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章
爱恨情仇天下谁人明了 天载地覆檀郎竟是陌路逢
(一)
宇儿是家里的独生子。在他的年龄,独生子还是很希少的,所以尽管他三十多岁了,但有着与当代的所有独生子女一样的通病。娇慵、任性、执着。父亲显赫的地位,母亲丰富的学识,使宇儿既从小就受到良好的教育,却也养成了离了家人就无所适从的毛病,他太有依赖性,以致他的妈妈感慨地说,我的儿子若是个姑娘,一定是个温柔可人的好女孩。为了培训他的独立性,或者是出于种种的原因吧,家里人不顾宇儿的不情愿,在他二十四岁时早早地为他娶了媳妇,宇儿也早早地为人夫了。
说起宇儿的任性,他的妈妈是拿他什么办法也没有。转眼间,宇儿结婚已八年了,但说破了嘴,宇儿就是不肯为她生个孙子,理由是不喜欢,是不是所有的独生子女都这样,连宇儿的妈妈也弄不清,但宇儿有自己的秘密,谁也不知道的,藏在心里三十多年了。略略知道这个秘密的,也许只有宇儿的太太。她嫁了宇儿八九年了,在外人看来,她们是非常恩爱的一对夫妻,早晨她煮好的牛奶,走到宇儿的卧室,将懒在床上不肯起来的宇儿唤起来,看着他洗澡,看着他穿衣,看着他像一个娇娇的小姑娘一样,慢慢地整理自己的卷发。然后一小口一小口地喝完一碗奶,她看着宇儿走出屋子,上班。宇儿是一个懒孩子,平日虽然有一辆非常精致的山地车可以骑,然而只要天有一点风,下一点雨,宇儿总要打车。好在,宇儿的家里不在意宇儿挣多少钱,只是觉得宇儿的上班,是代表着宇儿长大了,成人了,有独立的经济能力了。也由于这个原因,宇儿在经济上,从未受过任何委曲,他总是任性地花完自己不菲的工资,然后再由妈妈资助,仍是胡乱地消费,什么名星的画片呀,影碟呀,买了不知道有多少,各种各样的小男孩的头像,扔满了书房与卧室的各个角落。按照他们的经济条件,他们可以雇佣一个保姆来料理生活,但宇儿的太太自己觉得,只有自己为宇儿做的饭菜才更适合宇儿的需要,只有自己亲手洗涤熨烫过的衣服,穿在宇儿身上,她才感到那种为人妻所有的温暖。只是一点,宇儿总是对她在生活中若即若离,一点也不像同龄的男孩一样,她知道,宇儿从小被娇惯坏了,想改掉他的毛病,决不是一朝一夕事,虽然在人伦上她感到有些缺欠,但宇儿的体贴与温柔,足以弥补这一切了。宇儿的男朋友多,多得她也懒得数,而且他的朋友们都是与宇儿一样的帅哥,有时她开玩笑地对宇儿说,你若要开个模特队,就不用去外面找模特了,仅你们小兄弟们就足够了,每每的听到这里的时候,宇儿总是神秘地一笑,却不答言。
宇儿有让爸爸妈妈自豪的地方。就是他的敬业,从未在工作上出过差错,一直是大家公认的好职员。很少有人知道宇儿的家世,他也从不像其它的世家子弟一样,无所事事,华而不实。这一点,宇儿的太太也知道,虽然宇儿天生的丽质,却从不花心,对太太总是一样的温柔体贴。
(二)
宇儿的书房。
宇儿独自与太太居住在一个宽敞的大房子里。三居室,其中他自己独占了一个做为卧室,另一个做了书房。另一个,做为小夫妻两人共同的居室,只是宇儿很少去,都是宇儿的太太自己居住。
宇儿的书房非常的阔朗。洁白的四壁,除了一面临窗外,另外两面都是书柜,按着文学、历史、哲学、人文分着类,在每一类中,又按国别分开来。另一面墙上,挂着两张地图,宇儿最大的爱好就是坐在这里看书。宇儿读的书很杂。涉及的范围也相当的广。书房的地中央,放着一个转角的大桌子,正中央,是青铜的笔架,悬着五六枝毛笔,从笔杆的材质上可以看出来笔的质地的精良和价值的不菲,一个精巧的大理石制成的台历架,案面上放着一叠宣纸,似乎证明着宇儿的爱好。书桌转角的一端,摆着一台不太旧的微机,宇儿是微机中的高手,在大学期间,微机学习一直是名列前茅,他的老师,总是带着满意的笑容看着他,另一个转角上,放着一把中国古七弦琴,天知道宇儿会不会弹出一个曲子,桌子后面的高靠背转椅旁边,是一个报纸架,上面除了报纸,还挂着一管萧,地上,放着一把吉它,但从未有人听宇儿用他们做出什么乐曲来。
高靠背椅的正后面,是一个不太大的小书架,上面摆着苏黄米蔡以及王钟颜柳等诸多名家的字帖,虽然都是一些膺品,但其品种之全,也是难得的。平日,宇儿就是在这里划来划去的,虽然他的书法并不怎么样高明。
书桌是与窗子呈直角放着的,这样无论什么时候,光线总是柔和地射在桌子上,而不会刺眼,窗子是欧式的装饰,挂着厚厚的帘子,窗台上总摆着一盆花,宇儿爱花,而且养得非常好,自己给花剪枝,造型,弄得有模有样的。这个西洋与中国传统相结合的装饰,是宇儿自己布置的,现代与古朴之中透出主人独特的审美观点。书房是宇儿除了办公室和常去的酒吧歌厅以外,停留时间最多的地方了。宇
儿的喜怒哀乐,以及诸人不为外人所知的一切,也都发生在这一个小屋之中了。这个小屋,记载着宇儿的一切。不管是过去的,还是将来发生的,无一不是从这里开始的。
(三)
宇儿有一个非常好的男朋友,虽然家里人都知道他们要好,但都莫名其妙于他们之所以能如此要好的原因,这个男孩子比宇儿大了八九岁,宇儿未婚时,两个人总是形影不离,一起看书,一起玩乐,仿佛在他们之间,没有这样大的年龄差异一样。宇儿的妈妈有一次不解地问,你们在一起有什么好讲的啊,嘻嘻哈哈的,但谁也没有在意他们在做什么,宇儿的卧室与书房是在一层楼的联着的套间,所以,宇儿的自由空间相当的大,家里人从未过多地干涉过宇儿的生活,因为他的一切,除了自身的慵懒以外,都可以说是不太用人操心,尤其是学习,从小学到大学毕业,一直都是宇儿的妈妈在同样地位的人家里最值得炫耀的事。
“小宇呀,那个阿明没有结婚嘛,他可差不多三十了啊”。一次宇儿的妈妈一边为宇儿收拾着屋子一边说,因为宇儿的怪脾气,从不肯让家里的阿姨替他做事,所以宇儿的内务一直由妈妈帮助他来做。
一边打着电子游戏一边吃着巧克力的宇儿有意无意地应道:“什么啊,妈妈,你问过多少遍了,烦不烦啊,人家都结婚二三年了,我都说过多少次了,你总记不住”。
“不是啊,他都结过婚的人了,怎么这么没有正事,不回家里?你们总在一起,人家的太太不会有想法啊-----你卧室的小冰箱里面的怎么有了啤酒了,你们喝酒嘛”?
“我都多大了,喝点酒有什么啊,况且我是与阿明在一起喝的,又没有到外面。”
“喝酒妈妈并不是反对,那你们总要吃点什么啊,总是巧克力啊果冻的,能顶什么啊,真不理解你们年轻人,我让刘姨明天给你们准备一点小点心吧。”
“好吧好吧,妈,你看,我又输了这关了,你随便吧。”
“嗳,你这孩子,你怎么这么对你老妈讲话啊,明个你有了媳妇,仍对我这样,她还不要学啊”说到这里,宇儿的妈妈似乎想起一点什么,忙碌的手也稍停了一下,“那天给你说的那个女孩,你到是看不看啊”?
“妈妈,”宇儿停下手,脸色沉了下来,“我不要看”,说着将手中的游戏机手柄扔到了沙发里。
“儿子啊,你老大不小了,怎么还这样的小孩子气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嘛。”
“我就是不要看,要看你自己看好了。”宇儿不知名地突然发怒,赌气似的穿上衣服出了家门。
房内只剩下正在收拾屋子的宇儿的妈妈,蓦然间停住了手,一个人拿着一叠报纸发呆。家里的保姆进来,悄无声息地捡起了沙发上的游戏机手柄,关掉了专门给宇儿用来玩游戏的电视,扶着宇儿妈妈的臂,轻轻地说了一句什么。宇儿的妈妈一边走一边又似自言自语又似对保姆说:“刘姨,你说,我这是不是多余啊,宇儿这孩子是越来越不听话,他怎么就对找女朋友这么反感呢,还有那个阿明,无明无夜的也不回家,扔下太太总和宇儿在一起,是怎么回事呢。”
聪明或者是糊涂的保姆大多是不介入雇主家的私人事情的,何况像宇儿这样的人家,虽然外面看来不知是多么高深莫测,其实从保姆刘姨的眼光看来,他们也与天下的普通人家一样,有着自己的难以言语的苦衷。从刚到这个家为了争取一个好印象而误收拾了宇儿的房间被宇儿大闹了一场以后,她总与这个里家的小皇帝保持着相当的距离,但是像所有的天下的这个年龄的妇女一样,对于聪明英俊的宇儿,她在心里总是掺着一丝丝的母爱,她喜欢看宇儿在镜子面前摆来摆去看着自己穿衣的自我陶醉的感觉,也喜欢看宇儿文质彬彬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吃饭的样子,她也同样为宇儿的未来,与宇儿的妈妈一样操心。尽管宇儿在她初来这个家时就给了她一个下马威,但也是从那以后,宇儿却仿佛因此有些歉意似的,总不肯让她做这做那,脸上洋溢着灿烂的微笑,总是伴着他的每天。在她心里,她有时也觉得宇儿也似乎是她的孩子一样。她只是不能对宇儿的妈妈说,宇儿与阿明在房间里,赤裸裸地拥在一起…….,她不能说,她也不想说,因为如果宇儿是她的孩子,她也不能对外人说这些话。
有时候,中国的父母虽然是俯首甘为孺子牛的,但涉及他们子女的婚姻问题,却仍是一言堂的时候居多。宇儿在找女朋友的问题上,终于没有拗过家里的意愿,还是按部就班地结了婚。做为宇儿结婚的礼物,与兄长两人只有一个男孩的宇儿的叔叔为他买了一套三室两厅的房子,他的爸爸也请人好好地将这个房子装修了一番。宇儿搬出了父母的家,与他的太太一起开始了他的新生活。但是据宇儿的太太讲,阿明还是时常约宇儿出去,像婚前一样,通霄达旦地玩,而且经常是夜不归宿,或是虽然回来了,但却抛下她与阿明同居在宇儿的书房中。
转眼间,宇儿结婚三四年了,可是宇儿的太太仍没有像大家所期待的那样,为这个家添个一男半女的。宇儿的妈妈沉不住气了,总是在有意无意之间用话点拨宇儿的太太。但是宇儿的太太天生是一个不爱讲话的人,这点她与婆婆大人正好相反,况且,有些话,她真的不知道如何解释,她能向婆婆说,宇儿不肯与她同居,总是自己一个人在另一个卧室吗?她也不好意思说,宇儿尽丈夫的责任非常勉强,总是草草率率地完事就走人。她如何为这个家添丁进口?
宇儿是一个不爱女人的男人。这就是宇儿的秘密。
恩爱情仇,本来就是自古以来难以说明的事,而宇儿的爱,对于他结发的妻子,却总是视同路人,天载地覆,宇儿的爱,竟是天下最难容忍的一种情谊。
第二章 一网情深谁是真爱者
电波飘渺传送相思音 (一)
宇儿突然迷上了互联网。宇儿的太太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听宇儿说,在网络中能学到很多东西。宇儿的太太也就不再过问了。况且他与阿明现在不常在一起了,宇儿在家的时间明显增多,她是由心里往外的高兴。
宇儿的微机是他的姨妈送给他的三十岁生日的礼物。虽然现在看起来是落伍了一些,但是当实却着实地花掉了姨妈将近一万元钱。微机买回来就成了宇儿书房里的一件摆设,因为宇儿自己对微机研究得虽然多,但由于在办公室整天搞微机,他自己就对这个东西产生了反感了。正如俗语所说的,人都是干一行,恨一行,对于姨妈的一片疼爱之心,宇儿虽然心领了,但是这台微机,却总是孤芳自赏一般地伫立在书桌上。然而到现在,宇儿的家中利用率最高的一件电器,则非这台老微机莫属了。
宇儿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仿佛一天不在互联网上飘荡,整个人就没有精神似的。有人戏称互联网是新一代的精神鸦片,在别处反映不得而知,但在宇儿这里确是万分的正确的。他时常一个人呆呆地坐在书桌前一泡一个晚上,而又神神秘秘的似乎怕人家看见他在做什么的样子。尤其是对他的太太,突然态度变得更加温柔与体贴。有时对于夫妻之间的感情交流,也不是原来那样的勉强与不情愿了。而在这主动之中,宇儿的太太却分明地感觉到另一种的生蔬,想一想,却无有头绪,但不知道为何,心里总是不踏实。有时,夜半时分,她一个人抱膝坐在床上,看着激情退却后沉沉睡去的宇儿,看着他白皙的面颊,微微地浸着汗水的蜷曲的黑发,和睡梦中不知不觉地发出来的流溢于嘴角的微笑,常常地产生一种生离死别的感觉,她怕这种感觉,但这种感觉确实实在在地越来越重,越来越深地压在她的心底,常使她生产一种不知所措的感觉,她不知道对谁去讲。娘家,是不能讲的,婆家,似乎是一片繁华,但她知道,这个家不过是围着他们所想像的宇儿在转,而不是围着一个真实的宇儿在转,有时她好想好想已经辞工的保姆刘姨,虽然是雇佣的关系,但在涉及宇儿的问题上,她们却是那样的同心,现在刘姨辞工不做了,家里,似乎没有一个人能真正地坐下来与她谈谈关于宇儿的一切,每当她想与婆婆讲一讲宇儿,婆婆总是一副救世的活菩萨的样子,她知道,对于宇儿的家来说,她自己的门弟是不够高,对于出身于平民阶层的她,婆婆大人在心中本能地有一种排斥,好多次,婆婆对她的明显的无理的指责,都是由宇儿出面帮她主持公道,她不想在他们母子之间制造不和,况且,虽然她与宇儿结婚已后搬出了那个独门独院的小楼,但她时时地感觉到婆婆的威严无所不在地渗透到这个新的家中,婆婆仍把三十多岁的宇儿看做是一件由她自己制作出来的工艺品,而并不是当成一个独立的人来看待,有时宇儿虽然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花钱如流水,但只有她感觉到,宇儿心里其实不快活,他只是将花钱之类的事看做一种玩具。公公是从来不过问家里的事的,有时她一提起有关宇儿的事,公公就一副领导者关心下属的样子,待她说完没有几天,婆婆又是带着怀疑的眼光送来一叠钞票,有时她心里真想对她们说,宇儿需要的不是更多的钱,宇儿需要的是像我们平民家庭中的那一种真实的平和的无有利害关系的爱,只是,没有人听她的,从来没有。宇儿很少去她的娘家,这到不是宇儿不肯去,而是她不忍心看到宇儿到了她那个即小且陈旧的家中手足无措,坐无坐处,站无站处的可怜样子,所以,几次下来,她即便回娘家,也是自己一个人,不再带宇儿了。
(二)
初春的一天。宇儿的太太在为宇儿洗衣。从宇儿的衣袋里掉出了一个小本。宇儿的太太弯身捡起来,准备放到宇儿的书房里,一边走,一边无意地翻了一眼,只见里面除了几页记满着电话号码的以外,都是写满了“小哲小哲”的字,真草隶篆,大大小小满布纸面。她心里激伶了一下。这个名字,仅听起来似乎就是一个温柔可人的女孩的样子,她心里不由一酸,但转眼间又恢复了常态,宇儿对差不多的女孩子都不正眼看,这一点她心里还是有把握的,然而这个名字,却如同一管细细的毛笔,轻轻地搔着她的心,使她总想知道其中的真实。
当衣服在烘干机里嗡嗡地施转的当口,宇儿的太太来到了宇儿的书房。柔和的阳光穿过百叶窗射进充溢着书香的室内,落落寂寞的,是窗台上的那盆花,宇儿从迷上互联网,对一切都仿佛淡漠了,花枝任由生长也不在剪,现在,竟然接近干涸的程度了。宇儿的太太坐在书桌后的高靠背椅上,顺手翻起宇儿的日记。平日里,她是从不翻看宇儿的日记的,虽然他们是夫妻,但凭着她受过的教育,她觉得,日记是个人隐私最集中的地方,所以,尽管宇儿的日记就放在案头,她从来不主动翻看。然而,今天,她不知道为什么,实在是忍无可忍,一页一页地翻着宇儿的日记。
五月二十五日
“今天意外地收到了小哲的一封伊妹,仅说了一句‘我走了,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我的心里一怔,呆呆地想了半天,不知心里是什么感觉,我不想再掉进那个深渊,但是我显然基向里滑进,阿明已让我伤透了心,我不想了。。。。”
五月二十七日
“下午,小哲来了电话,说他要走了,问他去哪里,他不肯讲,只是甜甜地微微地一笑,我的心碎了,我知道,我回避了好久的那种感情,终于来了,我在不知不觉间,深深地爱上了小哲,虽然这样,对太太非常的不公平,但我至此才知道,小哲在我的心中占有这样重要的地位,我哭了,我好伤心,我的鼻子又流血,我不想止住。。。。”
她突然地回忆起了那一天的情景,宇儿满手满面是血,伏在书桌上,无声地哭泣着,非常伤心的样子,将厚厚的一叠宣纸染得透底红,雪白的T恤也是沾满了血,她吓得不知所措,虽然宇儿的鼻子流血是经常发生的事,但这次流得太多了,似乎止也止不住,而且宇儿不耐烦地挥着手让她出去,任凭血一滴滴地向下滴着。
六月十日
“今天仍在百无聊赖地上班,这许多年,我从未像这一段时间这样的无情打彩,一点也提不起精神,我怕,我怕,小哲要来了,我不知道如何办,我不能对太太讲,我也不能不让小哲来,他们,都是我需要的人,我的心好乱。”
慢慢地,她合上了宇儿的日记,悄悄地流下了泪,宇儿真的移情别恋了,这个女孩子叫小哲,而且这个小哲姑娘就要来了,她将取代她,在这个家的位置。
(三)
初夏的夜,好静,只不多的几个小虫,叮铛地碰着纱窗。书房里仍旧是灯火通明。宇儿在互联网上漂流。卧室里,宇儿的太太点着灯,抱膝坐在床上,孤伶地看着窗外。良久,听到宇儿回到自己卧室的声音。宇儿的太太叹了一口气,悄悄地睡去。
今天是周末了。如以往一样。宇儿仍懒在床上没有起来。宇儿的太太走到宇儿的房间,坐在他的床前,呆呆地看着熟睡中的宇儿。他睡得好甜啊。仿佛做一个好好的梦,嘴角带着柔柔的笑。
她伸出手去,摸着宇儿白晰柔和的面颊,摸着宇儿黑黑的卷曲的头发,摸着宇儿健壮的臂膀,起伏的胸膛,摸着宇儿棱角突兀的腹肌,悄悄地,泪水滴了下来,这一切,就要不属于她了,有一个叫小哲的女孩,就要拥有这一切了。她就要离开了这里了。
突然,宇儿睁开了眼,是她的泪水打在他的脸上的结果。他迷离着眼,惊诧地问:“你怎么了?”
半抬身体,夜里没有系好的睡衣已褪到了身体下面,他拉了一拉,又问道:“你哭什么啊?”
“宇儿,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胡说什么啊,这是哪跟哪的话呀,大清早的,胡说什么啊。”宇儿不耐烦地答着。
“小哲不是要来了嘛”?
宇儿的脸色变得绯红,喃喃地说:“你都知道了?”
“是的,对不起,我不该看你的日记,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你不要我了,我想知道,这个小哲,哪一点比我好,她比我年轻漂亮还是温柔体贴,另一个姑娘爱上我的老公了,我总要知道为什么啊。”
“姑娘”?轮到宇儿不解了:“什么姑娘”?
“小哲啊,她不是你新找的姑娘吗?”
宇儿蓦然间沉默了下来,双手枕到头后面。
“太太,我想问你一句话”,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宇儿慢慢地一字一句地对他的太太说:“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人好怪的?”
“是的,你真的好怪。我一点也不理解你。”
“还有我和阿明呢,我们是不是都是好怪的”?
“你们都是怪人,阿明一来,就占有了你的全部,我只是你们的佣人,只是你的摆设。”宇儿的太太又哭泣着说。
“我说一句话,你可不要害怕。好不好”?宇儿反到心平气和起来了。
“你都快不要我了,还要什么能比这个能更让我害怕的啊,说罢。”
“其实,其实。。。。。”宇儿迟疑着,终于下了决心:“其实小哲是与我一样的人。我们,是社会上的少数族群。。。。。,我们是。。。。。一群同性恋。。。。。。。”
就是立即发生了九级地震,也不会对宇儿的太太产生这样大的振动,她呆住了。吃惊地看着眼前的宇儿,仿佛才认识他一样,“我,我可是真的爱你呀,你不要吓我,你不要吓我。”
宇儿微微地一笑,如以往一样的甜密,抿抿薄薄的嘴:“我骗你做什么呢,我天天上网,交结的都是这样的人,一网情深,唉,一网情深,我交结的都是这样的人。”
突然,宇儿放声大哭:“太太,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这么多年了,我都带着面具做人,看起来我衣食无忧,可是我内心里,我多累呀,我多累呀,我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可是并我没有害过谁,为什么我就活得这样的难”?
满屋里,充满着宇儿绝望的哭泣声。
到这时,宇儿的太太反而出奇地平静下来,她理着宇儿的黑卷发,擦干自己的泪,也擦着宇儿脸上的泪水,轻轻地哄着宇儿:“别哭,好不好,别哭,你让我想一想,我的思路好乱”。
“宇儿,可以告诉我,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吗?”
“不是什么时候,我是天生就这样的,从来就是,从我知事开始,我就是这样的。”宇儿用睡衣捂住脸,抽泣着说。
“你与阿明,你们两个,可不可以告诉我?”
“我与阿明完了,他不要我了,我们完了,十五年,我们完了。”
“十五年”,宇儿的太太喃喃自语着,“我们结婚不过是九年啊,你们确是十五年了”,“所以你就上网漂流,所以你才新找的小哲,是不是?”
“是,我就这这样的。”
“都谁知道你的情况?”
“谁也不知道,你是第一个圈子外的人,因为你是我的太太,我不知道怎么办,我爱你,我也爱小哲,我不知道怎么对你说。”
“你们是在网上认识的,你们的基础不牢啊,你知道不知道啊?”
“我爱他,我不能没有他。我们是从网上认识的,但这代表不了我们就不能相爱。”
“爱”,宇儿的太太仔细体味着这个字眼,平时里,这个字,或这三个字组成的词,都是从热恋中的男女口中吐出来的,今天,她却是从一个男孩子嘴里听到是针对另一个男孩子。她止不住地流着泪“那我呢?我怎么办?我不能没有你,你将我置于何地”?
“我不知道啊,不要问了,不要问了,我不知道。”宇儿继续呜咽着。
宇儿的太太不理解了。她永远不会理解,爱的真情,也会从两个男孩子之间产生。一时间,她似乎有些糊涂了,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茫茫然地,望着痛不欲生的宇儿。宇儿追求的,就是这种真情嘛?
第三章 曾经沧海难为水
万千伤逝逐心生 (一)
仍是这一天。
宇儿一个人呆呆地坐在书房。他今天并没有上网漂流。宽敞的大厅里,同样是呆呆的宇儿的太太。
她的心好乱。因为据宇儿平静下来以后对她说,小哲明天凌晨就要来了。她就要面对这样的现实。自己全身心珍爱的丈夫,就要跟另一个男孩子在一起,她却从此成了局外的人。她不知道怎么办,如果对方是一个女孩,她可以去找她谈,甚至与她吵,与她闹,与她一比高底,但是现在,对方,与她争夺一个丈夫的,却是一个男孩儿,一个陌生的男孩。
她慢慢地站起了身,走到书房,看着一脸茫然坐在椅中的宇儿,也许是因为昨天夜里没有休息好,也许是因为今天早晨的哭泣,宇儿的脸色好苍白,她慢慢地将手放在宇儿的肩上,而后轻轻地摸着宇儿细腻的脸庞,“宇儿,我问一句话,你可以告诉我嘛”?
“说罢,现在,我在你面前,是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了,没有什么话不能对你讲。”
“你和阿明,是怎么认识的,说实话,你们年龄相差八九岁,不是同学,更不是同事,我早就迷惑不解了。”
“我与阿明”,宇儿黑黑的充满着泪雾的眼里,透露出留恋的追忆。
“十五年前,一个夏天的中午,我还是一个十七岁的中学生。”宇儿似自语也是追诉地说着。“在奔驰的公共汽车里,我一手拉着扶手,一边看书,并没有留意身边也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儿,也从我的手间在看着我的书。突然一个急刹车,我一个措手不急,整个身体冲向身边的人,书也掉在了地上,待我定下神来,只是感到一个热热的臂膀在环抱着我,口中的热气也喷在我的脖颈上。”
宇儿的脸色渐趋平和,仿佛回到了十五年前的时光。
宇儿惊异地回过头,看到自己因为急刹车而摔到了站在旁边的一个男孩的怀中,那个男孩紧紧地抱着宇儿,用后背抵着汽车的栏杆。
“啊呀呀,真不好意思,我没把好扶手。”
“没关系,没关系,”那个男孩笑嘻嘻地对宇儿说,并没有将宇儿从怀中放出来,“你看吧,我也在看呢。嘻嘻。”
“宇儿感觉到胸前一热,原来那个男孩穿着短袖衬衣没有扣扣子,因为全力地阻止宇儿的冲击力,衣的前面全撕开了,宽厚的胸膛靠在宇儿的身上,宇儿轻轻地从那个男孩的怀中挣出来,捡起掉在地上的书,环顾一下四周,大热的中午,车里并没有几个人,只两个售票员半睁半闭着眼随着车的抖动的节奏在打盹。对于刹车一类的事,他们已是司空见惯,毫不在意了。更不会留心会有两个人因为刹车而交谈起来,平时遇到这种情况,不打起来才怪呢。
“我到站了,你呢?”
“我,唉,我是找同学去,谁知没找到,现在,是随着公共汽车漂吧。走到哪里算哪里。”
宇儿被逗乐了,“你这人说话真有意思”,他停顿了一下,然后微微地笑了一笑,说道:“我们去街角那个冷饮厅坐一会好不好”?
“啊?这个,这个,好吧”。那个男孩挠挠头,跟随着宇儿下了车。
“我叫小宇,你呢,谢谢你刚才拉住我,不然我准会撞到护栏上的。”
“不客气,我叫阿明,我是因为你看书的样子吸引了我,我也随着你看,谁知这大晌午的还会来个急刹车啊。嘿嘿。”
“我没有撞伤你吧?”宇儿伸出手,摸了一下阿明半赤裸的胸膛。
“没的问题,我结实着呢。”阿明用手拉了一下半敞开的衣服。
“你多大了?可以问一下嘛?”阿明没头绪地问了一句。
“十七了,怎么了,比你小多少?”宇儿不解地答道。
阿明听了,又笑了一笑,“我二十四了,比你大七岁,-------你讲话怎么奶声奶气的,像一个小孩子”?
“哈,你嘲笑我?”宇儿脸红了起来。
“不是啊,听你讲话的声音,就像一个小不点儿呀。”
“我十一二的时候,得过一场病,家里人请的中医给我扎针,结果病是治好了,可是我从此不变声,总这样的啦。我自己也好烦的哦。”
“嘻嘻嘻”阿明暧昧地笑了,但宇儿却没有留心。
两个人就是这样初识了。一个下午,他们都座在这个冷饮厅里,时而发出一阵大笑,时而又低声私语。仿佛他们是老朋友一般。分手时,两个人又约定明天上午,仍在这个地方见面。
一天一天,宇儿与阿明的交往越来越多起来。不知道的人以为他们是兄弟俩,因为两个人一看就有着七八岁的年龄差。
“阿明,明天到我家去怎么样,我的书多得是呢。”
“好呀,如果你不烦我,我就来吧。”阿明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怎么这样讲啊,我们是朋友呢。”宇儿认真地说。
“是不是兄弟啊?”阿明又笑嘻嘻地揽着宇儿的肩膀问道。
“啊,我可没有这福气,一生注定,就是老哥儿一个。。。。。你要做我的哥?”宇儿问。
“不可以嘛?我比你大七岁呢?”
“好呀,好呀,明天我将你介绍给我的家人,好不好啊?”宇儿开心地笑了,露出了整齐而洁白的牙齿。
“啊?这就是你的家,乖乖我的妈,这么大啊。”阿明站在宇儿家楼外的院墙,一边随着宇儿进入这个小楼,一边叹息着。
“上边是我爸爸妈妈的房间,下面是我的世界,”宇儿一边介绍着,一边领阿明走,“从前是姥姥与我共同住在上面的,后来姥姥去了阿姨家,我长大了,爸爸妈妈嫌我在上面又蹦跳地吵死人,所以将我迁到下面来了。”
“这是我的卧室”,阿明随着宇儿的手指向,看到一个小巧的房间,里面摆满着当时并不多见的卡通人物玩具的造型,“这是我的书房,我老爹的书房在上面。那边是客厅,可不是我的了,嘻嘻。我只有这么一点空间是自己的。”
“你还不知足,要知道,有多少人全家四五口还没有你一个人占的空间大呢。”阿明伸出指头轻轻地点了一下宇儿的头,走进了他的书房,看着满屋的书“嗨,兄弟,你的书真不少啊”。
“都是大家送的,我自己哪来的钱买书,每逢过生日或是年节的,大家都送书给我,十多年,攒下这些的。你喜欢看,随便找吧。”
宇儿往书房的大沙发上一歪,扯开细细的嗓子喊,“孙阿姨,孙阿姨。”
阿明以为宇儿在做什么,手拿着书,歪着头看着他。
外面进来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一边擦着手,一边走进来。“什么事啊,大呼小叫的,全家的人都快听到了。”
“我来了朋友了,嘻嘻,你看看后面有什么吃的,给我们弄一点好不好?”
“这么一点事值得你这么叫嘛,你这小宇儿。”叫孙阿姨的人转过身说“稍等一会吧。你昨天脱下的脏衣服我还没有洗完呢。”
“孙阿姨,你是不是又收拾我的屋子了?”
“我才不会呢,让你吵起来没有完,我是何苦来?”
孙阿姨一边叨叨着,一边走出去,过一会送来一盘水果。
“她是谁啊?”阿明悄悄地问。
“是我家的阿姨,帮助我老妈料理家务的。”
“我的天,你们家里还有保姆,你是不是太寄生了。”
“她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保姆,这有什么。”
阿明捡了几本书,对着宇儿说:“五天以后还,如何?”
“十天也行,别不还就可以了。哈,我的书这些年也不知道丢了多少了。”
阿明与宇儿以书会友,越来越熟悉。直到宇儿上了大学。他们才分开,这时,阿明已上班几年了。
(二)
宇儿大学回来的第一个寒假,阿明为他接风,两个人一起跑到酒吧喝了好多的酒,直到天空变成暗暗的宝石蓝,空旷的浩宇依稀地出现了星星的光茫,他们才彼此相扶着醉陶陶地回到宇儿的房间。
“阿明,还能回家嘛?”宇儿脸色绯红,靠在沙发上。阿明躺在宇儿的床上,气喘吁吁,“啊呀,不行了,你小子上了大学别的能耐没长,喝酒的本事可是高了起来,我都要喝不过你了。”
“那在我这里住吧,我叫人给你弄水洗一个澡。”
“好吧,你哥我也在你这个小宫殿里享受享受。”阿明打一个强列的酒嗝。
“刘阿姨,”宇儿长一声短一声地叫着。
“来了,来了”。进来一个中年妇女,一进门就吃了一惊,“我的天,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喝到这个份上。”
“刘阿姨,你帮一个忙,烧一点水,我们要洗洗澡。”
“好的好的,啊呀,你们这两个孩子,”叫刘阿姨的女人不一会送进来两杯桔汁,“快喝一些吧,小小的年纪,喝这么多酒做什么啊。”
“好了,好了,我爸我妈呢?”宇儿挥挥手,突然间似乎变得有些不耐烦的样子。
“说是有一个酒会啊,可能今天晚上要回来得晚一些的。”
“他们都不管我,我不出去自己喝酒,你说怎么办?”宇儿双手撑住头。
“你妈妈早告诉我将你的饭做好了,谁知你不回来了。”利手利脚的刘阿姨一边向外走,一边嘴里不停地叨唠着:“快洗澡去吧。水好了。”
“嗳,哥们,你们家又换老妈子啦”?阿明一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边拉住宇儿的手,伏在宇儿的肩边说着。
“原来的孙阿姨做了奶奶了,要回去看自己的孙子,辞工了,这个刘阿姨是我上学以后才来的,我也不太清楚怎么回事,嗨,就不要问了。”
宇儿与阿明互扶着走进水雾飘逸的浴室。宇儿扶着趔趔趄趄的阿明,一边把他的衣服三把两把地拉下来,咚的一声,将阿明推进了温暖的水中,“哈,猪,好好地泡吧”。宇儿自己也慢慢地脱下衣服,站在淋浴头下,摇头晃脑地冲洗着,一边夸张地大叫着,啊,真舒服。阿明也撩着水,醉眼迷离地看着站在如烟似雨的喷头下面的宇儿,:“喂,小子,你长大了,那个地方好长哪。嘻嘻。”
宇儿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转过身去,向身上倾了一点淋浴液,用力抹着,全身泛起了香柔的白沫:“拜托,快点洗吧,别为老不尊,看什么地方不好哪。”
“哈哈哈,小子,上了大学,仍这么面嫩,过我这边来,让我看看青春美少年。快一点。”阿明带着嘲笑地以手中指做成钩子的式样叫着宇儿。宇儿呸了一声,抓起洗发香波用力一挤,一股白色的粘液喷向阿明的头部:“我给你看,看吧,哈哈哈”。
“好小子,”阿明一边用手抹着满头的香波,一边从水中跳出来:“弄我一身,看我怎么收拾你。”
两个人在雾气笼罩的浴室里抓打着,一边嘻哈地笑闹,阿明趁宇儿一个不留神,一把将宇儿抱住揽在怀中,另一只手拢住宇儿的双腿,顺势将宇儿托离了地面:“看你小子往哪里跑,今天晚上绝饶不了你”。
宇儿身上的淋浴液和阿明头上下淌的洗发香波交杂在一起,两个人的身上都充满了白沫,滑溜溜的,结果是两个人都摔倒在地面上,阿明趴在宇儿的身体上,气喘呼呼地笑着说:“往哪跑,看你往哪跑。。。。”
“好啦,好啦,不跑了,服了你了还不行,你身强力壮,好不好?”
“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你向我脸上喷了那么多香波,我得找回来,嗯”阿明借着宇儿身上的淋浴液的润滑,在宇儿的身上擦来擦去,宇儿在下面挣脱着,也将阿明的头揉得满是白沫,两种的润滑,在两个年轻的男孩的身体之间慢慢地产生了另一种的感觉,阿明的下部变得越来越强,宇儿本来就坚挺的下部也越发地强壮,它们也互相挤迫着,如阿明与宇儿一样,蓦然间,两个人都意识到了彼此的变化,阿明呆了一下,但搂住宇儿的双臂不仅没有放松,却越来越紧,呼气也越来越粗,酒精加上热水的催化,他似语无伦次但又很清楚地小声说着:“小宇儿。。。。。。有一句话,好久就想说了。。。。。。我,我好像有些离不开你,真的,你走的这半年,我的魂好像丢了一样,真的,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
“别这样,阿明,其实我也想你。。。。”
“胡说,那不一样,那不一样。”阿明的眼睛里突然湿润了。
宇儿楞住了,半晌,也是慢慢地说:“阿明,我们起来吧,好不好,进屋里再说。”
阿明放开宇儿,自己赤裸着坐在满是水与白沫的地面上,双手抱头:“不,宇儿,你听我说完,再进去好不好?与你保持这种交往,你不知道我有多难,每次看到你,我都难以自抑,别以为我喝多了,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怕你知道我,我怕你不要再理我,我-----爱-----你。”
“阿明”,宇儿将阿明拉到淋浴头下,一边冲洗着自己,一边冲洗着阿明,而后轻手轻脚地用浴巾将二人擦好,“其实,我也是与你一样的。。。。。。。”
刚才还喧哗的浴室猛然间沉寂了下来。两个人呆呆地对看了一会,无声地穿好了刘阿姨放好的宇儿的两件浴衣,互相看了一眼,仿佛他们相识二三年来,从未有过的一眼。
阿明要捡起自己刚才被宇儿扔得东一件西一件的衣服,宇儿拦住他说道“脱下来的衣服就放在这里吧,刘阿姨会帮助我们洗好的。”
(三)
宇儿的卧室里。
阿明躺在床里面,宇儿坐在床边的沙发上。
阿明手捂着眼,嘴里喃喃自语着:“我好想让我们的关系,保持在我们初识那样,我们就是好朋友,但是,我不能,我控制不了我自己,看到你,我怕我自己越轨,伤害了我们的关系,从此连朋友也没得做,不见你,我又如失了魂一样,茶不思饭不想的,我知道我不正常,我怕啊”。
“不要这样,阿明,其实,我也是,我们要做正常的朋友,对我也是,也是好难好难。其实,我们初识,我在心里就知道,我特别喜欢你,真的,我真的好喜欢你。”
“宇儿,你过来,过来好不好?我刚才,其实真的想你过来,我想摸你,感觉到真实的你,不是我日日所想像中的你”。
宇儿慢慢地坐到了床边,阿明拉着他躺了下来,伸过手,揽住宇儿的身体,并没有系好的浴衣带不知什么时候散开来,衣服褪掉到了身下,他们互相赤裸着,拥抱着。宇儿显然是第一次有这样的经历,身体保持异常的亢奋状态,阿明轻轻地揉搓着宇儿的全身,宇儿轻轻地细细地呻吟着,随着阿明手的动作的加强,宇儿的反映更为强列起来,脸色通红,全身颤动,轻轻地呼叫着。他完成了处子的第一课。
而与此同时的阿明也变得急促起来,随手用放在床头的纸巾擦干宇儿的身体,仍不停地揉搓着宇儿,自己也转过身来,轻轻地趴在依然处在余潮状态的宇儿身上,一点一点,向宇儿的深处探索着,“宇儿,宇儿,我的小宇儿”他喃喃细语着。
随着宇儿啊的一声轻叫和随即而来的阿明的一阵猛似一阵的激烈冲动,两个年轻的肉体结合在一起了,他们忘情地陶醉于这背逆天理的情爱之中,忘了一切,忘了他们自己。
被禁锢的激情,一但得到了渲泻,从此就再也控制不住了他的闸门。阿明仍是时时地来找宇儿,不过他再也不仅是为了借书来到这里,宇儿在阿明面前,也越来越变得娇柔媚弱。
转眼间,宇儿已是大学三年级了,已不复是一个孩子的模样,二十二岁的宇儿,淡眉疏目,细肖纤俏。即有同龄男孩子那种青春的朝气,又如雨似烟般地含着一点的娇柔,使他看起来,就如一件精巧绝伦的工艺品一般,给人一种可远观而不可近玩的感觉。在同龄的男孩中,尤其是在校园里,几乎人人都围绕着一朵红花在做护香使者,而宇儿却仍如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游戏厅,电影场跑来跑去,只有阿明来的时候,他才消失几天,然后兴高采烈地又回到课上。有人不无嫉妒又有些遗憾地对他说:“阿宇,你哥哥可真好,一来就带你玩个够,唉,我怎么没有这样一个哥呢?”宇儿每每听到这里,就微微地笑,不做回答。
这年的暑假,宇儿没有与同学出游,而是早早地回到了家中,阿明又常常地泡在他的小屋中。
一天的下午,同样是激情过后,阿明抱着小鸟一样蜷在他怀中的宇儿,轻轻地摸着宇儿白嫩的红潮未退的脸庞:“宇儿,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宇儿慵懒地躺在阿明的怀中,“说吧,不要告诉我你爱上了别人就可以。”
阿明突然间沉默了下来。
宇儿无声地等着阿明的回答。
“宇儿,我,我要结婚了。”阿明良久才说出来。
“嗯”宇儿似睡不睡地答了一声。
“宇儿,你听到了没有,我要结婚了”。
宇儿没有做声。过了良久,阿明感到怀中的宇儿微微的颤动。
“宇儿,我对不起你”。
宇儿细细地长叹一声,扬起满是泪痕的脸:“别这么讲,我们之间不能说对得起与对不起谁,阿明,我其实不傻,我早就会知道有这么一天的。”
“宇儿”,阿明绝望地叫了一声,翻起身来,扑在宇儿的身上,“我真的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我只知道,这样做会害了三个人,但是我怎么办?我快三十岁了,所有的人都像看怪物一样的看我,我只能这样选择,我别无选择。”
“阿明,我并没有说什么啊,谁说不让你结婚了?我是你什么人,我有什么权利不让你结婚?”
“宇儿,我的宇儿。。。。。”阿明猛然间如狂似乱地吻着宇儿的全身,从头到脚,宇儿无语地承受着,静静地似在听着阿明的沉重的喘息,阿明如盛夏时节天空中的急雨一样,再次疯狂地起伏在宇儿的身上,久久以后,才大汗淋漓地倒在一边。宇儿仍然默不作声。
“宇儿,你没有激情?”阿明悄声地问道。
“我用什么做激情?”刚才脸上还带着泪珠的宇儿突然暴怒起来。“你他妈的玩够了我,像脱衣服一样要将我甩开了,临了你还要再找回一次,你还要我有激情,你他妈还是人吗,你结婚,结吧,你上完了男人再上女人,你多本事啊?你与我讲这个做什么,你以为老子没有人要了是不是?有的是人,告诉你,有得是人要我。”
宇儿满口脏话,全然没有了平日的斯文,气愤愤地站起来,洁白的身体因而刚才的狂乱而略显得红润,他抹开泪水,“我告诉你,从今儿起,你若再敢到我家来,我就让你站着进来躺着离开,你给我滚,滚出我的屋子。”
目瞪口呆的阿明,全身赤裸地站在地上,狼狈不堪地看着愤怒的宇儿。而后一件一件地穿好了衣服,默默地离开了这幢小楼。
空旷的仅有一人的屋里,宇儿只穿着睡衣,呆呆地坐在床上,突然悲从中来,放声大哭,将尚沾着他与阿明爱液的床单撕下来,扔到地上,将床头上的书全扔出去,又将他与阿明背靠背坐在一个风景区的拍的照相框摔得粉碎。自己用枕头捂住头,趴在床上,不停地哭泣着。
闻声而来的刘阿姨看着室内的宇儿,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一件一件地捡起宇儿扔出来的东西。而后又迟疑地走进宇儿的屋子,她初来不久的时候,无意间收拾了宇儿的屋子,被宇儿从学校回来发现后大吵大闹的,弄得她很下不来台,后来宇儿的妈妈告诉她:“不要理那小宇儿,这孩子,什么都离不开人,只有屋子,除了他自己,别人谁动都烦得呢。”今天,面对乱成一团的宇儿的卧室,她又是不自主地进去捡起被抛得东一件西一件的东西。又坐在宇儿的床边,轻轻地拢着宇儿的黑卷发,看着宇儿,她不由想起了在乡下的自己的儿子,她又叹一口气,轻轻地拍着宇儿的身体,让宇儿安静下来。
宇儿一天没有出屋,也不与别人讲话。无论他的妈妈怎么问,只是不做声,结果是妈妈同样如刘阿姨一样,叹着气出去了。过后问她刘阿姨,才知道是因为与阿明吵起来。她不解地问了刘阿姨一句:“他们要好得不得了,怎么会吵成这个样子?”
宇儿第二天就回到了学校。他妈妈大吃一惊,“这孩子,才回来几天就走了,他不是这个暑假要在家里过嘛。”然后又问刘阿姨:“刘姐,他拿了钱没有啊?”
“我也不知道啊,今天一上午他在屋里不出来,牛奶饼干什么也没有吃,快中午时背着包就走了。”
“这孩子,是怎么了,越大越不省心,”宇儿的妈妈到了宇儿的书房,拉开宇儿平日放零花钱的抽屉,发现里面的钱一点也没剩,“我的天,这孩子怎么拿这么多钱?里面的二千元他都拿走了,他要做什么啊。”这回轮到宇儿的妈妈目瞪口呆了。她真的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回家时还兴冲冲的宇儿悲愤地离开了家。
“后来呢?”宇儿的太太轻声地问道。
“后来”仍沉浸在回忆当中的宇儿说道:“后来,阿明到学校找我去了。他结婚了,但他仍然去找我,我们又在一起了。”
(四)
宾馆的房间里。
相对无语的阿明与宇儿两人嘴里都叼着一枝烟,对坐着。
“宇儿,你吸烟了?”
“嗯,你不也是嘛?”
宇儿将一枝细长的薄荷烟玩在手里,薄薄的嘴唇抿着,或是轻薄地吐出一口烟。“又找我做什么,与女人玩够了,又想起我了是不是?没有男人感觉好,是不是?”
“宇儿,我,我不是这个意思。”阿明嗫嚅着,:“我只觉得,心中非常对不起你。”
“算了吧,给我讲这个有什么用,谈不上谁对不起谁,你需要,我也需要,不就是这么回事嘛。”宇儿将仅吸了几口的烟揉碎,扔到烟灰缸里。
“宇儿,你。。。。。你。。。。。?”阿明似有很多话,但却又无从开口的样子。
“我怎么样,我好得很呀,马上就毕业了,我又回到我的家,我也要结婚,哼,怎么样。”
“宇儿。。。。。”阿明伸出臂,将宇儿揽在怀里,“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放开我,你要干什么,少给我来这个。”宇儿愤愤地向外挣脱着,阿明只是不肯放手,仿佛一要放开,宇儿就会从眼前飞走一样。
徒劳挣脱的宇儿逐渐地缓了下来,阿明顺势将宇儿抱在了怀里,如往昔一样,狂吻着宇儿的脸,宇儿无力地倒在了阿明的身上。无须一切的解释,多时的相思,可以冲走一切的不快,宇儿本身就从未曾忘过阿明一天,越是装做无所谓,越是心里的伤痛越深,阿明带着欠疚,全力地安慰着泣不成声的宇儿。
阿明结婚以后,本来是以为能够摆脱做为一个同性恋人的影子,但是最终他发现,他的打算是完全错的,结婚不仅给他带来更深的负罪感,而且对宇儿的思念越来越深,以致于在床上生活,也要将宇儿的形象想了又想才能完成。他整天以工作麻醉自己,不停地做事,尽量让自己精疲力竭,回到家里吃完饭就睡去。但他仍摆脱不了宇儿的影子。终于,他借出差的机会,到宇儿的学校来找他。就是发生在宾馆的一幕,他得到了结婚以来最为酣畅淋漓的一次发泄,而后无力地趴在宇儿的身上。“宇儿,你想不想知道男人是怎么一回事”?他伏在宇儿的胸口上问。
“哼,我早领略过了,”宇儿娇慵地说了一句,而后又轻轻抿嘴一笑,轻薄地逗着阿明:“喂,你的功夫大不如从前啊。看来男人是不能结婚的啊。”
“不是这个意思,宇儿,这么多年,都是我在你的身体里,你没有想过与我。。。。?”
“啊?”宇儿目瞪口呆了。
夕阳,斜斜地从窗外射进宇儿的书房,照在仍沉在回忆中的宇儿的身上,金红的光茫,使宇儿遍身似涂了一层金,脸上细绒绒的汗毛,仍如孩提一样的可爱,宇儿自己非常重视自己的容貌,平日里维护得非常仔细,虽然三十二岁了,看起来却不过二十四五岁的样子。随着夜的来临,宇儿的太太感到身上一阵阵的冷,听完了宇儿的回忆,她的心更乱,她自认为自己婚后的八九年,是非常快乐的时光,宇儿的温柔与体贴,经济条件的改善,使她从未感到的轻松。但时值今日才知道,自己的八年的平和,愿来是因为阿明的存在,当阿明从宇儿的生活中消失了的时候,宇儿就是再也无法维持这个同性恋与异性恋共存的家的时候了。她感到心中越来越浓厚的悲凉,虽然占据宇儿的心与身的阿明走了,然而小哲再过十个小时就来了,她的意识乱成一团,看着跟前的宇儿,不知是该恨这个男孩还是该骂这个男孩,如果不是她发现了宇儿的电话本,她仍不会知道这个貌似温柔体贴与她双宿双栖的宇儿,心中爱的却是另外一个男人。
第四章 离家园追踪真情仔
返归程始生皈佛心 (一)
夜深了。宇儿仍与他的太太坐在书房里,没有点灯。两人仍是无语相对。过了一会,宇儿的太太叹了一口气,对着宇儿:“睡吧,累了一天了,什么也没有吃,饿不饿呀,有点心呢?想吃就等一会再睡,好不好?”
“不要了,谢谢你,我若是与小哲一起走了,就不再会有人这么关心我了,我得适应新的生活。”
宇儿的太太泪水刷地涌了出来,她没有想到,宇儿会这么回答她的关心。她站在地上,无限伤痛地看着宇儿走出了书房,将自己的衣服捡了几件,又找出了一个不常用的背包,一样一样地装好,又将他自己卧室里的小闹钟上好了零晨两点半的定时,她的心酸酸的,泪水不停地流出来,扶住门框,轻声地问:“宇儿,你真的要离开我,真的不要我了?你走了,我怎么办?”
“我走了,你不要留恋我,我不算一个真男人,再找一个好的吧,不管他什么样,只要真心的疼你,爱你就行。”
“宇儿,我不能没有你啊,我不要你离开。”
“你留着我做什么啊,与我在一起,你一生都不会幸福的。”
“可是你离开我,我就能幸福了嘛?”
“太太,八年了,我不该骗你,是我对不起你。”宇儿背转着身,说着:“我走了,这个家都给你了,所有的东西,加上我们的存款,你用一生还是足够的,再找一个真爱你的人吧。我愿你幸福,好吗?”
宇儿的太太抑制不住地放声大哭起来。
宇儿仿佛没有听到她的哭声一样,耐心地等她稍平静一点,又说:“家里的钱我拿走了一点,其他的,我什么也不要了,我要与小哲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我不要,我不要,我什么也不要,我只要你与我在一起,我只要你啊。没有你,我要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宇儿的太太仍是哭着。
“好了,太太,以后你要自己关心自己了,我的家人,不要你管,你自己保重,我不在你身边了。”宇儿也泣不成声。“太太,八年了,若说我们没有感情,若说我不爱你,那是不真实的,但是,我,做为一个GAY,我需要的,我需要的,是一个男人,这是不一样的感情,你有左右手,哪个也不能少,你不能因为右手好使而让左手也变成右手,我们就是这样的人,我如果有一点可能改变我自己,绝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不能,我真的做不到。”
“宇儿,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你走吧,走吧,不要管我了,是我命苦,我怪不得别人,我一直不认命,我现在只好认了。”
零晨凄厉的闹钟将宇儿从床上惊醒,宇儿的太太点着了客厅的灯,她根本没有睡,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里,仍是在哭泣。
“宇儿,我不是在做梦吧,你真的要走了,真的与一个男孩走了?”
“宇儿全付行装的样子,留恋地看着这个空阔的屋子,一点一滴,都充满了他与太太两人的身影,无处不记载着他们相依相爱的痕迹,宇儿的话不违心,八年了,若说与太太一点感情也没有,那是假的,但是,他毕竟是一个GAY,从骨子里,他爱的是一个男人。
“太太,你要保重,我走了,再也不回来了。”宇儿抹着泪,走出了家门。
随着厚重的防盗大门哐地一声响,宇儿的太太知道,她不是在做梦,宇儿却实离家出走了。去找他所谓的真爱。她扑在门上,慢慢地滑倒在地,想哭,却怕深更半夜地惊动邻居们,她咬着嘴唇,抽泣着。宇儿走了,宇儿真的离开她了。她哭着走进宇儿的卧室,摸着宇儿刚脱下的尚带着宇儿体温的睡衣,拢在胸口,哭啊哭啊,说不出来是委曲还是伤痛,总之,她感觉到只能是哭,其他的什么也解决不了,也不知道能做什么。
(二)
车站的候车室里。遍处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南来北往的打工的或是长途贩运的,东一个西一个,横七竖八地随意躺在候车室的地上。孤凄的月蓝灯下,宇儿一个人背靠着一个远离人群的分道栏杆,小哲要乘的车还是没有来。他感觉到有些冷了,双手抱着肩,还是好冷的样子,于是他走来走去,嘈杂的喧哗声和不知何处而来的候车室里常有的那种一阵阵的恶臭,使宇儿不知道在哪里呆下去才好,他只是不停地走来走去。眼里带着泪珠,但能够看出来,他努力地抑制着它们的流出来,自幼娇生惯养的他,从未经历过这种夜半时候在车站接人的环境。也从未在半夜三更自己一个人跑到这种地方来,他不会照顾自己,从小到大,有溺爱他的姥姥,有不管什么都认为宇儿正确的即便是喝斥也是充满着爱意的他的爸爸和妈妈,有又有些怕他又非常喜爱他的家里的保姆们,有像一个好姐姐一样宠着他的太太,她们把宇儿严密地包围起来,宇儿已不知道离开了这些人,自己怎么活。宇儿只知道不停地花钱,可是他不知道,世界上的许多事,不是完全由钱来决定的。如这样夜半时分出来,他自己连拿一件长衣服这样简单的事他都不知道,他却要与一个比他还小的男孩儿生活在一起,或许从这时候起,就注定了他们的失败。
宇儿徘徊在车站里。他的太太在家里无声地哭泣。她依然认为,是宇儿在与她开一个玩笑,一会宇儿就会回来。她绝望中又夹杂着希望,希望听到门再一次响起来,又是宇儿带着甜甜的微笑,对着她做一个鬼脸,露出洁白的牙齿,嘻嘻地对着她。但是随着时间的逝去,希望越来越小,绝望越来越深。宇儿真的走了,她才觉得,这个房子好空啊,这样的大,她一边流着泪,一边将所有的顶灯壁灯都点着,从这个屋走到那个屋,在哪一个角落仿佛都有宇儿的身影,在任何一个地方,仿佛都能听到宇儿清脆的笑声。卧室里带着宇儿体温的被子和睡衣,书房里仍有宇儿看了一半尚未合上的书,隔日的旧报纸,宇儿画了一半就扔下的画,写的整整齐齐放在一堆的字,宇儿吹过的萧,弹过的琴,微机键盘上宇儿常打字而磨出来的光泽,她呆不下去了,又走着,走到了浴室里,看到有宇儿脱下的脏衣服,她抱起宇儿的脏衣服,将它们贴在脸上,仿佛是宇儿贴在她的脸上一样,衣服淡淡地沁出宇儿身上的香味,是宇儿常用的百合香水的气息。她哭呀哭呀,自己似觉得累了,于是到了饭厅,桌上仍摆着宇儿喝茶用的南泥杯,宇儿平日里喝牛奶用的小碗,一切一切,都是物是人非了,宇儿走了,宇儿抛下了共同生活了八年的她,与别人走了,她趴在餐台上,越想越是伤感,仍是不停地哭着。
晨曦冲破黑夜,蓝宇依稀曙光,车站里回响很大的音箱终于报出来小哲所乘坐的列车的姗姗来迟。宇儿跑到出站口,抬起头,张望着。他脸上充满了从未有过的焦虑。人流熙熙攘攘,悲欢离合交织在一起,在这人流大军中,宇儿看起来是那么平常。终于,在在潮的尾部,宇儿看到了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在走出来,宇儿的心跳着,啊,那种在心里非常熟悉的感觉出来了,他看见了--------小哲。
“宇儿!”小哲也看到了站在月台外的宇儿,兴奋地跳了过来,“我终于见到你了。”
“小哲。。。。。”宇儿也兴奋得要跳起来,他们拥抱在一起:“你累坏了吧?我们找一个地方休息一下。”
他们两人,互相拥抱着,而后,又切切私语,看起来是在商量着什么,过一会,宇儿在前,小哲在后,两个人脸上都带着一种满足的微笑,突然小哲又跳了几步,向前赶上宇儿,一把将宇儿的肩揽住,两个人互相依靠着,走到了一家刚开始营业的宾馆中。
宾馆的房间,阳光依稀透过厚重的窗帘。室内也逐渐明朗起来。宇儿与小哲一个床一个,仰面躺着,面对着天棚。小哲闭着眼,似乎昨夜乘车的疲劳才开始涌上来。宇儿轻轻地吐出一口烟,看着烟雾由重变轻,融化在屋子里。
“哲儿,你见了我是不是好失望?”宇儿轻轻地问了一句。
“怎么会呢,说实在的,我没有想到你这样的年轻。”小哲用手捂住眼。“这倒出乎我的意料呢。”
“为什么,我可是比你大十岁呢,你要好好想一想,今年我三十二了,过了十年,你仍是青春年少,而我可就要半百了,你要有心理准备呢。”
“胡说,”小哲翻过身来,“宇儿,只要我们真心相爱,年龄不是问题。知道嘛,我们要有一个美好的未来,让所有的同志,都为之自豪的未来。相信我,我们会的。”
宇儿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吸了一口烟。他好像才开始意识到什么。但是又是淡淡的,没有感觉。
(三)
以下第三部分,由于特殊原因,作者终止了写作。佚失。请续读以下部份。
(四)
宇儿失踪了。这是宇儿的太太在另一个黎明到来的时候发现的。
清晨,宇儿的太太起来,煮好了宇儿每天早晨必要喝的牛奶,又从一个大大的饼干桶里拿出了宇儿爱吃的饼干,放在餐桌上,然后走到宇儿的卧房,打开门,发现宇儿并不在房里。平日宇儿起来后零乱的床上,今天分外的整洁,叠得平整的被子上放着一个折得精巧的纸条。宇儿太太的心慌乱起来,她打开纸条,上面只有几行匆匆写就的字迹:“太太,不要再找我了,我走了,我想通了一件事,地老天荒,只有在我的心里。曾经爱你的宇,即日。”
宇儿的太太慌忙地用余光搜寻着这间屋子,什么也没有少,宇儿从与小哲分开后回到家里时背的包仍在地上扔着。她又走出宇儿的卧室,找来找去,仍是什么也没有发现。她怀着万分的焦急与不祥,快步走向电话,颤抖着拨通了婆婆家的电话,响了几声,才听到婆婆的声音在那边回起:“喂,那个?”
“妈妈,宇儿在你们那里嘛?”
“宇儿,没有啊?又发生了什么事?”
宇儿的太太禁不住哭了起来:“妈妈,宇儿不见了。。。。”
“什么?他又怎么了,你是不是说了他什么了?”宇儿的妈妈显然带着不满的口气。
“没有啊,妈妈,他只留了一张纸条,什么也没有写,也没说他去了什么地方。”
“那个小哲呢?他不是又找他去了吧?”宇儿的妈妈也有些着急起来。“他拿走了什么东西没有?”
“什么也没有拿啊,妈。。。。。”宇儿的太太哭着。
“唉,这个冤家,简直是要了我的命。”宇儿的妈妈叹了一口气,“你先别着急,我一会就到你们那里去,也不要吵,你爸爸还没有起来呢。”
宇儿的太太坐在客厅里,呆呆的,心里乱成一团。早餐仍在饭厅里,可是她一点吃东西的心也没有。不停在想,宇儿到底能去什么地方。
从宇儿与那个小哲分开再回到这个家以后,宇儿一直都非常沉默,话也非常少。下班回来就是闷坐在书房里,一边看书,一边叹气,有时还悄悄地流泪。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宇儿回来了,她感到发自内心的高兴,但她也明显地看出来,宇儿的人虽然是回来了,但回来的,是宇儿的躯壳,宇儿的心,仍然漂流着,不知在什么地方。饭也不好好地吃,人极度地消瘦下来。她心疼宇儿,有时竟然发出痴想,如果宇儿也在,她再退一步,让小哲也走到他们的家,三个人在一起,但随即,她又苦笑起来,宇儿与小哲在一起,她又算是什么人?
门铃响了起来,她飞跑着去打开门,希望奇迹发生,宇儿再次回来。但门外的是一脸严肃的宇儿的妈妈。看到婆婆,宇儿的太太心猛地一沉,她在内心里,对婆婆即说不上是怕,但也绝不是爱,虽然她们同样爱宇儿,但是,有时她觉得,宇儿在内心里,明显地偏重于她这边。宇儿三十多岁了,不再是一个小孩,然而婆婆仍把他做一个私有财产一样的对待。她不能说婆婆不爱宇儿,可是宇儿在婆婆那边并不快乐,虽然这种快乐对于宇儿来说,是永远不会再有的。
迎接婆婆进了屋子,她倒了一杯茶放在客厅的茶桌上。宇儿虽然对茶道非常讲究,但他自己不常喝茶,经常是泡一杯茶,人却在大喝冰箱里的可乐。但家中的各种茶是都有的。宇儿的妈妈轻轻地啜了一口茶,看着手中的仿景德五彩填漆茶杯里的热气冉冉飘升,说了一句:“这云雾山毛尖,水太热,茶味就飘散了,香气就不在水里了。。。。你把宇儿的信拿给我看看。”
宇儿的太太无心听婆婆现在讲茶经,将宇儿留下的字条递过去,宇儿的妈妈接过来,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又一遍,:“就这些?”
“是啊,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宇儿的妈妈站起来,走向宇儿的书房,打开门,一股香气直扑过来,她回过头:“宇儿不是只用香水嘛,怎么现在烧起香来了?”
“他最近性情大变,香水不用了,反倒烧起香来了。”宇儿的太太也似乎觉察到什么似的紧张地说。
“这是弥陀香啊,不是宇儿喜欢的百合香的味道。”宇儿的妈妈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宇儿的书案前,平日放宣纸的地方,装订着一部写好的东西。她抬头向靠背椅的后面放各种名家法贴的架上看了一眼,各种字贴虽然在,但显然是好久不翻动了,在按年代排列的字贴的最边上,有一叠宝蓝色的厚书。她走过去,拿起一本,上面的封皮上写着,“佛说金刚般若波罗密经“,她脸色突然变了一下,问站在后面的宇儿的太太:“这是什么时候弄来的?说着,她拿起下一本,发现都是佛教的经书。什么“大乘起信论、阿弥陀经、盂兰盆经”等等。
宇儿的太太结结巴巴地说:“我也不知道啊,我平日里除了收拾卫生,是不看宇儿翻什么书的。”
“他的毛病就是在什么书都看上招来的,你还不留心他看什么书。”宇儿的妈妈带着训斥的口气说道:“这满屋子的书你究竟看了多少?”
“妈妈,你知道我不喜欢看书的”宇儿的太太低声说着。她在心里不由地产生了一丝的反感,现在宇儿下落不明,婆婆不去找宇儿,却在她不看书上大做文章。然而这回可是她错了,常言说得好,“知子莫若母”,宇儿多年来的习惯,就是如果他最近若是看什么书,就意味着宇儿在这一段时间在考虑或钻研着什么,虽然她与宇儿在一起生活了近八年,可是自小家里就没有什么书可看,她也没有养成看书的习惯,她也不习惯像宇儿一样,捧着这些各个年代的书翻来翻去。只是每当宇儿在看书的时候,她都默默地欢喜地看着宇儿沉迷于其中的样子,然而在这一点上,她可是没有宇儿的妈妈更了解宇儿的心性。
“卫生什么时候收拾不得?早就给你们说过,请一个阿姨帮助你管家,你自己多看些书,虽然宇儿有他不是的地方”宇儿的妈妈顿一顿,似乎也觉得宇儿的毛病对不住人,虽然是媳妇不爱读书,但这与宇儿喜欢男孩儿没有直接的关系,可是今天她还是忍不住要说一番:“你若多读些书,未必不能多了解一下他,拴住他的心。现在他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你却一点苗头也没有,你看看,他最近都读些什么?”她将手中的经文递给宇儿的太太:“一大早的,就这样吧,别扯旗放炮的,弄得人人皆知,过会儿,我和你去附近的寺院找找看。你今天就不要上班了,这个孩子,真是不让人省心。”
宇儿的太太脸都白了,她接过经书,但因不了解经折的结构:一部经看起来是一本,却是从头到尾是一串,一把没有接稳,只抓住了封皮,整部的经书哗拉啦地掉了下来,她没有立即去捡,也没有理会婆婆脸上显出来的不屑的神色,紧张地问了一句“他,他要走这条路?”
“谁知道啊,”宇儿的妈妈也流下了泪,“人说是养儿防老,我却养了这么一个不懂事的冤家。”
宇儿的太太默然一了会。“妈妈,我做一点饭,你在这里吃吧。”
宇儿的妈妈想了一想,说:“好吧,我给你爸爸打一个电话,告诉他我今天与朋友要出去野外,早晨出来准备一下。”
在婆婆打电话的工夫,宇儿的太太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冷冻的食品,放在微波炉里上热,自己心里乱糟糟的,又将给宇儿准备的牛奶重新放在电磁杯里加热,给婆婆打开一袋方便粥,用开水泡上。
吃完饭,在婆婆喝茶的当空,宇儿的太太收拾好了厨房,回到客厅,婆媳相对无言地坐着。过了一会,送完了宇儿爸爸的车返了回来,司机打来电话说是已在楼下了。
宇儿的妈妈开口对宇儿的太太说,“你还是上班吧,不知道宇儿这孩子怎么样的,弄得外人都知道了,也不好。下午你去市场找一个阿姨,别整天把时间扔在收拾家务上,宇儿若回来了,你也跟着他多看看书,适应一下他的生活方式。如果有时间,你到其他的地方也看一看,我也是随便猜,但愿这孩子,唉。。。。”
多年来给宇儿的爸爸开车的司机早已习惯了宇儿的妈妈私自用车的毛病,虽然宇儿的爸爸说过多回,但是她仍然是口头上说得好,其实暗地里仍然是照用不误。宇儿的妈妈进了车里坐下,半晌没有说话。司机也静静地等着这位难伺候的太太发出指令。
“老吴啊,真是不好意思又让你辛苦一次。今天我想到寺院里,各处烧烧香,散散心。你说,我们怎么走?”宇儿的妈妈开了口。
宇儿的妈妈从心里,是对什么宗教都是半信半疑的,虽然她也经常到寺院一类的地方随便散心,与各寺院的当家和尚也都熟头熟脑的,可是谁都知道,那是宇儿的妈妈出手不薄的布施换回来的。但今天即不是佛门节日,也不是休息天,宇儿的妈妈却出奇地要去烧香,着实也让司机老吴有些不解。不过,多年跟随领导形成的习惯,使他适应了各种各样的人的希奇的想法。他笑了一笑,发动车子,向最近的净叶寺开去。
“老吴,我们先不要去净叶寺,去海幢寺吧。”宇儿的妈妈忙忙地说着。净叶寺是尼庵,宇儿自然不会去那里,今天可以不必去了。老吴迟疑了一下,转过车头,向另外一个寺院开去。
不觉之间,太阳已经好高,天也热了起来。虽然车内开着空调,可是宇儿的妈妈仍然觉得热,她心里烦躁不安。一个一个的寺院烧香,都像模像样地过去了,但仍没有找到宇儿的踪影,使她更觉得坐立不安。烧完香,没有像以往一样在寺院里吃斋就离开了。几个月来,宇儿就没有办过一件让她省心的事。先是媳妇哭着告诉她宇儿是一个同性恋男孩,后是宇儿离家出走又回来。虽然她下决心断绝了再给宇儿经济上的支持,以警戒宇儿,从经济上使宇儿摆脱这些事,但看来,这个办法也失效,现在宇儿竟然下落不明。她心里酸酸的,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自己年过半百,就这么一个孩子,若说是真的断绝了对宇儿的经济支持,实在是于心不忍,她只是想过一段时间,给宇儿一个定期的存单,只是不让他乱花乱用,可是现在宇儿不见了,多少钱也买不回来儿子了。
“老吴啊,你与我们家老头子是怎么讲的?”宇儿的妈妈突然问道。
“啊,我说要修车,可能要一会,让别的车替我了。”司机很快地明白了宇儿妈妈的意图回答道。
“真是不好意思啊,总要麻烦你。”宇儿的妈妈热情地说。“我们出郊外吧。到伽蓝寺去。”
第五章 断红尘顿悟解脱永久 离别恨黄卷青灯了余生
(一)
初秋的早晨,山间的奶白色的迷雾仍然未退去,无头无绪地与炊烟一起,飘荡在浸满朝露的青草地和朦胧迷离的树林间。远远地,传来一声沉闷而悠远的钟声,撞破了黎明的寂寞。转过浩瀚的湖滨,曲曲的盘山道的尽头,露出的是一围饱经沧桑的红墙。住在附近的人都知道,这是有了百多年历史的伽蓝寺。暮鼓晨钟,已成了寺中和尚们与附近居民联系的一种固定方式。百年来,每逢寺中有什么事故,周近的善男信女都会不约而同地来到这里,尽他们对这些修行的人的一份力量。然而今天,并不是正经的日子,虽然寺院里的生活号称暮鼓晨钟,其实并不是每天都这样击鼓撞钟的,于是人们知道,寺中一定有了什么新的事情发生,比如寺院中又有要落发为僧的新人了,或是寺院中住持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宣布了等等。
进入三门殿,绕过正殿的房的右后方,是被红砖分融开的寺院的居仕挂搭处。小小的院清幽而雅致,与众僧人居住的地方也明显影地透露出尘世的印痕,唯一能看出来的是在寺院中的,是从室内飘飘沁出的檀香之气,在室内拜墩上,虔诚地面对着香烟缭绕的接引佛祖像静坐着的,是一个满头卷发的小伙子,低着头,双手合什,微闭的双眸,长长的睫毛闪动着,分明地带着未曾拭干的泪花。可以看得出来,他的心绪仿佛如窗外飘浮而下的落叶一样,起伏不定。窗外,刷刷声中,走过来的一个老和尚,穿着灰色的海青,正在不紧不慢地扫着落叶,仿佛并不知道,初秋的落叶,是会随扫随落一般,他一边扫着,一边又用眼扫了一眼室内,这回却是明明白白地对室内的人讲:“宗明,你还不悟呀,秋叶落了,还能返枝么?你已然看破红尘,心上还留恋着什么呢?钟响了,过了早斋,当头大和尚就要为你剃度了,你心尚未定么?阿弥陀佛”,一边说,一边慢慢地扫。
看不出室内的人的表情,但从突然抽搐的双肩,可以知道,他在流泪。慢慢地回过头,带着哭泣的声音,他答道:“是,宗诚师兄,您说得是”。苍白而憔悴的脸庞,仍然挡不住与生而来的那种儒雅与俊秀,这个人,赫然就是失踪多日的宇儿。
宇儿在寺院里已住了二个月多了。从宇儿的妈妈大老远地找到这里,他执意地不肯回去,坚持要出家,宇儿的妈妈哭着回去以后,宇儿一直住在寺院中,过着暮鼓晨钟的生活。虽然宇儿的妈妈和他的太太都来过几次,却仍未动摇他的信心。直到这个月初,当家的和尚才答应他,收他做在家居仕。但宇儿仍不肯下山。两个月来,虽然寺清苦的生活使宇儿消瘦了许多,但情绪看起来相当的稳定。一心执佛的信念也越发地坚定起来。住持虽然收了宇儿妈妈的香火资助,还是觉得两头为难,答应宇儿,他的妈妈那边不好交待,顺着宇儿的妈妈,宇儿总在这里住着,他又怕出事。经过了与宇儿的一次又一次对话,他逐渐地觉得,宇儿的内心里,有着一种他修行多年仍未体验到的那种境界,他静静地听过宇儿的陈说后,内心感觉到,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时候了。
(二)
喧嚣的城市中,一片寂静的居民区里。周围开满了秋花的苗圃和长青的树交映着。在一个独门独院的小楼里,二楼的大客厅正灯火通明。沙发上吸着烟,紧锁着眉头的,是宇儿的父亲,他就不明白,究竟家里有什么不好,让他的独生爱子非要出家做个和尚,他更无法想像,明天,他如何面对社会上重多关注这个家庭的同事、朋友,他将如何面对整个社会对他的议论,突然,他大声地说,不要想了,就当我们没有生过这个孩子,未待讲完,却也不禁潸然泪下,年近花甲,他只这一个生命的希望所在,然而这几天,这个希望看起来是永远地破灭了。先前宇儿不肯生孩子,他还以为是儿子孩子气,还没有长大,但从四天前儿媳的哭诉中,他才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也才知道这几个月来,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种他最不能接受的感觉,让他不得不将自己的儿子好好地想一想。
宇儿的妈妈泪眼婆娑地看了一眼宇儿的父亲,又看了一眼在沙发的另一个角落里蜷缩着抽泣的宇儿的妻子。家里的事,她从未曾犯过难,无论是什么情况,她通过自己的智慧与老头子在外面的影响,都能一一地搞平,然而今天面对的是自己的独生儿子,她倾注了一生心血,如巧女绣花一般仔细培养出来的儿子,有些话她还不能对老头子讲得太明确了,但她自己心里有数,儿子从长成以来,几乎不与女孩过多的接触,大学期间来家里的姑娘一个接一个,就是不见儿子与同龄的年轻人一样热情地甜言蜜语的,后来虽然是找了女朋友,但娶亲时勉勉强强的样子,她从未忘记过,只是她一直在想,宇儿会转变过来的,娶亲后这八年,也能看出他们小夫妻恩恩爱爱的样子,但听了媳妇的哭诉,她才真正感觉到,一个埋在心里的意识,要想将它打掉,是多难。儿子与媳妇竟然分房而居,并且最近找了一个男孩子朋友两人离家出走,花完了所有的钱后,两个人无可奈何又分手回来,现在又住在山里的寺院中坚持要出家。一切一切,将她细心钩画出来的家的蓝图逐一地毁掉。让儿子这样胡闹下去,这个家在外面的名声还要不要,就是退一万步,让他与男朋友在一起,媳妇又怎么办,老头子能接受得了吗,如果不让儿子按照自己的意志生活,他不快乐一辈子,养他还有什么乐趣可言,可真要出家,她辛苦一生的结晶,不同样是付诸流水了吗,乱乱糟糟的事情,把她的思路搞得一片糊涂,又想起昨天伽蓝寺的主持与她的谈话,更是心乱如麻。
(三)
伽蓝寺内院里。
住持宝定大师坐在禅椅中慢慢地捻着念珠,旁边坐着的是以散心为名其实来这里找儿子的宇儿的母亲。方丈与宇儿的母亲都无声地沉默着,似乎刚才这一僧一俗已讲了很多,室内静静的,只看到香炉内的功德香冉冉地飘扬升浮着。良久,宝定大师慢慢地说:“施主的意思,我明白,寺中多年来,承施主布施,按理,我不应该,这样说才是。只是,人生于世,无非是个缘字,即然,宇施主禅心已定,人力已是,不可强求。换句话说,老衲可以不留他在本寺中落发,但施主细想,我若不留他,他还可能,到别的地方,天涯海角,你失去的,可不仅仅是,一个,尘世中的儿子了。阿弥陀佛,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无论出家也好,在俗也好,施主,你毕竟有一个儿子,但若,他走到别处,世间之大,可不见得,能留他多久。其实,本寺中,都是剃度的僧人,宇施主的情况,我们按理是不该留的,只是。。。。”
宇儿妈妈脸一红,知道方丈所指的意思,你的儿子喜欢的都是男孩儿,我的寺中可都是男僧,于是忙不叠地打断方丈的话:“老师傅的话,我自然明白,只是我这么大的年纪了,只有这一个孩子,我本想看着他娶妻生子,我们老夫妻也好放下心,谁知道这孩子,让我如此不省心,我们家的在社会上这个影响面,还有我的媳妇,以后让他们怎么做人”。
宝定大师微微一笑:“施主讲的,固然是正理,在我佛门眼里,一切众生皆是平等,外在的表相,只不过,是暂时借居的,一个皮囊而已,老衲无话可说,去留都随施主的意思,宇施主要在寺中住着,也随他,只是,本寺中,都是剃度的僧众,他在外面住着,也不好,这样吧,从今天晚上起,让他,与老衲住在一起,施主,自管放心,两个月来,老衲与宇施主,多次交谈,宇施主的,慧根,还是很深的,顿然开悟,未偿不可,成为佛学的一代宗师。”
宇儿的妈妈泪水刷地涌出来:“老师傅,我也不指望他成为什么宗师,只是这个孩子,我费了一生的心血,我没有想他会走这条路”,宇儿的妈妈讲不下去了,她仿佛已看到了自己千娇百媚的儿子在烟气缭绕的大雄宝殿上,在青灯黄卷之中,念诵着经文的样子,她想不下去了,未与宝定和尚道别,就转身走出去,不待人引导,自行走到后面的居仕挂搭处,从窗里向内张望,宇儿坐在蒲团上,若有所思的样子,宇儿的妈妈流着泪,轻轻地叫一声:“宇儿。。。。。”。
蓦然,宇儿转过头来,又惊又喜地叫了一声:“妈妈。。。。。”,但转眼,脸色又变得沉重起来,警觉地问道“妈妈又来做什么?”
“好孩子,妈妈来看你,跟妈妈回去罢,妈妈不能没有你。。。。”
“不,妈妈,忘了我罢,我寻到了永久的解脱,不要再找从前的宇儿了,我已皈三宝,成为居仕了,师傅已赐我法号‘宗明’,过几天,我就要正式出家做和尚了”,宇儿一停,又道:“我做不到你们让我做的,我也不想再按我的意愿走下去,妈妈,我无路可走了。”宇儿抽泣起来。
“孩子啊,你让妈妈怎么办呢,还有你的媳妇,让我怎么跟人家交待呀”。
“妈妈,都过去了,你告诉她,再找一个人家吧,不管那个人,粗鲁也好,没有文化也好,只要,真心的对她一生一世。”
宇儿转过头去,无言地面对着一尊佛像。
外面,宇儿的妈妈哭成一团,被在寺里做功德的几个女香客搀下去了。
(四)
宇儿的家中。
其实宇儿结婚以后,自己在外面住,不经常回到父母这里的。这个独门独院的二层楼,虽然仍保留着宇儿生活的一切用具,包括宇儿单身时住的套间和紧挨着套间外面一个宽敞的书房,仍依旧布置得如同新婚时一样,若干年来无时不透着喜庆的气氛,其实已好久没有人下榻了。
宇儿的父亲仍在一枝一枝地吸烟。
“孩子他爸,你说怎么办呢?”宇儿的妈妈看了一眼蜷在一边的儿媳一眼,轻轻地问。
“唉,天做孽,尤可活,自做孽,不可活,他自己选定的路,我们能怎么样,与其让他要死要活地痛苦,不由随他去吧”,说毕将一枝还有着大半的烟按熄在烟灰盒里,也禁不住老泪纵横。
“你把他的东西拢一下,再听他自己有什么安排,我没有想到,养子防老,竟养了一个佛爷在家。”宇儿的父亲低沉着声音说。
“那,”宇儿的母亲指着昏昏沉沉的儿媳说,“这个孩子怎么办,总不能说一句话就打发了人家嘛,况且这么多年,这孩子对宇儿,是十个头的,让她受这个罪,她怎么做人呐,年轻轻的”。
“她总是我们的女儿嘛,儿子没有了,我们就养个女儿,以后的事,再说吧。”宇儿的父亲挥了一下手,打住了话。
宇儿的太太仿佛梦中初醒过来一样:“爸爸妈妈,我可怎么办呀,我不能没有小宇啊,他是我的天,我的一切,这么多年了。。。。。”。说着,又放声痛哭起来。
“孩子,是爸爸妈妈不好,妈原以为,结了婚,他就能改过来,谁知这小子没有造化,这样的媳妇他不知道珍惜,别为他伤心了,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今儿晚上,咱们也就能讲到这里,后天,我已答应了宝定长老,就让他去吧,从此,你就做我的女儿吧”,宇儿的母亲泣不成声,拉住了宇儿太太的手。到了现在,她们仿佛才真正的成了一家人,拥有了共同的语言。
一家人,在无声的呜咽中,渡过了一个不眠之夜。谁也不能说,宇儿是对还是错,面对父母双亲,面对他的太太,他是一个负恩薄情的人,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但做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他的取向,不能适应社会主流,一天一天,总是在痛苦中生存,这种生死两难的境地,也似乎只有寻找一方净土才能两全其美。世间事的对与错,大多数时候不是像白天与黑夜那样的分得清的。
(五)
伽蓝寺的大殿上,三三两两的穿行着做功德的人们。但今天与众不同的气氛,还是略有些显现。随着钟声起落来到寺里的附近的乡民,多年来形成的习惯,每当寺中有事的时候,都自觉地来帮一把,也如同薰陶了佛祖的清教一样。尤其是当寺中有了新剃度的僧人时,他们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更觉得是一种莫尚庄严的举动。
大殿里平时排列的拜墩今天已被移到了两边,代替他们的,是全副袈裟的伽蓝寺的和尚们。住持宝定和尚更是换上了大红的福田衣,戒律僧手捧着的个黑红色漆的木盘,里面盛着一件土黄色的袈裟,一挂菩提子的念珠,上面,更有一把虽然折叠起来但仍可以看到的闪闪发亮的戒刀。三尊法相庄严的佛像,在功德幡下,在飘浮的香烟中,慈祥地俯视着莲花座下的云云众生。在伽蓝寺诸僧后面的,是附近在家修持的优婆塞优婆夷,正式剃度,是所有修持佛法的人都向往的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何况今天主持剃度仪规的,是多年来已不主持例行剃度事情的当家的住持宝定和尚。居仕身后的,就是寺中时时都有的随喜功德的观光客了,今天他们之中,还有从不相信任何宗教的宇儿的父亲、对任何信仰都半信半疑的宇儿的母亲,还有,脸色暗黄眼睛红肿的宇儿的太太。
人群安静了下来。念诵了净口真言、定心真言和早课应诵持的诸品经文以后,宝定大师向三世佛面前的青铜香炉内又加了三枝大棵香,而后,想了一想,又加了一枝细小的护法香,转过身来,对身边的一个小沙弥说,“去后禅堂请你宗明师兄来。”
“是,师傅”,小沙弥双手合什,匆匆地走出去,随后又回来,身后跟着的是已换穿了素色海青的宇儿。脸色苍白,浓黑的头发卷曲着,向下挡住了额部,细细的双眉,长长的眼睫毛,依希有些许无奈与困惑。宇儿走向宝定大师,双手合什,礼拜道:“师傅”。
然后又转身,向周围的僧众一一礼拜,而后走向位于大殿中央的一个蒲团,对三尊佛像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礼,悄悄地跪在了上面。
“宗明”,宝定和尚开口了,“出家人,要行一切难行之事,要忍一切难忍之体相之外的苦修,你现在虽然是佛祖座下的三宝弟子,我佛慈悲,流传佛法本靠诸比丘,而弘扬佛法,却是靠诸优婆塞、优婆夷,你现在尚未正式剃度,有生退悔之心,尚且来得及,你想好了吗?”
“师傅,弟子一心礼佛,愿将此生伏栖于青灯黄卷之间,发弘誓,光大佛法,普渡众生,决不退悔。”
“阿弥陀佛,宗明,为师再问你,你可想好了吗?”宝定和尚又追问了一句。
“想好了,师傅”。宇儿坚定地说。
“阿弥陀佛,执戒僧,为宗明落发吧”。宝定禅师庄严地说。
执戒僧取过戒刀,走向宇儿,望着宇儿满头卷曲的黑发,迟疑了一下,似乎面对这乌云也似的青丝,无从下手下样,但他仍是用熟练的手法,缓缓地一刀一刀地剃掉了宇儿的满头黑发。
“六根清静,无相无嗔,剃除烦恼,皈依佛门,南无阿弥陀佛”,宝定禅师念着受戒谒。
“赐袈裟”,宝定禅师说道。
持戒僧将袈裟抖开,披在宇儿的身上。
“不要啊,不要。。。。。”山门外,一声凄惨的哭泣声,远远地传来,打破了大殿中的庄严与肃静,诸人引头向外看去,山门里已踉踉跄跄地跑上来一个人,最外面的几个僧人想挡住他,却被他挥动手臂推开,“小宇儿,你不要我了吗,你忘了我吗”,外面来的人一边哭叫着,一边沿着石阶往上跑着。
面对着三世佛的宇儿紧闭了双眼,任凭泪水滔滔地流下,宝定和尚无声地看着,他多年的持戒修行,早已练得将一切外扰都置之度外了,他只是看着刚剃完发的宇儿,青色的头皮,土黄色的袈裟,宇儿伏在地上,抖动着,哭泣着。
跑上来的那个人,只有宇儿的太太认识,而此时,她也是泣不成声,到了现在,她不再想,是这个人,这个男孩,与她争着另一个男孩,她的丈夫,这些天来,她对他说不清是恨,还是什么感觉,而目前,她只是觉得,这一切,都是一场梦,是一个电影,是一场剧,大幕落下之后,宇儿仍会与她一同回家,不停地逗她开心地笑,像两个知心的朋友,一边走,一边唱。宇儿也开心,她也开心,两个人都累了,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共同迎来一个新的清晨。这个后来的人,就是宇儿的男友,小哲。
小哲冲上前,不顾众人的诧异眼光,抱住宇儿,怜惜地看着宇儿清瘦的面容,不停地说着:“为什么啊,小宇儿,我们不是说得好好的吗,等我创业,有了实力,我们一同走,你为什么抛弃我,走这条路,为什么啊,你说啊。。。。。”
宇儿,或者现在我们应该称他宗明和尚,慢慢地抬起头,眼含着泪,轻轻地说,“不要这样,好吗,我是不得已,我们,不会有什么结果的,永远不会的,我们都不能适应现实的社会,我们都不能离开曾经生活的环境,我们不能。”
“你爱我,是不是,你不爱我了吗,说啊,你说过,无论天涯海角,你都会跟着我,此生此世,虽死不悔的,你说啊。”小哲摇着宇儿的肩膀边哭边说。
“我。。。。爱。。。。,但是我”宇儿呜咽着,“我。。。。。”
宝定和尚闭了闭眼,他早预料到了有这一步,他沉默着,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但今天,他实在是有些为难,自幼出家的他,不可能理解,人世间,除了男欢女爱,还能有这一种兄弟生死情缘,虽然他总是说,良缘孽缘,都是前世业力所为,但哪一部佛经上,也没有说两个男人,不可以相爱,相亲,哪部佛经上,也没有说,两个男人,可以相爱相亲。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诸僧都望着他,不知所措,他定了定神,轻轻地咳嗽一声,慢慢说道:“宗明,你自己要把握自己,不要被外魔侵扰修行的决心与信念”。
宇儿忍住悲情,扶住小哲的肩,一字一顿地说:“听我说,我们不会有结果的,我没有其他的选择,这条路,未偿不是一个永久的解脱,知道吗?我爱你,但今生,已是不可能了”。
“我们的明天呢,我们设想的未来呢,你不要了吗”,小哲嘶哑着叫道,他仍抓住宇儿的袈裟,痛不欲生地问着。
宇儿眼里流着泪,但态度安祥地说“施主,保重,阿弥陀佛”。然后猛烈地挣脱小哲的手,转过身去,跪在蒲团上,闭了眼,叫一声:“师傅,我们继续吧。”任凭泪水如雨般地滴在素黄色的袈裟上。
宇儿的母亲到此时才见到了让儿子魂牵梦思的这个男孩子,她想恨,但不知为什么,恨不起来,自己好端端的一个家,就是因为这个男孩,就弄到了一个出家,一个痛不欲生的境地,但看到这个年纪与宇儿相差不多的孩子真情的流露,她还是忍不住越过人群,走向前,拉过他,仔细地端详着,心里也不由地暗叹老天造人的不公,若是他与宇儿一个男孩一个女孩,恰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宇儿的温柔可人,这个小男孩棱角分明所透出的刚毅,但他们是同一性别的两个男孩子,她流着泪,拉起同样跪在宇儿身后的小哲,说道:“起来吧,孩子,我知道你们要好,但这社会,是不能容忍你们这种关系长久的存在,宇儿的选择,我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真不知道该如何讲,我是他的妈妈,我都没有办法,你们,你们。。。。”宇儿的母亲讲不下去了。
小哲抬起头,透过朦胧的泪水,他第一次看到了宇儿的母亲,不由得心里的酸楚又增加了一些,失声地叫着:“妈,妈,我们究竟哪里错了,我们究竟哪里错了。你告诉我呀,你告诉我罢。”
“好孩子,你们没有错,不是你们的错,怪老天错安排了你们,你们都是妈妈的好孩子,你们没有错。”她轻轻地拢着小哲的头,像平时拢着宇儿的头一样,把他拉到一边,与宇儿的太太站在一起,看着宇儿的师傅口里念诵着,宇儿低头答应着,他们现在什么也听不到,也听不清,只是看着宇儿穿着土黄的袈裟,不停地点头。蓦然间,钟磬鼓声,振动着他们的耳膜,他们看到,宇儿缓缓地站起来,又跪下去,他们听到,宇儿平时脆脆的声音又响在大殿里和着沉闷的钟声:“愿修无量一切善,愿断无边一切恶,愿渡无尽之众生,愿成无上正佛道”。。。。。。。。
钟鼓齐鸣间,仿佛宇儿的声音在山林间越来越响,越来越远,西风鼓荡在漫漫的蓝宇之中,在这庄严肃穆之声中,总似乎夹着小哲的哭泣:“你忘了我了吗,你忘了我了吗。。。。。。。。”
(初稿于2000年9月10日,11月11日修订)
后
记
首先,这是一部小说,取源于多种生活,当然,更主要的是我的经历。
其次,这部小说写得断断续续,在此期间,我读过好多的戏剧作品,所以,在这部小说里,有着显然的戏剧场景化的情节。这是我自己没有留意的,在初稿送与阿樵读后,他指出这一点,我才注意,但是,因为我比较懒,又且大部的章节已定稿,难以再调整,所以也就不再改了。总之是给同志们茶余饭后一个消磨时光的玩物罢。
这篇文章从构思到完成,整写了三个月。一是没有时间。二也是对同志恋情的反思。
文章中的宇儿,从世俗的眼光看来,并无可取之处。薄情,无义,自私。处理问题总是从自己的角度考虑。但是,我们是同志,我们有自己的难处。从更多的方面想,宇儿其实有自己不得已的地方。每一个同志爱情开始时都是轰轰烈烈,但结果,大多是凄凄惨惨。宇儿能从这个角度出发,果断地跳出了同志爱情的圈子,也是他的无可奈何的选择。
关于宇儿的出家,我不认为是一个好的选择。但天地之大,宇儿要想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那蓝天白云之下,也真的没有他的容身之处。宇儿任性,执着。是他的优点,也是他的弱点,清静的世外生活,宇儿这个养尊处优的人能不能坚持下去,都是一个未知。他在寺院里的生活,是不是真的像他想的那样好,也是一个不可预测的结果。
我认为,整个文章中,最值得同情的,是宇儿的太太,她是一个最无辜的人,也是受伤害最深的人。离开了宇儿以后的生活,尤其是面临着社会的评头论足,她的路如何走,实在是步步风波步步愁的。这也是全部已婚同志的夫人们的可悲之处。她们从未得到过真情,从未得到过丈夫真心真意的爱过一回。他们的丈夫之所以完婚,都是出于这样或那样的原因,没有或者很少是有人能够婚后能彻底从心理上脱离同志关系。虽然她们一样的为人妻,为人母,但比起其他的女性来,她们的一生,是凄凉的结局,无论做为已婚同志,是否公开了自己的身份。
很多人,可能与宇儿有着近似的生活,也可能不同。当然,宇儿是所有男性中,较为特殊的一个例子,照他的生活环境,他应是追芳逐艳,泡在温柔乡里才符合他的周围的人的看法,谁也想像不出来,他为什么是一个这样的孩子。当我坐在宇儿的书房里,写着这篇小说的时候,我也想不出来,宇儿为什么非要出家,只是因为我在那段感情最困惑的时候,我曾在寺院中住了好久一段时间,不过,现在我是回来了,而且依然在红尘中,写着新的故事,我的故宅中,那宽敞而空阔的小楼里,孤伶伶地住着我的老爸与老妈,他们看着我单身时用过的卧室和书房,也是困惑已极,到现在他们也不理解我,但是我是他们的儿子,他们只能接受我。所以,宇儿也好,我也好,所有的同志们也好,对不起的,还有生我们养我们的父母。
这部小说,结局是一个未知,随读者去想吧。我想办法续写下去,但是,如果其他的同志有兴趣,可以帮助我续下去,不胜感谢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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