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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男自禁 作者:沈雨


第六章

时近八月中旬,楚翼和庄晓生打赌的两星期限将至,原本自信满满的心情逐渐变得焦躁不安。

楚翼原想按步就班的接近他,先获得他的信任,再得到他的心。但谁知同居之后,他在失控的情况下占有了他,却迟迟无法得到他的心。

虽然他慢慢能接受夜里的缠绵拥抱,但却从没开口承认他的存在,更没有说过喜欢他。楚翼的自信一点一没的被侵蚀,取而代之的是惶惑不安的心情。他想要的并不只是庄晓生的身体,更渴望能得到他的心,所以他总感到内心里有一处空洞一直无法填满。

楚翼站在柜台前,对着玻璃窗外的天空发呆,满脑子想的都是晓生的事。他最近总是这副模样,只要一离开晓生,就开始想念他,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和他腻在一块儿。

夏启志在一旁无可奈何的摇摇头,一个跨步走到楚翼面前,表情严肃的说道:“你再不认真一点儿,连好脾气的店长都要炒你鱿鱼了。”

“我知道了。”楚翼仍是无精打采的样子。

刚巧,庄晓生惯坐的角落位置有一对情侣起身结帐,楚翼立刻过去收拾杯盘。

夏启志看其他客人正好没有招呼的需要,也就过去一起帮忙。

“两人世界不是很甜蜜吗?你怎么老垂头丧气的?”

“你不是恋爱中的男人,说了你也不会懂。”

“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走路呀!”

“啧!什么烂比喻。”楚翼苦笑一声,将收拾好的杯盘拿到柜台里的清理柜清洗。

“是你先摆出一别苦瓜脸的,让人想不管都不行。”夏启志跟到柜台前。

楚翼打开水笼头,哗啦哗啦地洗起盘子来。其实他并非不想将烦心的事告诉夏启志,而是他自己也混乱得很,根本不知从何说起。若告诉启志,他只是因为晓生从没说过“我爱你”三个字而感到闷闷不乐,一定会被他大大嘲笑一番。

“或者我来办个活动,然后你把晓生带出来,我再找几个人,趁店里公休的时候,我们出去玩一趟,烤肉、露营都很不错,你也可以散散心。”

“我不要!”楚翼迅速又干脆的一口回绝。晓生是他一个人的,他才不要和别人分享。

“想把晓生藏起来?”夏启志将楚翼充满醋意的表情完全看在眼里。

“才不是。”楚翼不好意思地狡辩着。“晓生似乎不怎么喜欢户外活动,他很怕热,尤其是南部的太阳,常常让他觉得热得受不了。而且,上次的女孩也为我们惹了不少麻烦,我可不想旧事重演。”

楚翼以借口搪塞,总而言之,就是不让庄晓生参加其他活动。

夏启志无奈的叹口气,说道:“好吧!你既然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勉强。可是你这么过度保护晓生,不怕他会觉得窒息吗?”

“觉得窒息?”楚翼猛地抬起头,惊惶问道:“会吗?”

看到楚翼无措的模样,夏启志连忙改口说道:“这只是假设性问题每个人的状况都不一样,也许晓生很喜欢你处处保护他也说不定。”

听完夏启志的解释,楚翼忍不住瞪他一个白眼。“我已经够提心吊胆,你不要再来瞎搅和。”

“提心吊胆?为什么?”

“我不确定晓生是不是爱我。”楚翼只好说了。

“什么!?”夏启志提高声音惊叫着。

楚翼连忙伸手将他的嘴捂住。

夏启志将楚翼的手扳开,认真问道:“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怎么会不知道晓生爱不爱你呢?”

“他从没说过爱我。”楚翼耸耸肩说着。

“从没?”夏启志再次确认。“你很唆耶!”砰的一声,楚翼将玻璃杯往柜台上晾干杯子的抹布上用力一放,显示伤疤被揭的不快。

夏启志陷入困扰般的沉思着,像遇上棘手难题。

“启志,招呼客人了!”店长说着。

这时,有两、三个客人进来,夏启志不得不过去。等他去招呼客人后,店长靠过来拍拍楚翼的肩说着:“小翼,最近有点失常喔!我知道年轻人总会有一堆烦恼,可是公事是公事、私事是私事,一定要分清楚,否则成不了事的。”

这是楚翼在这里兼差打工以来,店长所说过最重的话,看来他再不振作是不行的。

“是!店长,我知道了,我一定会注意改进的。”他诚心说着。

“知道就好。”店长满意的点点头。

这时,帮客人点餐的夏启志回到柜台前。“两杯曼特宁,一杯特调。”

店长立刻去忙着煮咖啡,咖啡浓郁的香味随即散发出来。

夏启志继续刚才的话题说道:“我替你探探口气好不好?”

“不用你多事!”楚翼怕他将事情搞砸。因为晓生很敏感,一个弄不好,说不定反而惹他讨厌。

“没关系,一切包在我身上。这种拖拖拉拉的方式不适合你,而且,早点知道晓生的心意,你就不会一个人自寻烦恼。放心好了,我的直觉告诉我,晓生是喜欢你的。”

说完,夏启志夸张地拍着胸脯保证,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可是楚翼却不敢那么乐观。

宽广的庭院里,积满着因季节变换而落下的枯叶,枯叶由深褐到金黄形成不同色块,正式宣告了夏季的结束,给人一种挥之不去的寂寥感。

一阵轻风吹来,落叶又随之沙沙落下,其中有几片在小水池里,激起小小的涟漪。被扰乱的池水很快就恢复平静,落叶则犹在水里荡着,但已激不起任何波纹。

庄晓生寂寞的坐在走廊上,不停重复看着树叶落下、停止的规律变化。

池水的波纹就算因树叶而产生变化,但很快就恢复平静。

为什么他心里的涟漪却越荡越宽阔,最后还变成汹涌的波涛,让他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他觉得好寂寞,只要楚翼不在身边,他就觉得好寂寞。楚翼不在的两点到十点是他最难熬的一段时间,他从不知道等着时间逝去是如此难过,如此折磨人。

这段时间里,他会尽可能让自己忙碌,可是他总会不知不觉地停下来发呆。像今天原本搬了桌子到走廊上,边吹风边看画,结果他大半的时间就瞪着水池,脑中净想些乱七八糟的事。

他怎么越来越像个多善感的女人了呢!你可是个男人啊!庄晓生皱起眉,不悦地在心里嘟嚷着。

都怪楚翼像对待女人般的呵护他,害他将自己的角色都混淆了。他一定要坚定一点,不可以再随他任意摆布。他每天都告诉自己要强硬一点,要拒绝他的索求,可是每当楚翼在耳边低唤着他的名字、用炽热的唇吻他时,他的决心便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还会这得渴望楚翼更多的吻和拥抱。

他真的是无药可救了!他懊恼的呻吟一声,用手梳了梳落到额前的发。

这和他当初来到南部的本意完全不一样,所有的事情正和他所要的背道而驰;而更糟糕的是,他完全无法恢复成以前的庄晓生。

以前能将事情漠视、逃避的作法,在楚翼身上完全不管用。正因如此,他变成了不一样的庄晓生,会惦念、挂心,会忽喜忽忧,这一切全拜楚翼之赐。

最糟糕的是,他竟然做出因耐不住寂寞而跑去等楚翼下班的蠢事。

那是三天前开始的事,他还清晰记得楚翼看到他时的狂喜表情,所以这两天他还是持续做着自己觉得很蠢的事。

“唉!我也快变成笨蛋了。”

他自嘲地叹口气,起身准备将桌子搬回客厅。

这时有人推开大门,他以为是楚翼突然回来,心中一阵狂喜,结果只是常来打扫的婆婆。

“婆婆,怎么这时候过来,有事吗?”庄晓生强忍心中的失望问着。

婆婆通常都是早上来,现在都快傍晚了。

“是这样的。”婆婆用蹒跚的步伐走向庄晓生,一面说道:“你父亲打电话给我,要我替他传个话。他说你一直没打电话回去,又没告诉家人这边新的电话号吗,他一直不太放心,所以这几天会让你哥哥来这儿一趟。”

“我哥哥要来?”闻言,他心里一阵慌乱,连脸色都变了。

“少爷,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哥哥?”婆婆好奇问着。

“他是父亲的养子。”

“原来是这样啊!”婆婆点点头。“好,你父亲要我传的话就这样,我先回去了。”

将话交代完,婆婆又沿着方才来的路走出去。

“婆婆,谢谢!”庄晓生心不在焉的说着,连该请人家进去喝杯茶的礼貌都忘了。

将搬了一半的桌丢下不管,他急得在原地直打转,嘴里边喃喃说着:“不行!不行!”

他不能让光则来这里!如果让楚翼看到,他会怎么想呢?他一定会胡思乱想的。还有,如果光则对楚翼说了不该说的话时又该怎么办?如果楚翼知道他之前曾向光则告白却被拒绝,一定会看不起他,他到底该怎么办呢?“

他急得都快哭了。

这时,他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回家一趟。

如果他回家一趟,光则就不用特地跑来看他,虽然还是觉得很丢脸,可是他已经不再害怕面对光则。

只是……他要回家就势必得离开楚翼,而且他当初只留了封信就擅自离家,这次返家之后,要再回来这里恐怕会有些困难。

管不了那么多,到时他再用偷跑的方式逃家。

如果真的要回家一趟,那他和楚翼能相处的时间便所剩无几,他一定要好好把握才行。

他左思右想,总算做出决定。他将桌子搬进客厅,随即换穿外出的衬衫、长裤,把门锁上后,就直接往楚翼打工的咖啡店走去。虽然还不到楚翼下班的时间,他还是可以在一旁看着他工作。

街道两旁的霓红灯招牌和路灯都亮了。

微暗的夜色中,吹来的凉风带着海洋的咸味,天空中隐约可以看到淡淡圆月。这样的气氛唤起庄晓生心里一股怀旧的心情,他在这里出生,一直到一岁时才离开,幼年的记忆一直没有消失,只是暂时隐匿在脑海中而已;所以当他初回南部时,对一切尚感到陌生,但一下子就熟悉、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庄晓生停下脚步等待绿灯亮起,然后再继续往前。过了这个红绿灯,再往前几步就到了楚翼工作的店门中,他并没有马上进去,而是隔着红砖人行道,透过咖啡的玻璃寻找楚翼的身影。他喜欢在楚翼不注意的时候看他,因为和楚翼在一起时,他总是好紧张,更不敢大胆凝视他,唯有这时才能毫无顾忌的看着他。

穿着淡蓝色短袖衬衫、白色西裤,庄晓生给人一种清爽优雅的感觉。他闲适地在红砖道上一站,举手投足间自然散发出迷人风采。他天使般的脸孔上浮现淡淡的微笑,明亮的眸子一直温柔跟随着楚翼的动作。

他什么都没做,来往的行人却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仰慕的眼光和惊喜的窥窥低语一再重复出现,直到咖啡店里的人到店外的骚动。

楚翼跑出店外,一脸不敢置信的惊喜表情。

他走到庄晓生的面前,却只是红着脸呐呐地说:“你来了!”

“嗯!”庄晓生轻轻应了一声,没有移动。

两人交缠的视线里渴求的欲望及无法倾吐的爱恋。

骤然看到他,楚翼的心脏狂跳不已,脑子也因兴奋过度而感到晕眩,这种冲击太强烈过火,令他感到双脚似也微微颤抖着。

想吻他、好想吻他!这念头让楚翼反而不敢造次。

“你不请我进去啊?”庄晓生先移开视线,说话的声音略显干涩。

“啊!对不起。”楚翼总算又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他伸手将庄晓生带进店里,掌心被冷汗润湿着,一等他入座,楚翼忙松手,仿佛多握一会儿就会被烫伤似的。

“这里可以吗?你惯坐的位子现在有客人。”

楚翼带他到一个较里面的座位,但仍有点担心。

“这里就可以,你去忙,不用特别招呼我。”

“好,那我去工作了。”

庄晓生的视线追随着楚翼的身影,看他向店长说了两句话,转过身就端个水杯向他走来。他的身材修长挺拔,走起路来像矫捷的豹,俐落且流畅的行动让人看多久都不会腻。他常说自己长得美,他才好看呢!

才想到楚翼好看,庄晓生立刻想到另外一个长相相似的人。他们长得虽像,性格却是截然不同的。

思及此,他脸上的神情变得有点黯淡。

“怎么了?”楚翼眼尖地看出他的不对劲。

“没什么。”他摇摇头,拿起楚翼端来的水喝了起来,躲开他询问的逼视。

“你今天会这么早就来等我下班,一定有事对不对?”

“还是瞒不过你。”庄晓生将水杯放下。“我是有事想对你说,不过一时也说不清,得等你下了班再说。”

“可是离我下班还有三个多钟头。”楚翼不想等那么久。

“不要紧,我可以等你。”

庄晓生舌盈盈的说着,楚翼知道逼他也没用,只好放弃追问,又忙工作去了。

就像轮番上阵似的,楚翼才走,夏启志就靠了上来,还在他对面的空位坐了下来。

“时间紧迫,我就直截了当的问,你喜不喜欢楚翼,你爱他吗?”

被突如其来的追问,庄晓生错愕不已。

“楚翼想确定你的心意。”夏启志说着,眼睛边留意其他客人的状况。

“他派你来问的吗?他想知道,为什么不自己问?”他微微脸红。

“他怕受到伤害,这是恋爱中人的通病。尤其他又太在乎你,因而凡事就变得小心翼翼,不敢轻举妄动。你别看他外表看起来又酷又性格,遇上你的事,他可是一点都没辙。”

“你说得好像都是我在欺负他似的。”庄晓生不满的嘟起嘴。

“可是他被欺负得甘之如饴啊!如何,你喜欢他吗?”

笨蛋!他心里暗骂着楚翼。这种事竟然叫别人来问,太没诚意了。

“你别怪他,因为没得到你爱的承诺让他很不安,基于朋友的立场,所以我作主张来问的。我想你既然喜欢他,不妨就说出来让他安心。”

“我知道,我会给他答复的,你不用担心。”

“是吗?那我就放心了。”

夏启志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楚翼立即端来庄晓生要的红茶和戚风蛋糕。

“启志对你说了什么?”

他的问话让庄晓生噗哧一声笑了出赤,清朗的笑声悦耳动人。

“你们是轮流审问我吗?”他边说边笑,一抬眼看到楚翼专注的凝视,脸上的笑意慢慢淡去。

“我第一次看到你笑得这么开心。”楚翼像发现新奇宝物般地瞧着他。

他灼热的目光让庄晓生胸口一紧,他连忙催促道:“快去工作,不然店长要生气了。”

“是,遵命!”楚翼乖乖地转身离开,因为若再待下去,他怕自己会把持不住。

“我们到海边去,边走我边将事情告诉你。”

庄晓生将一出店门就急切往回家方向走去的楚翼拉住,带往海边。若现在回家,两人定会情不自禁地拥抱上床,想谈的事也就没办法好好谈。

楚翼静静的和庄晓生并肩走着,一路上还看到有些逗留在海边的人,但比起白天热闹的景象,游客明显少了许多。

虽然有明亮的月色,楚翼还是无法看清庄晓生脸上的表情,一股忐忑不安的情绪在体内发酵着,让他想说话却开不了口,只好沉默地配合着庄晓生的步伐。两人沿着海岸闲逛,庄晓生低垂着头,考虑着该如何将事情告诉楚翼。

海岸边的沙滩上停放着些竹筏,庄晓生随意地在竹筏上坐了上来,楚翼也随之坐下,彼此的体温在凉凉的夜里温暖了对方。

“我要回北部一趟,所以要离开几天。”庄晓生淡淡说着,声音异常清晰。

楚翼像不相信他的话似的皱着眉头,倾身侧头看着他的脸问道:“你说什么?”

他将话重复一遍。

楚翼愣住,好一会儿才从震撼中回过神来。他干涩的笑了一声一说道:“等我一下好不好?等我找到人代班,我就向店长请假陪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可以回去,而且,等你的话就太慢了。”

他连忙拒绝楚翼的提议,如果让他陪着,这次返家就失去意义。

“不行,我不要你回去!”楚翼忍不住在喊出声,一直忍耐着不碰触他的双手又紧紧缠绕着绺瘦的身躯。“别说几天,我连一分一秒都不想和你分开。”

“别这样!我一定得回去一趟才行。”他坚持着。

“不要回去!”楚翼轻吻着他的耳垂,低声恳求着。

“不行!”庄晓生拒绝的声音微颤。

“不要回去!”轻吐挽留话语的唇悄悄游移到柔软的唇瓣上,湿热舌头诱惑地探索着,在庄晓生微喘出声时,毫不客气地长驱直入。

庄晓生推拒的手忍不住环上他的颈项,抚弄他干爽的发。

深切的长吻在楚翼的控制下,总算没有燎烧成大火。他慢慢抬起头,手指仍恋恋不舍地轻抚着那湿润诱人的唇。

“不要回去好不好?”

“不行。”

两人相同不变的对话让楚翼变得急躁起来,他倏地站起身,像闹脾气脾气的孩子般说道:“你想离开我对不对?因为你是被迫和我住一起、被迫和我发生关系,所以你想逃离我的纠缠对不对?什么回家,根本只是你想离开我的藉口。”

“随你怎么想,如果你真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庄晓生赌气丢下这些话,起身快步往岸上走去。

他心里明明不是这么想的,他明明那么在乎他,但嘴里说出来的话和心里想的却完全不一样。

含泪低头快速走着的庄晓生,没注意到直直朝他走来的人,不小心撞了上去。“啊!对不起。”他连忙道歉。

对方却发出夸张的哀号。

那人咆哮骂道:“你以为撞伤人道歉就可以了吗?要赔钱,你要付我医药费。”这时,追上来的楚翼将他往身后一拉,不客气地说道:“别太过分,轻轻撞一下根本不可能受伤的。”

“我说有受伤就有受伤,小伙子想耍赖不赔钱吗?”

楚翼要不是怕会波及庄晓生,早就朝那讨厌的嘴脸狠狠揍下去。他忍住气抽出皮夹,将仅有的一张千元大钞掏出来,不情愿的说道:“拿去!”

对方还来不及伸手拿钱,庄晓生就上前将钱抽了回来。

“我已经道过歉,为什么还要给钱?就算他真的受伤,我们也应该是付钱给医院才对。”

“喂!小兄弟,我看你是存心找碴喔!”

本来还假装受伤的人一下子挺起腰,摆出凶神恶煞的姿态,而随着他的吆喝声,又有两个人围上来。

一看苗头不对,楚翼拉着庄晓生想跑,但很快就被拦了下来。

“惹毛我们还想走,没那么容易。”带头的家伙气焰嚣张的说着。

楚翼护着庄晓生往后退,边小声说道:“我先挡往他们,你乘机赶快逃。”

“我才不要一个人逃走,我也可以跟他们打。”

“别胡说!”楚翼轻斥着,他可不想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看到他们在窥窥私语,那三个更为得意。

“现在才商量办法,知道我们的历害了吧!但老大我已以很不爽,就算你们现在求饶,也得让我海扁一顿才能消气。”

“对啊!对啊!”一旁两个喽立刻朝庄晓生出手。楚翼顾念着庄晓生,险险闪开一拳后,转身想去搭救,却一脚被绊倒,腰际也被狠狠踢了一脚。他还没有喊痛,倒是围攻庄晓生的两人先出声叫痛——“啊!好痛!我的手!”

那人原还想朝楚翼补上一脚,但同伴突然传来的哀号声让他停了动作,他向着打成一团的方向问道:“怎么了?”

楚翼乘机扯住他的腿,用力扳倒,再将全身的力量集中在手肘上,猛力往他腹部一击,立时听到身下传出呻吟声。

“唔……”楚翼捂着腰站起来,急着要查看庄晓生的状况。这时,庄晓生已经将两个喽摆平,气喘吁吁的走向楚翼。他边抹着额上的汗,边笑着说道:“我学过擒术和跆拳道,可是好久没练,累死了。”

楚翼见他没事,大大松了口气后也笑了。可是他的笑容,在看到庄晓生身后偷袭的人时猛地僵住,他脱口惊叫:“小心后面!”

庄晓生还来不及回头,后脑勺重重捱了一记棍棒,灼热的剧痛立即麻木了全身的感觉,他直直倒向迎面扑来的楚翼怀里。

“晓生!晓生……”楚翼心急如焚的大叫,他却连一句回应都没有。

勒索找碴的三人一见苗头不对,立即拔腿迅速逃走。

楚翼的手一摸到庄晓生脑后黏稠的液体时,恐惧的感觉让他的体温迅速降到冰点;而那刺鼻的血腥味,更让他的胸口疼痛得宛如被撕裂般。

“不会的,晓生,你不会有事的!”

楚翼一把抱起他,踉跄地朝岸边跑去,同时拼命高声嘶喊着:“救护车!快帮我叫救护车!”

第七章

庄晓生感到一股椎心的刺痛,直将他扯入深不见底的洞,他隐约听到楚翼急切叫唤的声音,可是他眼前一片黑暗,完全看不见楚翼的身影。他想出声叫他,喉咙里却发不出声音;他的身体好沉重,就像绑了铅块似的,让他全身动弹不得。他又急又害怕,如果他掉到黑洞里,就将再也见不到楚翼。

一想到再也见不到楚翼,他忽觉得好着急,急得心都痛了。

“楚……翼……”

他终于能发出声音,而耳边更清楚听到楚翼的声音——“晓生,我在这里,我们马上就到医院。”

耳里听到声音,身体也感受到楚翼的拥抱,强烈的抽痛同时也由头顶贯穿他的全身,痛得他呻吟出声,流下泪来。

“晓生,很痛是不是?”

听到楚翼破碎的声音,感觉到他紧抱的手臂和拭泪的手,庄晓生突然觉得好安心。这时,笼罩着他的黑暗逐渐消失,他又能看到东西。

“楚翼!”他第一眼看到的是楚翼伤心欲绝的脸,他想抬起手摸他,可是却浑身无力,还引起一阵晕眩,让他差点又昏了过去。

楚翼连忙抓了他的手说道:“晓生,别害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嗯……”得到楚翼的保证,他总算放心了,痛楚的脸上浮上一抹淡淡笑意。随即又再度陷入昏迷之中。

救护车很快就到达医院,庄晓生马上被送进手术室。

楚翼在手术房外陪着度过漫长的煎熬。

警察来调查事情经过,楚翼尽力配合回答。当警察问起庄晓生的身份时,楚翼才发现自己对他的家庭所知有限。警察拿走庄晓生的身份证,说要通知他的父母,楚翼当然只能点头答应。

当警察回来还身份证时,脸上的表情不太一样,对他的态度也客气多了。

“你的朋友是个有钱有权的少爷喔!”

警察临去前说了这么一句话,楚翼的心里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好像会有不好的事即将发生似的。但庄晓生还在手术中,最重要的是他的状况,他心里的不安根本不算什么,所以那不经意浮现的小小阴影,一下子就被他遗忘。

在漫长的等待之后,手术终结束。

医生说庄晓生手术成功且没有生命危险时,楚翼总算松了口气。可是医生接着说他受伤的是头部,是否留有后遗症,得等醒过来后再做观察诊断才知道。医生附带的一席话,让楚翼的神经再度紧绷。

手术之后,庄晓生被送到一间特别病房,楚翼虽然没住过院,但也看得出来这样的病房费用一定很昂贵。

他就在病床前站着,一直凝视着庄晓生。他凝视着庄晓生因失血过多而惨白的脸,心里有说不出的愧疚不舍。他不断自责着地没将他保护好,自责没来得及阻止精心徒的袭击。

“对不起!让你受到这种伤害。”他在床沿坐了下来。

楚翼轻轻抚着他包扎在头上绷带,心痛如绞的痛楚又席卷而来,他紧咬着唇,还是忍不住温热的液体滑过脸颊。

他最重要的晓生正受着痛苦,他却不能为他分担一丝一毫。楚翼不禁诅咒、憎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平日将话说得那么好听,事到临头却根本帮不上忙。

“可恶!可恶!”他低声骂着,浑然未觉自己已咬破唇,唇上正渗出血水。

痛苦、懊悔、愤怒、悲伤等种种情绪,正忍受着痛苦,正需要他的陪伴,所以他绝不能在这时候崩溃。

“你一定要赶快好起来,让我为你做许多、许多事来补偿我的过失。”

楚翼低下头,轻轻吻了庄晓生的唇。有点干涩的唇,还是一样温暖、柔软,还是一样的甜美,只是不再怯生生、带点羞涩的回应他。

“好想听你说话,好想看你温润清澈的眼眸,好想对你说我爱你,你快点醒来好吗?”他在庄晓生唇上低语,可是他仍因麻醉药效而沉沉睡着。

慢慢抬起头来,他看到庄晓生原本苍白的唇竟染着殷红血痕,才发觉自己的唇破了。他赶紧抽了张面纸,沾水将那血痕擦去。

“如果你醒着,定又要骂我欺负你。”

将染血的面纸丢掉后,他到浴室洗了手,才又回到床沿坐下。他一直握着庄晓生的手,即使忍不住疲累而趴在床边睡着时也紧握不放。

他睡得很不安稳,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将他惊醒。

楚翼看了下时间,已经七点多。

窗外刺眼的阳光照进来,而庄晓生还是睡得很熟;他起身将窗帘拉上,以免阳光妨碍庄晓生的睡眠。

这时,突然有人推门而入,一对穿着气派的夫妇赫然出现在楚翼面前。

他们看到楚翼时显然大叫一惊,脸上还出现怪异的神情;当另一位年青男子也走进病房时,楚翼立刻明白他们为何会有那种表情。

“爸,妈,医生说晓生……”他边说边走进来,看到楚翼时蓦地闭上嘴。

“呃……你是?”

“我是晓生的朋友。”楚翼说着并退到一旁。

“都怪你!晓生离家出走,你也不派人把他找回来,还说什么给孩子一个独立自主的机会。结果呢?晓生却伤成这样。”

庄晓生美丽的母亲呜咽地嗔责着丈夫,忍不住伤心流泪。

“医生说怕会有轻微脑震荡,所以还要观察几天。”

“转院手续呢?”

“都办好了,等晓生身体状况再稳定一点儿,立刻就能转回我们医院。”

楚翼本来在一旁静静站着,一点儿都不介意他们忽视他的存在,可是一听他们说要将庄晓生转院,他再也无法静默。“对不起,可以听我说句话吗?”

楚翼的突然出声,让三个人同时转过头来看着他,一股强大的压迫感向他袭来,他镇定的吸口气后继续说道:“请你们不要帮晓生转院好吗?我会尽全力照顾他的,请你们放心。”

庄晓生的父亲那严肃又有权威感的脸上,并没有任何软化的迹象。他用低沉有力的声音问道:“你就是晚上还和晓生跑到海边去玩的那个人吗?”

“是的!”楚翼无力为自己辩解。

“我不管当初提议去海边的人是谁,在那种不适宜的时间,你们竟然会跑到海边去,让人不得不怀疑你的判断能力,这是第一点;另外一点就是,你们是在一起发生事情的,为什么晓生这么重的伤,你却一点事都没有呢?我实在不愿意这么说,但有可能是你弃晓生于不顾,自己逃命去了。我现在并不想追究任何事,但是我不可能将晓生交给一个不值得信任的人照顾。”

听着话的楚翼连连摇头,好几次想开口辩解,但都被庄晓生的父母以手势制止。直至对方讲完,他才有开口的机会。“我知道让晓生受这么重的伤是我的错,正因为如此,我才想要负着起照顾他的责任,以弥补我的过失。”

一旁的杜光则往前一步,以平稳的口气说道:“晓生的事交给我们就可以,我们会聘请最好的人照顾他。我看你也一整夜没休息,还是先回去吧!”

“不要,我要在这里等晓生醒过来。”楚翼一口拒绝。

杜光则用询问的眼神看着父亲说道:“爸,我想和他私下谈一谈,可以吗?”

“嗯!别去太久,晓生会希望你陪着他的。”

“我知道,我很快就回来。”

杜光则朝楚翼一招手,就领先往外头走去,楚翼只得跟上去。

他随着杜光则来到走廊尽头,进入一间像会客室的小房间。杜光则将窗房打开,点上烟,在他沉稳、内敛的神情里,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说实话,看到你的时候,我真的吓了一跳,你和晓生怎么认识的?”

“晓生到我工作的咖啡店来,所以就认识了。”

“这么说是巧合!”杜光则吐了口烟,眼光凝视着遥远的地方,神情是陷入记忆中的恍惚。“命运这种东西真是奇怪啊!”

“你是晓生的哥哥?”

“晓生告诉过你我的事吗?”

“没有,晓生从没提过,但我看过一张你和他的合照。”

“原来是这样,难怪你看到我时似乎不怎么惊讶。”杜光则轻抽口烟说着。

楚翼看得出为,他们两人的长相虽然相似,他却明显要比自己来得成熟稳重多了,和他一比,自己就像个小毛头,而这种感觉让他心里很不痛快。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杜光则突然问着。

“楚翼,比翼双飞的翼。你呢?”

“杜光则。”杜光则看到楚翼惊讶的表情,无所谓的笑了笑。“每个人第一次听到我的全名时,都是像你这种表情。”

杜光则将香烟在小圆桌上的烟灰缸里捻熄,拉出椅子坐下,看着楚翼说道:“我母亲在晓生家开的医院里过世,那年我十岁,从此成为孤儿。第一次遇见晓生时,他才一岁,他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我,庄家才会收养我。所以,我虽然是晓的哥哥,可是我们之间一点血缘关系也没有。”

“你们的关系应该只是兄弟吧?”楚翼的话里有浓浓的醋意。

杜光则原本温和的目光,因楚翼的问话而变得冷峻严历。

“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楚翼以自己和庄晓生的关系去推论,所以才会好么问。可是当杜光则回问时,他反而不知该怎么回答。

见他面有异色,杜光则霍地站起,一把揪住楚翼的衣襟,杀气腾腾的问道:“你对晓生做了什么事?你说!”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楚翼奋力挣扎着。

“你没碰过晓生吧?”杜光则怒目相向,恶狠狠的逼视着他。

楚翼涨红着脸,无法替自己做任何辩解。

看到他的神情,杜光则大叫一声,随即出手狠狠揍了楚翼两三拳。楚翼默默承受他的拳头,被揍得跌坐在地。

“你是个男人,怎么可以对晓生出手?”杜光则愤怒嘶吼着。

“我们彼此喜欢,有什么不可以!”楚翼不服气的说着。

“晓生才不喜欢你!他只是一个人离家在外太孤单,才会接近和我长得相似的人,才会让你这个冒牌货有机可乘。你只是个替代品而已,现在我已经回到晓生身边,你可以从晓生面前消失了。”

“我不是替代品。”楚翼虽然被说中心中最大的痛处,仍不甘示弱的反击。

“你到底走不走?”杜光则再一次赶人。

“我不走!”

杜光则不再多说,拿起手机拨电话。

不一会儿,两名彪形大汉出现,他们将抵死反抗的楚翼又拖又拉,硬是赶出医院之外。他试了几次想回到医院里,但都被挡下来。

楚翼打了电话给夏启志,将昨晚发生的事大略说一遍,还拜托夏启志帮他辞去店里的工作。之后,他在医院前面的小公园里坐了下来,打算等过些时候再进医院,虽然并不一定能见到庄晓生,可是他不想放弃。

楚翼抬眼看着眼前医院三楼的窗户,猜想着到底哪一个才是庄晓生病房的窗户,他不知道醒过来了没有……

小公园里有不少人来去去,每个人经过他的身边时,都会好奇地盯着他瞧,但是他专心瞧着窗户,一点都没发现别人异样眼光。

“妈妈,那个人身上有血,好可怕喔!”

一个小女孩指着楚翼说着,小女孩的母亲连忙制止着将她带开。经小女孩这么一说,他才发现自己还穿着昨天的衣服,胸前还留有庄晓生的血渍。如果他穿这一身脏衣服见晓生,铁定会将他吓坏的。

他站起身来准备招辆计程车,却看到夏启志骑着机车正朝他而来。

车子才一到他身边,夏启志马上开口问道:“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昨晚两人才高高兴兴离开店里,夏启志怎么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意外。、“你先载我回家换衣服,一路上我再慢慢告诉你。”他跳上车说着。

夏启志只好先送他回家。

一路上,他也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的告诉夏启志。

寂静的庭院依旧,屋里的摆设仍是庄晓生昨天离开前的模样,但是,身为主人的他却不在。

楚翼突然觉得一股无法言喻的感伤席卷而来。

怔怔在客厅里站了好一会儿,他才对站在身后的夏启志说道:“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先回去好吗?”

“我知道了!”夏启志了解地点点头。“别想太多,我会再和你联络的。”

他很了解他想独处的心情,很快就离去。

楚翼在房子里绕了一圈,好像希望庄晓生会突然从哪里蹦出来似的,移动的脚步最后停在他和庄晓生的房间门前。这原是庄晓生的房间,只是从搬进来后,他就不请自来地闯进去,与他从同室而眠到相拥而卧。

房里充满了他们两人爱的记忆。

楚翼拉开纸门的手微颤抖着,房间慢慢呈现在他眼前。

果然,房里就像之前每天所看到一样,没有任何改变。

他踏进房里,走到叠得整整齐齐的床褥和被子前坐下,伸手将庄晓生的被子紧紧拥在怀中。他发间那种淡淡的花香味残留在被上,不断刺激着他的嗅觉,让他的心情激动不已。他好想见晓生、好想抱晓生,想得心都痛了。

他的泪无声的渗入被子,他大可不必这么伤心难过,但是不知怎么搞的,他心里却有种失去晓生的沉重悲哀感。

虽然他一直要自己相信能将晓夺回来,可是他真的一点信心都没有。

除了喜欢晓生的心意之外,他一无所有。

可是光怨叹悲伤也于事无补,这么一想,他总算慢慢镇定下来,不再沉溺在颓丧之中。

他将被子摺好放平,回隔壁房间拿了套干净衣服,到浴室里将一身狼狈洗净。

在洗澡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腰间有一大片瘀伤,然而这点小伤和庄晓生所受的伤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所以他也就不加理会。

洗完澡后,精神的确舒畅许多,脑筋也比较清醒。他坐在客厅里左思右想,想着该如何能打消他们替晓生转院的念头,想着该如何才能再见晓生一面。

或许是身体洗干净后太舒服,又或许是折腾了一晚实在太累,楚翼趴在客厅的桌子上沉沉睡去。

他睡得迷迷糊糊的,睡梦里不停回想着晓生的一切。

突然间,他觉得好像真的又见到庄晓生。

他像往常那样蹲在池塘边看鱼,他出声唤着,但不知是否没有听到,他一直没有回头。他来到晓生身边,将他的脸抬起来,发现他竟然泪流满面。他替晓生擦去眼泪问着:怎么了?哭成这样。他的嘴动了动,像是在对楚翼说话,可是自己什么也没听到,等他努力看清楚他不断重复的嘴形时,才看出他说的是——再见!

“晓生!”楚翼大叫而惊醒全身冒着冷汗。虽然是梦,但余悸犹存的不安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他起身到厨房喝了一大杯的冰水,干渴的喉咙和疲累的身体都因冰水的滋润而舒畅许多。离开厨房后,楚翼不由自主地走到先前梦见庄晓生的池塘边,怔怔地想着梦中的景象。

“我不接受!”楚翼突兀地对着池水大喊,紧握的拳头因激愤而抖着。“我绝不允许你对我说再见!”

喊出绝不妥协的宣言,他气呼呼地冲进屋里拿皮夹,旋即风也似的出了门。

约莫下午两点左右,楚翼再度来到医院。他轻易的进了医院,并没有受到任何阻碍。他随即走到庄晓生所在的三楼,但他不敢贸然进病房,而是隔着挑高的中庭,站在走廊上遥望着对面庄晓生的病房,他希望能等到他家人都不在时才偷偷溜进去看他。

可是事情好像不太对劲,一个护士神色慌张地从他的病房里跑出来,不久,又有一个医生和两个护士匆忙跑进病房里。

“发生什么事了?”楚翼心急如焚,却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看到医生和护士一直都没出来,他再也忍不住,跑到庄晓生病房前想一窥究竟。

恰巧此时有一个护士出来,他赶忙追上去问道:“请问病房里的人情况如何?”

“你是病人的……”护士嫌他碍事似的看了一眼,没停下脚下的步伐。

“我是他朋友。”

护士看他一别关心的模样,才止步开口说道:“状况不太好,麻药一退,病人就痛得受不了,脑压急遂上升,还引发高烧。医生已经帮他开药止痛,但若高烧不退,情况还是不太乐观。”

一听庄晓生的状况不乐观,他整个脸色发白,浑身凉飕飕地直冒疙瘩。

“你还好吧?”护士担心的问着。

“我没事!”楚翼深吸口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那就好!”护士看他没事,又立刻迈开步伐。走了两步后她停下来,回过头有点迟疑的问道:“你的名字里是不是有(一)这个音的字啊!”

楚翼连忙回过头,不解的问道:“我的名字叫楚翼,有什么问题吗?”

“病人在昏迷中一直叫着一个名字,可是我只模糊听到类似‘一’这样的音而已,如果他叫的是你,他一定很希望你能去看他。”

“太好了!谢谢你!”楚翼乐而忘形地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随即往庄晓生的病房飞奔而去。楚翼悄悄打开病房门走进去,看到护士在为庄晓生注射点滴,医生低头诊察他的头部,而他的家人神情严肃的在一旁伴着,房里的气氛凝重得让人几乎无法呼吸。他径自往床边走去,不理会其他人不悦的目光。

“你还来干什么?都是你将晓生害得这么惨的。”杜光则低声责骂他。

“晓生需要我陪在他身边。”

楚翼丝毫不退让,一看护士打好点滴退开,他立刻抢上前握住庄晓生的手,半跪在床前,毫不避嫌的说道:“晓生,我来陪你了。你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你要赶快好起来。”

庄晓生紧闭着双眼,呼吸浅促。听到楚翼的声音时,他的唇微微颤动,传出低如蚊蚋的声音:“翼……”

“我在这里!”楚翼急忙回应他。“你别说话,乘乘躺着睡觉。”

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另有原因,他紧闭的双眼由眼角流下泪来。

“会痛是不是?”楚翼焦急地为他拭去眼角的泪,恨不得能分担一点痛苦。

他温柔的抚触让庄晓生渐渐感觉到他的存在,朝着楚翼声音传出的方向,他慢慢睁开迷蒙的双眼。“楚……翼……”

“嗯!是我!”楚翼红了眼眶,连连点头。

这是庄晓生自入院以来第一次睁开眼睛看他,明明心里很高兴,但他的喉咙里却像有东西塞住般,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像是说句话都会太累似的,庄晓生闭上眼,多吸了几气后,才皱着脸向楚翼诉苦说道:“痛……头好痛。”

“我知道、我知道!”楚翼极其轻柔地抚着他受伤的头,嘴里不断说着哄劝的话:“医生给你吃过药,马上就不痛了!”

在楚翼不断的安慰下,庄晓生脸上痛苦的表情稍稍缓和,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旁屏息看着他们的人也才松了口气。

医生衡量眼前的状况后,请庄晓生的家人出去,让楚翼和庄晓生单独相处。他在门外向他们询问楚翼和庄晓生的关系,以便找出对病人更有效的医疗方式。最后他征得庄晓生父亲的同意,让楚翼陪他并过这段病情不稳定的时期。

医生离开之后,庄晓生的父亲向杜光则问道:“先前你和那个年轻人谈话时,有问清楚他和晓生的关系吗?”

“他是晓生在这里唯一的朋友,又恰巧和我长得很像,晓生拿他当亲人看待,才会对他那么亲昵。”杜光则没有拆穿真相。

“是吗?”他脸上仍是不放心的神色。“我晚上七点要赶回去参加一个重要会议,妈妈跟我一道回去,所以晓生要拜托你照顾了。晓生是我们家重要的继承人,你可不能让他有任何闪失。如果有发现那个年轻人对晓生有什么不轨的企图,不论是用金钱或用武力都可以,绝对要他离开晓生,懂吗?”

“我知道了。”杜光则恭敬回答。

“光则!一切就拜托你。”他拍拍杜光则的肩膀说着。“你是晓生的哥哥,一定要好好保护他。”

“是!”杜光则应着,心里却有说不出的苦涩,若不是顾及“哥哥”这个名称所附加的责任和道义,他也不至于非得埋藏对晓生的爱。

第八章

庄晓生感觉身体好似在冷热之间反复煎熬着,头上还不时传来疼痛感。他快受不了这种让人烦躁的痛苦折磨,他想大喊大叫,可是却出不了声。

每当他觉得痛苦不安、再也支撑不了时,总会有一双温柔又坚定的手适时给他力量,而鼓励的话就会在他耳边响起。

那是楚翼的手、楚翼的声音,庄晓生在微弱的意识中加以确认。

因为有楚翼的照顾,他身上疼痛的频率已经减少,疼痛的程度也不再是让人想大叫的刺痛,只剩下隐隐的痛和遭疼痛折磨过后的虚弱感。

疼痛远离,他终于能好好的睡一觉。

这一觉他睡得又沉又久,约莫十二个钟头。

当他醒来睁开双眼时,第一眼看到的是站在窗前让落日余晖照了一身的人影。

他坐起身来,唤着那背对着他的人:“楚翼!”

“晓生,你醒了。”转过身来的人用欣喜的声音叫他,且快步走向他。

待那人走近他才看清眼前的人不是楚翼,而是他的哥哥——光则。

“啊!是光则。”他一脸惊讶,难道是他一直误将光则当成楚翼?“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受伤了,我怎能不来呢?”杜光则在床边的椅上坐下,笑着说道:“怎么了?这种表情!才多久没见,不认得哥哥啦?”

“不是的,怎么会呢!”他连忙否认。

“别急,开你玩笑的。”杜光则说着,起身从一旁的冰箱中拿出一盘樱桃。

“你才刚脱离发烧的危险,要多补充水份和营养,先吃点水果好吗?”

“好。”他很自然的应着。十几年的亲密相处,让他一下子没想起两人之间的芥蒂。

他正想伸手去拿,杜光则已经将棵红艳艳的樱桃送到他嘴边,他很自然的张口接受他的喂食。

“还在生我的气吗?”杜光则低声问着。

庄晓生明显的瑟缩了下。虽然杜光则没挑明说是什么事,但两已是心照不宣。他当然知道杜光则讲的是自己因告白不被接受、愤而离家出走的事。

“是我自己做了傻事!”他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光则一直都像哥哥似的宠爱我,是我太任性,才会说出不该说的话,让你感到困扰。”

“够了!别再说了。”杜光则突兀地打断他的话。

庄晓生吓了跳,杜光则从不曾那么大声对他讲话。一见吓到他,杜光则懊悔得想将舌头咬掉。他将盘子搁下,将他抱在怀里哄着,就像从小做惯的那样。

“对不起,我最近不太对劲,原谅我好吗?让我们像以前那样,你可以什么事都跟我说,他可以任性的向我撤娇,或许我什么都没有办法给你,可是让我当你唯一的哥哥,好吗?”

“当然好!不疼你要疼谁呢?”杜光则亲了亲他还包着绷带的头。

“说得也是。”庄晓生得意的说着。两笑闹着时,庄晓生满布喜悦的脸,却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蒙上了层乌云。

他想问杜光则有没有看到楚翼,可是又不知要怎么开口。

“怎么了?不是说好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的吗?”

“嗯……光则,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和你长得很像的人……他叫楚翼。”他支支吾吾说着,不时打量着杜光则的脸色。

“有啊!他是你的朋友吗?他已经回去了。”杜光则用平淡的语气说着。

他的脸忽喜忽悲;当他知道楚翼有来时很高兴,听到他回去又觉得难过。

“他看到光则有说什么吗?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还会来看我?”

“没有,也没听他说什么时候会再来。”杜光则淡淡笑着,拿起樱桃重新喂他吃。“倒是爸、妈他们才刚走,还说一有空马上会再来看你。”

“他们又把我丢给你,自己乐得轻松对不对?每次都这样。这种父母我才不希罕,他们不要来看我最好。”庄晓生气愤的说着。

“别这么说!爸、妈都很疼你的。”

“他们才不疼我!我只是刚好被他们生下来,他们不得已只好认我这个儿子,如此而已。”

“怎么又说这种丧气话!”杜光则在这时也不免在心里责怪着那对他有恩、却又对亲生儿子不尽责的父母。“我会加倍疼你的,把爸、妈的份也补上,这样好不好?”

庄晓生噗哧一笑,摇头说道:“不行,那会把你给累死的。”

“为了你,就算累死我也心甘情愿。”杜光则有感而发。

庄晓生愣了愣,他想起另一个对他说过类似的话的人。

“怎么了?”

“没什么,好像有点累了。”庄晓生吁了口气,脸朝枕头深深埋了进去。

“那你就再睡一会儿吧!”杜光则替他将被单盖上,轻拍着的背。

“如果楚翼来看我,要叫醒我。”他睁开眼特别叮咛。

“你这么喜欢他?”杜光则问着。然后他看到庄晓生的脸红了,这种恋爱的表情是当初他向他告白时所没有的。“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心情很快乐也很紧张;看不到他的时候,就觉得好寂寞、好想见他。”

“他真有那么好吗?让你这么想着他。是不是因为离家后太孤单,才将他当成哥哥的替代品?”

“不是的。”庄晓生摇头说道:“他和光则一点都不像,既粗鲁又没礼貌,我简直就快被他气死。可是,不管我怎么对他坏、怎么骂他,还故意做恶劣的事来气他,他还是说喜欢我,所以我……”他欲言又止的闭嘴。

晓生似乎喜欢上楚翼了!

杜光则理解到这一点但他并不打算成全他们,并不是因他嫉妒或自私,而是为庄晓生的未来设想。他绝不允许任何不名誉的事和庄晓生牵扯上,更不要有人用世俗的眼光来批判他的不是,他要竭尽一切的保护他。

“好,安心的睡吧!如果楚翼来了,我会叫醒你。”杜光则再次哄他入睡。

庄晓生因为身体还很虚弱,很快就睡着了,他一心认为睡醒后就能看到楚翼。

医院外,楚翼正咬牙切齿,气得怒发冲冠。他不眠不休的照顾庄晓生,待他的高烧一退,情况稳定,他立刻像没用的垃圾般被丢到医院外面来。

他真的受够这些有钱人!就算有钱也不能欺人太甚,他又没做错事,却三番两次将他赶出来,说什么他也咽不下这口气。

“你们越不让我见晓生,我就偏偏要见他。气死我了!”

他嘴里念念有辞发着牢骚,不停在医院门口打转,但就是不得其门而入。

“可恶!都是那个有恋弟情结的家伙从中作梗。”

他在照顾庄晓生的时候,杜光则的视线就没离开过他身上,只要他多碰庄晓生一下,杀人似的锐利眸光就直直朝他飞射而来。如果眼光能杀人,恐怕他早就不知死了几回。

楚翼从杜光则身上明显感受到情敌竞争意识,而这也使他益发焦急不安。他现在不仅担心见不到晓生,还害怕晓生被杜光则抢走。他和晓生的关系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他绝不允许有人将他抢走。

而且晓生的伤势还未痊愈,他很想留在他身边照顾他。

“我到底该怎么做呢?”楚翼哀声叹气地在医院门口的石阶上坐下。

他正想着办法时,身旁有一对男女拉拉扯扯的往他身边经过。

“快一点啦!”女孩子拉着男生催促着。

“不要,我不要进去,你替我将这束花拿给她就好了。”年轻的男孩将一大束花硬塞给女孩,转身一溜烟就跑得不见人影。

“胆小鬼,真受不了。”女孩咕哝的抱怨两句,才捧着花走进医院里。

看到这一幕,楚翼总算想到将心声传达给庄晓生的方法。

他搭了公车回家,一到家立刻拨电话给夏启志,要他下班后来他这里一趟。电话里,夏启志虽抱怨连连,还是答应下班后赶过来。

楚翼是打算让夏启志替他去看庄晓生。他本人进不去,启志应该就没问题。果然,十二点多时,夏启志就来找楚翼,他一进门就立刻问道:“什么事那么紧急?非得在这个时候把我叫来!”

楚翼将自己的计划向夏启志说了一遍,还不时合掌拜托。

夏启志一直平静听着,等楚翼说完时他才开口问道:“这一次之后呢?往后你打算怎么办?我总不能一直代替你和晓生见面吧!”

“我也知道,可是目前我实在别无他法可想。如果可以的话,我恨不得能亲自去看他,可是晓生的病房外有二十四小时的专属警卫,我根本别想进得病房。”

夏启志听着楚翼的话,忍不住皱起眉。“他们怎么会防你防得那么紧,该不会是知道了你和晓生的关系?”

“嗯!”楚翼无奈的点点头。

“笨蛋!”夏启志出声骂道。“这下子根本没戏唱了。”

“我有什么办法!他哥哥一下子就猜到我和晓生的关系。”

“你不会抵死不认啊!”夏启志真想不到楚翼会单纯到这种地步。

“我哪想得到那么多,而且我是真的喜欢晓生。”

“哦!我的天!”启志抱着头呻吟。“我个人是认为只要真心喜欢,是男,是女并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所以才对你和晓生真的事没说什么,可是你也不要认为每个人都跟我一样好不好?”

“我也没那么认为啊!当初我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喜欢一个男的,可是晓生的好特别,我就是情不自禁的喜欢他,喜欢到无药可救的地步。”

看到楚翼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夏启志只好拍拍他的头安慰道:“我知道了,我会尽力帮你就是。”

“真的,太好了!我一定会找机会好好谢谢你的。”

楚翼眉开眼笑地抓着夏启志的手拼命道谢,但夏启志的心里却没那么乐观。就算晓生伤好了,他的家人会允许他和楚翼的关系继续下去吗?晓生和楚翼的恋爱之路恐怕还有得磨,而他这个旁观者又能帮上多少忙?他实在不知道。

当晚,夏启志在楚翼住处过夜。

隔天七点不到,他就被楚翼从床上挖起来;七点半时,他骑着机车,被楚翼一路催赶着来到医院。

楚翼还不知打哪买来一大束花,硬要他拿进去送庄晓生,除此之外还塞了封情书,要他想办法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交给庄晓生。

这真是夏启志这辈子做过最糗的事,可是为了好朋友,他也只好认了。

进了医院之后,夏启志就朝着楚翼所说的病房位置走去。一走到病房前,果然有个便衣警卫在。他问了夏启志的名字,通报之后才放他进去探病。

一踏进病房,夏启志正巧看到庄晓生像被宠坏的孩子般耍着脾气。

“不要,我不要吃。”庄晓生将面前的盘子推开。

“你不将早餐吃完,就不能和朋友聊天了。”杜光则捺着性子将医院调理好的粥再摆到他面前去。

庄晓生没发觉有人进来,经杜光则一说,才转向门口,他惊喜叫道:“启志,你来看我了。”

他侧手接过夏启志递来的花束,可是很快就被杜光则从怀中拿走。

“不行,你要先吃完早餐。”杜光则说着,舀了一口粥喂庄晓生。

“我自己会吃。”他拿过杜光则手里的汤匙,自己吃了起来,有点不好意思被夏启志看到自己幼稚的表现。

杜光则在庄晓生还吃着粥时,先招呼夏启志到一旁的沙发坐下。

“谢谢你特地来看晓生。”“晓生是我的朋友,来看他是应该的。”夏启志客气的说着。他虽然早从楚翼口中听过杜光则的事,但实际一见却更能感受到他的气势,以及他对晓生的细腻呵护。楚翼曾说杜光则喜欢晓生,现在看来果然不假,如今就看晓生喜欢的到底是谁。可是楚翼和杜光则偏偏又长得那么像,难道晓生自己不会搞混吗?

夏启志有点担心的看着晓生,而杜光则在招呼他坐下后,立刻回到庄晓生身边,并以宠溺的眼神看着他。在他吃完粥之后,他马上递过一杯果汁。两人间那亲腻的模样,看在他这个外人的眼里实在很不习惯,但晓生却很坦然的接受杜光则的照顾,完全像个倍爱宠爱的小孩。

“启志,我吃饱了。”

庄晓生朝夏启志招手,他很快就起身坐到床边的椅子上,而杜光则便忙着将床上用的小桌和杯盘收起来。

“谢谢你来看我,住院真的好闷喔!”

“你看起来精神很好嘛。”夏启志笑着安慰道。

“医生说我复元的情况不错,很快就可以出院。”

杜光则听到他们的对话,插进来说道:“不是出院,是转院,爸说等你的伤好了之后,要转回我们自己的医院再做一次精密的检查。”

庄晓生带着笑意的脸因杜光则的话而沉了下来。

“别哭丧着脸,这是我们先前说好了的。”

“我不要回去!”庄晓生咬唇低声抗议。

“好了,有客人在要快乐点。”杜光则凑上前来摸摸他的脸。

夏启志在一旁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觉得尴尬。

庄晓生低着头,双手紧抓着床单,好一会儿才又抬眼直望着夏启志,眼眶微红。

“楚翼呢?他为什么不来看我?”

夏启志猛地一愣,答不上话来,因为阻挡楚翼见他的人就在一旁。“是这样的,楚翼认为是他害你受伤的,所以他不好意思见你。”

“那又不是他的错!”庄晓生伸手抓住夏启志的手说着。“你去告诉他,我不怪他,他随时可以来看我的。”

夏启志觉得进退两难。眼前是晓生热切的求他,而背后则明显感受到杜光则冰冷的视线,而手里还有楚翼托他转交的情书呢!

“我知道了,如果我碰到他,一定会转告他的。”夏启志说着,并悄悄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楚翼要他转交的信,迅速塞入庄晓生抓着他的手里。

庄晓生愣了下,夏启志赶忙朝他眨眼,期待他别出声;幸好他很有默契的悄悄将信收下,没说什么。

任务完成,夏启志打算告退。“今天不打扰你休息,改天我再来看你。”

“谢谢你来看我。”庄晓生先对夏启志说着,接着又转向杜光则。“光则,你替我送他到楼下好吗?”

庄晓生刻意将杜光则支开,待两人出门后,才打开夏启志偷偷塞给他的信。看完全信,他一扫脸上的阴霾,乐得笑逐颜开。

杜光则回来看到他一副乐不可支的模样,好奇问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秘密!”晓生笑着说道。

医院里就寝的时间特别早,约莫十点左右,所有的病房就熄灯;到了十一点,整个病房区已是一片寂静,走廊上也只是间隔亮着几盏灯,唯一灯火通明的是各楼层间提供给病人及家属使用的休闲室。

庄晓生在杜光则睡着后偷偷溜出病房,守在外面的警卫想跟上来保护他,却被严厉斥退。庄晓生还命令他绝对不可以叫醒杜光则,否则一定要对他施以严惩。

“是!我一定不会打扰杜先生,但请您务必要早点回来。”警卫必恭必敬回着。

打发掉碍事的警卫后,庄晓生带着兴奋期待的心情慢慢走向休闲室。

由于三楼住的都是身份特殊的病人,所以休闲室除较一般楼层豪华之外,也重视隐密性,因而所有的玻璃窗上都加装了窗帘。

庄晓生看到休闲室里亮着灯,却无法确定约他偷偷见面的楚翼是不是已经来了。他轻轻转动门把,推门而入;那等在里面的人一见到他现身,霍地从沙发上跳起来。

“晓生!”楚翼欣喜若狂地看着依约而来的情人,心快速跳动。或许是太高兴了,他还有点不敢置信。

“怎么不到病房来看我,要偷偷摸摸约在这里见面?”庄晓生低下头,避开楚翼那仿佛要吃人般的目光。两人久未见面后的独处,让他感到异常紧张。

朝思暮想的晓生就站在眼前,楚翼却动也不敢动一下,怕这美好的一切都是幻觉,稍有动作便会从眼前消失;有太多次他以为看到晓生,结果却只是他的幻想。

“你再不说话,我要走了。”庄晓生受不了这种欲窒的气氛,转身想逃。

“等等!别走!”楚翼慌忙跨步上前抓住他。

手里碰触到庄晓生,楚翼总算确认了他的存在。激动的情绪在身体里澎湃翻搅着,只要稍一引动就会狂泄而出,他只得拼命咬牙忍住这狂猛而来、似要将人吞噬般的悸动。他吞了吞口水,润润干涩的喉咙。

“让我好好看看你。”

他让庄晓生坐在沙发上,自己则跪蹲在他面前,目光灼灼地上下打量。

“伤口还疼吗?”他跪直身体,伸手轻触着庄晓生头上的伤口。

“一点点,医生说复原状况良好。”

对于楚翼流露出的关心,庄晓生心里有说不出的喜悦。

“有听医生的话按时吃药吗?”楚翼怜惜地瞧着他瘦削的双颊,担心的问着。

“有!”他皱着眉回答,不喜欢楚翼拿他当三岁小孩般看等“有想我吗?”楚翼低声问着,凝视着他的眼眸漾着急切与忧虑。

他的双颊蓦地染上一抹红晕,撇开头逞强说道:“才没有呢!”

“骗人,你骗我的吧!”楚翼激动地抓住他的手。

“好痛!你弄痛我了!”他忍不住喊疼。

“啊!”楚翼惊叫一声连忙松手,“对不起,我忘了你还是病人。”

“其实不怎么疼的,是我太夸张了。”他极力安慰。

“都留下了红印,怎么可能不疼?”

楚翼轻捧起他的手,愧疚地瞧着白皙肌肤上浮现的指痕,不假思索的吻落在印痕上头。他的身体轻颤了一下,挣扎着想抽手,却被楚翼制止。

楚翼吻着红痕,舌头随之舔舐而过。他则随着游移的吻而身子轻颤,脸上的热度节节高地繁荣昌升,无端感到口干舌燥。

“楚翼,不要这样!”庄晓生低声抗议。

楚翼不理会他的抗议,爱恋地舔吻过柔软的掌心,含住他纤细修长的手指吸吮、啃咬着。仿佛想将眼前这双白净的手给吃掉似的,炽热的唇舌流连不去,贪婪的吻着。

不断由手上传来的刺激,混乱了他的呼吸;被遍吻过的手不停燃烧着火苗,延烧至他体内每一条细微的血管。他和身体由沙发上滑落,落入楚翼怀里,楚翼用唇、用手、用全身来接住他,紧紧与他缠绵。

“晓生,我好想你。”灼热的低语由唇间流泻而出。

像要证明他的想念有多浓烈似的,楚翼不停的付出更多的吻、更多的爱抚。

迷乱间,庄晓生披在睡衣外的薄外套被扯掉,睡衣上的钮扣被楚翼急切的手解开,胸前一阵凉意,让他清醒过来。

“楚翼,快放开我,会有人来的。”他极力抓回被掀开的睡衣。

楚翼的唇缓缓离开正亲吻着的颈项,抬眼看着他的瞳眸因激昂的情绪而变得更深遂难测。他看他停手才松口气,慌忙将衣服扣上。楚翼凝视了他好一会儿,突然起身将门锁上,将灯一并关掉。

休闲室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楚翼,你干嘛?”他惊惧的低喊。

“对不起!”黑暗里传出楚翼低沉沙哑的声音。

“好可怕,快把灯打开。”他在黑暗中睁大双眼,却什么也看不见。他站起身,摸索着往楚翼的方向前进,可是才走两步就撞到沙发前的矮桌。

“啊!好痛。”他弯腰揉着被撞痛的脚,等适应黑暗后才隐约看出桌子的所在及形状,也才看到楚翼正移身到他身边来。

“干嘛突然关灯啊?”庄晓生才出声抱怨着,没料到跟着就被横抱而起,他又是一声惊叫:“啊!做什么?放我下来。”

楚翼轻轻将他放在沙发上,撩起他睡衣的裤管,按摩着刚刚撞到的地方。温柔的抚触与其说是按摩,倒不如说是爱抚还来得恰当。

“不要乱摸!”当异样的酥麻感由小腿窜升上来时,他忍不住出声制止。

他伸手想将楚翼的手拉开,但是却反而被拉住,楚翼的手沿着他的手臂轻抚而上,滑过他的肩膀、颈项,停留在他烧烫的脸颊上。

他看不清楚翼的脸,更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只微微看见黑曜石般的瞳眸闪过的亮光。他的心像被绳子勒住似的又紧又痛,让他都快喘不过气来。

楚翼的手指轻抚过他浓淡合宜的双眉,滑过挺直的鼻梁,停在柔软的唇瓣上。他看到楚翼的身影朝自己迫近,却浑身动弹不得,僵坐在沙发上。

嘴唇被楚翼轻吻着,他抗议的低吟随即被吞没。虽然看不到楚翼,他的碰触却让他更敏感地察觉到他的存在,身体更在楚翼轻柔的抚触之下,迅速炽热的燃烧起来。

“楚翼,你该不会想要……”黑暗中,他慌乱地问着。

“没错,我想要你。”楚翼坚定的回答,张嘴朝他细嫩的脖子啃下去。

“啊……”他惊喘出声,颤拌的身体被强壮的手臂抱住。

在黑暗中没有任何虚伪与矫饰,只有翻腾的欲望与渴切。

楚翼温柔的拥抱庄晓生,让两人再度尝到爱的喜悦。

第九章

休闲室已恢复先前的明亮。

庄晓生迅速穿回衣服,脸上有难掩的羞愤。

“你会约我三更半夜见面,难道就只为这种事吗?”

“不是这样的!”楚翼急着辩白。“我是特是来看你的,只是你太可爱了,我一时忍不住……对不起!”

“要看我随时都可以来,何必非挑这种时间,我不相信你的话。”

庄晓生对刚才所发生的事感到非常不安,他没想到自己竟然如此放荡,任由楚翼在这种地方拥抱他。

“平常时间我根本不可能见到你,我连你的病房都进不去。”楚翼极力解释,他不想在与庄晓生度过美好的欢愉之后,竟以不愉快的气氛收场。

“你说什么?进不了我的病房?”庄晓生一脸不解。

“你哥哥不让我见你。”

“光则不让你见我?”庄晓生先是一愣,接着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不可能,光则才不会做这种事,你别乱说。”

“你宁可相信杜光则,也不愿意相信我吗?”楚翼瞪大双眼问着。

庄晓生对于他的逼问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到底相信谁多一点呢?这是无法衡量的,如果可以的话,他宁可同时相信他们两人。

楚翼的心因为他的迟疑而大受伤害。他不晓得杜光则到底对他灌了什么迷汤,能让他如此相信;而他所说的明明是实话,他却一点都不相信。

“我也想相信你,可是光则为什么要阻止你见我,根本没必要。”

“他知道我们有亲密关系,所以特别警告我不能接近你。”

“啊!”庄晓生惊声低喊,整个脸蓦地潮红。“光则知道了?”

“为什么脸红成这样?”楚翼伸手抬起那染着诱人红晕的脸,眼中隐隐跳动着妒火。“你介意让杜光则知道我们的关系吗?”

“不是这样的!”庄晓生转开头,不想让楚翼看见他害臊的脸。“只是……光则一直当我是天真无邪的小孩,谁知道我竟然……竟然……他一定吓了一大跳。”

“你几岁了?”楚翼扳过他的脸,让他面对着自己。

“咦?”他对突然改变的话题摸不着头绪。

“你不是小孩子,不要这么介意你哥哥的看法好吗?你自己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光则不是普通的哥哥。”他出声抗议。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楚翼身体一僵。

没发现楚翼的不对劲,他继续称赞道:“他是最特别的哥哥。”

“我知道他不是你亲哥哥,你们没有血缘关系。”

“没错!”他频频点头。“可是光则比亲哥哥对我还要好。”

“他真的对你这么好吗?”楚翼这话已以问得心不甘、情不愿。

“嗯!从小就只有他一直陪着我,比爸、妈都还疼我,什么事都听我的,凡事也都顺着我的意,世界上恐怕再没像他这么好的哥哥了。”

楚翼听着他如此称赞杜光则,一股沉重的挫败感压在胸口上,让他难过极了。

他心里怨着老天爷,为何没让他早点遇上晓生,否则他也能为他做很多的事,让他更喜欢他。

“这么说来,你很喜欢他?”楚翼的双手不知何时又离开庄晓生身上,此时正不安的扭绞着。

“喜欢。”晓生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待楚翼倏地从他身边沙发上站起来时,他才猛然发觉不对。

“那我呢?我到底算什么?你既然那么喜欢他,为何又和我在一起?”楚翼像受了伤的野兽般咆哮着。

“我……”他想说自己虽然曾经向杜光则表白过,但被拒绝了,所以他现在对杜光则的喜欢仅限于兄弟之情,可是他偏偏又很难向楚翼启齿。

“你是因为得不到他的爱才转向我索求的吗?你真正想要的人是他,而我只是个替身是吗?你是不是希望和你做爱的人是他而不是我?你每次跟我做爱时都想着他对不对?”

楚翼的质问越来越激昂,后来简直变成痛苦的嘶吼。

啪的一声,庄晓生激动的甩了他一耳光。

楚翼捂着被打的脸颊,真正感到刺痛的却是他的心,他望着庄晓生的眼光里净是忿忿不平的委屈。

被楚翼误解,让庄晓生无法忍受,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被糟蹋。曾经和楚翼分享过的欢愉,是他认为最美好的事,可是被楚翼不堪的想法一介入,那些美好的事却突然让人觉得好肮脏。他就是因为放纵自己沉溺在爱欲里,才会落得遭人践踏自尊的下场,这全是他自作自受。

“没错,我迷过光则,也被他拒绝,这是事实我不否认。可是我没想到,你竟然认为我和你上床时心里想着别人,原来我在你眼里是么随便的人,不论是不是喜欢的人都可以在一起。”他的嘴角扬起一抹自嘲的凄凉微笑,原本明亮的双眸只剩一片空洞。

从没见过如此模样的庄晓生,楚翼背脊过一抹寒意,让他的嫉妒之火迅速冷却下来。他伸出手来想将庄晓生拥抱入怀,并为自己因醋意而讲错的话道歉,可是他一伸出手来,他却以快得令人错愕的速度避开。楚翼愣在原地,怔怔看着庄晓生打开门从他的眼前离开。

好半晌后,他才想到要追上去,幸好来得及在病房前将他拦下。

“我道歉!我是被嫉妒冲昏头了,才会口不择言。”

“我不想听,你走开!”他现在不想看到楚翼,他只会让他觉得自己很难堪很下流。

警卫听到他们的争执,闻声赶上来将楚翼挡开。

“晓生,你别走,听我解释。”楚翼心急如焚地大叫,他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上不停回荡着。

楚翼的声音没让庄晓生回头,反而催逼着他更快走向病房。

这时,听到骚动的杜光则也赶了过来,一看到楚翼和庄晓生时立刻变了脸色,他迎上前问道:“晓生,你怎么会跑出来呢?都这么晚了。”

庄晓生什么话都没说,惨白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看到他异常的反应,杜光则对楚翼怒目问道:“你对晓生做了什么?”

楚翼都还没回答,庄晓生就像无法忍受听到他的声音似的,一把推开杜光则,往病房里冲进去。一看他如此激动,杜光则没空理会楚翼,立即也跑进病房里。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光则忧心忡忡的想掀开庄晓生紧盖到头上的被单,他却怎么也不放手。

杜光则转身冲向门外,将正带走楚翼的警卫叫住,楚翼马上就被送到他面前。他恶狠狠的瞪他一眼后,将他带到两人第一次私下谈话的小会客室里。

一关上门,杜光则立即问道:“你给我说清楚,晓生为什么会气成那样?我从没见过他那个样子,你到底做了什么好事?”

“我说错话了。”楚翼懊恼得捶胸顿足。

“说错什么话?”杜光则拧眉等着他的答案。

“我不能说,说了又会伤害晓生。”楚翼再也不愿说出那样的话。他不知道当时是不是鬼迷了心窍,竟说出那些无中生有的话为伤害晓生。

“难听的话?”杜光则凭直觉猜测。

“嗯!”楚翼不得不承认。

他一点头,杜光则的拳头就飞了过来,将他打得直撞上墙。

“那么纯真的晓生,你竟然敢用难听的话说他,你有什么资格说他?”杜光则受不了有人用话玷污晓生。而既然知道是玷污的话,他也不想听,更不会要楚翼再说出口。“你好好在这里给我待着,待晓生气消,你马上过来道歉。”

杜光则气急败坏的离开会客室,再度进入病房。

庄晓生仍维持着他刚才离开时的样子,将自己整个裹在被单里。

“那个家伙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你还是病人,要好好留意身体,别气坏了。”

杜光则苦口婆心劝了老半天,庄晓生却像完全没听到似的,一点动静也没有。他最后只能放弃,静待他自己冷静下来。跟着他将灯光调暗,再走回一旁的沙发床上躺下,双眼却目不转睛地直盯着庄晓生。

好半晌之后,庄晓生终于有了动静。他将被单慢慢掀开露出头来。杜光则没有出声,等待着他开口。

“光则,我真的是个很随便的人吗?”他用幽怨的声音淡淡问着。

“不是的,怎么会呢?”杜光则虽不太明白他口中的随便是何意思,但仍全心宽慰着他。

“被光则拒绝后,我立刻转向另一个人的怀抱,这不是随便又是什么呢?”

“晓生!”杜光则惊讶的低喊着。

他没想到晓生竟会对喜欢楚翼怀着一种罪恶感,且深深自责。不过,若依晓生的教养和纯真的性情来看,他会有这种想法也不难理解;而且他自尊心又强,容不得有一点瑕疵暴露在别人面前,所以就更加容易变得苛责自己。

“晓生,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杜光则坐起身,语气严肃且坚定地道:“绝对不可以轻视自己喜欢一个人的那种心情。当初能成为晓生告白的对象,哥哥真的是欣喜若狂,但我也明白晓生对我的喜欢实际上并不是爱情,所以我才会拒绝,这和晓生本身是好是坏,并没有关系。而你因为楚翼和我长得相似而注意到他这个人,进而喜欢上他,这并没有错啊!不能因此就认为你是个随便的人,除非你不喜欢楚翼却又和他在一起。不过,我相信事情绝不是那样的,晓生绝对不会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

“真的是这样吗?”庄晓生的声音里仍有太多的不确定。

“当然是真的!”杜光则移身坐到床沿上,轻摸着他的头。

“可是他不相信我,他不相信我真的喜欢他。”他的手紧抓着被单,紧得像是要将被单撕烂,而双眉也因无法纾解的痛苦正紧蹙着,无言瞪视着天花板的黑眸里净是愁苦。

“他是个不懂行珍惜你的笨蛋,你就别再理他。”

“我也想不理他,从一认识开始我就不打算理他,可是不行,我就是做不到。我不但不能不理会他,反而变得很在乎他,在乎到连我自己都觉得受不了,我讨厌这样!”

庄晓生频频向杜光则哭诉,突然间涌上一股欲呕的恶心感觉,他连忙推开杜光则,冲到浴室里,像连心肝全部吐出来似的激烈呕吐起来,到最后只剩吐出苦涩汁液时,还是不停的干呕。

看他吐成这样。杜光则也只能急得心如油煎,紧扶着他颤抖的虚弱身体。他轻拍着他单薄的背脊,希望能让他舒服一点儿。好不容易那惊天动地的呕吐已经缓和下来,但他的脸色却坏得吓人,全身的力气也好像全被吐掉似的,连漱口时的杯子都要杜光则帮忙捧住,最后他整个人是挂在杜光则的手臂上被扶上床的。

一扶他躺下,杜光则立刻按下床边的紧急呼叫铃,不一会儿,值班的医生就来到病房。

“发生了什么事?”医生问着。

“他刚刚突然猛烈的呕吐。”杜光则焦急说着,双手紧握着庄晓生冰凉的手。

“呕吐?”医生看了一下手中晓生的病历表。“他头部的伤复原情形良好,不该会有这种情形发生才对。”

医生放下病历表,替庄晓生做检查。“他刚才有撞到头吗?”

杜光则用询问的眼光望着庄晓生,他摇了摇头,算是回答医生的疑问。

“我会叫护士过来帮忙抽血送去检验。请尽量让病人保持平稳的心情,你也不要太紧张,否则会连带影响了病人的心情。”年轻斯文的医生用能安抚似的平稳声音吩咐着。

“谢谢医生,我会注意的。”杜光则经医生的提醒,才发现自己竟慌乱得失了方寸,也忘了惯有的冷静。

医生很快就离开了,护士替庄晓生抽血后拿去检验。

庄晓生安静的躺在床上,安静得让杜光则觉得害怕。

“怎样,舒服点了吗?”杜光则拂着他额前汗湿的发,忧心地瞧着一直都没有恢复红润的惨白脸色。

“我真是差劲,只会给光则添麻烦。”他轻声说着。

“我不许你说这种话!你若再说一句贬损自己的话,我就要生气了。”

“骗人!”庄晓生惨淡的笑着。“光则才不会对我生气,就算我再怎么任性,光则还是那么疼我。为什么我要变心呢?要是我一直喜欢光则就好了,现在就不会这么痛苦,这或许是老天爷对我用情不专的惩罚。”

“别再说这些,天都快亮了,你快点睡吧!”杜光则在一旁劝着。他替庄晓生盖好被,像哄小孩般轻轻拍着,直至庄晓生进入梦乡。他对庄晓生而言从小就是父亲、母亲、哥哥三者综合一体的角色,庄晓生对他的依赖与信赖更甚于真正的家人,正因为如此,他才放弃选择对他来说是一种痛苦的抉择,但是他愿意一辈子用哥哥的身份来爱他,让他在疲累时永远有个安稳的避风港。

如果他是晓生的情人,晓生就不可能毫无防备的完全信任他。一旦是情人,就会有猜忌、争执、吵架,像楚翼那样。所以,虽然感到痛苦,他还是觉得自己当初的选择是对的。

但他虽然愿意安于哥哥位置,若要他拱手相让,使别的男人成为晓生的情人,他却又做不到。一方面为顾及世俗的眼光,一方面则是他私心的想法——就算他不能拥有晓生,也不愿看到别的男人拥有他。

别的男人只会伤害晓生,根本不懂得怎么爱他。像楚翼口口声声说爱晓生,却又用话刺伤他,让他痛苦难过。像这种男人,他才不放心将晓生交到他手上。

可是……晓生好像真的爱上楚翼,而且是无法自拔的爱着他。

他该怎么做呢?怎么做才是对晓生最好的决定。

杜光则一夜苦思,无眠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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