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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有情天 作者: 段言       Email yibo.tao@china.com


十一   上车伊始

新的学期开始了。程风也搬回了学校。康辉,雅舒,小荃和咏桐她们都回来了。对于假期同住之事,我和程风谁都没提。
最难过的是康辉和程风还是没有分手。
学校学生会要进行一年一度的主席大选了。我被研究生科指定参选,这可把我这个一向独来独往不喜受管教的人害苦了。我想老师们或许是故意找一个机会栓住我这匹脱缰的野马吧。院里领导找我谈过好几次话了,他们很看中我,可我的表现一年不如一年。他们推心置腹的跟我讲了得失,捶胸顿足的跟我权衡了利弊。总之,一板拍死,以前我是一个根正苗红的好学生,以后也必须是。
朋友们对我的当选信心十足。因为上一届选举我只差五票,败给了比我还老的博士生。咏桐为了四月大选已经联系好了几个搞美术设计的朋友。小荃也是在下边群众中给我拉选票。雅舒也说留学生的全部选票已经被她拉到手,这次是稳操胜券了。
四月一号,各侯选人的海报出来了。真可笑,今天是愚人节,所有吹牛的故事和杜撰的简历全都摆在了学校里。也不知道咏桐给我做的海报是不是符合愚人节的要求——不骗死人不罢休。
终于鼓足勇气,在咏桐的陪伴下去看我的海报。“天哪,咏桐。”我实在是不忍看到这一幕——我的海报比别人的都大而且有一种金光闪闪的感觉。咏桐说是经过亮膜处理的,反正我不懂,她也就不多解释。可是我一直深信“枪打出头鸟”这句古训。这样做是不是过分了点儿。走过去,有许多人在它面前驻足,还有几个初中部的小姑娘在评头论足。我实在是无颜见江东父老。海报上几个鲜红的字是咏桐她们给我设计的竞选口号——“志同道合者胜!”。这句口号事先也没人跟我说说,什么意思我都不懂。咏桐说,这表示我和全院同学们一样有同样的目标,同样的对学校的要求,同样的……总之就是同学们想什么我就想什么。我这个愚人节的礼物是不是献的略微大了一点。
“不大,不大。演讲稿我也已经搞定了,是我北大的一老乡,中文系的,帮你写的。”咏桐真是够意思,连这种自我发挥的机会都不给我。难道北大的就一定比我万一冒出的肺腑之言强吗?
“段言,你这次十拿九稳了吧。当了主席别忘了请客吃饭哦。”铁蛋儿拍拍我的肩,我的脸一下红透了。
“咏桐,我看还是别这样了。我们把海报收了吧。”
“那哪儿成!我花了多少精力呀。小言,你就别叨了。给,这是演讲稿。回去好好背吧。”咏桐一把把文稿给了我又招呼群众去了。
四月十日。我隆重的以巨大的优势当选。最高兴的是咏桐,康辉,小荃和雅舒她们了。当然研究生科的老师也十分高兴,握着我的手说了些“天将大任降于斯”之类的我压根儿听不懂的话。一场闹剧总算结束了。
在学校的附近,我花了四百多元请一群前往邀功的人撮了一顿。这个愚人节也算过完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是规矩也是惯例。我一上任就按照咏桐她们的意思找学校要了钱把澡堂给扩建了。食堂的菜也降了百分之五的价。顿时间,好评如潮。看来有朋友们的辅佐,当主席还不是一件“挾泰山以超北海”之事。
四月二十四日是康辉的生日。我们去了“月亮皇宫”唱KTV。程风也去了。程风给康辉买了一只手表。我突然想到我在成都也给程风买了一只,还没给他。我记得去年康辉曾经对我说过,他非常希望有一天能收到我给他的戒指。于是我就给他买了一枚白金戒指,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在他生日时了了他的这个不大不小的心愿。再者,也算是他一直对我太好的一种致谢。但这个礼物我是让康辉保密的。所以大伙儿都不知道我送什么给康辉了。
“你给康辉买什么了?”程风还是问我了。
“能不能不告诉你呢?”
“当上主席了,架子也大了。”程风使出激将法。
“戒指。”
那头没话了。台上康辉和雅舒唱着闽南歌《爱情骗子我问你》。他们俩时不时的看我一眼,好像我就是那个万恶不赦的爱情大骗子。
“听见了吗?爱情骗子!”程风对我说。
“是我吗?我倒是想骗骗你。给个机会?”
“没什么戏。我觉得你送的礼物不太合适。”
“又没送你。干什么,紧张了?”
“小言,来来来,喝酒。”小荃递过来一杯酒,无意中缓解了我们的较量。“小言,你能不能帮我们女生宿舍反映一下,热水能不能多给几天。你知道的,我们女生不像你们男生不爱干净,我们……”
“好了,荃。我现在是你们的傀儡,你们说了算。可是学校那边同不同意我就不知道了。”
“什么傀儡,我们是把你当做知心大哥。你答应了,我等你的好消息。”
“我不是傀儡就是你们的保姆。”


十二   同病相连

这次生日会给我们造成的最大隐患就是在后来的一个月时间里我们几乎天天都去“月亮皇宫”。不是因为那儿好玩儿,而是我们那段时间的确太无聊。“月亮皇宫”的歌曲不太多地方也不大,所以以至于后来的KTV就像是时光倒流一般复演着昨天的故事,唱着昨天的歌,身边坐着与昨天无异的人,喝着和昨天一样的酒,醉的依然是昨天醉的人,爱的依然是昨天爱的那个人,这种纸醉金迷的生活一天天的重复着,可以知道当时的我们是多么的可悲,糜烂的浪费着我们宝贵的生命。
唯一不同于昨日的是每天都有不同的人哭。简直是你方唱罢我登场。最先哭的是康辉。
我一直没有告诉康辉我爱的人是对他死心塌地的程风。这个事像一个晴天霹雳把他震傻了。他哭的是那么的痛。我看着真是心酸,可怎么也不知道上去说点儿什么,只能看着他大杯大杯的喝酒。真希望他可以用酒精麻痹神经,忘了我,忘了周遭的一切。一个从异国他乡来中国求学的还没成熟的孩子,被我伤的那样的深,而我又能怎样呢?我不也是因为得不到所爱之人而颓废吗?
接着是雅舒,她明白了我也再骗她。她哭着告诉我她不是伤心我不爱她,而是伤心我怎么会喜欢男孩?她一直把我试为神一般没有缺陷的人,如今这个事实让她无法承受,也许哭哭就会好些吧。我拉着雅舒去台上唱了首《朋友》,唱到最后我的酒性也发作了,话筒那头传出的是我和雅舒泣不成声的:“如果你有新的……新的彼岸…请你离开我…离开我……”
唐源也哭了,他是为那个他一直爱着却不接受他的那个女人。看着一个七尺男儿扑在别人怀里哭的那么无路可退,我们的心都下起了凄凄沥沥的小雨。小荃哭了。我突然明白我们是一群“都市无爱症候群“——没有自己的爱,没有自己的归宿。正如莫里哀所说:“没有爱情的人生,不是真正的人生。”我们就像一片片孤零零的落叶无法肆意的摇弋在红尘中,只能飘零,坠落,却不能归根。
“小言,你知道吗?我一直喜欢一个人。”小荃,一个东北的大姑娘第一次在我面前流泪,“你知道我好羡慕康辉和唐源哭时能说出原由,我却不能。”
“小荃,你是不是喜欢程风?”我试探着问。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觉得他很好。”说完后,小荃不再哭的那么厉害了,点燃一根烟,慢慢的吸着。
“我想我们既然是这么好的哥们儿了,我也就直说了。荃,难道你不知道他喜欢的不是女孩吗?就像食草动物是绝不食肉一样。”
“可是他说过他将来可能会结婚。而且他说如果他六十岁还没结婚,就会和我结婚。”
我真的不相信这是一个平时智力超常,火辣十足的小荃说的话。难道当爱上一个人,哪怕还不清楚爱他为何,他的一句话,哪怕是那样的可笑无聊也会被柄为最大的寄托吗?难怪莎翁这样说过:“爱情是一个魔鬼,是一个独一无二的罪恶的天使。”
我把这段混乱的日子称做“月宫大战”。因为在无数个苦闷的夜里,在我们痛苦的挣扎后,我们都又成熟了一些。至少明白了“爱情需要随缘”这个浅显易懂的哲理。在这场战役中只有程风没有流过泪,他说他是一个心冷的人。当时的我还愚蠢到一相情愿的想用我的热情去溶解他内心的冰。
就在“战争”快要结束时,我们回首这快一个月的惨痛历程,无不暗自伤神。我们立誓向“月亮皇宫”说再见,不,说永别。我们这群病人走了,但我相信“月亮皇宫”明天的晚上九点又会开始迎接另一批“都市病人”,它的功效依然如故。当啤酒和蓝色灯光渗透四周,人们又开始了接受治疗的过程。
“月宫大战”敢说是我们每一个人都无法铭灭的。虽说“战争”的结果是我们胜利了,可是我们已经掏空所有,几乎一贫如洗。在战胜了郁闷,无奈,愤恨之后的我们必须重建心里的世外桃源,重建更适合我们的家园。百废待新的内心在湛蓝的天空下越发明净了。


十三   来的太快

   文章写到这儿,我实在是没有勇气再写下去,因为我将面对一段把我肠子都悔青了的恋情,一段耻辱的历史。可是我明白,打从我开始讲这个故事之初,我就必将回到那些痛苦的日子。既写之则安之,就算是为今生做一个真实的见证吧。
我和程风恋爱了。怎么开始的,我自己都不清楚,也许是不愿再回首之故。我只记得日子是“五四青年节”。在这之前,程风在建国门附近租了房子。我也就搬了过去一起住。当我把行李拿进门时,程风正在厨房忙的不可开交。我们都有点尴尬,不知道说些什么。因为我们好的太突然,太没有原因。
我一直站在厨房门口看着这个胖乎乎的背影,回想着一年来牵肠挂肚的煎熬。他一直都没有回头。这个美梦来的太快,我都有些迟疑。我只是站在一旁傻傻的笑,傻傻的感动着。
“程风,我爱你。”
“你去休息吧。我一会儿就好。”
“你知道自从认识你的那天算起,我整整窒息了一年,直到现在我才得以过活。我一定会珍惜你给我的机会。我要让你明白选择我是没错的。来之前我本来有许多许多的话想说,可是现在所有思绪都涌到了嘴边,反而不知道怎么说了。程风,相信我。我真的爱你!”
没想到我说完后是一阵长长的沉默。我再也控制不住,冲过去,从后边把程风抱在怀里。这是我一直想要的,哪怕就是这短短的几分钟。我顿时想到了霍桑的《红字》里海丝特白兰说过的一句话“在认识你之前我活过吗?”是呀,在被程风拒绝的日子里我是多么的难熬,几乎丧失爱的勇气和信念。可是今天我等到了,等到了我的爱,等到了我的灵魂之所在。我的唇齿翻卷着我汹涌的爱流进了程风的嘴,直冲心窝。他的舌头像一根就快干枯的水草,在爱的海洋中游动,直到再富生命力。
“你知道我很被动,还在门口站那么久。”程风发出一句似嗔似娇的责备。
“程风,你爱我吗?”
“我不爱你,就不会和你在一起。”
这个答案让我亢奋。我把程风拖到卧室,不管锅里的菜是糊是焦,我只想把我的一切给他。
手机在翻云覆雨后响了,是康辉。在征得程风的同意下我接了。
“你在哪儿?”电话的那头似乎很着急。
“朋友家。”
“我完了,你把我们害苦了。”康辉嚷了起来。
“你们?谁?怎么了?”真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
“雅舒得病了。可能是性病!你知道她只和你做过,肯定是你传染的。我也肯定染上了。现在怎么办,你说呀?”
这一串话顿时把我吓呆了。性病!我传染的?这么说意味着我也有?康辉和雅舒有了,那刚才的程风是不是也不幸遇难?那我又是谁传染的呢?卓子?看看我的东西很正常,除了因刚才过度充血还有一点红之外,一切无异。胖胖的程风直挺挺的躺在旁边,我该怎么说?我傻眼了。
“你赶快过来,XX医院。”康辉下命令似的说完就挂断了。
“怎么了?”程风呢喃的问我。
“哦,没什么。康辉说让我回趟家。他的东西在我哪儿,他很着急使。我得立马回去。”说完我站起来就穿衣服。
“你家?他和你一起回去?”程风也坐了起来。
“对呀。”
“段言,在认识你之前就一直有耳闻说你是个水性扬花的人。我知道他一直很喜欢你,你们不会做坏事吧。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很传统。我和你好了,就绝不会再看第二个人。同时我也不愿意听到有关你的任何不好的消息!”程风很真切,我明白他是担心我和康辉瞎来。
“程风,相信我。我这么不容易才得到你,我会很珍惜这段感情的。别人怎么说我已经习惯了,反正两个人之间应该相互信任。好吗?”
我的脑袋都大了。如果雅舒真的得病了,那就意味着我肯定也有病。这样的话我该怎么向程风交代。我拎起包就往外赶。打开门,程风把我叫住了。
“段言,我希望你珍惜我下了很大决心给你的机会。”
回头看着程风,再次觉得这场恋爱来得太突然。


十四  匾鹊之见

走进医院的瞬间,我禁不住哆嗦了一下。我该怎样面对雅舒和康辉?
三楼性病科肃静又灰暗,使人浑身上下犯恶心。雅舒坐在五号诊断室外的一张长椅上,正伤心的流着泪。康辉抬头见了我,满脸怒容。恰好医生在里面唤雅舒进去,我和康辉被拒之门外等待宣判。走廊的钟摆坐怀不乱的晃悠,滴答声刺耳。不同“风格”的病人们在来回穿梭,仿佛游走在太平间的活死人。我抓住康辉的手想说点儿什么,可是一抬头康辉的眼泪就把我给湮没了。我还能说什么,他们两个小小的灵魂为了我付出的早已不能用言语来表达,可就在快要曲终人散的时候,我又一次害了他们。灵魂的伤还没有愈合,生理上的伤又发作了。我恨极了我自己。
诊断室里动静不大,还没结果。度秒如年的感觉真是不好受。三号的门开了,一个著装俗艳又过时的老女人出来了。她一手拿着检验单子,一手抽着烟。高跷似的鞋踩的地板乱响。看着她摸了白面儿的脸,我的血直冲脑腔:“您知道医院不让吸烟吗?”
她像是很诧异有人干涉她买弄风情的机会。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康辉,然后慢慢的走过来,坐在我的旁边,把最后的一口烟吐在了我的耳根下方。“帅哥,你心情不好呀。是你得病了还是你的弟弟得病了?”
“他不是我的弟弟。”我指着康辉告诉她。
“我知道他不是你的弟弟。我是说你还有一个弟弟,他是不是生病了?”
“去你大爷!”我没想到在我心情如此之糟糕时还会遇见这种语言上的强奸。
“帅哥,你别生气。姐姐看你可爱,陪你说说话,一番好意,怎么被你全当冒犯了呢?好好好,是姐姐的不是,说错话了。嘿,你是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啊?一看就知道,你发现几天了?他是你什么人啊?你们长的都挺好看的,你们俩该不是?”她的问话被雅舒的出现给打断了。雅舒的眼神是绝望的,我意识到我们都完了。
“哦,我还以为你们是,原来你们不是。”白面儿还再发言。
“什么是不是。是什么?”
“没事儿。帅哥,这是你女朋友吧。哎呀,好年轻呀。怎么了?来跟大姐说说。性病没什么了不起的,只要打几针就O.K。”白面儿洋洋得意的说着自己的经验。“大姐我第一次得病的时候也是觉得天都灰了,精神几乎完全崩溃。结果呢?打了几针后就没事儿了。你看,大姐今天又中镖了。我们要相信医学,相信世界是美好的。”
“你能赶快走吗?我们不想听你的演讲。”康辉气势汹汹的站了起来。
“哟,这位小兄弟,你的口音好像不是大陆人哦。怎么这样说话嘛。大姐我是一片好心……”
“你赶快走!”我火了。走廊里的人都看了过来,白面儿觉得这样骚扰下去也没有意义了,就甩下一句操蛋的话走了。
“医生让你进去。”雅舒说的小声,生怕被别人听见。
“我,为什么叫我进去?”
“因为我说你是我男朋友。”
“医生是男的女的?”
“女的。”
“什么?那我不去,疯了吧。让我在一个陌生女人面前脱裤子,我不干。”
    “你又不是没脱过。段言,你去检查了,我们也不会怪你。”康辉一把把我推了进去。  
“姓名?”
“张扬。”
“年龄?”
“27。”我想越往大的说她越不会看。
“单位?”
“社大。”
“什么?”
    “社会大学,就是无业游民。”
“你放老实点儿,别痞了吧唧的。到床上去,把裤子拖下来,自己用手把患处拿出来。”女医生一看就知道是个见惯不惊的老“匾鹊”。
脱下裤子时,我有一种站在“断龙铡”前的感觉。犯了滔天大罪的我等待着“匾鹊包公”一声令下就此一命呜呼,头落血流。“匾鹊”拿了棉棒和几种工具在我的下体察见渊鱼般的折腾了一会。最后盖棺定论:“你没事儿。”


十五  熟能明白

虽然说雅舒的病不是我传染的,可我和康辉都深信她绝对没有和其他人发生过性关系。得病的原因按“匾鹊”讲可能还有一种,就是她坐在了不干净的马桶上。无论如何,我决定在这段时间内好好的照顾雅舒,以抱平日之恩。
晚上回到建国门,程风已经睡熟。他一直让我大惑不解的就是每天能那么早入睡,而且合上眼五秒中内就打呼噜。我常常拿着表在一旁测试,次次中的,屡试不爽。按理说像我们这样的年轻人总是睡的很晚,也许如程风自己所说他平时太累了吧。他对睡眠的要求每天八小时。这一点我是不敢苟同的。
第二天醒来,程风已经上课去了。礼拜二的上午我是没课的,所以睁开眼时针正好指在十二点。下午一点要陪雅舒去打针,于是我立即赶了过去。
在陪雅舒从医院回来的路上,她坐在脚踏车后面问了我一个问题:“你还喜欢程风吗?”
我没有回答。五月的北京四处洋溢着鲜花的芬芳,使人们的心情都异于寒冬。我踩着小车,仍思绪横飞。对与程风,我只想一个人偷偷的想他爱他。
“你说你是爱程风多一些还是爱卓子多一些?”雅舒提了一个我一直不愿意衡量,不愿意细想的问题。
我曾经爱过卓子,爱的那样的投入,甚至在他走的那一瞬间我都觉得已经魂飞魄散。可是程风也是我真心爱着的人。为了他,我哭过疯过,也同样可以为他不要性命。要我在他们之间衡量爱的比重,我不会。因为同样是用心换来的,熟轻熟重,根本无法辨清!
一路上我没有和雅舒说一句话。我一直在想卓子和程风,还有康辉。他们是那样的不同,又是那样的让我为之着迷。康辉也罢,孙磊卓也罢,不去想了,珍惜现在才是关键。心底有一份祝福为远方的卓子和可爱的康辉而升!
回到学校看见不远处程风在和老师讲话。我站在图书馆的楼下等他。小荃和唐源正好走过来说程风约好一起吃饭,问我去不去。我和程风的事我们商量过,考虑到小荃还喜欢程风,唐源又还不太接受“同志之恋”所以我们暂时是“地下活动”。
我们四人在学校对面找了一家小餐馆。这家餐馆最近已经成了我们的食堂,对于这里的一切我们完全可以熟视无睹,还是照例要了平时的菜,一边看着店里的电视,一边等着菜上桌来。唐源随手换着电视频道,在其中的一次更换中我突然看见了卓子。
“唐源,你退到六频道。”我心急如焚的要求是因为我太想知道卓子怎么样了,毕竟我们曾经走过一段不短的路。
频道换回来,果然是卓子!是一个娱乐报道的节目,记者在采访新人。看着电视里的卓子身穿古装,春风得意,我的心一下松弛了下来,暗自欣慰。小荃和程风都认识卓子,而且上次在All one发生的一切,他们也都看的一清二楚,我们的关系那更是不用言宣。
“你们现在还来往吗?”小荃问我。“我觉得他挺上相的,你说他会不会红?”
“一直没联系,不过我敢肯定他会红。”
“这人是谁啊?和小言什么关系呀,我怎么没听你们提过。”唐源被我们的对话弄糊涂了。
“我以前的男朋友。”我笑着回答他。
“别开这种玩笑。同性恋这事你不可能。就算有你也别说,我接受不了。”唐源这些话说的极其严肃,我程风对视了一眼,都低了头吃饭。
“唐源,我问你。如果我们好朋友里边真的有同性恋,你会怎样?”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合适,所以对刚才他说的话有点憋气儿。
“我会,哎呀,不会的不会的。你是?程风是?你是不是有点热昏头了。我可告诉你啊,你别觉得这个玩意儿时髦就去学,这跟穿流行的衣服追求时尚是两码事儿。”
“好吧,唐源我告诉你。以前我看过几本关于这方面的书。其实有些同性恋是天生的,你由不的他。你不应该敌视,更不应该蔑视他们。你要知道有很多大人无都是这样的。比如达芬奇,柴科夫斯基等等。反正我觉得是挺正常的事。小荃,你说呢?”
“唐源,我以前也挺反对这个的。可是后来我发现我有一个朋友是,也就开始接受了。其实也没什么不好,他们也挺相爱的。哎,这个没发儿说。”我知道小荃说的那个朋友就是我现在的伴侣——程风。
“好了,好了。干什么呀,吃饭。不说这个了,如果将来我们之中真的有了这种人,那时我们再讨论也不迟。吃饭吧。”唐源说话的同时无论如何没想到他的身边就有一对儿正在恋爱的同性爱人。
吃过饭,我和程风就回了家。程风的脸拉的长长的,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也不知道了什么事。我在猜想是不是刚才唐源的话让他吃不消。本来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可是这种情结毕竟不是每一个能理解能明白的。谁让我们生下来时DNA出错了呢?
伴着程风均匀的鼾声,我梦见了上次被康辉“吓跑”的那个美艳女郎。这次她不再把我捆在鱼网中,而是轻轻的走过来问我:“卓子还吃摇头丸吗?”


      十六    泰山之巅

    六月学校因为要进行卫生检查,放了十天的假。我趁此机会约程风出去玩儿,一是想通过我们俩单独的相处能增进一点相互的感情;二来是为了给我们的感情历程做一个漂亮的华彩乐段。禁不起我的再三恳求,程风答应了和我一起去山东。
    第一站是青岛。
    站在“蓝天,碧海,白云,红瓦”的青岛海边,看着一浪高过一浪的海潮,我的心早已越过海的尽头,飞向那紫红色的梦,身边还有程风和我执手。第一海滨浴场的人们都陶醉在自己的快乐中。有老人,有小孩,还有和我们一般大的年轻人。有的在海中振臂畅游,有的在海滩上窃窃私语,还有的在嬉戏奔跑。我和程风参加了一群年轻人的沙滩排球比赛。新朋友们也是从北京来青岛度假的大学生,我们一会就熟识了。其中有一个人在休息的时候问我和程风怎么会单独两个男孩来玩儿,为什么不带女朋友,有没有女朋友之类的问题。我顿时有一种冲动,想立马告诉他们我和程风就是一对正在恋爱且非常幸福的情侣,可是我的理智又告诉我这是不行的,因为在现在还不会有多少人对同性恋抱肯定的态度。下午的娱乐就在对这些问题胡编乱造的回答中结束了。
在青岛玩儿了三天,我和程风就去了泰山。一路风尘未定,我已经在程风的责骂声中拼命睁开双眼于凌晨四点登上了十八盘。其实我根本是不想看什么日出的,大半夜就起床,虽说是六月天,可行在山中寒气逼人,加之本来睡眼惺忪的,观日之感就更为淡漠。不经意间是程风握住了我的手,转头看着他,眼中传来无限温情,仿佛在说“言,加油!和我一起去看日出!”我猛的就有了热量,三步并两步的朝前冲去。
夜空中不时有流星划过,引来许多的惊呼与感叹。本来想对流星许个愿,可是我一贯觉得许愿这东西对爱情而言不太灵光,爱情是靠自己把握的,没有平常的精心呵护和相濡以沫,哪怕你对着恒星,对着天王星许愿也是徒劳。
五点左右我们终于爬上了观日峰,可是天还没亮。听旁的人说估计还得等半小时才能看见日出。于是我和程风租了一件军大衣找了一个宽敞的地方合衣而憩。
山顶真是非常的冷,我伸臂过去把程风紧紧的抱着,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美丽,不会有人来打搅我们的小小世界。程风用手轻轻地为我缕着头发,一根一根的理到耳后,我喜欢这种被人安抚的感觉,任凭着程风的手在我的额头和脖子某处慢慢画过,一种叫做甜蜜的东西嗖的遍布全身每一根神经。就在泰山之巅,我像一支青苗在风中摇曳,招展,那是程风,是他给了我这份自在和满足。就在泰山之巅,我更明确地告诉自己程风就是我这一生的守侯,我愿为他洗尽前尘的不羁,这一生只为他。
迷糊中程风把我唤醒,因为太阳已经初露峥嵘,天边的云彩不再灰暗而是随着太阳的映照开始变换着无数的色彩。我们兴奋的和大伙儿一样大叫大嚷着,我和程风还请别人为我们照了几张合影。太阳在云舒云卷中步步高升,万丈光芒透过五彩云霞照耀着我们,照耀着站在泰山之巅的每一个人,其中有我和程风!我的精神已经兴奋到沸腾,我使劲拽着程风,不知该说什么,因为这一刻是对我们一夜爬山辛苦耕耘的最圆满的收获!正像我和程风,为了和他在一起,一路坎坷不能细细回眸,因为那是一种今生都不敢再尝试的情感折磨,好在这份付出今天终于有了结果。我的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了下来,我没有去擦掉,只是任它独自流着,此刻我只想牵他的手,只想听他说话,只想让这份幸福蔓延;只想和他一同修一颗宠辱不惊的浩然之心。太阳完全的挂在了蔚蓝的天空,我和程风此时正在一个没有人的角落拥抱亲吻。当太阳把每一寸光撒向大地,给予地球生气时,泰山之巅一块岩石后有一种被世人视为罪恶的爱情正在滋生,滚烫的火焰中是我和程风在执手相望……


十七  离开校园的侍应生

山东一游使我们的经济即将面对弹尽粮绝的困境,程风和我决定外出打工,以补家用。只是这个计划必须在考试结束后才能全面实施。这次的考试对程风很重要,这次的成绩将直接影响他明年的研究生考试。如果考好了,老师的印象也就会不错,但如果失手,那对于明年的考试就是雪上加霜。客观的讲,程风不是一个聪明的学生,所以勤能补拙的道理他深深地明白,于是这一段时间他天天挑灯夜战。每当看着他坐在桌前开启那盏小黄灯,我的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怜爱。一个缺少家庭温暖的孩子,又一个人在这藏龙卧虎的北京城为将来拼搏,我怎么能让他再孤身奋战呢?我暗自发誓一定要让程风得到温暖,让他在爱情的沐浴下生活的更快乐。
学期快结束了,我这个学生会主席也不知道做了些什么,迷迷糊糊的混了快半学期。反正我的导师告诫了我无论怎样都必须把论文写好,必修和选修课也得保持以往的成绩。大家都开始忙了,我和小荃,咏桐她们也只是在图书馆里见了见面。晚上回家和程风也很少说话,大家各忙各的,只有睡觉时能偶尔说几句鼓励的话语。
经过二十天的煎熬,我们都考完了。程风考的不错,成绩应该是让他满意的。但是有一种疏远在我们俩之间慢慢的滋长。他很少和我说一些亲密的话,也很少在睡觉时抱着我。这种间隔让我精神委靡不整。我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只是在他和母亲的电话中得知家里出了一些事。程风这个人是从来不把家里的事儿告诉我的,我也不方便问太多。
我们找到了在一家夜总会做侍应生的工作。月薪1000元还不算小费,只是若收到小费要和夜总会三七分帐,我们七,他们三。还不错!每天晚上七点钟上班,凌晨两点下班。在夜总会里,我们才真正领悟到了什么叫挥金如土,什么叫色欲横飞。这里是北京最出名也是最高档的娱乐场所之一,每天晚上上座率高达百分之九十。程风被分在了大堂散座,而我被发配到二楼包房。散座的活儿相对比较容易,不像在包房里客人的要求苛刻又刁专。只是在包房的小费要比散座的频率高。第一天上班就吓出一身大汗。VIP006房的客人和小姐嚷了起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直到经理的挺身相救才歌舞继续升平。看着坐在那里守侯的小姐们,我突然觉着自己很澄净,也很感激上天赐予我了一个非常富裕的生活环境。若不是不想再在父母那里要更多的生活费,我是绝对不会来“勤工俭学”的。每天都很累,回到家我和程风大概说上一两句话就睡去了。
假期里朋友们都还是回家了,偌大的京城就剩下我和程风。
八月七号,我们发工资了。加上小费程风拿了快两千元,我拿了三千一百三十元。不错,这样的工作虽说是很累,但是用自己的钱就是不一样。我和程风在三里屯买了许多衣服,还给家里买了一个微波炉。
在夜总会里工作,我们也结识了不少的朋友。尤其是肖帆和程风更是好的没话说,因为他们是老乡,大连人。肖帆也是在散座工作,而且也是大学生,学理的,比我们早来一个月。他很照顾我们,告诉了我们很多“工作经验”。比如如何舔着脸站在一旁不走以换取小费,又如何在劝客人喝红酒时提成,反正只要是能多赚钱的方法就是不要了老脸也要去做。我和程风的关系是对肖帆保密的,因为在这里工作的人水浅水深不是那么容易摸透的,所以我们是以好朋友的关系在肖帆和其他同事面前出现。
这段时间经理对我出奇的好,我都有一种快提升的感觉了。陈经理是四十多岁的老滑头,据说他已经有二十几年的工作经验,他是从北京有了第一家夜总会时就出来做事,所以现在他在客人们中游刃有余的交际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他的老婆是这里的“妈妈”,手下有数十个小姐妹,每天也是笑里藏刀的为客人们服务,我们常常在下边说他们是一对典型的“奸夫淫妇”。肖帆说陈经理这人是“笑面虎”,估计是我最近犯什么错了,叫我小心点儿。于是我天天草木皆兵的在他面前端着盘子走来走去,生怕被他当头呵斥。
“段言,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讲。”老滑头终于下手了。
“经理,我是不是犯错了?”我决定采取主动进攻,坦白从宽的策略。
“你很好,很可爱,没有犯错,你是下个月的优秀员工呢,”老滑头笑咪咪地拍着我的肩膀,“你现在有没有女朋友啊?能不能跟陈大哥说说?”
“没有。”
“那你想不想谈恋爱呢?你又英俊又有文化,怎么不找一个女朋友呢?”
“陈经理,您就别吓我了,您给我戴的这些帽子我受不了,有什么事您还是跟我直说吧。”我真讨厌看见这张布满皱纹的脸在我面前如此“残烂”的笑。
“没事儿,没事儿,你去工作吧。我随便问问而已。”
这次对话我没有跟程风讲,因为怕他多想,或者为我担心。不过,陈经理说的最后一句话我记得特别深——“段言,少和肖帆来往,他不是个好东西!”

                           十八    初识黎蕙

就在还有十天我们就离开夜总会回到学校的时候,事情又发生了。先是肖帆把李凸扬介绍给我们认识。李凸扬是个怪人,在我眼里至少是这样。长的还挺标致的,身体和程风差不多,都略微有些胖。他是长沙人,每天都神秘兮兮的说一些我们谁都听不懂的话。我不太喜欢他。可是他和程风很谈的来,我常常说程风是白痴遇上了智障。接着咏桐谈恋爱了,她找了一个比她大十一岁的离过婚的男人,还享受着已婚待遇,和那个男人同居不说还天天浓情蜜语的,简直受不了。再接着就是唐源为了参加那个不喜欢他的女人的生日会天天为不知道送什么礼物而发愁,每天都是一个人难过的样子,我和程风不得不做一次“白衣天使”,为他抚平心中的伤痛。最怪的是老凸,就是李凸扬,居然和唐源也认识了,还挺熟。唐源在我面前不止一次的称赞他的优点,自惭形秽之余,老凸的地位也在我心中日益聚增,大有一种聚蚊成雷的趋势。
八月二十五号,我看完朋友提前回家了。当我打开家门的一瞬间,我真的不敢眼前的一切,那么的像以前在电视剧里看到过的情节,如今却是这么活生生的在我眼前。望着程风那委靡的眼睛,看着他手里燃起的一丝丝幽蓝的烟圈,我明白了,他在吸毒。我冲过去抓住他,可是他的身体是那么的无力,我又只能把他放下,任凭他躺在沙发当中灵魂飞天肉体堕落。这让我想起了卓子,当年我看见卓子买药吃药,甚至药力发作的那一天,我的精神也完全的崩溃了。如今的程风则有过之而无不及。我把程风所剩不多的烟丝一点儿一点儿的拧碎,涕泪滂沱的对着他嚷了一通,因为此时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我怎么总是和毒品这么沾边儿。以前的程风是不吸烟不喝酒的好孩子,如今怎么会这样,我死也想不明白。这一夜我是哭着过来的,而程风却早已在罂粟花的伴同下滚进了阎罗王的梦中。
第二天早上,程风很早就出去了,估计是不想面对我的原因。我也没有阻拦,我知道现在他最需要的不是我的恳求和责骂,而是一个人独自找个安静的地方想想。晚上我去了夜总会,还有四天我们就可以光荣的“下岗”了,但是程风一直没来。我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张望着,没注意陈经理来了。
“小段,你到VIP018房来一趟,我有个朋友想介绍你认识。”
“介绍我认识?我不去,我面浅,不能出众,您还是找别人吧。”
    “你快点,就要你!“陈经理的话有些严肃了。
    “那好吧,我站完最后一班岗,免得您将来说我。”为了缓解气氛我强颜欢笑的说。
“小段,我先跟你说清楚,免得你待会儿进出了,不知道怎么回事。”老陈拉着我的手无比亲热的如同一个长辈同晚辈促膝长谈般,“我的这位朋友很喜欢你,想认你做干弟弟,你想啊,在北京多一个姐姐也没什么不好的。再说了,人家可是大有来头,能看上你,真是你父母上辈子做的好事啊。”
“陈经理,我先把话说明了。第一,不管是谁想认识我,请你不要拿我的父母开玩笑。第二,我是学生,我不会做什么不正当的活动,更不会做‘牛郎’!”
“哎呀呀,你看你,想到哪儿去了,什么‘牛郎’呀,多难听啊。你就先见了面再说吧。”就这样我被他死拉活拽的骗进了VIP018房。
VIP018房是这间夜总会里最大的一间包房,平时的客人无不是达官贵族之流,今天在这个这么大包房内,却只有一个女人独自坐在沙发上,端着一杯酒看着电视里传来的大厅的歌舞表演。她给我的第一影响还不是特别的坏,也许应验了我平时最爱说的一句话“孤独的女人最美”。从陈经理的“鞠躬尽瘁”可以看出她是这里的贵客,当陈经理把我介绍完以后就出去了,在这个偌大的房间内只剩下了我和这个素不相识的女人。
“您需要点儿什么吗?比如酒,小吃,还有我们这里的水果汁儿?”我对于这种情况有点儿尴尬。
“我什么都不需要。现在我需要的是你坐到这儿来和我说说话。”她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在我听来就像是一种不可抗拒的命令。
我按照她指的地方坐下,心中忐忑不安。
“你不用害怕,你也别以为我是什么坏女人。我认识你很久了。”
“你认识我?还很久?不会吧,您是在开玩笑吧。”
“你是七月七号来这里工作的。是黄总招收的你,还有你的朋友。你是研究生,而且还没有女朋友,对吧?”她说的是那么的慢又是那么的准确,使我浑身不自在。“你长的挺帅的。”
“啊?哦,我……是这样,我呢,还有几天就开学了,也就不在这里干了。您对我的了解还挺多,可是我以前也没见过你。还有,其实我是有女朋友的,那次陈经理问我时我是骗他的。我的女朋友在国外,我很爱她的。”
没想到我的话刚说完,就引得她大笑不止。“你都跟我不认识,干什么要说那么多,什么爱不爱的,你该不会以为陈经理是个‘拉皮条’的吧?而且你没有女朋友也不是陈经理跟我说的,我是听肖帆说的。”
这一下我真的是无话可说了,估计当时我的脸已经红透了。我如坐针毡的在这个神秘的女人面前像一个无辜的等待宰割的小动物。
“你以前是不是跳舞的,你的身材不错嘛。”女人又说话了。
“您别取笑我,我怎么感觉有点儿不自在。”
“那你平时一定喜欢运动吧?”
“我喜欢游泳和打保龄。”
“你可以告诉我我怎么称呼你吗?总不能让我像陈经理一样叫你小段吧?”
“您叫我小段也没什么不好的。而且您不是对我挺了解的吗?您也可以叫我的名字。”
“那好吧,我就跟他们一样叫你小言吧。你也可以像他们一样叫我黎蕙姐。”
“你的名字很好听。”我是由衷的说话的。
“你的嘴还挺甜。难怪黄总和陈经理他们都比较赏识你。”

                           十九   你要帮我

在我接过黎蕙姐的电话号码后,我又被“批准”可以回到岗位干活儿了。我找肖帆问了程风还没来。肖帆说他已经打过电话来说自己病了请了假。还问我他得什么病了。我一时语塞。
我给程风打手机又关机,真是不知道有多急。肖帆说待会儿有话同我讲,也是神秘兮兮的,这几天怎么了,人人都怪异之极。兜里装着刚才那个陌生女人的电话号码,也不知道将会出什么事。
我一直行尸走肉般的给各种房间送着酒和小吃,只是在路过VIP018时发现黎蕙已经不在了,一种“难道她是专程来找我的”的念头在心底游走。包房的客人走的比较完,但是也没什么大事需要我们时时走动,所以趁闲着,我把肖帆叫了上来。
“什么事?你不是说有话跟我说吗?”我躲在楼梯的角落偷偷的点了一根烟。
“小言,你有多爱程风?”肖帆问我。
这个问题一下就让我警惕起来,因为我和程风的关系一直是对他保密的,这种问题他问的太不是时候了。
“怎么了,肖帆,有什么事你直说。我最近不知道怎么了,老是遇到一些神神秘秘的问题。
“你们的事我早就知道了。不过我没觉得什么不好。而且像你们这种条件的人没有女朋友又走的这么近,有眼睛的人都明白。”
“肖帆,不好意思,因为我们怕别人不理解,所以一直也没跟你说。你怎么今天想问我这个问题了?”
“没什么,我就是问问。你知道吗?前天黎蕙姐还问我你有没有女朋友呢?估计他们也都看出来了。”
“你认识黎蕙,她是干什么的?怎么没听你说过。”
“啊?你不知道吗?她就是这里的老板呀。”
“什么?”我顿时有如五雷轰顶,这个答案的确是我怎么揣测也不可能想到的。“你说她是这里的……?”
“她特牛,听说才三十二岁,就有这么大的事业。不过我们私下都说她有后台,或者是被人包养的某个大款的情妇。”
“我要去工作了,回头再说吧。”我没把黎蕙找我的事告诉肖帆,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女老板”真把我震懵了。而且我现在的脑子全部在程风哪儿,也不太想说太多的话。
“小言!”走之前,肖帆叫住我。“程风和……和……和你见了面也通知我一声儿,省的我担心。”
上了楼,我找了个没人的房间全身瘫软的坐在地上。黎蕙是什么意思?走之前肖帆欲言又止的说话是不是在告诉我程风出事了?越想越不能再待着,想到反正刚才见过黎蕙了,今天就请个早假先回家。找到陈经理说假,没想到他很客气而且还嘱咐我注意休息,看来黎蕙的确起了不小的作用。
换了衣服,我打了辆“富康”回家,因为现在的我太需要回到家中看看程风,我要把这一切的不惑之事向他问个明白。
车行驰在三环路上,寂寞的午夜还有许多寂寥的路人以之相伴,今晚的夜空没有星星,只有我孤独的蔓延在漆黑的苍穹。在天的哪方或是地的哪角,我是那么的渴望可以无阻拦的逍遥,渴望回到不懂情爱的十七岁,可是当我飞渡了万重的山头时,才发现我的羽翼上早已深深的刻画着程风的名字。爱之重,我已穷途末路。
回到家,程风还是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听歌。音响里传来的是宇多田的《The First Love》,忧伤的旋律像漫天的小雨,把我全沁透了。程风张开双眼看了我一眼,嘴角微微向上扬了一下。这就是我曾经疯狂迷恋,爱不释手的人,现在尸骨未腐似的瘫在我面前。
“程风,你告诉我你什么时候沾上这玩意儿的?”
程风摸着我的头,眼泪从紧闭的双眼中汩汩的流出。他的手是那么无力的在我头上滑过,和在泰山的那次抚摸真是天壤之别。一切都没有了语言,血脉跳动的声音随处可闻。回想和程风走过的日子,有一种撕心裂肺的感觉。所有的记忆就像是泛黄的照片在风中零零碎碎的聚复散,散复聚。北海泛舟,泰山观日都在血痕屡屡中截肢,断切。
“程风,你别怕。我一定会陪你解决的。”我死死地握住他的手,我要他明白吸毒不可怕,只要能有毅力去戒掉。
“你要帮我,你要帮我!”这是他对我第一次的乞求也是恢复人性后说的第一句话。

                           二十   无边风月

    程风一直不肯说他是怎么吸上的,好在他吸的还不是海洛因,而是大麻。我想到了肖帆,可程风以他父母的名义发誓说不是,我就真的再猜不出了。眼下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必问那么多了,只要他赶快把“病”治愈。
    晚上我给黎蕙打了个电话,约她在夜总会见面。她说有什么事的话就不去工作了,叫我在“燕沙”下边的西餐厅见面。至于假的事儿,她会跟老陈说。因为我的确有事求她,也就赴汤蹈火在所不惜了。
黎蕙提前到了,她看见我后微笑着向我招手。在烛光的映照下她真的很美,我最欣赏她的一点就是她永远都是素面朝天。我天生对女人化妆反感。她穿了一袭墨绿色的露肩的长裙,脖子上系了一颗雪白的珍珠项链。
“你迟到了。”她说。
“我倒地铁晚了点,对不起。”
“你先点菜,再说事,好吗?”看来我的脸上已经明确的写着“求救”两字儿。
“我不会,还是您点吧。”我把菜单合上。其实这间西餐厅我是来过的,上次父母从国外回来后曾一起来过。可是今天我是有事相求,不愿这里的美味家肴起到喧宾夺主的作用。
黎蕙点了牛排,沙拉和意大利面,还问我要不要点红酒震震惊,被我拒绝了。
“黎蕙…姐,我今天有两件事想请您帮忙。”我实在按捺不住着急的心。
“既然你都叫我姐姐了,对于你这个干弟弟只要我能帮的我一定尽力。”她说完点燃一根香烟轻轻地啄了一口。
“是这样的。第一件事是关于我的朋友的。您知道和我一起去工作的我的学弟吗?叫着程风的那个小伙子。”
    “你们关系很好嘛!”她笑着打断了我的话。
“还不错吧。前几天他病了,可能不能来夜总会上班了,可是他还有四天就干完合同上的期限。您知道,他病的很重,但是按照合同上说如果旷工或是病假超过三次就只能拿百分之三十,我希望您能同意我替他多干三天,不要扣他的薪水。我们,哦,不,他现在很需要钱治病。我听说您是大老板,所以希望……”
“小言,我问你,事情很巧。如果你现在不认识我你会来跟我说这些吗?”
“当然我会去要求,但是可能不会这么容易,而且也可能是去求黄总。现在很巧,我可以直接求你了。黎蕙姐,我求您了。您知道我很着急。”
“说说第二个请求吧。”这时菜上来了。
“那您是答应了第一个要求了。”
“算是吧。”她吃了一口牛排后回答我。
“谢谢。第二个……第二个,还是算了,既然您同意了第一个要求我就很满足了。吃饭吧。谢谢您。”
“你要是不说第二个要求呢,我也知道是什么?”她永远都是这样神秘的说话。“需要多少?”
“啊?!”老天,我真想拿面镜子照照我的脸是不是把我的想法写的那么清楚。我原本是想如果程风的工资只拿一半的话,我就干脆拿我的人画押向她借钱替程风戒毒。可是现在程风的工资可以拿齐全了,加上我的,应该够了,所以也就没说。奇怪的是这门心思又被她看穿了。“我现在不需要了,您真牛,难怪您能开这么大的夜总会。”
“那好,你要是又需要了,就开口。还有,既然你说了两个要求,其中有一个是你自愿放弃的,我都答应了。你是不是也该答应我两个要求,男女老少都需要平等嘛。”
“您这么爽快的答应了我的要求,我也不能没有良心。好吧,您说。”
“第一就是请你以后别老跟我说‘您’,我不习惯。‘你’就行了。”
“就这么简单?好。”没想到第一个要求是这么的容易,而且在过一礼拜我就回到学校了,也就再也见不到“您”哪。
“第二个,就是从今天起我们以姐弟相称。你叫我姐,我也认你做弟弟。”她一直盯着我,弄的我突然有了一种大丈夫情绪,谁怕谁呀,不就是一个比我更熟谙人事的女人吗?
“没问题。”
“那你先叫我一声。”她说完就笑了,像一弯秋月在欲望的顶巅偃卧。
说实话,我开始对眼前的这个极富个性的女人产生了好感。和她相处总是让我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虽说我们的交往之初还有那么些不自然。不过一个能在风月场中笑渡人事的女人历来是我比较钦佩的,加之黎蕙的确是个风姿卓越的女人,所以我打心眼儿的开始接纳她,喜欢她了。
“姐姐,你挺好的。”
“现在知道了,不会是被我刚才的小恩小惠给收买了吧。小言,你是个好孩子。你工作时很认真也很懂礼貌,是一个可以见大场面的人。你很聪明。”
“我很奇怪,你怎么都不问问我那个朋友的病是什么?”
“你没主动说,我就不问了呗。”
“那我先走了,明天我按时去上班。谢谢你的晚餐和对程风的‘从宽处理’!”
这顿在愉快的气氛中结束,我没有同意黎蕙提出送我回家要求,因为我想一个人在街上走走,散散就快发霉的心。
华灯迷布的长安街上,路人熙熙攘攘的,臆想着他们中是不是有谁和我一样为情所困,为情所累。爱,此刻凝聚成夜的色调,伸出手,把我拉进了它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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