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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天空中没有留下翅膀的痕迹，而我们已飞过。
泰戈尔
已经快两年了，我几乎已不再想起他了。可时时在梦里，还是那样清楚地见到他，见到我们熟悉的校园、熟悉的教室和熟悉的宿舍。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么蓝的天，我甚至有些生气造物主的偏心，为什么给了北方这湛蓝湛蓝的天空，而留给南方的永远是那么多云的天。 办好了入学手续，我一边走在这所有着北方式建筑的校园路上，不时地仰望蓝天。我这时才明白了小学时书本上经常出现的句子：蓝蓝的天上，万里无云。
第一次见到宇凡时的情形我已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我们同宿舍的几个同学一一握手，当握到宇凡的手时，我感觉这双手好柔软、好温暖的。 他叫宇凡，比我大半岁，和我一样都是南方人，但来自不同的省份相距甚远。宇凡长得很白，是黄种人的那种白，在南方人中可算是高个了，但在这儿就不然了。他有一双迷人的大眼睛，他说话时眼睛会一眨一眨的。 因为家庭情况相似，而且我们睡在上下铺（他在我的上铺），所以一开始我们就很谈得来。我们在家里排行都是最小的，从小虽不算是骄生惯养，可也是倍受关爱的。我们都有很强的自尊心，加上南方人要比北方人来得含蓄一些，这也就注定了我们的这一段感情是不会有好的结局的。
刚刚踏入大学的校园，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和我们以往的生活完全不同。对于这些我已经是措手不及了，更没有去多想我将要面对的情感问题。一开始我们也只是一种很友好的同学关系，我们一起上课、一起自习、一起吃饭、一起逛街、一起仰看北方蓝蓝的天空谈着各自家里的事情和小时候的理想。渐渐的，我们已相互佣有一种默契，一天不在一起已不太习惯了。 可是我们的心里都很明白，只能是一种和谐的朋友关系，它不可能也不会有什么与众不同。我们仅想如此而已。而且我们也害怕与众不同！
“杨东！快起来。下雪了！！”我的梦刚做了一半就被宇凡的声音吵醒了，我马上从床上跳了起来，拉开窗帘。啊！！好美的雪。 这回是我硬把宇凡从被窝里拉了起来，他刚才是躺在上铺叫我的。宇凡是我们宿舍里最能睡的一个（我是第二能睡的）。 六个兄弟于是相继从床上爬了起来，说好了一起到外面打雪仗。
第一次见到雪的兴奋是一个北方人或未见过雪的南方人所体会不来的，我们尽情的玩闹着，几乎乐昏了头了。 和以往的多次集体活动一样，没一会儿我和宇凡又远离了人群，俩人自个儿玩开了。我们都没有戴手套，衣服也穿得不多，但是我们都不觉得冷。冻得透红的手已半麻木了，还是不停地从地上捉起一团团小雪球向对方投去。在我们来说，这洁白的雪球就象傣族人在洒水节里泼向喜欢的人身上的清水一样，泼得越多表示你越喜欢那人。我们在学校旁边的一个结了冰的湖面上跑着笑着，不久就玩累了。在一块没有别人走过的痕迹的雪地上我们坐下来，这时雪已经停了。
“下雪真美！”我说。
“过几天就是元旦了，有好几天假期。我们一起去北京玩吧。”宇凡总是喜欢那么让人吃惊，突然间他会告诉你一件实际上他已欲谋以久的事情。
“真的吗？”我有些不信。
“我们两个自己去！你不是也说过一直想去北京玩吗。”
“好极了。我们还要去看升旗，去看故宫，去西单、、、、、、”逛商店是我们的一项共同爱好，我们的理由是进行“社会调查”（因为我们是学商贸的）。
我们又谈了一会儿，觉得有点冷了，于是打道回宿舍。邻走时我们在旁边拾了一根树枝，在一块平整雪地上写下了几个大字棗“下雪真美”
第二章
北方的冬天好冷，这种最高气温也是在零度以下的天气在家乡只有在冰箱里才找得到的。
连日来，学校到处是一种迎接新年的气氛，我和宇凡则在盘算着我们的北京之行。其时已近期末了，学习比较紧张，我们也想利用一下元旦的几天假期放松一下自己。我们决定到北京去迎接新年的到来。
我们学校所在的城市离北京很近，不用三个小时的火车就可以到达。我们是上完了上午的课才出行的。这里和北京的交通很方便，下午两点半左右我们坐上了314次列车向北京棗祖国的首都出发。
北京站，一个久闻的而陌生的老站。大多数的中国人都是经过这里来到首都的，我和宇凡也一样。出了北京站，我们便迫不及待的坐地铁到天安门广场。
地铁在前门站停下，我和宇凡带着沉沉的激动心情走出地铁。走过两三个地下人行道才真正地来到了天安门广场，此时广场上已是华灯初上了。
前门箭楼、正阳门、毛主席纪念堂、人民大会堂、人民英雄纪念碑、天安门城楼、中国革命历史博物馆，这一切都那么的熟悉，我早已神游多年，又如是梦中的景物，而此时是确确实实的一切。而且身边伴着自己喜欢的人，我简直就要陶醉进去了。
因为明天是元旦，有好多人在广场上露营，等着新年第一天的升旗仪式。我们几乎找不到一块空地可以坐下来歇息一下。
“杨东，我们先去看看明天的升旗时间，还得赶紧去找住地呢。”和宇凡在一起总是他在安排一切，他总是很有主见的（有时这会表现为很倔强）。于是他带着我来到了国旗台边，那里有个显示屏，上面是明日的升旗时间。
“哇噻！你怎么会知道的！？”我很佩服地对他说。
“服吧，我是谁呀！”他毫不谦虚。宇凡神气的时候总是淘气地眨巴一下他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随之一动，好可人的一张脸蛋。我不敢多接触他的眼光，于是说道：“快走吧，还不知要住哪儿呢。”
我们问过了解北京的同学，于是很快就找到了住的地方，是在二环路北面的一家小旅馆。在这种游客旺期还能找到住的地方是件值得庆幸的事。放下了背包，我们决定出去逛逛夜北京。于是又下地铁，来到了西单。
北京的西单购物中心在全国可是出名的，对于我们这俩逛商场迷来说在这儿可算是过足了瘾了。
当我们的精神食粮用饱之后，这才记起了该给委曲多时的肚子来点“物质补充”了。于是在一家快餐店里，我们一人要了一份鸡腿套餐。我们对坐着，看着对方旁若无人狼吞虎咽的样子照镜子般地吃了起来。旁边的几桌客人看着我们饿过了头的吃相都会心地对着我们笑着。我们只是鼓着腮梆子各自对着对面的陌生人点头一笑，然后又相视地瞪了瞪眼笑了笑，尽量慢慢地吃了剩下的饭菜。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北京城的夜晚总是那么灯火通明。我们不想在这种都市冷冷的霓虹灯下迎接新年的到来，所以回到了我们的房间。这是一间简洁的双人房，费用很低，没有卫生间，洗漱都在走廊上的公共水房里。
宇凡一进房间就一下子躺到了床上，大叫“累死我了！”。而我也顺势躺在了他的身边。
“回去躺你自己的床！”
“我不，就喜欢躺这儿。”我顽皮地说道。
他闭上眼睛不理我。我于是变本加厉，把头枕在他身上，并拉过他的手。
“好细皮嫩肉的手，你要是个女孩子多好啊！”我调侃他。
“去你的。”他笑着说。
“别说话！一说话就不象了，你的声音太粗了。”我继续调侃他。
接下来，我们就这么静静地躺着，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这一夜我躺在宇凡的身上聆听新年钟声的响起。
（这一夜，我们好幸福。）
过了一会儿，宇凡最先意识到了什么。他把手抽了回去。我一把又拉了回来，“别动！”我开始为他瓣着手指头算了起来。
“一、二、三、四、五、六，呀，你怎么有六个手指。”
“有没有搞错，你才是六指呢。”
“我再数一遍，一、二、三、四、五、六，明明是六指嘛。”
他已经笑得喘不过气了，再加上我的头一直枕在他的胸上，于是咳了起来。宇凡一把将我推到边上，我就越发来了劲头，学着花花公子调戏小姑娘的样子，扒到了他身上，脸往上凑。
“看你从不从。”我上了套路了。
“别闹！”
我才不管他呢，撅起嘴往他的脸上送。（好清秀的一张脸！）
他本来力气是比我大的，可能是刚才笑过了头了或者别的原因，这会儿却没有 多大的力气推我。于是我在他的脸上吻了一下。
我就象个淘气的小孩抢了小同学一个玩具就立刻跑开似的，站了起来。
“怎么样。你‘失身’了吧！”我哈哈大笑。
他也立刻站了起来，有点涨红的脸上满是委曲，瞪了我一眼。接着说道：“还不快睡觉，明天还要早起去看升旗呢。”
我的心沉了一下，这是干什么呀！好无聊。随后我和宇凡一起到洗漱间刷牙洗脸，回来后只谈了些明天的路程安排就睡下了。
第二天北京的天气更加冷了。我和宇凡来到天安门广场时升旗仪式已经开始，我们只能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五星红旗随着国歌冉冉升起。等到拥挤的人群散去之后，才来到国旗台边。这时天已大亮了，我们终于能清楚地看到这个世界第一大广场的直面目了。在天安门与故宫间的石道上，我们兴奋地追跑着。
在北京的一天时间里，我们只能在老城区里游览。故宫、景山、王府井、长安大街，逛商店依然是我们的固定节目。北方的冬天最让人不好受的是那凛冽的寒风，我们的手冻得连像机也拿不动了，戴手套又不灵活，最后干脆就不照像了，一起在北京的大街上尽情地逛、尽情地玩、、、、、、
第三章
从北京回来后，我们依然只是好朋友。宇凡从来不会强迫别人做什么事，也从来不勉强自己去做“不该做的事”。
那年的春节来得很早，转眼也就要放寒假了。我们彼此都有一种莫名的愁怅，却又都表现得很自然。他先我一天回的家，临行前的那天晚上，为了保持一种正常的状态，我们没敢独处。在宿舍里，兄弟们一起为宇凡送行，大家侃侃而谈，说到分别的感受，甚至预言毕业后分别的感受、、、、、、
我可以感觉到，宇凡的眼光始终要回到我这里，我们只是相对无语。在现实的言行中，我们不敢表达的情感，总是透过目光的接触进行交流的。有了这种目光，我感到足矣。
一个多月的假期里，我们都没有联系，甚至连过年时候也都没给对方打电话拜年，没有目光的接触一切都是徒劳的！
终于等到开学了。我好想赶快见到宇凡，又害怕见到他。在开课的当天，我才匆匆赶到学校。凌晨时分，当我回到宿舍时，大家都在睡觉，只有另一位同学醒过来和我打招呼，我们很小声的说了会儿话。因为才三点多钟，坐了三十多小时的火车我已疲惫不堪了，还可以睡上几个小时，于是我就躺下了。
我没有立刻闭上眼睛，我知道宇凡是醒着的，因为刚才我和别人说话，他就干脆装着继续睡觉。想着明天（不，是几小时后）我们又要在一起了，看着上面的床铺我泛起了一丝甜蜜的笑意，深深做了个呼吸，没多久就睡着了。
“起来了杨东，你今天去不去上课？”是宇凡的声音。
“当然去啦。”我实在是好困，可是又不想让宇凡自己一人去上第一天的课。
这一个多月的假期，在我们之间只是一片无意义的空白而已，尽管我们在这期间没有联系，可是一开学，便又如同往常了。
我们的关系之所以没有引发别人的议论，因为我们都很会掩饰自己，甚至是两人之间也总是保持着一道心理上的防线。我们俩看起来都很小，满一付不谙世事的样子，何况我们在一起时刻意地要装成孩子般的玩伴。只记得有一次，我又是躺在宇凡的身上聊天，被同宿舍的人撞见了，那人说了宇凡一句“你不要‘为老不尊’啊！”当时我是哈哈大笑，宇凡却涨着脸默默地走开了。
上帝知道，当时的我是多么的幼稚、韧性、自以为是。和宇凡一样我也从来不会主动要求别人什么，我太迷信心灵的沟通了，所以也太委曲自己的感受了。随着日子的久长，身心的交瘁已让人感到越来越无力承受了。我已经再也无法面对他和我一起去澡堂时，看着对方的裸体而无动于衷的麻木了。我得承认，宇凡比我要更加克制得住自己。
有一天，我们在水房里洗衣服。
“为什么不找个女朋友？”我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你为什么不找？”
“我比你小，不急呀。”我尽量用开玩笑的口气说话。
“那我也不急呀，谁知道毕业后会怎么着呢。”
“你还想着毕业后啊，就不怕浪费了青春！？”
“、、、、、、”
他没再说什么，我也沉默了。
那一夜，我们没再说一句话，早早地睡下了。可是我没能睡好，半夜里也还感觉得到上铺传来的翻来覆去的动静。
第二天没课，我们都睡到了午饭时间。我先起身叫醒宇凡一起去吃饭，他只说不想吃转身又睡下了。我只好自己一人去吃了。
回来的时候，宇凡已经在宿舍里吃着他让别的同学帮他打来的饺子。我很生气，却不吭气，装着没事儿似的说“下午一块去逛街吧，今天不看书了。”他说：“不行，快要考试了，你自己去吧。要不，找个女朋友陪你去！。”
哇噻！！气死我了。我拿了书本二话没说自己到图书馆上自习去了。一连几天，我赌气不和他说话，连正眼都不看他一下。
直到一天傍晚，我从图书馆回到宿舍。宇凡自己一人在里面，我拿了饭盒看也不看他一眼就要出去。“一起去吃饭吧。”他的声音不大。但是我听得很清楚。我没说什么，就站在门口等他。
在食堂里，终于，我又敢正视他的脸了。还是那么美丽，只是象是多了一份忧伤。
有了这么一次不悦，从此我们就学会了这种习惯性“情感休克”法，我们的关系时好时坏，搞得别人莫名其妙，我们自己也是无可奈何。这样也许就更象是小孩子“玩过家家”。这种心态，可称之为“情窦初开、童心未泯”。
第四章
学校教学楼前有一个喷水池，那里是我和宇凡常去的地方。一则因为那里是个可以长谈的好地方；再则那里是一处比较显眼的所在，我们不想有所隐蔽，因为我们都很“光明正大”，没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我们面对面坐在喷水池边，偶尔有几对男女情侣从旁边走过。宇凡在我面前总是可以说个没完没了，根本和他平常不爱说话的性格不一样的。而平时在别人面前总喜欢喋喋不休表现口才的我此时却老是词不达意。
宇凡最喜欢听的歌是张国荣的《沉默是金》，他也是这么做的。直到后来，我也受了他的影响变得不爱说话了。
宇凡和我一样，平时都不喜欢运动，一动就是一身的大汗淋漓。（我们共同爱好的运动是游泳，可惜那时学校还没有游泳池。）
一天，宿舍的兄弟们心血来潮，死拖硬拽地拉了我和宇凡一起去踢足球。实际上我们只是去充个数而已。一场下来，简直要把我身上的水份都炸干了，宇凡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回来后，我们的头等大事是去洗澡，匆匆地拿了换洗的衣服就往澡堂里冲。
快洗好的时候，我才发现刚才太着急了竟把毛巾给忘带了。我告诉了宇凡，他倒是很大方地说，“拿我的一起用吧。” 在日常卫生方面，宇凡从来是一丝不苟的也可以说是有点儿“洁癖”吧，我也一样。今天，只能算是个例外了。
我拿起毛巾，开始擦拭身上的水珠。上面带着清香的浴液气味，依稀还留着一点宇凡身体的气息。当我擦拭下身的时候，不由得有些心乱意动了。
“你好了没有啊。”是宇凡在外面喊我。
我赶快穿好衣服，走了出来。不好意思地把毛巾递给他。他接了过去，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就放入了衣袋里了。
天气一热，心情就会变得越容易烦躁了。
宇凡总在睡觉前先坐在我床边说会儿话，然后再上床去的。而我总是看着他爬上床后才闭上眼睛睡觉的。我一直强迫自己不要去注视他那日渐显露出来的完美的肌肤，可是我根本上控制不了自己。
可算是到了暑假了，因为我和高年级的几个同乡一起走，所以要迟几天回家。宿舍里就剩下我一人了。
晚上，想着宇凡的身影，我不自觉地到了上铺。打开裹好的被单，枕头上还残留着几根发丝。他的气息依旧清晰可闻。我退去了最后一件遮羞的小叉儿，这时再也找不到白天阳光下理智的我了。
我一遍遍叫着宇凡的名字，思想里充满了幸福的幻想，身体里的血液几乎就要沸腾了、、、、、、
（教学楼的一间厕所里，画着这么一幅作品，就是所谓的“厕所文化”，可能是那个美术系的同学的“写生”。画面上是一个大特写——一只强有力的手，握着一根直长的男性生殖器官，头部一注冲天。）
我扭曲了的裸体，此时无力地平躺在宇凡的床上。身边是一堆散发着呛人气味的湿漉的纸巾、、、、、、
第二天，我也踏上了返家的路程。一路上和老乡们有说有笑的，待到了家，宿舍里的一切又如是另外的世界了。我暂且可以把那一切都抛到脑后，留到下个学期“再续前缘”！
第五章
、、、、、、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不知是那位先人留下的这句话，让人深思，让人回味。
大学的最后一年时间里，我和宇凡的关系是最好的，也是最僵的。好的时候，我们彼此很珍惜、共享快乐时光，一旦发现要有超越所谓“道德准则”的迹象时，我们就会知趣地躲开对方几天。
我的人缘本来是很好的，为了宇凡，在大学时我几乎放弃了所有别的交际。快到毕业了，我和宇凡闹僵的时间越来越长了，也为了在毕业前多建立一些社会关系，我开始和别的同学（或者老乡）一块出去玩了。出于某种考虑，我只选择和有女朋友的同学在一起。我开始学抽烟（至今没学会！）、学喝酒、学着晚上跑出去看通宵录象，甚至学着试图找个女朋友（当然没有成功啦！）。
可是宇凡就不同了。他永远也改不掉他那自命清高的性格，我有时候被他气得臭骂他是“朽木难雕”，他却只是傻乐。他对谁都是不冷不热的，除了我，他也就没有几个朋友了。孤独的时候他就会去借武侠小说来看，他已经把金庸的小说看了不知多少遍了。（从来不喜欢武侠小说的我也是在他的影响下才在大二那一年看完了“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外加一本古龙的《绝代双骄》，除此之外我再也没有看过武侠小说了。）
有一次，我们快有两个星期没说过话了。天天睡在上下铺，却视对方如无物，那种感受实在让人心寒。
这天夜里，我又失眠了。宿舍里兄弟们此起彼伏的打鼾声让我感到心烦意乱。上铺也早没有什么动静了，大概也已睡着了。
“不要离开我好吗！”从上铺传来的声音，是宇凡在说梦话。
不要离开我好吗！！！他在对谁说的这句话？为什么要这么说？是我吗？你是在对我说话吗？？？
如果说他能在白天大胆地对我说出这句话，我会毫不迟疑地告诉他：“我不想离开你！！！” 可为什么你不敢说出来呢？
（记忆中，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哭过了。男儿有泪不轻弹！有时真的是想痛痛快快大哭一场，可确实怎么也哭不出来。）
那一夜我却哭了。泪水把枕巾弄湿了一大片，而我已极力强忍着抽泣。最后我不得不跑到宿舍外面，抬头望着北方的夜空，象一个无助的孩子，在心里痛苦地叫喊着棗我要回家，我要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我尽力放干泪水，我实在不想以后再有这种苦涩的泪水了。
我想起了那个温馨的中秋节。我们一起吃着白天逛街时买回的月饼，一边坐在窗旁共赏皎洁的月光。我当时用手指着月亮不知说着什么，宇凡告诉我说小时候听老人讲不要用手去指月亮，月亮会生气的，半夜里就会偷偷来割断你的耳朵，如果指了，就要双手合什，面对月亮，祈求她的原谅。于是，他又和我一起合什祈求月亮的原谅、、、、、、
几天后，我们又一起去逛街了。已经是春夏之交，这里的风沙还是好大。吹得人脸上刺痛刺痛的。宇凡对我说：“这里的天气这么坏，我以后再也不会来了。”
“我可无所谓。”我在尽量表达我们的不同。
“难道说你想留在这儿？”
“说不定噢。”
“你简直是有病。”
“那你说毕业后准备干嘛？”我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我们可以回去一起在南方开一家公司！”
“开什么玩笑。”我好感动！
“我没开玩笑。”宇凡一脸的严肃样。
“真的！”
“、、、、、、”
“在哪儿？有资金吗？开什么样的公司？、、、、、、”
“你说呢？”
天啊！他根本就没想好。
我们一起默默地走在熟悉的大街上，已近傍晚，风更大了。我知道，今天的谈话虽然好让我感动，可是，就象这风，刮过之后，明天就会杳无音信。
第六章
临近毕业了，大家都忙着考试、写论文、还有联系找工作。我也尽量的把时间都花在毕业后的工作上。这期间和宇凡的关系倒是很平和、很“正常”的。
平和之中，分手在即，越是心乱如麻。
“春雨贵如油。”这句从小耳熟能详的谚语我也是到了北方才真正地理解的。这里就是到了初夏，也难得见到一丝雨意。我和宇凡都很喜欢雨，也都很想念家乡的雨季。于是想家的心情也就可以理解了。
毕业了，宇凡匆匆地就要回家了。我们都表现得异常的平静，就象没有感觉的动物一样，麻木了。
从宇凡快回家的头天晚上开始，我们就没有在一起了。
那天晚上，雷电交加，我从没有在这儿见过下这么大的雨。那一夜的雨水似乎要把整个世界都淹没了。我跑去和老乡喝酒去了。我喝得醉醺醺的，没回宿舍睡觉，第二天一直到了中午才醒来。回到宿舍时，已经人去床空了。我们甚至连一句再见的话儿都没有说，更没有想到要给对方留下一点什么可以纪念的东西，就这样分别了！！！
几天后，我也要回家了。我没有直接回来，而是先到北京玩了一天才走的。说是玩，其实只是在北京的大街上逛了一整天。
站在北京的天桥上，我感到我的脸上是带着微笑的，我尽情地呼吸北京的空气，感受着北京的气息，北京的味道好淳厚、好有吸引力。这种味道让我至今深深的怀念着，那是和宇凡第一次来北京时才开始感觉到的、、、、、、
大学三年来，我们同住一间宿舍，一同吃饭、一同学习、一同逛街、一同说笑、聊天，没有人相信我们之间发生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实际上也没有发生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同学们都只认为我们是好同学、好伙伴、好哥们。可是我知道，我们之间绝不止这些！
对我来说那是一种刻骨铭心的、让人永生难忘的记忆。但是我不得不承认，那一切都已如过眼云烟，不可再现。我终于理解了北方的天为什么要那么的蓝，那么的美丽。那座北方的城市永远地留住了我的一个梦，梦中就有那片蓝蓝的天空。
我之所以要把这一切写出来，是为了尽可能地想要把它忘却，并且默默地在心中问一声棗“爱人，你还记得我吗？”
后记：
我曾经在日记中写过这么一段话——“在这个世界上想要活出点样子，有时就必须做许多违心的事，并着痛苦与无奈，这才是成功的关键！”
现在看来，我是错了。
上帝在创造人的思维时是如此的细心，这一丝丝的、一缕缕的，似清晰的、似模糊的思想点滴；这种令人无法琢磨的似合理、似无奈的情绪脉动，何等的美妙，何等的丰富。
从小，我就学会很“理智”，很“矜持”，我总是在尽力保持自己的“非凡”品质，不入世俗。却不想，这恰恰使我也陷入了世俗的圈套之中。加上几千年来沉积在中国人心头的伦理道德观念也依然在我的周围挥之不去。于是，我总是有理由对于感情的付出选择沉默。 好在我还完全地拥有着自己的一份思维，我可以用它来感受多彩的世界和美丽的人生。
于是，在期待着有一天也能惬意地享受“爱”与“被爱”的时候，我选择了爱世人。
RAINYBOY
一九九九年六月二十三日
(全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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