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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男自禁 作者:沈雨


第一章

庄晓生全身散发干净优雅的气息令楚翼深受吸引,偏是被他怒目相向。

当瞥见庄晓生对别人轻柔微笑时,他失控了!

庄晓生的冷漠为何只针对他?他不服气!

一场雨中的邂逅稍減了彼此的敌意却也激起楚翼强烈的保护欲。

无视庄晓生的瞋怒,翻墙而入已成习惯而且他不但开始渴望碰触那白净无瑕的肌肤甚至情不自禁地覆上他的唇享受他徒劳无功的挣扎......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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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黄昏,阳光以鲜红的颜色渲染大地,连碧蓝的大海也被染成绚丽的金红色,那种宛如要将一切并吞的摄人气势,每每能带给人一种惊心动魄的震惊感。

庄晓生纤细的影子长长地映在地上,他所站的地方是可以眺望海洋的海岸公路,身后则是一长列商店。

他伸手拂开额前的头发,眯起眼睛看着眼前的景象,眸中有着深深的落寞。突然间他迅速转身,像无法忍受眼前景色似的,急遽走进身后的一家咖啡店。

“你看!他来了。”

服务生夏启志用手肘推了推一旁的楚翼。

楚翼一抬头就看到这几天来引起骚动的话题少年,他之前曾到过店里一次,今天是二度光临。

这位客人之所以引人注目,是因为他有张美得让人双眼为之一亮的绝美脸庞。那张混合着干净、优雅的年轻气息,比起那些号称为偶像的明星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他完美无暇的白净肌肤,足以让真正的女人嫉妒到发狂。

楚翼在看到他之后,才深刻体验到何谓上帝的完美杰作。

然而楚翼会注意到他,并非单纯被他的外表所吸引,更是和所学有关。

楚翼是大学美术系二年级的学生,专攻人物画,少年激起他想请他担任模特儿的欲望,可惜的是他一开始就触礁了。

“还是我过去好了,他似乎不怎么喜欢你。” 夏启志拿着价目单,笑容可掬地往少年坐着角落位置走去。

楚翼原就沉着张脸,当他看见少年用淡淡的轻柔微笑面对夏启志时,额头上的青筋明显的剧烈跳动着。

那个臭小鬼!楚翼在心里低咒着,火冒三丈的眸子直盯着那可人的笑容。

楚翼会这么生气是有原因的。

少年首次到店里时,楚翼负责为他服务,结果他却摆着张好象楚翼欠他三百万似的脸孔,说话口气也很冰冷、无情。楚翼原以为他心情不好,也就不与他计较,谁知当夏启志接近他时,全然不是那么会事。

楚翼被气得差点吐血,整整一天都气闷、郁卒又懊恼,当然不可能提起请他担任模特儿的事。

他明明没做错事,为何得莫名其妙受人白眼呢?结果,今天又是启志得到他的笑容,而自己只能在一旁干瞪眼。

不久,夏启志回到柜台点了少年需要的红茶和蛋糕,并朝楚翼比了个胜利手势。

楚翼冷哼一声,赏他一个大白眼。

夏启志全然不以为意,自顾自地赞叹道:“他近看更是好看哩!白里透红的肌肤宛如婴儿般细嫩,五官完美俊逸,气质优雅,简直可以媲美西画里的天使。”

“明明是个男的,却长得这么美,简直是有病。”

“小翼,是不是嫉妒蒙蔽了你的眼睛?平常你是不会这么说的,我们学美术的人对于能看到美丽的事物要心存感激才是。”

夏启志是楚翼的同班同学,连打工的地方都一样,是楚翼最好的朋友。虽然两人年龄相同,但外貌斯文的他给人一种稳重、安全的感觉,个性也比楚翼冷静、理智,所以他常常皱起眉头对容易感情用事的楚翼说教。

“是、是!算我失言好吗?” 楚翼不情不愿说着。

“别那种表情,小翼也是美人呀,只是你美丽的感觉和他不一样罢了。”

“你饶了我好不好?” 楚翼一脸不敢领教的表情。

“我是说真的。”夏启志认真地看了看远处的少年,再回过头来细细端详楚翼,然后连连点头。“小翼是粗旷狂野的美,带有阳光的灿烂感觉:他则是优雅细致,像风一样的轻柔。”

经夏启志这么一说,楚翼才惊觉自己和少年犹如两个截然不同世界的人,难怪一见面就剑拔弩张、水火不容。或许就是这种排斥相异物体的心理,让少年对他的态度特别恶劣。但是他可不打算让情形继续恶化下去,他还打算找他当模特儿,怎能一直任由自己处于遭人白眼的劣势之下,非得想办法扭转局势才行。

“五号着的红茶和蛋糕好了。”

店长将庄晓生所点的食物放在柜台上,对着他们说道。

这份适时来到的食物给了楚翼一个最佳的机会。

他抢在夏启志之前端走食物,打算直接向少年问个清楚,就算被讨厌也总得有个理由,这样含冤莫白的,简直比被鱼刺梗在喉咙里还让人不舒服。

楚翼的接近明显惊扰了庄晓生,他摆出一副有所防备的僵硬姿态,就像遇上强敌的刺猬一般。

看着他态度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楚翼再一次被刺伤,但他还是忍住气,用温和且带着苦恼的语气问道:“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你吗?”

庄晓生听见楚翼的话,身体颤动了下,但他绝美的脸孔依旧是冷漠的表情。“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端起楚翼放在他面前的红茶,轻轻啜了一口,似乎无意继续再说任何话。

楚翼当场傻了眼,人家来个相应不理、死不认帐,什么都不用做就让他输的灰头灰脸。

这人太狡诈了!

楚翼一肚子气,只觉得自己既冤枉有委屈,忍不住就脱口说出伤人的话“只不过有张美丽的脸孔,就摆出高不可攀的骄傲姿态,这种人最让人讨厌了。”

庄晓生宛如被人刺中要害似的,脸上顿时失去血色,身子不由自主颤抖着由于楚翼讲万话就悻悻然转头离去,所以没瞧见他骤变的脸色,回到柜台时仍是一副吃了炸弹的摸样,看得一旁的店长和夏启志连忙退避三尺。

楚翼的脸色不好,被骂的庄晓生也好不到哪儿去。因一时惊愕而变得苍白的美貌脸孔,因随后袭来的羞愤而逐渐染红,渐至如玫瑰般的殷红,为他更添上几分冶艳的风情:若非由他紧抿的薄唇上可见轻微的抽搐,否则,根本不知道他正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他突然猛地站起身,桌上的红茶杯发出剧烈的碰撞声,红茶溅洒了出来,这小小的骚动引起楚翼他们及其他客人的注意。

庄晓生却完全无视于旁人异样的眼光,迅速、笔直地朝柜台走去,利落地抽出几张钞票往柜台上一放,旋即像一阵风似的离开。

从他起身到离开咖啡店,之间不到十秒的时间,楚翼都还来不及回过神,少年就从店门口消失了。他忍不住兴起一股想追上去的冲动,但才一举步就被身后夏启志所发出的惊问声给留住。

“咦!这是什么?”

夏启志露出疑惑的表情,从方才在庄晓生掏钱付帐的地方捡起一张相片。当他看见相片里的内容时,双眼蓦地瞪大,脱口发出惊异叫声。

“什么东西?给我看。”楚翼伸手夺走相片。

一看到相片,他立即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嘴巴张得大大的,眼睛瞪得都快掉出来了。

“这……这……”他惊讶的口吃。

照片上两个笑容洋溢的年轻人站在一栋华宅前,左侧是刚才夺门而出的美少年,右侧则是个长相和楚翼酷似的人。

“小翼,这是你吗?”上前来一窥究竟的店长指着右侧的人问道。

“当……当然不是了!”尚未从震惊中恢复的楚翼结巴地回着话,眼睛一刻也没离开相片。

“和小翼长得好像,连我都吓了一跳。”夏启志仍是一脸惊讶表情。

“的确是很像。”楚翼低声回答着,眼睛仍盯着相片中那乍看之下曾让人误以为是他的人。两人的五官、轮廓的确都很像,但若是仔细比较,还是可以看出他和自己是不同的人。

相片中的两人是什么关系呢?他被讨厌的原因和相片中长得像他的人有关吗?楚翼心中升起一连串的问题,浓浓的双眉皱着,开朗的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复杂表情。

“这相片你打算怎么处理?”夏启志在一旁问着。

“没收!”楚翼斩钉截铁地说,顺势将相片往上衣口袋一放。

“喂!那可是客人掉的东西。”店长不赞同地抱怨。

“等他来找的时候再说吧!”

楚翼打算等少年来找相片是好好刁难他一番,挫挫他的骄气。但从刚才他离开店里的急切摸样来看,楚翼心中有种少年不会再到店里来的预感。一想到再也见不到他,他的胸口不由得升起一股郁闷,懊恼着自己这么沉不住气,硬是将最佳的模特儿人选给气跑。

一星期过去了。

庄晓生果然如楚翼所预料的一样,再也没出现过。

楚翼持续着打工的工作,一切似乎如旧。但是每到黄昏时,怅然若失的情绪就会涨满他的胸口,让他十分难受。更糟糕的是,他再也提不起兴致去寻找下一位模特儿,而且,一有空就在海边附近的街道闲晃,希望能遇上那位少年。

这天楚翼休假,不用到咖啡店工作。

虽然有整天的时间,该做的事也不少,他却赖在床上,两眼发呆的瞪着天花板。寂静的房间里,地板上散置着画纸、画板,书架上净是凌乱的美术书籍。

“啊啊闷死了。”

楚翼发出无聊的怨叹,转头看着架在落地窗而被他遗忘多时的画架。

以前绘画总能让他遗忘一切,整个人沉浸在激动的喜悦之中,心中的灵感仿佛流动的泉水般源源不绝。但如今画架上的画纸摆着起码有五天,却仍未完成。楚翼觉得他的绘画能力好象一下子从他的身体上抽离了似的,就算勉强拿起画笔,也完全画不出自己想要的感觉。

楚翼从床上坐了起来,边搔头边自言自语:“真的完全不行了吗?”

他轻叹口气站起身来,拿过桌上的香烟点上,边吐着烟边走向落地窗边,最后在画架前停下脚步。

画架上有张未完成的素描,有雏形上可以看得出是张人物肖像。

楚翼之所以选择绘画,单纯只是因为喜欢,有没有才气、能不能成名,他完全不在乎。所以,他画画的心境一向十分轻松,没有感受到特别压力。

惟有这次的感觉不一样。

他真的十分渴望能画下那带着迷人气质的身影,就像是沙漠旅人非得找到绿洲水源般的感觉,一日找不到,他就一日不得安宁。

这种焦躁不安的热切渴望是他第一次遇上,他的创作欲望也是第一次如此炽热燃烧、如此迫不及待。他原可以依照记忆里的印象加以创作,但试过几次之后总告失败,他抓不住他的神韵,那种他一到店里就紧攫住他视线的透明、清爽、干净、优雅的感觉,无论他画几次都无法完美的呈现出来。

楚翼嘴角露出抹自嘲的苦涩微笑他被不知名的奇怪家伙迷住了。

这时,窗外的阳光逐渐淡去,变成蒙蒙的景象,就像老天爷在反应他不佳的心情似的。

楚翼转身走到桌前,燃熄手中的香烟,拿下墙壁上的衬衫、牛仔裤,利落地穿上,一旁的穿衣镜里映照出挺拔结实的年轻躯体。着装完毕,他走进浴室里梳洗一番,最后在睡得乱七八糟的黑发上抹上发胶,一切才算大功告成。

浴室里的镜子映照出楚翼的脸,让他联想到相片中和他相象的人,他和少年是什么关系呢?这个问题在楚翼心中一直盘旋不去,而自己竟为这种事感到介意,他十分困扰。

“振作精神!这一点都不象你了!”

楚翼用力拍拍双颊,为自己打气一番才离开浴室。

他将皱巴巴的蓝色背包往肩上一甩,大踏步出门去也。

楚翼原打算美术馆参观油画联展,但由于时间还早,便决定先到海边看看海。

时间才早上九点多,加上气候不佳,沙滩上一个人影也没有。灰蓝色的潮水在阴暗的天空下拍打着岸边,有一种悲壮的苍凉感。楚翼格外喜欢这种感觉,热闹喧哗、阳光灿烂的海边反而引不起他的兴趣。

然而逐渐落下的雨滴打断了他看海的兴致,他急忙逃离海边,但随着倾盆而来的大雨,不一会而就浑身湿透了。虽明知可能下雨,但由于懒惰,他根本没带雨伞。

“真是的!偏挑这时候下雨。”

楚翼边粗声抱怨,边向打工的咖啡店跑去。他租的宿舍虽然距离不远,但咖啡店的位置离海边更近,所以他打算先跑到店里去躲雨。由于还不到开店时间,他擅自拿了店长藏在信箱里的钥匙开门。

一进到店里,楚翼才重重吁了口气。

楚翼抹掉脸上的水,往洗手间走去,并找条干净的毛巾将湿透的头发、衣服擦干了些,还幸运的在置物柜里找到一把雨伞。

既然有伞就不必等雨挺了,楚翼心里盘算着,他想先回宿舍换过衣服,然后再到美术馆去。

拿定主意后,楚翼撑起临时找来的雨伞,将店门拉下重新锁上。将钥匙丢回信箱,他转身正准备离去时,一道低头快速跑来的身影迎面撞上他,那人差点跌到,幸亏楚翼及时将他抓住。

“谢”

庄晓生脱口而出的谢语在看清眼前的人时,立刻在唇边冻结,原本充满歉意的脸立刻布满敌意。

“是你……”楚翼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和他相遇,惊喜得说不出话,只能激动地抓着他。

“放手!你抓得我好痛!”庄晓生挣扎着。

楚翼经他一提醒,才猛然发现自己的失态,连忙松开他的手臂。

他一获得自由,二话不说扭头就跑,连看都没看楚翼一眼。

“等一等?!”看到他跑掉,楚翼大叫着追上去。

然而庄晓生不但没有停下来,反而更加快了脚步。

他明显的拒绝反应没让楚翼死心,反倒是加紧脚步追上。不一会,楚翼又再度抓住他的手臂。

庄晓生沉着脸,想甩掉纠缠着他的大手,但几经挣扎仍被牢牢箝制住。最后只得无可奈何地在雨中站住,谁知才一站定,大伞就遮到头上,替他挡去雨水。

“我不认识你,跟你没话好说。” 庄晓生僵硬地说着,对他的好意丝毫不领情。

“被你特别讨厌的服务生,你应该印象深刻,怎么可能不认识?”楚翼心里还残留着与他乍然相遇的惊喜,对于他冷淡的态度丝毫不以为忤,硬是将自己推销给他认识:“我姓楚名翼,是美术系二年级的学生。我平常在咖啡店里兼差打工,这个你应该知道,那你呢?”

“你没必要知道!”庄晓生无礼地回绝他的询问。

听到他的回答,楚翼挂在脸上的笑意消失,眉头也皱了起来。

“你这个人很别扭耶!”

“用不着你管!”庄晓生气愤地说着。“我现在要回家,你再不放手,就是妨碍个人自由。”

“妨碍个人自由?”楚翼不敢置信地重复他的话,语气也变得尖锐起来。“我只是想知道你的名字而已,难道你的名字难听到让你无法说出口吗?”

“才没有这种事!”

“那你就说啊!”楚翼用话激他。

庄晓生的双颊被怒气染红,瞪着楚翼的眼眸湿润地泛着泪光,好半晌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吐出三个字:“庄晓生。”

瞧他一副委屈的模样,楚翼顿时觉得心软,这才注意到他全身湿淋淋的狼狈模样。

“你全身都湿透了,让我送你回家吧!”楚翼好意说着,松开紧抓着他的手,换了一个更好的方式为他撑着伞挡雨。

“不用了!”庄晓生一口回绝,转身跑进雨里。

这时,一辆疾驶而过的汽车溅起一大片水花,楚翼本能地追上前去,将他往人行道的内侧拉,免得让污水溅湿。带车子远离后,楚翼本想放开揽在他肩上的手,却发觉手掌下的身体在颤抖着,所以非但没将他放开,反而顺势更往怀里揽。

眼前这少年激起他强烈的保护欲望,使得他无法放着他不管。

“会冷对不对?”你家是往前面走吧?我送你。“楚翼板着脸往前迈开步伐,语气里有不容拒绝的坚定。

庄晓生似乎察觉到他表情的改变,也就放弃徒劳无功的反抗,任由他揽着肩静静地往前走着。暖和的体温、善意的抚触,渐渐松懈了他的防备。

在走了一段路之后,他主动开口问道:“为什么要缠着我?”

楚翼露出了笑容,为两人的关系明显改善而感到欣喜。

“因为我莫名其妙被你讨厌不是吗?我最不喜欢这种不清不楚的感觉,所以才想找你问个清楚。另外还有一个原因,我想找你当我的模特儿。”

“模特儿!?”庄晓生吃惊地抬起头来。

“是啊!模特儿。我是美术系的学生,又专攻人物画,所以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就非常想请你当我的模特儿,不过你好象很讨厌我。所以也就一直没有机会问你。如何,愿意当我的模特儿吗?”

楚翼很快地将情况和目的陈述一遍。

庄晓生沉静地听着,嘴角扬起似笑非笑的弧度,轻轻低语:“原来是这样,只是为了我的脸。”

楚翼没听清楚他的话,低下头来问道:“你说什么?”

庄晓生摇摇头,没再说什么。

楚翼虽然看得出他心里有事,但若是勉强他说出来,定会破坏现在短暂的和平,也就没再多问。

雨持续下着,庄晓生在要转弯时会开口给楚翼指示,除此之外,连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楚翼尽量配合他,小心翼翼地不让他被雨淋到,但随着他家的接近,他心里的焦躁不安却更加明显。

约莫走了十多分钟之后,两人在一扇红门前停下。门上的红漆剥落,显得有些沉旧;大门两旁是近二尺多高的水泥围墙,让人瞧不见里头的景况,只看到粗壮的大榕树将茂密的枝桠伸出墙外。

说起来,这里离楚翼住的地方并不远,但由于有围墙围住,隐蔽性很高,若非熟知的人,任谁都搞不清楚里头到底有没有住人。所以,楚翼这一阵子也曾到过附近,怎么也没想到他就住在这里。

庄晓生开了门后,回头说道:“谢谢你送我回来。”

他朝楚翼有礼地颔首,脸上是那种应付客人的应酬微笑。楚翼原以为两人的关系得到改善,谁知这时又被疏远、漠视,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怒气。

“模特儿的事呢?你还没回复我。”楚翼粗声说着,声音里有浓浓的责备意味,执着的眸子紧盯着他不放。

庄晓生没料到他会突如其来地提出问题,一时间露出惊愕的表情,但很快就恢复原先的冷静。“不行!我无法答应。”

回答了的问题之后,随即转身走进屋里,准备将门关上。楚翼却突然伸出手扳住门扉,让他关不了门。

“放手!”庄晓生冷冷地催促着,黑如深潭的眸子泛着冷光。

楚翼突然觉得自己好象正跟一个残酷无情的天使打交道,半点胜算都没有。但他就是无法将手从门扉上移开,因为这次若让庄晓生逃进这座深宅大院,他恐怕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

“答应当我的模特儿。”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要用这种哀求的语气求他,为何非固执地要他当模特儿,但他就是不愿在这种状况下离开。

庄晓生避开他的逼视,冷冷的眸子里有轻微饿动摇;但从优美唇型中吐出的字句,仍是一味的冷硬拒绝:“我不可能当你的模特儿,你最好死心。”

话一说完,庄晓生就作势要将门关上。他料想楚翼怕被门扉夹到,一定会在千钧一发之际松手,到时候他就能顺利关上门,并且将这个扰乱他平静的人永远逐出生活之外。

庄晓生关门的力道很强,但他希望在不伤害楚翼的情况下关门,可是眼看着门就要关上,楚翼还是紧抓着门扉不放。他忍不住动了气,隔着门斥责道:“你再不抽手,别怪我伤了你。”他很确定楚翼听到他的话,但他却仍执意不松手;庄晓生双眼一闭,狠心地将门关上。

“唔!”楚翼发出忍痛的呻吟声。

庄晓生想漠视他的痛楚,但压着门的手在颤抖,眼睛了有着痛苦;他终究敌不过他的一声呻吟,所有的坚持瞬间化为无形。

他缓缓地将门打开,那逼得他无处可逃的坚定容颜再度在眼前出现。

“你缠人的功夫真该得奖了!庄晓生叹了口气说道。

第二章

楚翼啜着庄晓生为他泡的热茶,好奇地环视四周。

这间日式客厅虽然老旧,却不失它昔日的气派,宽敞的空间足足有他房间的五六倍之多;而有木质地板、墙壁闪耀的木头光泽来看,房子显然一直受到良好的维护。

说实话,当他第一眼见到这幢气派非凡的日式建筑时,真的吓了一大跳。没想到市区里会有这样的房子存在。他知道庄晓生看起来出身不错,但没料到他是不折不扣的大少爷。

庄晓生端坐在楚翼面前,极有教养、优雅地喝着茶,身上已换过一套干爽的衣裤,浑身散发着清爽的味道。

楚翼的视线最后停在庄晓生身上,像是欣赏艺术品般的瞧着他,并深深地觉得这是件让人赏心悦目的事。

“别想我会当你的模特儿。”庄晓生自顾自地喝着茶,连脸都没抬一下。

“我不会死心的。”楚翼笑嘻嘻地说着,摆出一副无赖的模样。

庄晓生冷冷地抬起眼,脸上是明显的不悦:“刚才真该让你痛死算了。”

“你才不会这么残忍!”楚翼得意地抓起桌上一瓶药膏晃了晃。

这药膏是庄晓生一进门就去帮他拿来的,而这个举动也让楚翼发现他的另一面;他明明为弄伤自己而感到愧疚,却故意表现得很冷漠。所以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态度,其实只是奘模作样而已,他根本没那么无情。

“你以为你是谁啊?少自以为是!”庄晓生恨透了他那种好象能将人一眼看穿的眼眸,更讨厌他那自鸣得意的表情。他自以为什么都知道,事实上他什么也不懂。

“我才没有自以为是!你明明就是故意摆出这种态度想将我吓跑对不对?放心好了,我才不会被吓倒!而且我决定要常常到这里来玩。你是一个人住对吧?虽然你没有说,但这屋里实在看不出还有其他人住的样子,所以你一定很寂寞,今后有我陪你就不会寂寞了。”楚翼自信满满、滔滔不绝地说着,他虽是出自真心,但也有几分逗弄庄晓生的意思。

“你该回去了!”庄晓生重重地将茶杯往桌上一搁,不可气地下了逐客令。

“你还没有答应当我的模特儿。”楚翼坐在原地不为所动。

庄晓生拼命忍下怒气,这才没将杯子里的茶往他脸上泼去。他从没遇上这么不要脸的人,早知道他会如此耍赖,他说什么也不会让他进屋的。现在可好,自己将个瘟神般的人请进屋里,却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让他离开。

答应当他的模特儿!

这想法一闪过脑际立即遭否决,但是该如何才能让他离开呢?用冷硬的态度不行,难道该放下身段来摆脱他、求他吗?这可是他家耶!

楚翼饶富兴味地瞧着他,着迷地看着他脸上左右为难的表情。他明明是个男的,楚翼却觉得他皱眉咬唇的模样很好看,对此,楚翼感到不解。

“拜托!你回去好吗?你这样让我感到很为难,”

楚翼看他卸下冰冷的面具后,脸上僵硬的线条柔和下来,俊秀的脸上也添了几分温柔;而一直以敌意相对的眼眸,这时也闪耀着无言的恳求。

面对这样的他,楚翼实在无法用嬉皮笑脸的态度相对,只好坐直身子有认真的语气问道:“我真的为你带来困扰吗?”

庄晓生无言地点点头。

“真的不能当我的模特儿?”楚翼又问。

他再度点头,竭力不让自己露出欣喜的表情。

“好吧!”楚翼重重地叹了口气,犹豫了下后才说道:“我就不打扰你了。”

“不客气,请慢走。”庄晓生唢倏地站起身,像是怕楚翼会后悔似的,连忙率先走出客厅,在走廊上穿起鞋子。

楚翼无奈地搔搔头,配合他快速的送客动作,一会儿就到了大门外。

庄晓生朝他笑笑,连半刻都没耽搁就将门关上了。

害得楚翼转身张着嘴,却对着沉默的红门说:“再见。”

晴朗的艳阳,无云的蓝天,一如平常的夏日时光。

楚翼修长的双脚在咖啡店里轻快、利落地移动,扬起的唇角和带着笑意的双眸,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愉快的心情。

“昨天遇到了什么好事了吗?”夏启志好奇地问着。他已经有好久没有看到楚翼这种开朗的表情了。

“没什么!”楚翼笑了笑,继续收拾桌面的工作。

他没将遇见庄晓生的事告诉任何人,因为他觉得若是说了,可能会增添庄晓生的困扰,所以他就把这件事当成是他和庄晓生两人之间的秘密。

夏启志见楚翼不想说,也没有继续追问,无论原因如何,能重新看到好友的笑容就是件好事;特别是经过一个星期的低气压之后,这种拨云见日的晴朗更是弥足珍贵。

“下班后有几个班上同学要聚餐,难得你心情这么好,要不要一起参加?”夏启志好意问着。

“聚餐啊?”楚翼迟疑了一下,摇头说道:“不好意思,今天我不去了。”

楚翼准备下班后要去打扰庄晓生,所以没办法参加同学聚会。

“这样啊!”夏启志点了点头,眼里却有着狐疑。

楚翼十点才下班,回家换了衣服,拿着特别拜托店长帮他买的戚风蛋糕,等来到庄晓生家门口时一已经十点半另外。

一来到他家门口,楚翼心中暗叫糟糕门外竟然没有门铃!

庄晓生的家是深宅大院,如果从门口叫他,恐怕最后街坊邻居都跑来,他都还未必听得到。

楚翼转头看看四周,正巧没人经过。他立刻将手里的蛋糕放下,退后两步再朝围墙跑去,一跳一蹬,再加上近一百八十的身高,顺利轻松地翻墙成功。

他为自己开了门,拿起问外的蛋糕,再将门关好,随即往屋里走去。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他脚下的落叶传出沙沙声。他皱眉看着逐渐接近的大房子,气派的屋宇在黑夜里幽幽矗立着,屋外的走廊亮着暗黄的小灯,整座大屋子只有一扇窗户透出昏暗的灯光。

一股强烈的孤寂感袭来,令他的胸口隐隐作痛。他无法想象庄晓生是怎么度过这孤孤单单的日子,若换成是他住在这空荡荡的房子里,不出三天铁定会疯掉。就因为有这种想法,促使他非得来看看庄晓生不可。

“晓生!庄晓生!” 楚翼一踏上屋外的走廊,就出声唤着庄晓生的名字,希望自己的不请自来吓到他。他边叫边走向唯一有亮光的那扇窗户,最后在窗外站定。“晓生,我是楚翼,对不起,这么晚还来打扰你。”

但是老半天都没听到房里有任何的回音。

“他该不会睡了吧!”

虽然觉得一个年轻人这么早就上床是不太对劲的事,但依眼前的情况看来,庄晓生不是睡了,就是不在家。

“难得我还特地买了蛋糕来向他道歉。” 楚翼长叹了口气,咕哝着抱怨。“真是的!白跑一趟。‘他准备打道回府,却在转身是听到屋里传出轻微的咳嗽声,沮丧立时一扫而空,他喜出望外地拍打着窗户。

“晓生,你在家吗?我是楚翼。”

这次屋里传出了缓慢的脚步声,接着是开窗锁的声音,然后是庄晓生一脸迷惘的出现在窗后。他呆呆地瞧着楚翼,眼神有点恍惚。

“我一定是烧昏头了。”他喃喃说着,又将窗缓缓关上。

“等一等!你别关窗啊!我是来道歉的。” 楚翼急得大叫,将他才关上的窗重新拉开。

他抚着额头慢慢转身,再度正视楚翼,好半晌后才真的理解到楚翼的存在。在确定这项事实之后,他露出痛苦的神色,用虚弱的语气说道:“我很不舒服,没办法理你,你快回去好不好?”

“你不舒服?” 楚翼关心地问着,长脚同时跨上那到腰部的窗台,一个纵身往屋里跳。

庄晓生目瞪口呆地瞧着,一时也忘了阻止,等到楚翼进到房间才想起要阻止他:“出去!出去!”他伸手推开他,可稍一移动全身就酸痛得不得了,根本使不出力气。

他因为昨天淋雨而感冒,这是正发着高烧。

由于手臂上传来他的热度,楚翼很快就发觉他正生病且发着高烧。

“你生病了!有看医生吗?” 楚翼随手将拎着的蛋糕往榻榻米张一放,扶住他躺回睡垫上。

他紧闭双眼,急促喘息着,似乎起身走动已让他消耗太多体力,病情因而加剧。看着他难受的模样,楚翼深深自责,脸色也不由得凝重起来。

“我能帮你做什么事吗?” 楚翼跪坐在他身边,焦灼地问着。

他没有回答,一副很难受的样子。

楚翼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立即被手掌上传来的热度吓到,脱口喊道:“好烫!”

楚翼起身想去拿冷毛巾,一站起来才发现他还穿着鞋,慌忙将鞋子脱下,才摸黑走入屋内窄窄的走廊。由于屋内的情况他不熟,好半晌才在走廊尽头发现了厨房。他亮了灯找到可以盛水的锅子,就是遍寻不着干净的毛巾。于是他回过头重新搜寻,却找不到浴室。

“什么鬼房子,怎么会没有浴室呢?”楚翼急得出口抱怨。

日后他才知浴室是另建在屋外的,而这时他只能用锅子装了水,脱下身上的棉布T恤当毛巾,急急忙忙跑回庄晓生身边。

庄晓生睡着了,但呼吸急促且不平衡,双颊因发烧而泛着桃红。

楚翼将衣服沾水扭干,轻轻擦拭着那发烫的额头。

感觉到他的动作,庄晓生慢慢张开双眼,幽黑深邃的瞳眸漾着湿润的雾气,花瓣似的红唇展露天使般的笑容。

楚翼的胸口突地一紧,痛的他差点无法呼吸。

庄晓生缓缓伸出手碰触他的脸颊,楚翼浑身僵硬的无法动弹,任由他掌心灼热的热度由脸颊延烧至全身。

“光则,你好温柔……”庄晓生低语着。

楚翼身子一震,燃烧的热度骤降至冰点。

他想大叫,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想跑开,身子却连动都无法动一下。

他是别人的替代品、是别人的替身!

楚翼的脑子里不停闪过这样的声音,眼底的痛楚也随之加深,然后他却无法移开视线,无法不看那正柔情看着他的双眼。

他看的不是我,他看的根本不是我!

楚翼不断地告诉自己,拼命想逃开他温柔的纠缠,但僵硬的身体却无法移动一丝一毫,就像中了迷咒似的,完全任人摆弄。

“光则……”庄晓生低唤着,红通通的脸上闪过一丝困惑。

“楚翼!我是楚翼。”在覆上他的唇之前,楚翼喃喃低喊着。

清晨,凉爽的微风吹入房里,轻轻拂动覆在额前的细柔黑发,露出白皙圆润的额头。被风吹着的少年缓缓睁开双眼,明亮的阳光伴随着蓝天,全映入他的瞳眸。

看到窗外让人心旷神怡的景色,庄晓生微微地笑了。

难得的好心情让他想尽快离开床铺,猛然地起身却让他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他力不从心地躺回枕上,微微喘息着,原来心情好得居然让他忘了自己生病的事。

随着记忆逐渐清晰,再看着打开的窗户,他突然皱起眉,像是想起了什么讨厌的事似的。

昨晚他好像看见楚翼像小偷似的爬窗进屋里来,是做梦吗?

他再度坐起身,狐疑地盯着窗户猛瞧。

他跳进房里来了以后呢?他怎么也想不起那似梦非梦的事。

“我昨天应该有关窗的。”他慢慢站起身,跟着缓缓走到窗边。他一向有睡前关窗的习惯,难道是昨天病得忘了?

一想起半夜可能有人从窗户爬进他的房间,他蓦地涨红了眼,觉得自己被侵犯、被亵渎。也许他的反应有点过度,但他最忌讳别人侵犯他的隐私。那会让他觉得非常没有安全感。

楚翼若真做了这种事,他绝不原谅他!

庄晓生顾不得全身还不舒服,气呼呼地走出房外,想找出昨夜楚翼是不是来过的蛛丝马迹。他一来到客厅就看到每周来帮忙打扫两次的婆婆,她正努力擦着地板。

“婆婆早!”

“啊!少爷早。”婆婆抬起满布皱纹的脸,笑眯眯地打着招呼。“你身体不舒服,怎么不多睡议会儿呢?”

“咦?”庄晓生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

“是你的朋友告诉我的。”婆婆看出他的疑惑,自动解释:“他说你昨晚发烧,天快亮时才退了烧,叫我不要吵你。”

“我的朋友?”他不敢相信楚翼竟然自称是他的朋友。不过他也有错,竟然让一个才见过几次面的人在家里过夜而一点都没有察觉,难怪婆婆会相信他的话。

“是啊,他看起来是个很亲切的孩子,听说我来打扫,还帮我提水呢。”

亲切?他才不亲切呢!他缠人缠得让人吃不消。庄晓生在心里咕哝着。

他到底想干什么?总不会三更半夜跑来只为了请他当模特儿吧?

像是要回答他的疑惑似的,婆婆指了指桌上一个四方形的盒子说到:“他要我转告你,盒里的蛋糕是为了向你道歉的。”

“道歉?”庄晓生惊讶他居然也懂得道歉这种事。

“是啊!我告诉他既然是要道歉,还是亲自送给你比较好;可他说还有事,就匆匆忙忙地走掉了。

庄晓生走到桌前坐下,将盒子上的彩带拆了下来,打开一看,竟然是他最喜欢的戚风蛋糕。一时间,他觉得有种激动的情绪在胸口翻腾着。

“怎么啦?不喜欢啊!”婆婆发现他神色有异,忍不住问道。“”不!是我最喜欢的。“他轻声回答,双眼怔怔地瞧者眼前的蛋糕。

他怎么会知道呢?是他胡乱猜的,还是他记住了他在店里店的东西而可以买来的呢?一连串无解的问题搅得他心乱如麻。

他为了疗心中的伤才逃到南部来,绝不能让自己再次掉进相同的漩涡里。所以他故意冷淡、疏远楚翼,用傲慢无礼的态度去伤害他,希望他不会来接近自己;可是楚翼终究还是迷上他的容貌,苦苦逼着他当模特儿,如今还送来这样的东西,他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摆脱这种噩梦般的纠缠?他不想再受伤,若再受依次伤害,他一定会受不了的。

“少爷,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你的脸色好难看。”

“只是有点头晕,没事的。”他摇摇头,唇边带着凄楚的笑意。

“你还是赶快回房里去休息。”婆婆关心地催促他。

他听话地回房里去,却再也无法让心情获得平静。

咖啡店里,那让庄晓生心神不宁的人,心情也正陷入混乱中。

楚翼如同被困的野兽般焦躁不安,一向明亮的黑眸变得沉郁、阴暗,充满拒绝任何人接近的敌意。他知道自己就像随时会爆裂的定时炸弹,也竭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只要一想起庄晓生的脸,所有的努力就在瞬间冰消瓦解。

他好恨、好恶、好懊恼!恨不得能将所有关于庄晓生的记忆一笔抹煞。然而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那柔软唇瓣的触感就会毫无预警地闯进脑海,害他恨得只想将脑袋敲碎。

这时,咖啡店中的一位客人小心翼翼地用颤抖的声音打断楚翼的思绪。

“我……要……维也纳咖啡。”

“维也纳咖啡?”他重复客人所点的咖啡名称,眼里带着询问。

客人被他一看,猛地坐直,连忙点头回道:是!是!“”好!请稍等。“楚翼很快就写好客人点的东西,当他转身走向柜台时,听到身后的客人发出大大松了口气的叹息声。他忍不住露出苦笑。

回到柜台,楚翼又看到夏启志欲言又止的模样,先发制人地开口:“不要和我说话,我现在很想揍人。”

他冷硬的语气让夏启志到了嘴边的话硬是吞回肚子里,只能束手无策地看着好朋友发飙,却一点也帮不上忙,只能乞求他如狂风暴雨般的怒气能赶快退去。

到底是谁让楚翼气成这样的呢?夏启志瞧着他的担心眼神里加入了一丝好奇。

担忧的不仅是夏启志而已,店长更是胆战心惊地看着楚翼工作,升怕他一个不小心得罪了客人。

幸好,气归气,楚翼尚能恪尽职守,直到下班都没出什么岔子。然而长时间的情绪紧绷,让他整个人一下班就形同虚脱,累得全身上下使不出一点力气来。但身体明明累瘫了,脑子却异常清晰,尤其夜风一吹,更是清楚明白得吓人他想见晓生!

当这个想法由心底浮现时,楚翼猛地在幽暗的街上停下脚步,夏夜凉风却吹得他背脊发凉、全身寒毛直竖。手里拧着的想要灌醉自己的啤酒脱手掉落,发出刺耳的清脆响声。

不会的!没这种事!楚翼拼命摇头否认。他是一不小心才吻了他,是不小心的!

几个路人好奇地看着楚翼,但他一点也没发觉,仍自顾自地和心里的渴望缠斗,抵死不承认对庄晓生有任何个人情感。

庄晓生适合当模特儿,有时孤单一个人,所以他才会同情他,只是同情他罢了,绝对没有什么其怪的想法。他不断想说服自己。

忿然拾起掉落的啤酒,他以充满怒气的步伐大踏步地往回家的路走去。但没多久,他就用所有能记得的字眼来咒骂自作主张的双脚。

他明明是想走回自己的宿舍,双脚却偏偏与他作对,竟直往庄晓生家的方向走去。他努力想回头,可是身体就像另有意识似的,全然不听他这个主人的指挥。

百般挣扎之下,他还是来到庄晓生家门口。

楚翼看着门,重重叹了口气,不再压抑自己的想法。“算了,人都来了就进去看看他吧!也不知道他病好了没。”

早上离开是,虽然他已经退了烧,但没亲眼看到他复元。他就是放心不下,而这就是他为自己的行为所找的合理借口。

既然心意已定,楚翼放下手里的啤酒,使出爬墙功。真的是一回生、两回熟,手脚比上次更为利落,如果再多来几趟,他一定可以得到爬墙冠军。楚翼边开门拿起地上的啤酒,边苦笑想着。

由于已经熟门熟路,他很快就站在走廊上,而客厅的灯还亮着,表示庄晓生还没有睡觉。这让他颇为庆幸。至少不用在爬窗。

伸吸口气,他伸手敲了敲客厅的门。

一阵沉寂之后,屋里传出脚步声。

打开门,庄晓生一看到他,露出不敢置信的惊诧神色。

“是你!你怎么近来的?”

庄晓生总以为自己不再为他开门,就绝对能免去他的打扰,谁知他还是出现在他眼前。他忽而想到,昨晚也没人为楚翼开大门,但他还是进到他房间。

“爬墙。”楚翼老实回答,脱下鞋子,径直往客厅而去。

“爬墙?”庄晓生完全无法想象有人会做这种事,他追上楚翼仔细问着:“你说的是我家外面那堵高的墙吗?你爬过那道墙?”

“不好意思,因为你家大门没有装门铃。”楚翼嘴里虽然道歉,人却大剌剌地往客厅桌前一坐,就像这里是他家似的。

“不装门铃表示主人不喜欢被打扰,你明白吗?”庄晓生不得不提醒他:“你是真的一点礼节都不懂还是故意装笨?正常人才不会爬墙进门然后告诉主人说,因为你家没装门铃,所以我爬墙近来。”

楚翼看到他很有精神的教训人,心里放心不少。但也发觉只是看着他、听他说话,自己就觉得好满足、好高兴,原先的烦躁不安都不翼而飞。所以,自己真正的心意是怎样已经不再重要,即便是当别人的替身也没有关系,只要能待在庄晓生身边,能一直看着他,他就心满意足了,他真的是这么想的。

“我在骂你耶!你不要笑得那么诡异好不好!?”庄晓生不满地说着。

“给我钥匙或装门铃,我就不用爬墙了。”

“不行!”他才不接受威胁。

‘那我就继续爬墙。“楚翼理所当然地说道。

“你还要再来?”庄晓生吃惊地张大嘴,半天都合不拢。

楚翼傻傻地瞧着他可爱的模样,突然涌现一股想吻他的冲动,但他知识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轻声说道:“我当然还会再来,但是今天先告辞了。”

第三章

这一、两个星期以来,庄晓生的世界被个完全不懂什么是“礼貌”、什么是“不要”的家伙给破坏了。楚翼会一早拧着早餐来叫他起床,回三更半夜硬拉他出去吃消夜,连一天的清净都不留给他。

三天前,楚翼竟然还自作主张,厚着脸皮说:“我们同居吧!每天爬墙好累。”

他当然是声嘶力竭地大喊:“不要!”

可是楚翼却拍拍他的头说:“不要生气、不要生气。我会补偿你的。”好象自己是他养的小狗似的。

遇上这种事,任凭庄晓生再怎么有修养、再怎么温驯,都不得不气得火冒三丈。然而气归气,他却拿楚翼的强势作风一点办法都没有。想这会儿,他也只能眼巴巴看着楚翼将行李一件件往屋里搬。

“我不要和你一起住,不要,不要!你听到了吗?”

楚翼将行李放在庄晓生隔壁的房间,回头大言不惭地道:“可是我想和你住。”

看到他那只要他要、任何事都可以做的表情,庄晓生好想狠狠地踹他一脚,但他又不会做这种粗鲁的事,只能僵立在原地,气得直想哭。

“我会付房租的!” 楚翼赶快表明自己不会白住的立场。

“我不需要钱!”

“我可以替你做饭喔!” 楚翼得意地宣扬自己绝对有住近来的价值。

“我不要,我自己会叫外卖。”

他的价值一下子就被庄晓生推翻,不禁露出苦恼的表情。左思右想之后,他比画了下打架的架式:“我可以帮你击推小偷。”

庄晓生的嘴角在抽搐,额上直冒着青筋,虽然他很努力地克制怒气,但还是忍不住提高音调喊道:“回爬墙进来的小偷就你一个,还会有谁?”

“那正好啊!” 楚翼连连点头,振振有辞地说道:“我搬进来就不用再爬墙,当然便不再是小偷,那也算是替你除了一个小偷,你说是不是?”

听着他胡说八道的歪理,庄晓生气得直跳脚,却找不到话来反驳他,只能甩头气呼呼地走向屋外的庭院。

庭院里除了枝叶茂密的榕树之外,还种了些修剪、造型过的松柏,树间还有座小小的石造池塘;若真要算起来,他这几天生气的次数,是他过去好几年加起来都比不上的,而神经受损程度比他来南部之前还严重。

“你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出神?”

“啊——————”耳边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庄晓生吓了跳,他猛地站起身来,让蹲得发麻的脚来不及支撑他的身体,他惊叫着跌向池塘,幸好楚翼的手科学家微微的颤抖。

“别怕!没事了。”楚翼柔声安抚着,大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但看到庄晓生脸上奇怪的表情,他忍不住又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脚麻了,你别动!”双脚如万虫钻动的酸麻让他十分难受。听到命令,楚翼正好有借口继续将他拥在胸前。他是第一次这样抱着一个男生,可是近闻着庄晓生发间的淡淡清香,他一点都有不觉得讨厌。两人静静相拥而立,四周净是一片沉寂,只有树上的夏蝉仍吵闹不休。

“你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庄晓生在酸麻感受消退之后说道。

“我扶你进去。”

“不用了!”庄晓生的一把推开他的手。

“你真冷淡啊!”楚翼一脸受到伤害的模样。

“是你自己硬要搬进来的,我可没承认你的存在,对你冷淡也是应该的。”

“怎么可以这样?我明明就在你眼前,你怎么能不承认我的存在?”

“不承认就是不承认。”庄晓和不想再理会他,转走向屋里。

楚翼很快就追上来。“要怎样才能让你承认我的存在?”

“我绝不可能承认的!”他无情地说着。

“我们来打个赌好不好?我绝对有办法让承认我的存在。”楚翼 双手杖在身后在裤袋里,挑衅地说。他的黑眸里闪耀着兴致勃勃的光芒,像狩猎者发现心爱的猎物似的。瞧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庄晓生也不甘示弱,立刻回道:“赌就赌,我才不怕你呢!”

他认为自己只要漠视他的存在就能赢,这根本一点都不难。

“如果我赢了,你马上搬出去。”

“可以。”楚翼爽快地答应。“不过,若是我赢了,能有什么好处呢?”

“我就承认你的存在,让你住下来。”

“另外,你得答应当我模特儿。”楚翼眼里的笑意带着一丝狡狯。庄晓生认为自己不会输,所以就算答应当他的模特儿也无所谓,因此很忆就点头答应。

“没问题,输了我就当你的模特儿。”一听见他答应,楚翼心里高兴得大喊胜利。

“要多久才能分胜负呢?”庄晓生希望能早早分出胜负,尽快让他搬出去。

“一个月。”楚翼伸出手指头比着。“”不要!太久了。“庄晓生大声抗议。他可不想和他住那么久。”

“太久了?”楚翼有点困扰地说。他心中盘算着计划,若以一个月的时间来进行会比较适当,可是庄晓既然想加快速度,他也只能缩短时间。

“两个星期,你觉得如何?”

“两个星期?”庄晓生虽不是很满意,但还能接受。“好!就这么说定了。”

“如果两个星期之后,我还不能让你亲口承认我的存在,我就算输了。”

“好!”庄晓生轻快地点了下头,觉得这场赌约他赢定了,只要他不开口承认楚翼的存在就好了。

“到时候输了,你可不能耍赖喔!”

“我绝不会耍赖,不过,到时若是你输了,也不可以反悔。”

“那当然,我才像某些人净会耍赖。”庄晓生对楚翼的提醒嗤之以鼻,转身迳自走回屋里。楚翼留在池塘边,生新想着将庄晓生追到手的计划,但因为赶着咖啡店下午两点的班,他没再和他碰面就出门了。

夏启志偷觑了眼边洗着杯子、边轻哼着歌的楚翼,他那种高兴得过了火的模样,让人看了直觉得头皮发麻。

“最近打电话给你常代不你,到底在忙什么?”

“我忙着搬家。”

“咦?现在的宿舍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搬?”夏启志感到讶异。楚翼 现在住的房间是大一时租的,因为他怕麻烦,所以一直没换过,没想他会突然闷声不响地就搬离住了两年的地方。

“因为我发现更好的地方”楚翼犹豫着要不查将搬去和晓生同住的事告诉启志,然而就他现在不说最终启志还是会知道的,谁叫他们是好朋友兼工作伙伴呢?

“之前来过店里,和我闹得很僵的那个美少年,你还记得吗?”

“记得啊!”夏启志点了点头,心里已经有个谱。

“我今天开始搬去和他同住。”

“你这家伙很不够意思喔!保密到这种程度,都住一起了才让我知道。”夏启志忍不住损他两句。

“我们才偶然间遇上,而且现在的关系还处在紧张状况下,也不算是朋友,又怎么告诉你呢?”

“既然这样,他怎么会答应让你同住?”楚翼尴尬地笑了笑,没回答他的问题。夏启志看见他的表情,立即一脸正经地问:“小翼,你没有用什么奇怪的手段去威胁人家吧?”

“当然没有!”楚翼迅速否认,但是夏启志正义凛然的逼视下,他只好坦白招认:“是我硬要住进去的,他并没有同意。”

“我就猜到是这样样!”夏启志无可奈何地口气。他知道楚翼就是这样的人,对事情认真起来就一头栽进去,全无章法可言,也不在乎别人看法、感受:画画时是这亲,平常行事也是。总而言之,他是个放纵不羁又带点霸道的家伙;这种个性虽说是缺点,但同时也是他的优点。自己之所以会和他成为好朋友,也就是欣赏他这种自然又不做作的个性。不过,有时候楚翼会任性得过了头,而他这个朋友就得在一旁提醒他几句。

“人家还小,又不像你粗枝大叶的,别欺负他。”

“我才没有欺负他。”

“这要等确认过后才知道。”

“什么意思?”楚翼脸上出现警敬的表情。

“我们找几个人开庆祝会,一方面庆祝你搬家;一方面亲口问问他是不是被欺负。如果你何等了什么不好的事,同为美术系的同学可是会很丢脸的。”

“你真是多管闲事!”楚翼不满地抱怨。

“这种事我不能作主,得问晓生才知道。”

“晓生?”

“就是他的名字,他叫庄晓生。”

“好,那你就先去向晓生确认,如果可以的话,请挑个日期,以及能接受的参加人数。”不愧是夏启志,冷、确实、有效率地将事情搞定,让楚翼边再次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因为他才不想要什么庆祝会,这样办会打扰他和晓生的相处而已。

这天楚翼也是十点下班,回到和庄晓生同居的家时是十点十分,因为是同居的第一天,他还特地买了戚风蛋糕和葡萄酒,准备和庄晓生大肆庆祝一番,可是回到家里才发现他不在。“奇怪!他会去哪里?不会是故意避开我吧!”楚翼将酒和蛋糕往桌上一搁,一脸懊恼地坐了下来。枯坐了半晌,还是不见庄晓生回来,楚翼干脆到大门口等他,准备他一回来就好好训他一顿,那么晚不一个人在外流连,简直是故意惹人担心。

谁知他才一开门,庄晓生已赫然站在门外,正准备拿钥匙开门,两人都吓了一跳。“你跑去哪里了?快进来!”楚翼一手抓住他的手腕,一手俐落地将门关上,随即大跨步往屋里走去。

才踏进屋里,一见到他的脸,楚翼立刻倒抽口气,惊呼喊道:“怎么回事?”

他干净的衣服弄脏了,漂亮无瑕的脸颊和手脚都留有明显的伤痕。“我没事!”庄晓生挥开楚翼的手,躲开他的灼灼的逼视。

“怎么可能没事呢?你都受伤了!”

“这种皮外伤擦擦药就好,你不要大惊小怪好不好?”他故作轻松地说。“一身脏兮兮的,我要去洗澡了。”

他嘴里虽说没事,心中却为刚才的惊险车祸感到余悸犹存,身体和双脚都还在颤抖。语毕,他就回房里拿了套干净衣服,盖在屋外的浴室走去。楚翼虽然没再说什么,却像个跟屁虫般,一直跟在他身后。看在他这种举动,刚受伤的庄晓生累得没力气去多管他。在庄晓生洗澡的过程中,楚翼寸步不离地站在浴室门外。洗完澡一出门就看到他,庄虐待生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叹气。回到客厅,庄晓生找出药箱准备擦药,药箱却被楚翼一把夺了过去。“我替你擦。”他坚决地说。

瞧见他不容拒绝的神情,庄晓生不得不在桌前坐了下来,伸出膝盖受伤的右脚。由于已经洗完澡,他现在身上穿的是短裤、短衫,干净且白皙修长的双腿一览无遗地呈现在楚翼眼前。楚翼谨慎小心地替他擦伤红肿的伤口消毒,再仔细涂上药膏、贴上绷带。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珍贵物品般。处理好脚伤,他接着处理两手肘间的擦伤,看着明显比膝盖上还严重的伤口,全不禁皱起双眉。“到底发生什么事?还是不肯告诉我吗?”他边问边替他消毒。

庄晓生苦着脸,忍受着消毒水的刺痛,眼角含着泪水。在刺痛感稍退之后,他才开口说道:“我马路的时候差点被车撞到。”

“是你还是车子的错?”楚翼想借着说话分散他对疼痛的注意力。

“那是个没有红绿灯的街口,是我自己不小心,没注意到车子。”

“你看起来不像是个会疏忽的人,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呢?”楚翼盯着他的脸问着,手里的消毒棉花轻轻擦着他受伤的脸颊。他闭上眼、皱着眉,在心里暗骂着楚翼,都是他害自己心烦意乱,边走路边心想事情,才会出车祸。当时他差点以为自己死定了,幸亏他和车主都闪得快,否则绝不只是擦伤而已。

“好了!”庄晓生一睁开双眼,立刻迎上楚翼灼灼燃烧的黑眸,他不禁往后一退,惊惶问道:“干嘛?”

“疗伤费用”楚翼回着,迅速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他一被亲吻,双颊立刻涨红,慌张的想擦拭楚翼吻过的地方。楚翼却抓住他的手腕威胁:“不准擦!否则我再吻一次。”

楚翼看着他有如受惊小鹿的模样,说不出的惹人怜爱,恨不得能紧紧抱着他、亲吻他,根本就不在乎他是男的还是女的。被楚翼强势的威胁吓住,他连动都不敢再动,怕他真的会再吻他。好半晌后,楚翼稳定下情绪,终于松开手。一获得自由,庄晓生立刻风也似的逃入自己的房间。楚翼在客厅呆坐良久,才意兴阑珊地收拾善后,将药箱归回原位,买来庆祝却一口都没吃的蛋糕放进冰箱,并收拾他房间里凌乱的行李,最后再去洗一个足以让脑袋清醒的冷水澡。一切都弄好时已经十二点多,可是他却一点睡意都没有。他躺在凉凉的榻榻米上,瞪视着天花板,心里想的净是睡在隔壁房间的晓生,他希望能和他睡同一张床铺、能拥着他入眠。但是虐待生出车祸受了伤,得让他好好休养,不能因为自己的欲望而去惊扰他。他得小心控制自己的欲望才行,不能太操之过急而吓得晓生。今天为晓生擦药时,差点因一时冲动而将他压倒在地,幸亏他逃得快,要不然,他真不知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他喜欢晓生,想要晓生的一切,即使他是男的,这种渴望还是强烈得让他无法逃避。最初他曾想否认自己的心意,但一看到晓生的脸,所有的掩饰、谎言都不攻自破,最后他只好坦然接受自己的情感。可是……晓生呢?他是怎么想的?他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一想到这些问题,楚翼的胸口就又闷、又痛,信心也骤然锐减。此时,他觉得晓生虽然是近在咫尺,却又遥远得仿佛在他永远构不到的地方。想着、想着,楚翼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不禁坐起身来瞧着与他柚隔的墙,突然,惊恐的哭喊声从隔壁房间传来“啊……啊……”楚翼跳起来,直冲到庄晓生的房里。一看到他被恶梦纠缠着,痛苦的蜷着身体,不住地颤抖哭泣时,楚翼连想者没想他就一把将他抱在怀里,喃喃低语安慰着:“没事、没事!只是恶梦而已,已经不要紧了。”

庄晓生紧抓着楚翼,不住哭泣、颤抖,尚末从恶梦是清醒过来。楚翼拂开他额前汗温的发,轻吻着他的额、他的肩,大手在他的背上轻抚着,给予他所需要的安慰。他慢慢地从恶梦中清醒,情绪也逐渐稳定下来,这时才意识到身边还有别人。他抬起晶亮湿润的瞳眸,迷惘地看着楚翼。“知道我是谁吗?”楚翼低声问着,不希望第二次吻他,自己仍被他当成别人。

“楚翼?”庄晓生以哭泣过的声音叫也楚翼的名字。楚翼扬起一抹微笑,眼里有着赞赏。

“没错!我是楚翼。”语毕,他低头吻住庄晓生的唇。庄晓生吃惊地瞪大眼睛,以为自己仍在作梦。但是在他唇上吸吮的感觉好真实,而那突然闯进他口中的湿软舌头,更是让他惊吓得发出呻吟。当他听见自己发出那羞人的声音时,顿时被吓得完全清醒过来。发觉自己真的和楚翼接吻,他惊得全身发烫,脑子里一片慌乱。他的吻坚定而不容反抗,却不显得粗鲁。他拼命想抵抗,楚翼却轻易制止他挣动的手,反而吻得更深入,更缠绵,像永远尝不够似的,不停地吻他。“不要!”庄晓生用颤抖的声音拒绝着。

“快放手!”楚翼发现他哭了,他用舌头舔出泪珠,低声问道:“为什么哭呢?”

“我讨厌你的吻!”庄晓生转头躲开他的唇。楚翼听到他的宣称脸都绿了。他伸手捏信他的下巴,逼视着他想逃避的双眼,恶狠狠地问道:“为什么讨厌我的吻?你的心里另外有喜欢的人对不对?”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快放开我!”他已经逐渐从惊惶中恢复,对于楚翼的无礼行为感到既羞愧又愤怒。

“我不放除非你回答我的问题。”

“这还用得着问吗?我是男生,当然讨厌被男的吻,不管心里有没有喜欢的人都一样。”

“你有性别歧视?”楚翼不满地抱怨,但却守信用地放开他。

“性别歧视?”庄晓生倏地站起身,白瓷般细致的美颜上染着因气愤而产生的红晕。“我才不是性别歧视,这是基本常识。”

“没有办法改变你的想法吗?”楚翼步步向他逼近。

“绝不可能!”他坚定的否决,身子却被逼得节节后退。最后,他被逼得紧贴着墙,无路可通,楚翼的身体逐渐向靠近,他能感觉到他身体散发出的热气;但楚翼在两人身体快要贴便时突然停住,他紧绷的神经总算得以松缓,可是不一会儿他的脏又被吓得怦怦直跳。楚翼完全没碰他,只是慢慢将唇靠近他的耳边,吹着热气低语道:“我喜欢你,也想要你,我会很温柔的。”

听见他露骨的挑逗,庄晓生自觉该狠狠给他一拳或一掌的,但却反而感到脸红心跳,脑中天旋地转得让他快店不住脚,楚翼趁势将他毫无抵抗力的身体往怀里一揽,温柔地拥着,并没有多余或过分的动作。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问道:“像这样抱着你,你会觉得讨厌、恶心吗?”

他全身僵硬得像根木头,紧张得手足无措,但楚翼那不带威胁的拥抱,反而让他情绪渐渐平静。他可以贴着楚翼胸膛的手,感受到他同样急促的心跳,这让他明白紧张的并不是中有自己而已。

庄晓生稍稍推开他,迟疑说道:“我并不觉得恶心,可是也不喜欢,热死了!”

楚翼先是瞠目结舌地瞧着他,随噗吓一声笑了出来。“想不到你还会说俏皮话。”

“你想不到事还多着!”他一说完,出其不意地朝他腹部狠狠挥一拳。“唔1”楚翼闷哼一声,痛得捧着肚子跪倒在地。

“这是对你无礼行为的惩罚,现在你马上离开我的房间。”他摆出一副主人的姿态,尽为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容违抗。“不要!”楚翼一口回绝,抱着还隐隐作痛的肚子在榻榻米上躺成个大字,毫不客气地道:“我要睡在这里。”

“不行!你立刻出去。”

“我不要!反正你只要当俄没看到我就可以。”

“你明明就在这里,怎么可能当作没看到?”

“是吗?”楚翼侧躺着,用手支着头,好整以暇地瞧着他,“这表示你承认我的存在罗?”

“当然……”他本来要说“是”,一想到赌约便猛地闭上嘴,“当然不是。”

他知道自己斗不过他,见他坚持不肯离开,他只好将床垫移到离他最远的地方,贴靠着墙睡。要睡之前,他特地警告楚翼:“不准再碰我!否则我一定捧得你鼻青脸肿。”楚翼无所谓地笑了笑,没将他的警告放在心上。

第四章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火药味。由于楚翼昨晚的恶行恶状,再加上今早自己是在他怀里醒来,即使他特地做了早餐大献殷勤,免不了还是遭到庄晓生的冷眼。虽然早料到他会这样的反应,但楚翼的心里不是很不好受。餐桌上的僵冷气氛,庄晓生不理不睬的态度,让他如坐针毡、食不知味。“不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楚翼试着想引起话题。

“嗯!”庄晓生轻应一声,不置可否。

“你父母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庄晓生一口气将碗里的味增汤喝干,满足地舔了舔嘴角。好喝的味当汤下肚,他的脸色也好多了。

“我父母住住在北部,我要念这里的大学,当然只好一个住在这里。”

“你要念这里的大学?这么说来,过了暑假你就是我的学弟!”楚翼惊喜地说着,高兴得眉飞色舞。庄晓生看起来比较实际学龄还小,楚翼一直以为他只是个高中生,没想他也要念大学了,如此而已一来,就不怕开学后被迫和他分离,他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了。他只要再加把劲,让晓生接受他的感情就可以了,环境已经不足构成问题,庄晓生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自言自语:“连人家的来路底细都摸不清楚就黏着不放,真没见过这种人。”

其实,楚翼早就想知道所有关于庄晓生的事,但总是苦无机会;而他又对自己爱理不理的,更从不会主到提起他的事情,他对他当然所知不深了,唯一能确定的也只有喜欢他这件事而已。不过,既然他自己开了话头,楚翼当然不能放过机会。“你的家族是名门世家吧?否则怎么会有这么气派的古老房子?”

庄晓生皱眉摇头说道:“才不是什么名门世家呢!只是从旧时代开始,我们家就世代为医罢了。”

“咦?”楚翼突然觉得有点疑惑。“可是我们学校里没有医学系吧?”

庄晓生原本放松的神色,因楚翼的问话骤然变得沉郁、凝重。他低下头,缓缓放下手中的筷子,收拾好使用过的碗碟,很有礼貌地向楚翼道谢:“我吃饱了,谢谢你的早餐。”

“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吗?”楚翼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不关你的事。”庄晓生拿起收好的碗碟往厨房走去。两人之间难得的融洽的气氛,一下子消失殆尽。楚翼仿佛听见他砰的关上心门的声音,但无法眼睁睁袖手旁观,任由他独自隐忍悲伤。所以他立即尾随着他来到厨房。楚翼在厨房门口停下脚步,心疼地瞧着他单薄纤弱的背影,及沮丧地低垂着双肩。楚翼悄悄走近,从身后环抱着庄晓生,将下巴抵靠在他肩上,轻声说道:“我们来开个庆祝会好不好?我去约一些朋友过来,我们来热热闹闹地大玩一场,把所有愉快的事情都忘掉,好不好?”

庄晓生沉默以对,好半晌才点头表示同意。楚翼生将他扳过身,低头用吻抚慰他的伤痛。心情代落的庄晓生,正需要温柔的慰藉,因此脆弱得毫无抵抗能力。

庆祝会喧哗、热闹的气氛,将屋里平日的寂静一扫而空。聚会、庆祝这一类的活动,庄晓生参加的次数多到不胜枚举。由于父亲的关系,与医界、药商、医疗器材公司等等,总有一连串参加不完的应酬,他偶尔也会参加。这种聚会一开始还觉得有趣,后来就觉得没什么。但是今天的聚会和往常不太一样,参加的人全是楚翼的朋友,有四个男生,四个女生,加上他和楚翼刚好十个人,那八个人当中,只有一个他曾在咖啡店见过两次面,其余的全是陌生人,虽然他们有自我介绍,但他一时间根本分不出谁是谁。其中,有个长得甜美可爱又带点稚气的女孩,一开始就明显表现出对他的倾慕;而他善意地回应她,适时再表现出优雅的绅士风度及风趣的言谈。庄晓生对女孩子的态度一向就是温柔体贴、亲切和善,这样的性情在聚会里自然展露无遗,他全然没顾虑到会留下后遗症或造成不良的后果。在这场庆祝会里,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他一样,尽力于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夏启志轻啜着手里的鸡尾酒,冷眼旁观着聚会里的一切。他发现庄晓生谈笑风生地扮演着主人的角色,让初次来访的各人一点都没有拘束的感觉,气氛很快就热闹起来,并让所有人自然而然的就拜倒在他的美貌和气度之下。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他偷看了楚翼一下,感觉到他身上快要燃烧起来妨火,如果再不赶快让庄晓生脱离那群仰慕者的话,楚翼恐怕就要爆发了。夏启志轻叹了口气,对庄晓生说道:“我想私下你说几句话,可以吗?”

庄晓生迟疑了一下,但是夏启志身上那种沉稳的感觉,让他没有任何压迫感,所以他也就不介意和他独处。

“可以,到庭院去好吗?”

“嗯!”夏启志不顾众人的抗议,将他带到了庭院。夜空中高挂着皎洁的弦月,凉风习习吹来,予人一种平静安和的感觉。夏启志深吸口清凉的空气,满足地说道:“这真是个好地方,难怪楚翼会想搬来这里。”

“你要和我说什么呢?”庄晓生直接问道。

既然他那么直接,夏启志也就不再拐弯抹角。“楚翼搬来这里住,没有给你带来什么麻烦吧?”

当然麻烦!他的心里这么想,但他并不想和别人多谈与楚翼之间的事,所以只是笑着摇头,“不会,怎么会麻烦呢!”

“是吗?这样就好。”夏启志点点头,“其实那小子是个单纯又没有心机的人,只是有时候会固执得让人受不了,不过,他还算是个不错的人,相处久了,你一定能发现他的优点。”

庄晓生无言笑着,答不上话。他总不能当着楚翼朋友的面,说他根本没那么好,说他只是个无礼的家伙。

“如果楚翼对他做出过分的事,或是欺负你,你可以告诉我,我会替你好好教训他的。”

“好。”庄晓生回答得十分干脆。

“我要说的就只有这些,我们还是赶快进去,免得有人会嫉妒得抓狂。”

“咦?”庄晓生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夏启志没回应庄晓生的疑问,只是催促地推他回到屋里。谁知两人一进入屋里,就立刻引起一场小小骚动。原来楚翼一看到两人回来,马上站起身来想找庄晓生,结果一不小心弄翻桌上的饮料,洒了坐在一旁的女孩一身。“对不起!我太不小心了。”楚翼抽了数张面纸,帮忙擦着她身上的污渍。

“没关系。”留着短发的性感女孩似乎一点也不介意。“不过,能不能借用一下洗生间,我想用水洗一下会比较好。”

“当然可以,洗手间就在……”楚翼想到洗手间是在屋外,而现在外面正是一片漆黑,所以就改口说:“我带你去好了。”

“好呀!”女孩欣喜地站起来,随楚翼消失在通往浴室的走廊。这时庄晓生上前看了看骚动现场,发现地板也有倾倒的果汁,若是单用面纸擦是无法完全擦干净的,于是他就走向厨房,想掌条湿抹布。当他走厨房门口时,不经意看了眼通往浴室被打开的门,立时浑身一僵,动弹不得。在从浴室映射到外面的灯光下,楚翼正和那女孩接吻。他全身发冷,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脚下像踩空似的直落到万丈深渊。骗子!大骗子!说什么要让我忘记悲伤,结果只是想带女孩子到家里玩。他再也不相信他的诺言!他僵直地步进厨房里,由于他没有开灯,所以边讲话边穿过走廊的两人并没有发现他。直至两人脚步声远去,他才慢慢松懈紧绷的身体,无力地贴靠在墙上。他的眸中有着幽怨痛楚,湿润的雾气在眼眶里打转,但是一滴泪都没有流下来。他知道外面有一堆人是他必须面对的,包括让他痛苦的楚翼,所以他一定得出去才行。他深吸口气,稳定下激动的情绪,缓缓走出厨房,来到了客厅。他一出现,楚翼立刻迎上前去,当看到他苍白的脸色时,不禁皱起眉头。“怎么?你身体不舒服吗?”

“没事!”庄晓生一把挥开地想碰触的手,迳自在桌前的空位坐下来。楚翼怔怔瞧着被甩开的手,心里在有说不出的苦。今天一整晚,所有人像众星拱月般围着晓生,害自己和他都说不上两句话;更讨厌的是他竟然被不喜欢的女孩子偷吻得逞!现在竟然连晓生都生气了似的,冷冷地不理他。自从前天在厨房里吻过他这后,这期间他虽然还是时常生气,但从不曾用如此冰冷的眼神来漠视他的存在。可是,现在……“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我们不要打扰人家太晚。”夏启志适时提出离开的话,解救了快撑不下去的庄晓生,他感激地朝他笑了笑。众人七嘴八舌地闹着不想走,但夏启志毫不留情地催促他们动身,大家看到主人没有出声挽留,也只好一一起身告辞。夏启志留下来帮忙收拾善后,但他发现楚翼和庄晓生之间的气氛不太对劲,只是这种私人感情的事不是怕能插手管的,所以也没说什么,只是速速帮忙收拾,然后也起身告辞。眼看众人都走了,楚翼迫不及待地找庄晓生说话,想问他为何后来心情会突然变糟。庄晓生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丢了句:“我要去洗澡了。”说着迳自往浴室走去。

楚翼不死心,追上前开玩笑地说道:“我也去。”庄晓生一听到他的话,猛地停下脚步,用冷得足结冰的口气威胁道:“你敢跟过来,我说杀了你。”

楚翼被他的语气吓到,呐呐解释道:“你当真呀!我只是开玩笑而已,不过,若真被你杀了,我也不会后悔。”

“骗人!你在说谎1”庄晓生声嘶力竭地喊着,声音里有掩不住的悲愤、痛楚。“说什么喜欢我?!全都是诺言,你是个大骗子!”

“我没有说谎,我是真的喜欢你!”

“我不听、我不听!我再也不要相信你说的话。”他用力捂住耳朵,拼命地摇头,不想再让楚翼的话侵入他的心里。他无情的否定让楚翼深受打击,挖空心思想让他高兴,小心翼翼地怕伤了他,即使想要他的渴望强得快让他发狂,他还是忍下来。这一切全都是为了他,他怎么可以不相信他的心意!

“你跟我来!”楚翼一把抓住庄晓生,头也不回的往浴室走去。当两人都进了浴室之后,他砰的一声将门关上,浴室顿时变成一个密闭空间,两人的气息清晰可闻。

“你干什么?”庄晓生为这突如其来的发展感到错愕不安。楚翼放开他的手,目光灼灼的紧盯着他。

“你刚才不是说如果我跟着你进了浴室就要杀了我,现在我已经在这里,任恁你随意处置,就算把我杀了也可以,我绝不反抗,可是请你不要说我是骗子,不要不相信我的话,我是真的喜欢你。”庄晓生的身体不往后退,想逃离他热烈的逼视和坦率的表白,但一下子就被木质浴池接住去路。

“我才不想杀你,你出去!”他颤抖的口中吐出的话一点气魄都没有。威胁着要杀人的人如今反悔,想被杀掉的人却仍不死心。

“说你相信我,要不就杀了我。”楚翼是吃了秤铊铁了心。庄晓生的脸色霎时惨白,猛烈颤抖着身体跌坐在浴池边缘,睁大的双眼中净是痛苦的挣扎。

“你太狡诈了,明明是你不对、是你不好……却来逼我……”他呜咽说着。楚翼强硬的气势随着他的泪逐渐消减,他无可奈何地轻叹口气,走上前,弯腰将浴池底的栓子塞上,跟着打开水龙头,将水里温调到适当的温度,一切准备好后,楚翼才拍拍他的头说道:“我不逼你,你好好洗个澡,我这就出去。”

庄晓生还留着泪痕的脸上,现出无法用笔墨形容的复杂神情,盯着楚翼离去的双眸又再次溢满泪水。“我也想相信你,可是我看到了,我看到你吻了那个女孩子!”庄晓生对着他的背影大喊。

听到他的嘶喊,楚翼猛地转过身,一脸不敢置信地惊讶表情。他没想到被强吻的那一幕会碰巧被晓生看到,如此说来,晓生现在人不相信自己是因为……他是在吃醋吗?这是在乎他吗?楚翼忐忑不安地走向前,半跪在他面前,压抑着五味杂陈的激动心情,轻声问道:“你会这么生气,是因为看到我和别人接吻?”

“那当然,因为你明明……”他激动的言词片戛然而止,惊觉到自己竟因感到失去楚翼的喜爱而如此生,甚至觉得被背叛。他不是因为楚翼的存而深受其扰吗?他不是努力漠视他吗?怎么会……楚翼看着他无措仓皇的表情,咧嘴一笑,他总算弄清楚他会如此生气是因为在吃没有必要的飞醋。

“是她主动吻我的,我可没有吻她,而且,除了你之外,其他人我根本不屑一顾。”

楚翼的手轻抚过庄晓生已经潮红的脸颊,怜爱地亲吻着他红红的眼眶,心里涨满了知道他为自己吃醋的骄傲和喜悦。

“我不相信!”庄晓生撇开头,躲避他的亲吻。让他的心深感刺痛的画面再度在脑海中浮现,被欺骗的感觉在心里盘踞不去。

“我该怎么做呢?怎么做才能让你想念我说的是实话?”楚翼喃喃问着,低头吻上他的脸颊,而大手则拉出他衬衫的下摆,并探向他的胸膛。他像被人烫着似的,猛地惊跳而起,差点连人带衣滚落浴池里,幸亏楚翼眼明手地将他一把揽住,才没出糗。好不容易站定,他立即将那肇事的手扯离胸膛。

“不要碰我!”庄晓生急喘喝止,双颊羞红,身体被人随意碰触让他的自尊大受打击,他双眼充满警戒地瞪着楚翼,像是受到攻击的动物似的。楚翼手里还留着他肌肤湿热滑腻的触感,他可能性用强迫的方式让他屈服,但他一定会哭的,而且事后绝对会更不原谅他、不信任他。所以楚翼现在能做的,也只有咬牙忍下澎湃的欲望。

“我不碰你就是,你别这么紧张。”楚翼为了让他放松,特意退后两步,“不过,我希望你能相信我,我说的是实话,我喜欢的人只有你。”

话一说完,楚翼打开浴室门,瞬即自庄晓生眼前消失。一见楚翼出去,庄晓生立刻冲上前将门锁上,但身体却在确定脱离威胁后,顿时感到无力。他在门板上靠了好半晌,才终于慢慢脱掉身上的衣服,进一浴池里去。热水暖暖的包裹着他的身体,他却不自禁地打个冷颤,脸红的想起楚翼的手贴着他胸膛的感受。“可恶!”他低咒一声,开始用力搓刷身体,想将那极让人心荡神驰的感觉洗掉,将全向的肌肤弄得红通一片,,直到像刷掉了层皮似的,他才甘愿的停手。然后,他花了经平时多一倍的时间泡在浴池里,等到实在没办法再拖延下去时,他才起身离开浴池,穿先前就摆放在浴室里的睡衣。在门边,他畴曙了好一会儿,才打开门离开浴室。他沿路戒慎恐惧地走着,生怕楚翼会突然冒出来。直走到自己的房门前,他深吸口气冷静下来,才刷的一声拉开门。“咦?”疑惑的呼声脱口而出,楚翼并没有花房里。他想不一楚翼竟然肯乖乖待在他自己的房间里,除了惊讶之外,他也感到松了口气。现在要了面对楚翼,对他来说是极大的压力负担,他承受不起。既然楚翼不在,他总算可以放松、自在的好好睡一觉。庄晓生迅速地铺好床垫,钻进被窝,闭上双眼,将所有关于楚翼的事暂时抛到脑后,准备进入梦乡。可是他静静躺了好久,却仍然一点睡意都没有。他辗转反侧,不断变换姿势,却是越睡越感到心浮气躁。“晓生,你睡了吗?”

房外突然传来楚翼的询问声,庄晓生一惊,立即安静躺着,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希望楚翼会认为他星了,而不来打扰他。可是事与愿违,他听到纸门听轻被拉开的声音,楚翼摄手摄脚地不了进来了。他的身体跟着僵硬紧绷起来,紧张得心脏怦怦急跳。楚翼无声的靠了过来,像平常那样从后面抱住他,让他不由得轻颤了一下。“晓生?”

楚翼在他耳边轻唤着。他继续装睡,不打算理他。哪知楚翼的手竟又溜进他的衣服底下,而且还自作主张地乱摸起来。他连忙紧紧咬住下唇,免得惊叫出声。他该继续装睡吗?还是该开口制止他?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全副精神都集中在楚翼的手所引发的灼烧感上。被他的手抚摸过的肌肤变得异常敏感,即使是轻微地抚弄,都让他激动得忍不住要发出呻吟。就在忍受不住想开口求他放手时,楚翼突然自动将手撤离,然后隔着衣服轻拥着他。他虽然有点愕然,但是庆幸自己总算保留住一点尊严,没落得求他的下场。不过话说回来,楚翼会不会常趁他睡着时,对他做出一些奇怪的事?看来,他以后连在睡觉时也得防着他,因为在此这前,他作了会吻他,搂着他睡觉之外,并不会做像刚才这般过分的事。隔开,庄晓生起得很晚。因为昨晚一直在意着楚翼,害他睡得很不安稳,早上醒来时仍是副没睡饱的困倦模样。“早啊!”

楚翼灿烂的笑着,精神奕奕地朝他打招呼。庄晓生不客气地瞪了那逍遥坐在客厅方桌前的人一眼,他被搞得不能好好睡觉,他却高兴得像是中了彩似的。“没睡好呀,好像有黑眼圈喔!”楚翼问着,将法国吐司递到他面前,替他在杯子里倒上果汁。楚翼要住进来时,曾说过要为庄晓生做饭,所以在可以的情况下,他尽可能为他准备三餐。庄晓生虽然没有当面谢过他,倒是每次都津津有味地将食物给吃掉,所以他也就更兴致盎然地为他张罗三餐。由于他的用心,庄昨生每天一起床就能吃到好吃的食物,之前由于是一个住,他总是有一餐,没一餐的随便打发,更不可能一早就好好的坐着吃早餐,楚翼虽然做了许多让他觉得讨厌的事,但是和楚翼同住的这几天,十三陵让这房子有了家的感觉。“怎么了?不喜欢吗?”

楚翼担忧地问着。“不是。”庄晓生连忙摇摇头,拿起眼前的吐司咬了一口。

楚翼想问他合不合口味,却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他只好站起来跑去接电话。“请问找哪位?”

楚翼问着。电话另一端传出女孩子悦耳的声音,一听她说要找晓生,他的脸上立刻浮现明显的不悦。“找你的!女孩子。”

“找我?会是谁呀?”庄晓生觉得奇怪,连他的家人都没有这时的电话号码,别人又从何得知呢?他接过电话,楚翼却仍杵在一旁不肯离开。

“我是庄晓生,请问你是哪位?”楚翼一脸不高兴,觉得他说话的声调太温柔了。

“啊!是你,我当然记得。”他笑着点了点头,来电话的是昨天坐在身旁甜美女孩。“嗯!应该没事,这样呀,好吧,就这么说定了。”

他挂掉电话,一抬眼就迎上楚翼的怒目瞪视。“她是谁?你们好像聊得很愉快嘛!”

“她是昨天的女孩。”他无所谓地耸耸肩。“她说昨天打扰了我,所以想请我喝咖啡,地点就约在你打工的店里。”

楚翼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搬块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早领教过晓生的魅力,见过他的人没有一个会不受到诱惑的,他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却还蠢得办聚会,甚至请来女孩子,徒然让自己的追求之路更陷入苦境。他真是有够笨的!楚翼狠狠捶了自己的头一拳。庄晓生看了看他怪异的举止,却没说什么。他答应那女孩的邀请并不是为了玩,而是想分散对楚翼的注意力。他似乎越来越在乎楚翼,他不能让这种情形持续下去。虽然对那女孩感到有些愧疚,但因为是她自动找他的,他就正好适时利用一下。“好吧!就这么办。”楚翼站起身,动手脱去身上的衣服。

“你在干什么?”庄晓生面红赤的惊喊着。

“我要证我有多喜欢你。”楚翼笑容满面地说,一面解开皮带。

“证明?你要怎么证明?”庄晓生惊慌的吞了口口水,意识的危险的逼近。

“不要紧张,我做了你自然会知道。”不一会儿,楚翼健康结实的古铜色躯体,一览无遗地呈现在庄晓生面前。庄晓生知道该移开视线或叫他把衣服穿回去,可是他却目瞪口呆地瞧着他,眼睁睁看着他一步步逼近。

“我爱你,我只喜欢你一个人,请你相信我。”楚翼倾吐而出的爱语很温柔,但他的吻却狂野大胆、毫不留情,简直像要将人吃下似的。庄晓生企图抵抗,可是他的力量根本敌不过楚翼。很快的,他身上的衣服就被剥除殆尽,他不禁羞愧得流下眼泪。

“别哭,不要觉得羞耻,你的身体是我所见过最美的艺术品。”楚翼吻去他的泪,用温柔低语安慰着他。而他的双手更像要证明他的话似的,流连爱抚丰他身上每一寸滑腻细嫩的肌肤,而他的双唇则随之在后。“啊……啊……不要……”楚翼不理会他的抗议,湿热的唇贪婪地品尝着他的甜美。他等了好久好久,怎能不尽情亨受番呢?“楚翼……不要……”庄晓生一声惊喘。

“你嘴说不要,身体却说要,我该听哪一方面的呢?”楚翼揶揄问着。当庄晓生想回答他的问话时,楚翼张嘴吻住他,舌头大胆的入侵纠缠,吻得他双脚发软。楚翼得意窃笑着,随即将无力抵抗的庄晓生抱起,走到房间,立刻又展开爱的证明,让他彻底了解他有多喜欢他、多爱他。庄晓生急促喘息着,禁不住楚翼的撩拔而呻吟出声,全身包括双颊都染成玫瑰色的红晕,所有的防备全被楚翼融化,只能任凭他予取予求。第一次,庄晓生完全没有防备而彻底在楚翼面前展露真实、诱人的一面,全身泛着玫瑰般的潮红,在他怀时哭喊着达到高潮。“不要、不要看!”庄晓生大喊着。楚翼不管,依旧瓷意贪看着眼前白瞥蛟好、散发着冶艳气息的躯体。

“好美!你嘴里说不要,身体的反应却好敏感。”他忍不住再次吻上他的唇。而这一次,庄晓生不再抗拒地迎合他。

第五章

庄晓生又坐在第一次遇见楚翼时的那个角落位置。

那天,天气酷热得让人无处可逃,他无意间看到这家咖啡店就进来歇脚。当他第一眼看到楚翼时,差点吓得拔腿就跑,他像极了一个他不想见到的人。

隔几天,他忍不住又到这间店里来,因为他对楚翼感到好奇,想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是,那天楚翼却说他是让人讨厌的人,于是他再也没来过这家店,直到今在才第三度光临。

当初骂他惹人讨厌的人,现在却口口声声说喜欢他,还像牛皮糖似的黏着他不放。

这一切明明是最近的事,他却觉得好像已经发生很久。

从窗外看去的海是灰蒙蒙的一片,和前两次来时看到的大海都不一样。

他很喜欢大海,但同时又觉得大海很可怕,尤其是被夕阳染红的海,总会让他想起死亡,然而他最喜欢的也正是红得像血的大海。

他很清楚自己是个矛盾的人,也为此感到痛苦,但却无力改变。因为除了矛盾之外,他还是个懦弱的胆小鬼。

“不要露出这种表情,否则我会不管这是公共场所,一定要紧紧将你抱住。”

手上被紧握住的疼痛让他慢慢回过神来,才发现楚翼不知何时已坐到他面前来了。

“怎么回事?你刚才离我好遥远,好像就要消失到一个我抓不住你的地方。”楚翼心有余悸的说着,一手仍紧抓着他的手不放,一手则轻抚着他的脸庞。

“我没事!”他轻笑着,脸颊慵懒地摩挲着楚翼的手。

他无意间的媚人姿态,让楚翼全身的血液瞬间沸腾,若不是身边还有其他人在,他一定早把他抱进怀里狂吻一番。

楚翼顿时僵硬的手让他猛然发现自己的失态连忙将脸颊移开。

“你刚才的样子美得让人心疼。”楚翼的手再度碰触他,手指轻滑过他湿润的红唇。

“别这样!”庄晓生抓住抚弄的手,有点懊恼。他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不对,竟然在公共场所里对楚翼做出诱惑的举动。

他虽然制止了楚翼,但煽情的气氛仍在两人之间弥漫着。

“我想吻你!”

楚翼轻声低诉的话语让庄晓生的身子猛地一震。

赤裸裸的欲望在楚翼的深邃黑眸里翻腾燃烧着,像两团火似的直烧向他。令他像只被攫住的小动物般,黑眸里净是惊惶、不安。

“跟我来!”楚翼一把拉住他,大踏步往员工换衣间走去。

一进门他立刻将门反锁,仅容两三人容身的小房间里,只有急促的喘息声。

“楚翼!”庄晓生可怜兮兮的声音不像制止,倒像恳求似的。

楚翼低喊一声,将他压在墙上,湿滑的舌头大胆的伸进他嘴里,恣意纠缠着他的舌;双手则粗野的扯着他的衣服,想尽早碰触他诱人的身体。

庄晓生扭动着身体,本能的推拒着,但楚翼却用热情的身体压住他,让他无法逃脱。

两人压抑着的激情,被此时危险、刺激的情势所触动,突地猛烈燃烧,烧得他连想防备都措手不及。

他的衣衫散乱,裸露的胸膛被楚翼吻遍、摸遍,一丝抵抗力都没有,只能喘息着任由楚翼摆布。

“可恶!”

楚翼粗鲁的低咒一声,紧紧的、紧紧的将庄晓生抱在怀里,粗重急促的呼吸犹如刚跑过百米赛似的。他等身体的激情稍微冷却、呼吸稍稍平复后,立刻动手帮庄晓生整理被他弄乱的衣服。

庄晓生混乱的神智还没恢复,只是像洋娃娃般站着,让楚翼替他穿好衣服,拨整弄乱的头发。

“再到洗手间洗把脸就可以了,你先等一下。”

洗手间就在换衣间的对面楚翼先出去确定里面没人,才将庄晓生带过去。

一看到镜子里映出残留激情余韵的脸,庄晓生扭开水笼头拼命搓洗着,想将所有的痕迹洗得一干二净。一旁的楚翼在洗了把脸之后,已经冷静下来。

这时,发现楚翼消失太久的夏启志赶来一探究竟。

“怎么了?”

“晓生有点不舒服。”楚翼随便瞎掰个理由。

“是吗?”夏启志的眼里有着怀疑,因为楚翼的脸色太奇怪,而庄晓生一直洗着脸,始终没抬头。

“拜托你先帮我招呼客人,我马上出去。”楚翼将夏启志硬生生推出门外。

看到夏启志离开,庄晓生才抬起湿淋淋的脸。他的双颊仍是红的,但至少已经不像刚才那一脸的激情迷乱。

楚翼抓了几张面纸想帮他擦脸,庄晓生却躲开他,自己抓了几张擦脸。

“在生气吗?”楚翼眼里净是尤虑。

“没有。”庄晓生丢下这句话后,便头也不回地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他是在生气,但他气的是自己,不是楚翼。

楚翼知道自己做得太过分,可是现在又不是道歉的好时机,只好垂头丧气地回到工作岗位上,继续自己的工作。

下午四点,约庄晓生见面的女孩出现。

庄晓生在她喝了一杯饮料之后,立刻将她带离咖啡店,因为他连一分一秒都不想多待在这家店里。

“我们要到哪里呢?”甜美女孩兴奋的问。

“我们先到海边逛一逛,晚上我请你吃饭。”庄晓生毫不迟疑地说,像一般男女约会时那样,事先安排好行程。

“真的!太好了!”女孩高兴得跳了起来,不相信这么幸运的事会落到自己头上。

庄晓生陪着喜上眉梢的女孩来到海边,两人沿着海岸慢慢闲逛,海潮声与女孩娇甜的声音不时在他耳边起起落落。他总是以适时的微笑、点头来回应她,但对自己的事却绝口不提,即使她问起,他也是模棱两可的敷衍过去。

虽然两人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但在其他游客的眼中看来,两人就像一对热恋中的金童玉女。“好多人都在看你喔!”女孩有感而发。

“有吗?”他不在意的说着。

“你真的很特别,长得这么帅却一点儿都不骄傲。”

他笑了笑没说什么,而为了要看到更多他的笑容,女孩挖空心思,拼命要想出更多有趣的话题。

庄晓生表面上仍是认真倾听的模样,事实上,他的心思早已经飘向遥远的地方。

姣好的容貌对他来说根本不是件值得骄傲的事,相反的,倒比较像是邪恶的象征,他总是利用他的脸去做一些自私且残酷的事。

像现在,他就是利用女孩对他的仰慕,借以逃离楚翼。

他根本是个卑鄙的胆小鬼,是个戴着天使面具的恶魔。他诱惑了楚翼,却以一脚将他踢开,可是他不这么做又不行,他实在太害怕了,怕楚翼,也怕自己。

“好不好?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女孩带着急切的恳求话语唤回他的思绪,他不假思索地就点了头。

“太好了!万岁!”

女孩高兴得大喊大叫,他在一旁也陪着笑,可是他却不知道自己究竟答应什么事。直到后来两人一起去吃晚餐时,他才知道那女孩在一顿晚餐之外,又追加了一场电影。

庄晓生只想尽可能拖延回家的时间,多看场电影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

只是他一进电影院就后悔,因为女孩从电影一开演就主动抓住他的手,还贴过身体将头靠在他肩上,害他一场电影看下来,全身僵硬得像根木头。

电影结束后已经是深夜一点多,他当然像个尽职的护花使者,将女孩送回家。

那女孩邀他进屋里去,但他拒绝了。他已经利用这女孩一整天,不想再做出过分的事,所以他招了计程车回家,而没有接受女孩的挽留。

一回家,果然如庄晓生所预料的那样,楚翼在灯火通明的客厅里等着他。

“你和那个女孩去了哪里?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楚翼像个妒火中烧的丈夫般,逼问着妻子夜归的理由。

“不关你的事!”庄晓生脱了鞋,径自往自己房里而去。

“这当然关我的事,因为我喜欢你。”楚翼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眼里净是灼烧的痛楚。

“难道说你喜欢我,我就一定也要喜欢你吗?我有选择的自由。我想和谁在一起是我的事,用不着你管。”庄晓生挣扎喊着。

“可是你怎能与我亲吻之后,立刻和女孩在一起,还这么晚才回来?”

“那种亲吻根本不算什么!”庄晓生赌气说着,存心伤害楚翼。“我和那女孩也亲吻了,而且还上了床。”

他残酷的话让楚翼顿时惊愕僵立,紧握住他的手也怔怔的松开。突如其来的重大打击,让楚翼好半天才吐出三个字:“我不信!”

庄晓生深吸口气,努力维持毫不动容的脸色。“我说的是真的,信不信随你。”

话一说完,他转身就往自己房里走去。

“你喜欢她吗?喜欢到可以和她上床吗?”

楚翼不死心地逼问,他不相信晓生是会随便和人上床的人,即使对方是女生也一样。

庄晓生忿然转过身,对不肯放过他的楚翼喊道:“我就是喜欢她!我是个男生,喜欢女生有什么不对?”

楚翼无言以对。的确,庄晓生会喜欢女生是无可厚非的事,那才是正常的表现。但是他对自己的新吻和爱抚总是有敏感的反应,让他忘记了他会喜欢上异性这件事。可是,他绝没有喜欢上那个女孩子,因为他的皮里根本没有恋爱的热情。

逐渐由震惊中恢复的楚翼,慢慢发觉到他在说谎。

可是他为何要说谎呢?是故意要伤害他吗?

楚翼向他逼近,追索着答案。“你喜欢她的哪一点?”

咄咄逼人的质问,让庄晓生得贴靠着墙才能抬头挺胸回答楚翼的问题,因为三番两次的唇枪舌剑,早把他硬装出来的气势消磨殆尽。“全部,她所有的一切我都喜欢。声音长甜美又长得小巧可爱,是我最喜欢的类型。”

楚翼忍不住似排山倒海之势而来的怒气,又向前跨了一步问道:“还有呢?”

“不用你管!总之我就是喜欢她。”庄晓生昂首用坚定的语气说着,身体却在发抖。楚翼离他太近,超过了安全距离,如果再不想办法,事情又要往他最害怕的方向发展。

“你绝对比不上她的,她是我遇见过最好的女孩。”

“是吗?”楚翼冷冷问着,黑眸里有股想杀人的怒气,但他接近他的动作却缓慢且温柔。

“我玩了一天已经很累了,别再来烦我,我也不会再回答你任何问题。”庄晓生转身想走,楚翼双臂一伸就将他拦下。

“收回那句话,否则你别想走,我不相信我比不上那个女的。”

“你这人怎么如此纠缠不清,说出去的话是不可能收回来的。”

“只要你愿意,一定收得回来。”

“不行!”

“你为什么要对我如此残忍?”楚翼痛苦的控诉着。

“我本来就是个残忍的人!是你自己要来接近我的,如今被伤得遍体鳞伤也是理所当然。如果你不想受到更大的伤害,最好趁早离开。”

庄晓生一说完话,挥开楚翼的阻挡回到房里。

所有的伪装在踏入房间的那一刹那崩毁,他瘫坐在地,环抱着不住发抖的身体,眼里含着泪水,他不断地告诉自己:这么做是对的,这么做对两人都好。

许久之后他才能重新站起来。

当他要去洗澡时,看到楚翼还在客厅里呆坐着;直到洗完澡回来,他还是维持原来的姿势,一动也不动。

他显然是深受打击。

庄晓生觉得自己很对不起他,只要现在他开口说句话,一定可以让楚翼的心情立刻好转,可是他不能那么做,否则之前的努力都将付之一炬。

所以庄晓生只是站着,除了心里在不断向他道歉外,什么实际行动都没做,就走回房间里去。

他虽然很累,床也很舒服,可是他怎么也睡不着,心里空空洞洞的让他觉得好想哭。其实,他很能够了解楚翼的感受,因为他也曾经喜欢上同性,坦言告白却遭到拒绝,也就是因为那次伤害,让他发誓永远不再喜欢上同性,不再和同性之间纠缠不清。

回想起昔日那种伤痛的感觉,他心里的不安就逐渐加深。起身悄悄拉开纸门往客厅里瞧,楚翼还在那里,似乎打算坐上一夜似的。他轻叹了口气,才慢慢走了出去。

“你打算坐到天亮吗?”

楚翼听到声音,猛地回过头,脸上有着难掩的惊喜与渴望。

“不要用那种表情看我,我什么都不能给你。”他对楚翼喊着,甩头便往房里回去,心里直骂自己笨蛋,多管闲事。

他离开的脚步被冲上来一把将他抱住的楚翼阻止。

“你还是在乎我的对不对?”

“我才没有!”他想扳开紧束着腰的双臂。

“你不在乎我没有关系!”楚翼干涩的苦笑一声,声音里有自嘲的落寞。“你对我残酷也好,被你伤得遍体鳞伤也不要紧,总之我不会离开的,因为你是我最重要的宝物,我要一辈子守在你身边。”

他听了觉得心好痛,就快喘不过气来了。

“这太荒谬了!你为什么说得出这种话呢?我才不是什么重要的宝物,我只是个一无是处、懦弱卑劣的人,为了保护自己,我只会无情的伤害别人。”

“就算如此,我还是喜欢你。”楚翼语气坚定的说着。

“笨蛋!笨蛋!”庄晓生骂人的声音里有微微的哽咽。

他完全懂楚翼为何能为自己做到这种地步。他只是个自尊心强、骄傲又差劲透顶的人,说穿了,他唯一拥有的就只有一张美丽的脸。

“如果你那么喜欢,就给你好了。”不经意说出心里的话,他吓得倒抽口气,慌忙将嘴捂住。

可是楚翼已经一字不漏的听进耳里,他将庄晓生扳过身来面对自己,喜出望外的问道:“我应该没听错吧,你要把我喜欢的你给我,对不对?”

“不是的!”他连连摇头,心脏为令人羞耻的允诺而急速狂跳着。

“是吗?那你为什么要脸红?”楚翼调侃地笑着,手指轻轻抚过已经潮红的脸颊。“别害羞,既然你都愿意给我,我一定会好好收下。”

“我没那个意思!”他极力想补救自己的失言。

“可是我有那个意思!而且你也说过;话既已出口是不能收回的。”

楚翼毫不容情地说,一把抓住他,直带往房间里。

一将他拉进房里后,楚翼立刻将他抱住。席卷而来的吻狂野大胆、毫无保留,间直像要将人吃下似的。

狂吻之后,楚翼抬起头来咄咄逼人的问道:“那个女孩真的比我好吗?她是怎么吻你的?你们真的上床了吗?”

被吻得心神荡漾的庄晓生,一时搞不懂楚翼激昂质问的是什么事。

楚翼被他无言的沉默所伤害,他认为他并没有和那女孩发生关系,所以想借着他的嘴来否认,然而他却默认。“你真的和她上床了!”楚翼嘶吼着,脸孔因痛苦而扭曲。“你太可恶了!”

因嫉妒而疯狂的他猛地开庄晓生的衣服。“她吻了你哪里?摸了哪里?”

庄晓生被他的猛烈吓住,脱急嚷着:“没有,我没有和她上床!”

“太好了!”楚翼松了口气,急遂窜升的妒火被一句话平熄。他带着歉意,温柔的吻着庄晓生,坚定的手则不容抗拒的褪去那又被扯破的衣裳。“不要!”庄晓生努力抵抗楚翼的纠缠,可是却敌不过他炽热的唇和双手,很快的,他就变成一丝不挂,无处逃躲的他,羞愧的流下眼泪。

“别哭!不要觉得羞耻,你的身体是我所见过最美的艺术品。”

楚翼吻去他的眼泪,用温柔低语安慰着。

他轻拂开庄晓生额前的发丝,随即印下一吻,然后是鼻尖、双唇。他的舌在唇上纠缠着,他的手则流连爱抚着他每一寸滑嫩的肌肤。“啊……”忍不住轻吟出声。

“啊……”庄晓生忍不住轻吟出声。

楚翼的舌趁势滑入他的口中,追逐那羞涩逃躲的舌,而手则更往下抚弄。

“嗯……嗯……

他的惊喘全被楚翼吻在嘴里,而激昂的快感不停直冲脑际,他的理智荡然无存,有的只是燃烧得快融化般的身体。

“好美!晓生,你真的好美!”

楚翼还尝不够他的甜美,吻遍那撩人的双唇之后,贪婪灼热的唇移至他细白颈项舔吻、轻啮着。

“……啊……不要……”庄晓生禁不住如此的逗弄,喘息不已的唇间逸出娇声呻吟。

他无助地摇着头,难耐地紧抓着身边凌乱的被褥,喘息呻吟声随着楚翼逐渐往下移的唇,变得更湿热诱人。而为了能听到更多这美妙的声音,楚翼一刻也不停歇的亲吻、舔舐着眼前细嫩的肌肤,舌最后来到渴求的地方。

“不要!啊……”庄晓生急促喘息着。

楚翼陶醉地品尝着他的味道,尽情的吸吮、缠绕。

他觉得身体像要融化似的燃烧着,激昂的快感不停由那湿热的地方迸散,冲击着他的腰、他的四肢、脑袋。他从未体验过如此猛烈火、骇人的激情,他觉得自己就快要死了,就要死在不停折磨他的楚翼的怀里。

“啊——”高昂的叫喊由唇间窜出,他在达到高潮之后昏眩了过去。

楚翼怜爱地凝视着他被欲望蹂躏后的妖艳身躯,体内高张的欲望迅速而狂猛的燃烧起来,催逼着他立刻将他占有,他得用尽意志才能压抑住自己的激动。

他起身离开,脱掉身上的衣服,躺入庄晓生的双脚之间。

他缓缓爱抚着即将进入的地方,双唇则低唤着他最甜美的爱人,喃喃倾诉着爱语:“晓生,我爱你,我真的好爱你。”

庄晓生缓缓张开清澈湿润的双眸,当发觉到自己身处的状况时,眸子蓦然睁大,慵懒的躯体立时僵硬。

“放开我!不要碰我!”

庄晓生感到双颊像被火烧烫似的,如潮水般涌来的羞耻迅速将他吞没。

“我不会放开你的,这一辈子都不会。”楚翼用粗嗄的声音说着,双眼坚定不移的凝视着他,爱抚的手继续朝目的地能往直前。

“不要!不要!”他像孩子般的不停哭闹着,努力想挽救自己的尊严,羞愧难当的泪水爬满了艳美的容颜。

“别哭!放松身体,我不会伤害你的。”楚翼舔吻着泪水安慰他,而后将高昂的悸动往他的身体里推进。

“啊!痛!好痛!”

他难耐这突来如撕裂般的痛楚,眼泪从眼角不住流下。

楚翼不停用吻和爱抚安慰着哭泣的爱人,直至与他完全结合。

“晓生,我爱你,你的一切我都想要。”

随着轻柔的爱语,楚翼再也忍不住澎湃的热情,激烈的跃动着,宛如最华丽的舞曲。

庄晓生被贯穿的身体,在疼痛中攀向绚烂的顶点。“啊——”他大喊着,在楚翼臂上抓下殷红指痕,再次昏厥在楚翼怀里。

楚翼轻拥着那激情过后的躯体,怜爱地吻着他汗湿的肌肤。

隔天——庄晓生从残留的痛楚中醒来,微微发着高烧。

他不想像失去贞操的女人般无助哭泣,可是他真的好想哭。

对他而言,打击实在太大,不是他一时所能承受得起。除了发生亲密关系这件事之外,他更害怕的是自己对楚翼的感觉,他在乎他的程度远超过自己的想像。

他今后该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他呢?两人同住的情况该持续下去吗?

他的脑里一片混乱,而不舒服的身体让混乱的情形更是雪上加霜。

“我煮好稀饭了!”

一道热情洋溢的声音闯进房里,声音的主人心情明显好得快飞上天了。

“唔!”庄晓生懊恼的低吟一声,转身面对着墙,不想看到将他害得狼狈不堪还得意洋洋的罪魁祸首。

楚翼将端来稀饭的盘子放在矮桌上,随即坐到他身边,摸摸他那露出薄被外的头发,忧心忡忡地说:“你有点发烧,一定要吃点东西才行,不然身体会受不了的。”

庄晓生还是一动也不动,对楚翼来个相应不理。

楚翼轻叹口气,怔怔收回手。“你再这么孩子气,我要用强迫的了。”

无处可逃的情况下,庄晓生只好翻身起床,坐到矮桌前,像赌气似的吃着楚翼端来的稀饭。

“你揍我好了,如果那样能让你心里舒服一点儿的话。”

庄晓生停下手边的动作,咕哝说着:“我干嘛要揍你呀?”

“这么说你没在生气了?”

“为什么你老问我有没有生气?好像我是个坏脾气的人似的,如果你不想受气,大可以一走了之!”他赌气说着。

他知道楚翼根本没做错事,是自己心里不安,借故拿他来出气的。

“我才不会走呢!”楚翼的手环上他的腰,轻吻他的耳垂。“就算受气我也心甘情愿。”

他听了心里酸酸的,有股想哭的冲动。“你怎么能做到这种程度呢?换作是我,早就受不了离开了。”

“因为我爱你呀!”

楚翼笑着,倾身吻住他那因惊讶而微启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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