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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的夏天 作者:贝晓东


第一篇 香橙
(1)往日旧照
书台右手抽屉下面,收藏着一个很旧的鳄鱼皮夹,褐色的亮皮面,对折开式,是老爸俄罗斯朋友送的,在当时折合人民币要四百多元。我会拥有这样的奢侈品,是来源于老爸酒醉后的许诺。在小学升初中的时候我考了全校第一,于是老爸兑现了他的诺言。

现在我已经有过各式各样的钱夹,也已经过了那种爱慕虚荣的年纪,但我还是珍藏着它,对我来说钱夹本身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经常触摸它,触摸那透明的照片夹,触摸那尘封已久的记忆。

照片夹里曾经放着一张四个人的合影,从左到右分别是英子、我、小菲和文凯。艳阳天下,碧波万里,英子调皮地用他的两条小辫瘙痒着我的脖子,我则笑作一团,躺在小菲的背上,小菲虎视眈眈地瞪着文凯,因为他刚刚抹了一把朱古力在小菲的脸上,而文凯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头顶着足球坐在草坪上斜着眼对我坏笑。照片的背景是绿油油的草坪和一眼望不到边的原始森林。

记得照片冲出来的时候,小菲一看见自己脸上的朱古力又追着文凯打骂了起来,英子笑着说,“东东哥你也给这张照片起个名字吧。”我望着追逐着的小菲和文凯,说道:“就叫‘永远的夏天’吧。”这时小菲跑过来说道,“好名字!”于是四张照片的背面就都留下了小菲的一行隽秀的小字“永远的夏天”。

许多年前我把照片和底片一起烧了,不是因为发生了什么变故,而是我害怕失去它,当我意识到如果它不存在了,它才会真正的存在,我便毫不犹豫地划了一根火柴将照片和底片一起轻轻地葬送了,于是那张照片便永远地活在了我的心里。
(2)蓓蕾初开
我出生在一个春雨淅沥的清晨,当清脆响亮的啼哭声响彻整个产房的时候,令家人都兴奋不已,因为在同期出生的孩子当中,我是唯一的男孩。因此,当年逾七旬的奶奶一听说又添了个孙子,便不顾众人的阻拦,挪着她那三寸金莲,在那泥泞的小雨天,也乐颠颠赶来了。

我父亲是遗腹子,虽然上有7个兄弟姐妹,但到我这一代只有大伯家的堂哥和我两个孙子,而生我的时候,堂哥已经15岁了。因此我的到来,给贝氏家族增添了无穷的乐趣。母以子贵,在坐月子的时候,奶奶可是给她恶补了一番,害的母亲好长时间都没有恢复原本苗天的身材。

记忆中的童年,从蹒跚学步到活蹦乱跳时期,多数时间里都是在和女孩子一起玩耍,除了我身边都是女孩子的原因之外,保护弱小群体仿佛是我的天性,我喜欢那种呵护别人的感觉。也有时和堂哥那一帮大我10多岁的孩子们玩打弹珠、摔纸牌,在两军对垒的时候,充当哨兵。堂哥就如同我的一把保护伞,让身边的男孩子嫉妒和惧怕,自然也没人敢欺负我,所以我也成了调皮的小霸王,没少和小朋友打架,也由此,第一批加入红领巾自然也没我的份了。

渐渐懂事了,就开始发奋学习,直到成了老师和家长心目中的乖宝宝,学习成绩也一路领先在我的整个求学生涯中。和女孩子相处的依旧是那么融洽,和男生的关系也还是莫名的紧张。争强好胜,自视清高的个性让我讨厌男人的虚伪与世故,也不喜欢女人的是非与矫揉造作,因此多年来我喜欢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做我喜欢做的事情,做我认为对的事情,从而也养成了独立自信又有点自负的性格。
(3)机缘巧遇
初一重新分班的时候,来了许多外校生。第一次新生见面会上,有两个人特别引人注目,一个是容貌秀美的夏菲,她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另一个是高大英武,姓文名凯的男生。听过新生的自我介绍以后,我知道他们来自同一所学校,同一个班级,而且我还发现一个小秘密,那就是他们之间流露出那种亲密的感觉,以我敏锐的观察力判断,这绝不是一般的同学关系,难道他们……哈哈,这下可好,我们班里又要生出许多痴男怨女了,想着想着我也不由得嫉妒起来,开始想念我的英子。

英子姓乔,叫乔英子,是和我从小玩到大的小妹,说小也就小三天,可她依然东东哥长,东东哥短的的叫个不停,因为我们两家毗邻而居,英子妈妈不但是我的干妈,还是我小学六年的班主任,所以我和英子整天粘在一起时,却是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他们的眼皮,当然也就不是什么天大的秘密,在家里学校里,我们是公认的金童玉女,青梅竹马。

这学期当我得知英子没有和我分在一个班时,敏锐的直觉告诉我一定是她老爸搞的鬼,英子爸爸是学校的副校长,不知道他脑子里天天想些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总是提醒我们注意这注意那的。每说到这时,英子就会撒娇地对她爸爸说:“什么呀什么呀,坏爸爸,坏爸爸,我和东东哥可是很纯洁哟,它是我的好哥哥吗,是不是?”然后英子就会向我挤挤眼搬救兵。

“是呀是呀,干爸爸,你可不能冤枉我呀,英子这么漂亮的校花,我可要好好保护她,不能让别的男生欺负她,我明明是吃了亏甘当护花使者,您怎么还怀疑起我们来了!”这个时候的英子妈便会看着我们这一对活宝,笑的合不拢嘴,英子爸爸也就无可奈何的笑笑了。本来就是吗,像我这样品学兼优的好哥哥哪里找去吗,又长得眉清目秀,那郭富城算什么,我上小学六年级就比他高了,每每想到这,我就觉得很自负,只想普天之下也只有我一人可以配得上英子妹妹了。

初一的第一学期,同学之间还不很熟悉,所以班委是老师根据个人简历指定的。我被指定为班长,那是早在同学的意料之中的事,可学习委员和体育委员却是夏菲和文凯,的确有点出乎大家的意料。两个外校生?行吗?许多同学都在私下议论着。因为在我们尖子班,各个学校升上来的可都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全班42名学生有25名是女生,除5名是外校的,其余都是本校的,所以本校的女生对于让外校的夏菲当学委也就有了诸多不满,同时也给每个人的头上也更绑了根筋儿,暗自想到这小女子有啥异能乎?

剩下17个男生恰恰相反,算上我在内只有5个是本校的,不可思议的是文凯他们学校竟有8个人,让人不免有种孤军奋战的感觉,同时也有点担心,如果要是他带头闹事的话,我可能会有些招架不住,上中学我总不能再让我那二十好几的堂哥来教训他们吧。
(4)初露锋芒
通过帮老师整理学生档案,我又有了惊人的发现,我们这个班真可说得上是人才济济,全班42人在原来的学校大大小小都担任过各种职务,最小也是个小队长,音乐特长生,体育特长生,美术特长生,恐怕全年级的精英都汇聚到我们班来了,看来要管理好这个班集体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于是暗下决心,一定不得掉以轻心,坚决不能让自己的光辉形象倒掉。然而怎样去做呢?

开学的第一次班委会,我让班委们又作了一次自我介绍,穿插着我一贯的幽默,顿时紧张的气氛就轻松许多,其中文凯表现得最为夸张,竟然那双42号的大脚跑到了桌子上,这是挑衅吗,我沉住气,等待着事态发展,夏菲也看见文凯的举动,狠狠的瞪他一眼,文凯就不好意思地把脚放了下来,还傻傻对着大家笑笑。

我不失幽默地说,“看来我们的学习委员不但能管学习,还可以管纪律吗!”
“哈哈哈!!”其余6个班委都被逗笑了,文凯的脸顿时红起来,不好意思地看看夏菲,惹得大家又哄笑起来。

而夏菲倒是表现得非常镇定,不紧不慢地微笑着说道:“早就耳闻贝晓东同志是个灵牙利齿的雄辩家,且十分的幽默,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啊!”当下,在座的班委们的笑容立刻都僵在原地不得动弹,对视两秒钟,室内的空气也凝固两秒钟。

“哦,我也听说夏菲女士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饱读四书五经,说起话来文绉绉吗,不一样哦,就是不一样噢,嗬嗬!”在座的班委又都接着笑了起来,直到脸上的笑纹的舒展开来。心下我却着实出了一身冷汗,要不是看了她的简历,还不知今天的场面该如何应付呢,那不是要窘大了。再看夏菲依然淡淡地笑笑,并且不失文雅地看了一眼文凯。看来这个小女子可真不简单呢。

“好了,别打屁了,快开会吧,晓东,别忘了你们排球队还要训练呢。文艺委员蔡楚阳的一句话,把我们都拉回的正题,接下来我便布置这半学期的工作计划,以及各个班委的分工,最后听取大家有什么意见和想法,又讨论了一下,就作了总结,散会了。

一散会,我便拿了衣服朝排球训练馆跑去,楚阳追了出来,“哎,晓东,等等我!”说着三步并作两步追将上来。
“哈哈,看来,咱班可真出才女啦,你可要小心了。”
“呵呵,我小心什么,都怪你不好,把你表妹叫来都不告诉我一声,害得我差点出窘。哈哈!”
“什么表妹呀?”楚阳一头雾水地问道。
“还说不是,你们不都姓‘菜’吗!”说着我拔起两条腿就跑,留下楚阳在原地发愣。
不一会,就听有人大喊:“贝晓东,你这个忘恩负义家伙!,竟敢戏弄于我,看我怎么扁你……”
(5)缘来是你
开学已半月有余,大家在一起倒也相安无事,我也难得偷闲几日,原来以为这样的班级不好管,实际却不然,因为同学的素质都挺高,班里自然也一片平和,只是在学习上大家都暗暗使劲,私下里较量着,看得出来,好多女同学明显是冲夏菲来的。于是闲暇的时候我就会想我的英子。

午后的自习课,同学们有的独自背书,有的三三俩俩小声交谈着习题,只有我无聊地望着黑板出神。英子自从暑假回浙江姥姥家到现在都没有回来,真的好想她……哼,仗着她爸是副校长也不能这么张狂吧?难道出什么事了?不可能……她现在在干什么呢,不是看上了浙江的哪个帅哥不回来了吧,不不不,英子不是那样的女孩子,到底会不会呢?会?不会?……

不一会我便在慵懒的阳光下睡了起来。过了一会,我隐约觉得有人在骚痒我的耳朵,没理他,调个头继续睡,真讨厌,谁呀,敢戏弄本班长,哪个不知趣的?只一会又有人开始瘙痒我的另一只耳朵,要死呀,我呼地一下子坐了起来,正待发作,却一下子乐了起来,原来是英子正坐在我的旁边,笑嘻嘻地看着我。甜甜地叫了一声,“东东哥,”惹的同学们都笑了,在看我的同桌早跑到邻组同学的座位上,大家也正在看着英子是如何地捉弄我呢。本校的学生对我们的亲昵表现早已司空见惯,见怪不怪,倒是让外校生开了眼,有些不好意思,低声地向本校的学生悄悄地打听着,暗自偷笑。

“英子,什么时候回来的,好……”“想你”二字还没出口,我赶紧吞了下去,改做,“好久不见啦。”
“哼,真没良心,有没有想我呀?”说着就撅起小嘴要耍小姐脾气。这下,全班都乐成一锅粥,有的把眼泪都笑了出来,男生们开始起哄吹口哨,弄的我也有些不好意思,忙拉着英子往教室外面走。

正巧,在门口外遇见了正要进教室的夏菲,一见英子,竟然笑了起来,“英子表妹!!”
“小菲姐!!!”
什么什么呀,什么什么表姐表妹的,我没听错吧。
看着我呆若木鸡的样子,英子说到,“东东哥,这就是我姨妈家的菲菲姐呀,你还记得吗?”
“啊?哦,好像是吧,什么时候啊?在,在什么地方呀?”这下小姐妹俩个看着我这抓耳挠腮的糊涂样,都笑弯了腰了。
“哈哈,好像是小学二年级吧,她来过我们家,你还在我们家和她一起吃过饭呢?”英子不慌不忙的提示道。
“哦,你是……”终于有了些记忆,好像是记得有那么回事,“想起来了,原来你就是英子常去的那个三姨家的菲菲姐?……哈哈,原来是你呀,我说第一次见到你时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似的,英子总提起你的,对了好像还有个小男朋友,是吧?”瞧我这个快人快语,这会儿好像又特别的聪明了,把人家的老底都揭了出来。

夏菲的脸刷地一下子红了,嗔怪地瞪了英子一眼,没说话。
“英子姐,还认识我吗?”不知什么时候文凯竟然也跑了过来,笑嘻嘻地对英子打招呼。
“小凯!”英子对着文凯兴奋的喊了起来,还重重地在他的肩上打了一拳,“正说你呢,哈哈!”
“说我?说我什么?”文凯顾不得挨打的疼痛,一脸雾水地望着夏菲,直看得夏菲的脸红得更厉害了,于是突然明白了我们在说什么似的,竟然脸也红了起来,不自然地笑笑。
“都是你!”
“啊!你——”一不留神,文凯又平白挨了夏菲一拳,机灵的英子见平时不苟言笑的夏菲竟然动起武来,立刻撒腿便跑。
“还有你,别跑!看我怎么收拾你!!!站……”夏菲也飞也似的冲了出去,留下我和文凯呆在一旁。“救命啦!救命啦!……”

就这样我们四个人的友谊开始了,不久就成了学校里颇有名气的“四人帮”。小菲比我大3个月,贤淑文静,从小饱读诗书,又写得一手好字,平时巧妙睿智的问答,更显现了她的庄重与成熟,因此她也经常会想出一些同龄人想不到的事情,对我们来说,在谜底未揭开之前,永远都是个谜;我是老二,属于各方面均衡发展的那种,拉过小提琴,弹过钢琴,再除了平时打打排球以外,最大的特长就是侃大山,因此我天生就是个演说家和管理者,在大学的多次辩论会上屡屡获奖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打下的基本功吧;英子排老三,擅长歌舞,是校文艺社的社长,自然也是学校文艺演出的台柱子,闲暇时候听英子那百灵般的歌声是我们四个最大的享受;文凯最小,也仅比英子小一个半月,他到也不介意整天英子姐英子姐的喊着,永远是那么单纯、快乐,和英子一样,跟他待在一起不会有一丝的烦恼,因此他也天生是个闲不住的人,大部分课余时间都活跃在操场上,和他心爱的足球混在一起。
(6)幸福时光
刚刚相识的那段日子也是我们四个度过的最快乐的时光,我们一起晨练,一起吃午饭,一起写作业,一起去看电影,一起在凉爽的夏夜数星星,虽然英子不和我们在一个班,但我们班上的每个同学都很喜欢她,乐于被她那银铃般的笑声所感染,乐于欣赏我们四个人的形影不离。于是我和夏菲便策划了期中考试前的一次野游,小菲还提出了一个很好的建议,就是让所有同学自由参加,并可以邀请一个要好的同学加入。这个建议使班上的同学都很兴奋,因为对于刚刚升上初中的同学来说大家彼此还都不是很熟识,这次活动无疑会对增进同学之间的了解和友谊起到良好的作用,特别是男生更表现出巨大的热情,因为这也是向他们喜欢的女孩子展示自己的一个不可错过的机会。而我也很明白小菲的用意,自然我邀请的朋友就是英子。

于是,在夏末一个艳阳高照,碧波万里的日子,我们全班42人,加上被邀请的朋友,一行68人来到了青山水坝附近原始森林的边缘,在那里度过了我们初中生活中最幸福的一天。

英子梳着麻利的两条小辫儿,像条精灵鱼般地游弋在整个人群之中,和每一个同学都友好地交谈着,嬉笑着。而我和夏菲则忙于整个活动的具体安排和进程之中,森林寻宝,坝上野炊,谈心会,一个个活动让所有的同学都感到新奇无比。文凯则负责他心爱的足球,在绿油油的草地上组织了一场小小的足球对抗赛,喧闹的助威声与寂静的平原老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歌咏赛中,英子一曲《粉红色的回忆》引起活动的又一个高潮,吸引不少新的崇拜者。

这次活动在学校引起相当大的轰动,让校中不少的班级羡慕不已,不仅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成为同学们课下议论的话题,而且在许多同学的脑海之中留下了色彩斑斓的回忆。同学们会经常拿出活动中照的相片,一起回味照片中的情景,分享着那一刻的欢乐与甜蜜。我和英子、夏菲、文凯也照了许多相片,尤其是那张合影,立刻成为我们钱夹不可缺少的一页。
(7)数字防线
教室里弥散着的紧张压抑的空气直到看见班主任拿着成绩单笑盈盈的走进教室的时候才驱散开来,同学们悬着的心也才从第一次期中考试的阴影中解脱出来,看来成绩是不错的。而当老师举起成绩单时,每个人的心又不约而同地提到了嗓子眼儿。名次,就是全体同学最想知道又不敢猜测的问题了,而全部的答案便在老师的手上。

而此刻的我已经不再关心我的分数和名次了,因为计分册是夏菲帮助老师整理的,我已经知道我以七科总分680.5分的好成绩列居全年级榜首,听说年级第二和我只差了两分,倒是让我吃惊不小,还从来没有人和我如此的接近。而夏菲却怎么也不肯告诉我她考了多少分,只是推诿,说和我还差得远着呢。可是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一定是不可能的,我可以看得出来她平时要比我用的功多,难道第二名是她?可是,和我只差两分呀,两分?这么小的差距,会是她吗?带着疑惑,我更企盼的是知道她到底考了多少分。在老师没有公布成绩之前我,迅速地扫了她一眼,夏菲没有任何表情,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而后排的文凯却好像热锅上的蚂蚁,有点坐立不安。

班主任也好像看透了大家的心思,在卖弄几秒钟关子后,以一种从未有过的兴奋的口吻说道:“报告大家一个好消息——”她又故意停顿了一下,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我们班这次考试考得非常好,不但在年级排在第一名,而且总平均分要比第二名高出13.54,是历届最好成绩;并且进入年级排榜的前50名里我班就有36名,前5名都在我们班……”这时教室里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气氛一下子又活跃了起来,前后桌的同学也开始小声议论。“他们是贝晓东,680.5,夏菲678.5……”念到这里,教室突然静了下来,数十双眼睛齐刷刷地朝着一个方向投去。

在全班同学注视下的夏菲还是没有什么太多的表情,只是嘴角略微的翘起,算是对大家的关注有了回应,接着教室里又响起更热烈的掌声,这掌声包含了同学们对夏菲的成绩的认同,也包含了对夏菲在班中担任学习委员一职的肯定,女生们的眼神充分地说明了这一点,那是一种接受现实,心悦诚服的信息,而且夏菲在互助小组的工作中就已经受到了大家的表扬和称赞,说她讲题思路清晰,态度温和,成为同学们的课下老师。

就在同学们沉浸在这欢乐的此时此刻,而我却从夏菲的眼神中看到了另一种情绪的流露,虽然只是一瞬间,那是一种不满,一种失落,此时此刻,我也意识到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她到底考了多少分,因为在她的内心中早已把我当成她的一个强大的竞争对手,她是不愿意也不会接受这样的事实的,也许在她冷静的背后正在计划着如何进一步提高自己,如何超越他的对手——我——贝晓东。看到我也正在注视她,夏菲竟然笑了笑,我也笑笑,别人以为我们是在相互的道贺,可我知道,夏菲是在掩饰着自己的感情,使我也更意识到一场更激烈更刺激的竞争才刚刚开始。

教室里早已唧唧喳喳地响成一片了,班主任的好兴致也早被同学间的议论冲淡,在又念了几个同学的成绩之后就不再继续,然后叫课代表发试卷让同学自己看。然而当试卷发下来以后,让我更吃惊是除了数学成绩以外,夏菲的其他各科成绩差不多都比我要高,竟然英语和历史都是100分,只有数学刚刚才跨进90分,我的数学是100分,看来夏菲只是有些偏科而已,如果努努力,那后果我已不敢再去想,立刻觉得这年级第一的宝座仿佛再也做得不那么舒坦。

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和夏菲之间开始有了一道防线,虽然多数时间我们几个还一如往常的在一起玩耍,聊天,学习,可是一到了考试的那些日子,她就明显地有意疏远我。这让我体味了竞争的另一个侧面,那就是无情。

文凯是班上的最后一名,也是唯一没有进入年级前100名的学生,在全年级309名学生当中他排在了137名,我只看见他在发下试卷的那几秒钟里露出了无奈的表情之外,就再也没有什么反映,闲暇的时间又开始踢他的足球。
(8)铁皮鸡蛋
在校园里一排排杨树叶开始变黄、枯萎、凋零的时候,我们也都换下夏裳,穿上了秋衣。文凯依旧穿着运动短裤在清晨和午后的操场上满头大汗地奔跑着。那矫健的身姿,充沛的体力,高涨的热情感染了途经操场的人们,不少的人驻足观看,忘记了秋日的寒意。

文凯有三个星期没有回家了,换洗的秋衣也还没准备好,听他说他妈妈这个星期会带来,所以临时借几件宿舍里同学的衣服先抵挡一下清晨和夜晚的寒冷。

每周二下午是我固定的排球训练时间,排球队正式的球员一共18个人,分作初中组和高中组,每队各有9人。因我校是小、初、高三部合一的大校,所以排球队自然也都在一起训练,我从小学4年级开始打球已经有三年时间,到现在还在初中组。新学期,球队中人员发生了一些变动,初中组只剩下我,初三年级的梦阳和初二的李一迪三名老队员,而高中组的人员除两个替补队员顶替了毕业的师哥以外,其余的都是新手。

梦阳是我堂哥同学的弟弟,比我大两岁半,他也是在我和堂哥那一帮大孩子玩时就认识的,因为在两军对垒的时候,我们是各自军队的哨兵,所以梦阳也是我在认识文凯之前最亲近的男生。梦阳长得很文气,白净的脸庞,两道整齐的柳叶眉下,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自从上初三以来,身材也越发的修长,竟比我高出一头,长成1.80米的大小伙子。但他的性格却是十分的内向,除了我和几个比较不错的同学外,极少和陌生人说话,与我在一起的大多数时候也是在听我眉飞色舞地说着各色新闻。

对他我说不上喜欢还是同情,因为在他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他的父母就离婚了,据老辈人讲是因为他妈被他爸捉奸在床。离婚后,他爸带着他哥回湖南老家,扔下他给她妈带,梦阳他妈也跑到广州去做生意,把他放在姥姥家,很少回来。但总是寄钱和新衣服回来,那时候小朋友们都羡慕梦阳的衣服好看,再加上梦阳天生的俊俏,许多的女孩子都对他暗恋不已,可他就是瞅都不瞅一眼,让无数小女生暗自伤神。

梦阳对我却是非常友好,经常带给我他妈妈寄来的糖果,有时还会把寄来的新衣服送我一件两件,当然也是买来就小的衣服,因为梦阳上初中以后就长得飞快,原来我们是钩肩搭背的兄弟,现在我只有仰视他的份了。梦阳和我还有英子家离得最近,所以在没有英子陪伴的日子便是和梦阳在一起度过的,但英子不喜欢和梦阳玩,说他总是阴阳怪气的,在一起不开心,所以我们三人也极少在一起,各玩各的倒也相安无事。

认识文凯后,我也极力引见文凯给他认识,希望他多认识几个朋友,快乐一些,但他对文凯也表现出了同样的冷漠,最多打个招呼,笑一笑,就没话了。时间久了,我也就不再提了。倒是他总有一搭无一搭地问我和文凯关系如何,有什么感觉,问得我莫名其妙。

训练快结束的时候,文凯不知什么时候溜进排球馆,坐在观众席上看我们训练,梦阳在发球的一个空档提示我说:“唉,你相好的又来了。”

顺着他目光瞟向的地方,我看到文凯坐在观众席上正向我们这边看过来,见我看到了他,向我和梦阳招招手,笑了笑,一边用球衣擦着满头的大汗,哦,一定是足球队刚训练完,他等我一起去洗澡来的。

回过头,我打了梦阳一下,“去你的,瞎说什么呀,什么相好的?你眼睛有毛病,那是男的,变态!哈哈!”

“精神集中!”郭教练一嗓子把我们俩立刻拉回了球场上,梦阳还是向我办了个鬼脸。

终于结束了,我三步并作两步向文凯跑去,“小凯,你们今天怎么这么早就练完了?”

“是呀,今天王头(王教练)家里有事,所以散得早,平时都是你来找我,我一看就先来找你了,省得让你再跑。”

“哦,”我一边换着衣服,一边答道。

“唉,你们那个梦阳打球姿势可够优美的啊!哈哈!”文凯看着我一脸坏笑的说。

“哦,那当然,别看他平时文文弱弱的,打球可是暴力十足的哟,你不知道他外号叫冷血杀手,是我们的主攻手呢。”

“是吗?真没想到。”于是收敛起一脸的坏笑换作无比的敬仰,向球场上张望起来。

“看什么呢?我们走吧?”

“哦,叫梦阳一起去吧。”文凯在球场上寻找的原来是梦阳啊。

“好呀!”我也赞同道,可是四下扫了好几圈也,没有看到梦阳,这小子跑那快干什么,投胎呀!我不仅暗自骂道。便和文凯两个人拿了洗浴用俱朝浴室走去。

洗完澡正要去文凯的宿舍坐会儿,就见他们宿舍的六子(大名叫刘刚,男生在宿舍里的称谓一律从简,好记也亲切,像一家兄弟似的。),兴冲冲地跑了过来,“二子,你妈来了,正找你呢,你们足球队的说训练早结束,跑哪去了,快快快,都馋死我们了?”

“太好了!东东哥,我妈来了,走,跟我去看看,准又带你爱吃的铁皮鸡蛋了。”文凯兴奋地说着,拉着我就往宿舍跑。

宿舍里,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妇身边早已围了一圈的馋猫,眼睛瞪得圆圆的都盯着她手中的竹篮。只见她皙白细嫩的肌肤,显得格外的年轻,要是不说谁也不会相信她会是文凯的妈妈。

六子还没迈进门槛便嚷道:“黄妈妈,可以打开了吧,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哈哈,好!好!”说着,文凯妈妈把竹篮放在桌子上站了起来,抬头关爱地望着快1.76米的文凯,说道:“欧哟,让妈看看,瘦了没有,冷不冷呀?你爸爸单位有事,我也脱不开身,来晚了,没冻病吧?”

文凯一挺身板,“报告老妈,儿子身体壮如牛呢!”调皮的向他妈敬了个礼,惹得他妈笑了起来。

这时他妈看到了文凯身后的我,疑惑地问道:“咦,这个同学怎么没见过,新来的?”

“伯母好!”我恭恭敬敬地搭讪道。

“妈,他就是东东哥呀,就是英子的……”

“哦,贝什么东的同学,想起来了,贝晓东吧,”文凯妈妈很亲热地拉过我的手,“东东呀,在家早就听文凯说起你了,说你学习好,体育好,总之什么都好了,呵呵,这不,还说你爱吃我做的铁皮鸡蛋,喏,我也给你带来了一份。”说这就拉着我的手走到桌前,在看那几个馋猫,早已等得不耐烦了,六子竟已经把竹篮里的东西往桌子上摆了,看到文凯妈妈转过身来都不好意思地笑了。

文凯妈妈拿出铁皮鸡蛋,一个个小馋猫就吃了起来,我也不例外,让文凯妈妈好高兴,自顾自地说着闲话,我们也贪婪地吃着。不一会就一人吃了好几个。说起着铁皮鸡蛋来,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文凯马妈妈老家上海的一种自制的小吃,当然是以鸡蛋为主了,关键是其佐料的配制是一门很大的学问,这味道都在这蛋清上了。
 
吃到还剩下一个大塑料袋和一个小袋装的时候,文凯妈妈便不让再吃了,她说那是准备送人的。于是众人便不再伸手去拿了,手里还没吃完的,便改小口细嚼慢咽了。

“妈,你要送谁呀?”文凯问道。

“哦,这大袋的给大馋猫们的,呵呵,今天我要去参见一个知青聚会,先走了,衣服给你带来了,都放好了,你自己收拾一下吧,这小袋的吗,是给东东和英子带的,就交给东东吧。”

“谢谢黄妈妈!!”我赶紧感激的向文凯妈妈道谢。抓起小袋的就往书包里放,呵呵,我怕要是在晚一步又要叫这帮馋鬼给“密西”了。

文凯妈妈走后我也要回家了,梦阳的宿舍就在文凯的走廊另一边,于是我想去看看他,谁知他正倚在门口吸烟呢,见我过来了,立刻把烟头掐灭了,他知道我一贯讨厌别人吸烟。“怎么,连丈母娘也见了?”他不怀好意的调侃着。

“要死啦!不理你了!讨厌!”说完,我就又掉过头朝宿舍楼口走去了,本来嘛,好心好意地来看他,他还拿我开心!

“别走呀!别走呀!!东东!”身后传来了梦阳的笑声。

“讨厌讨厌,不理你了!”我飞快地跑出宿舍,直到不再听到他的声音,见他也没有追出来,就继续走了,到是一楼道的人都伸出脑袋来张望,看看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梦阳自从上初二以后就非要住校不可,家里姥姥姥爷也扭不过他,也就同意了,怎么住校以后,他就变了个人似的,尤其是这学期,没事总拿我调侃,不是脑子出什麽毛病了吧?想不通,我也懒得想,骑上车,不一会就到家了。

没进家门就听见家里面热闹得很,才想起来,妈妈叫我今天早点回来的,说今天爸爸当年刚来插队时认识的几个朋友要来家里聚一聚。听着叮叮当当锅铲声,就知道快开饭了,哈哈,这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当下先溜进厨房看看有什么可口的菜。

“咦,妈妈,这铁皮鸡蛋哪里来的啊?”看着案板上的一盘子铁皮鸡蛋,我的大脑展开了最快速的联想,难道是?

“哦,那你爸爸的朋友拿来的,别乱动,让人看到没出息,待会儿再吃,馋猫!”

哈哈,这下知道谁是大馋猫了吧,原来文凯妈妈说的就是我爸爸的战友们呀。于是感觉我和文凯的关系更近了一步。
(9)第一次亲密接触
白雪皑皑的冬季在东三省是漫长的,而这个假期却显得更加漫长,因为英子又回浙江老家了,小菲和文凯也回到了连珠山的家,就连梦阳也总看不到他,也不知道他和他的那帮同学们整天去干什么,就是见不到踪影。一下子,喧闹的校园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在晨练,好寂寞呀。

还是文凯够朋友,打电话来叫我去他家玩几天,呵呵,我正求之不得那,所以连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了。跳上通往连珠山的公共汽车,一个半小时的路程我竟然能没有觉得长,因为那一路的美景让我眼花缭乱,山连着山,峰挨着峰,大大小小的山峰真的宛如珍珠一般的串联在一起,极目远眺,鸟儿幸福地在山林的上空飞翔着,翠柏常青,绵延万里,在这如诗如画的梦境里,人的心情也豁然开朗,于是,浑身都仿佛充满了蓬勃的气力,想立刻融进大山的怀抱。

下车的时候,文凯夏菲和山里的朋友早已在车站等候多时,于是一路说说笑笑就让我认识不少新朋友,什么虎子、铁蛋、石头、大珠、小珠、喜鹊、山桃等等。文凯马妈妈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野味让我胃口大开,这其中也包括铁皮鸡蛋。吃过午饭,文凯便带着我挨着家串了起来,继续给我介绍他山里的朋友。

这里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山庄,全庄有百余户四五百人,除星星点点的有几户人家住在山林的边缘外,其余的都是两三家合盖一排房子,集中住在山脚下的土岗上。文凯的家和夏菲的家挨着,就坐落在庄子的西头,也是太阳落山时第一个感受阳光的地方。

晚饭是在夏菲家吃的,英子的三姨,夏菲的妈妈,不停地念叨着英子,还有夏菲和文凯小时候的事情,弄得我有些不好意思,好在走了一下午,肚子饿得叫个不停,也就顾不上许多,吃了再说。

山里的傍晚是在城里看不到的,一轮斜阳紧贴着地面,硕大金黄,温暖的照着整个的山庄,橘红色的光芒穿透了云层,肆意渲染着空气中的生命,让人感到太阳是如此的温暖,是如此的接近。又渐渐的,所有的事物都沉醉了,静寂了,黑的夜来临了,一轮满月悄悄地爬上了天空。

清晨,我们和山里的孩子如约一起出发,顺着山脚下的一条小路我们来到山里孩子的“丛林乐园”,在经过陡峭蜿蜒的山间小路之后,我的眼前豁然开朗。那是在半山腰的一块平地,远远眺望,四处都是群山跌宕,对着这天然的回音壁,我们不禁大声高呼“大山,大山,我爱你……”山的那边也回荡着:“大山,大山,我爱你,我爱你……”

从来没有这么尽情的放纵过,二十多人分成两组,激情地打着雪仗,空荡荡的山谷里到处回应着我们欢快的笑声;一起堆雪人,堆大大的雪人,有雪妈妈,雪爸爸,还有雪孩子;在松鼠、山鸡、雪兔和狐狸的家里捉着迷藏,体味着猎手的快慰,但我们还是不敢打扰正在树洞了酣睡的黑熊,显然,我们还不是他的对手。

这样快乐的日子一晃就过去好几天了,每天都玩着不同的游戏,每天也都会有不同的惊喜,也因此又觉得时间过得太快,暗自伤心马上就要离开这带给我快乐的山林,还有那些纯朴善良的玩伴了。临走的前一天,文凯神秘地说,今天会再给我个惊喜。

“太好了!!!,今天玩什么呀?快说快说???”我兴奋地问道。
“嘘,小点声,别让我妈听到,要不就去不成了!”
“好!,我不说,那咱们快走吧!”我小声回答他,然后,我们就蹑手蹑脚地逃出了家门。

在门外已经等了五六个小朋友,见来得人不如平时的多,而且各个神秘兮兮的,都不说去干什么,我也不再问了,心里想一定是文凯和小伙伴们计划的秘密行动,反正到时候就知道了,现在说了反而没了新鲜感。

这次走的不是像去“丛林乐园”的那样的曲折小路,而是沿着北山的山脊向上爬,路很陡峭,与地面差不多成70度角,我们一边攀扶着路边的树枝,一边艰难地向上爬着。我的手几乎和文凯的手一刻也没有分开过,简直是他一路把我拽上山来的。

终于上来了,小伙伴不禁欢呼了起来。“我们到了,晓东,今天带你来玩我们山里孩子的勇敢者游戏———滑雪橇!好不好?”文凯神气地告诉了我这次秘密行动的最终目的,这时我才注意到石头、铁蛋、大珠的手里竟拉着个小型的雪橇,是那种专为小孩制作的雪橇。

“太好了,长这么大,我还没做过雪橇呢!文凯,你真好!”我兴奋地说着,迫不及待地坐在了雪橇上摆弄了起来,伙伴们见我很开心的样子,也都乐了,想来这是他们很得意的玩具了。

第一次玩雪橇,也不知道如何控制他,摆弄了几下。还在原地不动,惹的小伙伴们又笑了起来,于是文凯就开始给我做示范。

说简单也简单,说困难也困难,你可以坐在雪橇上,体会一下开汽车的神气;你也可以趴在雪橇上,感觉鸟儿飞翔的自由;总之你可以做出各种动作,但关键是如何控制前进的方向。因为这里的树木很多,前行的路还有个小小的“之”字拐弯,也增加了难度。这条雪道还是文凯和小伙伴们好多年以前开拓出来的呢,但还是不时地会撞到雪道两旁的树枝上,或由于山坡太陡,速度太快而使雪橇翻掉,刮破衣服倒是小事,撞到树上,弄破了皮肤或折断了骨头可就不得了了,因此文凯的父母是坚决禁止他们来玩的,这也更是为什么这次行动要保密的只要原因了。

但越是有危险性的游戏,对男孩子也就越有吸引力,因此滑雪橇也就是他们彼此的秘密欢乐了。大珠在出发地的一棵大树上拴了一根很长很长的麻绳,跳上雪橇就出发了。麻绳到底有多长呢,从它上面一个又一个的结也许你就会知道,这条麻绳一直延伸到雪道的尽头,从上到下大概有二三百米之多,它是用来拉人的,当我们嚎叫着从山上滑到山下之后,就抓着这个绳子向上爬,即省力又安全了。

止不住的兴奋让我忘记了什么是恐惧,不一会就在文凯的指导下,学会了控制雪橇,当风儿从你的耳边呼啸而过,当你的身体随着起伏的雪道上下颠簸时,有种奇妙的感觉涌遍你的全身,使所有的神经都会高度亢奋。滑过几次,我已像吸了大麻似的上了瘾了,也顾不得小伙伴们排好的次序,抢到雪橇就上了。

就在我又一次感受鸟儿自由飞翔的时候,一只雪兔飞快地从我的雪橇前穿过,一个躲闪不及,我连人带雪橇的翻滚到了山下。当我渐渐地醒来时,眼前的小珠,竟然在哭了,而我正躺在文凯那宽广的怀抱里,五六个小伙伴都惊恐地看着我。我笑了笑,勉强的说了句:“没事的,别担心。”便又昏了过去。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不幸中的万幸是我只挂破了裤脚,身上并没有什么伤痕,雪橇却被撞散了架,文凯说,我的腿被雪橇上的绳子绊到了,整个人被雪橇一直拖到山下,雪橇撞到了树上散了,而我却在那一刻停止了滚动,才幸免于和雪橇一块撞到树上,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吃晚饭的时候,我和文凯都没有怎么说话,当然也不敢告诉文凯的爸爸妈妈,文凯不断的给我夹菜,而我却没什么胃口,文凯妈妈以为是因为明天我就要走了,心里不高兴,所以不断地安慰我,叫我以后要常来。其实只有我和文凯知道,是今天的恐怖的经历还没有在我们的记忆中消失。

吃过晚饭早早就睡了,一天的疲惫和恐惧,使我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明天天还要上路呢。

天还蒙蒙亮的时候,我就被文凯叫醒了,吃过早饭,和文凯的妈妈爸爸告了辞,就在小伙伴的簇拥下来到了车站,天还早,我觉得还没有睡醒似的,身上也感到隐隐作痛,一定是昨天摔的,现在有反映了。迷迷糊糊的坐在车上,感觉就像坐在雪橇上似的,左右摇摆,上下颠簸,心想,怕是这司机也和我一样没睡够,不免的有些担心起来。

突然车子猛烈地摇晃了一下,我看到了汽车前方的环山公路上有人影一闪而过,而我们的车子却像离弦的剑一样撞破了公路的护栏,呼啸着冲向了山谷。完了,我同车上的人一样,紧紧地抓着车内的椅子把,鬼哭狼嚎地叫了起来……

“晓东,晓东,醒醒!快醒醒!”被一阵剧烈地摇晃唤醒,是文凯,他怎么来了,难道我还活着?怎么还赤着上身呀?在看自己的样子,横躺在文凯的那张双人床上,被子也已经被踢掉大半,整个人骑在了文凯的身上,左手抓着他的右臂,而右手,抓真不是地方,右手死死地抓在了他勃起的阴茎上了,虽然隔着内裤,但明显感觉好大呀。

我的脸刷地红到了脖子根,一身的冷汗已经弄湿我的被子,“做恶梦了吧,都怪我不好,今天不该带你去……”文凯自责地说。随手拿起枕巾帮我擦身上的冷汗。

“不,不,不怪你,我喜欢玩雪橇,应该怪我不好,还没学会就……嘻嘻,罪魁祸首应该是那只兔子,哈哈,哼,下次再碰见它,一定生剥了它!!”这会儿,我已经感觉好多了,又调皮的说起笑话来了。
文凯见我的被子湿了,就说:“睡我被窝里来吧,我抱着你睡,你就不用怕了。”
“好!”我答应道,但酥软的身体却没有半点力气。
文凯的脸突然红了起来,慢吞吞的说道:“你,你能不能,先,先把手松开,好难受,快受不了啦。”

天!我的右手还死死地抓着他的……不由得赶快松手,背过脸去。“对不起,我还以为椅子把呢!”然后咯咯地笑了起来,文凯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文凯从身后环抱着我再一次地睡着了,这一次睡得很香,在他温暖的怀里,我的心平静下来,感觉很安全。不知过了多久觉得文凯的双臂紧紧地勒着我的胸口,让我喘不过气来。

在一次把我憋醒,只见文凯正喃喃地呻吟着,一脸痛苦的表情。“小凯,小凯,怎么啦?快醒醒!”睁开沉睡的双眼,文凯看见我正在注视着他,竟然脸红了起来,“怎么啦,你也做恶梦了!”

“我……”文凯没有继续往下说,眼睛低头向被窝里看去。
“这是什么?你……”顺着他的眼睛向着被窝里望去的方向,文凯的内裤支楞楞了起来,还湿了一大片。
“哈哈,你小子,不学好,做春梦了吧!哈哈!没羞没羞!”
“别笑了,求你别笑了,再笑我妈都听到了!”文凯难为情地哀求着我。
“好!好!不笑了,不笑了!快说,想谁呢?是那个狐狸精钻到你梦里,吃你的淫水了,哈哈哈!”才停住半刻笑声的我又忍不住的大笑了起来。
“嘘!”问凯忙用手捂住我的嘴,“不许笑了。”
“~~~笑了,不笑了,那你要告诉我哟?”我的嘴从他的手里逃出来,依然死缠烂打的追问着。那时候我们的身体都在发育着,梦遗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只是男孩子之间更关心彼此的发展态势,攀比着谁更成熟,谁更像个男人。“是不是,小菲姐呀!哈哈!”
“要死呀,在胡说八道我就不客气了,不理你了。”玩笑有点开得过火了,涉及到了他的白雪公主。文凯有点生气了,从床上坐了起来,下地从衣橱里找了条内裤就去卫生间。

文凯回来的时候,见我别过身子不理他,便搬着我的身子,嬉皮笑脸地说:“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我态度不好,行了吧,弟弟给哥哥赔不是了,你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我这一次吧。”
“行了,行了,少打屁了,都是你干的好事,给我也找条内裤吧,你个大色鬼!讨厌!!”
文凯真的有点糊涂了,愣了一下,问道:“怎么啦?难道你也……”
我呼地一下子从被窝里钻了出来,把屁股撅给他看,“看看看看吧,都是你干的好事,把我也给带上了。”
文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脸又红了起来,腼腆地说;“真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害你也弄了一内裤,嘻嘻,我去给你找内裤。”
我可没心情跟他笑了,拿了内裤也跑到卫生间去了。回来的时候,谁也没有理谁,各自钻回各自的被窝,继续睡觉了。经过这一夜两次的折腾,两个人都睡意全无了,开始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目光再次的相对。

“东东哥?”
“嗯?”
“睡了吗?”
“废话!睡了我还睁着眼睛?”
“哦!”
……

“东东哥……”
“说,”
“你知道,我刚才梦见谁了吗?”
“谁?”我突然把身子探到了他的面前。
“嘻嘻,”
“说呀?谁?”
“我,我梦见你呢?”月光下,我看见文凯的脸又红了,一双温柔的眼睛正注视着我。
“变态呀!你呀找揍是不是?穷拿我开心!!不理你了!!”我的心不知怎得咚咚地跳动着,感觉脸也在燃烧,别过身子又不理他了。

……
过了一会,文凯又补充了一遍,“东东哥……是真的,没骗你。”
看他一脸委屈的样子,也就不和他呕气了,于是就又转过身子来,“哦,真的,感觉怎么样?”
“好爽耶!,嘻嘻!”文凯开心地笑了起来。
“呸!没正形的,那我岂不是吃大亏了。”随手重重的在他的头上打了一下,算是讲和。

窗外的月亮好圆呀,睡意全无的我们静静地躺在床上,看着月亮出神。英子此时在干什么,有没有想我呀,都走了快一个月了,也没有给我来个信……

哎,来了五六天了,由于小菲突然发高烧,所以没能和我们一起好好玩,真不凑巧,不过和文凯他们玩的也蛮开心呀……

文凯,怎么会梦见我呢?还……不可思议,不过,睡在他怀里……想到这,我不由得脸又红了起来,什么呀,什么呀,竟胡思乱想。

“东东哥?”
“嗯?”
“睡着了吗?”
“没有。”
“哦,我们去看日出吧,好吗?”文凯突然把身子趴过来在我耳边说道。

黎明三点十分,我们并肩坐在等待太阳出生的高岗上,看着月亮伸了伸懒腰躲进了云层,远处东方白肚的地方,渐渐地射出万丈的霞光。

黎明四点三刻,我紧紧地依偎在文凯的怀中甜美地睡着了……

第二篇 柠檬
(10)不是背叛
冰雪还没有熔化的时候,校园里又沸腾了起来。欢闹的校园,总是让人有种生机勃勃的感觉,充满了朝气的莘莘学子,涌动着永不枯竭的青春之泉,等待着春天的来临。

忙碌,是这个学期给我的最大感觉,因为一开学就面临着学生会的换届改选,先是动员拉选票,然后是讲演,辩论,搞得自己紧张兮兮的,头都大了。接下来就要准备五四的文艺会演,春季运动会,校际排球联赛,诗歌朗诵会、优秀班集体的选评等等活动,日程安排得满满的。

经过激烈的角逐,我如愿以偿地登上了校学生会副主席的宝座,主席则是高二年级的高材生任欣,他是个小有名气的校园诗人,经常在省级校园杂志上发表文章,引得不少校内外女生的崇拜,我对他虽然也是毕恭毕敬,但对他的文章,却是实在的不敢恭维,酸文假醋的,情啊爱呀的,明显的早熟品种。夏菲在班主任的极力推荐下也力克群雄当上了校学习部的部长,英子也由校文艺社的社长晋升为校文艺部的部长了。然而我却感到这一切并没有让我快乐,因为整天忙忙碌碌的工作已经夺取了我的太多私人时间,开不完的大大小小的会让我们再也没有了以往的欢笑,我们四个人的接触却随着彼此的忙碌越来越少了,到是文凯落得一身轻松,除了学习之外,最爱的还是他的足球。

自从寒假去过文凯家以后,我和文凯的关系是越来越好,一是我答应文凯妈妈一定要帮文凯把学习搞上去,所以经常在课下督促他学习,并定期地给他补课;二是经常去文凯的宿舍和那里的男同学混在一起,说好听的是关心同学生活,说白了就是为在竞选中多拉两张选票,因为男生一向是我的薄弱环节,而文凯和那帮男生关系处得相当好,因此倒是真帮了不少的忙。

转眼开学有一个半月多,我们排球队的训练也加大了训练量,是在为6月份的校际排球联赛作准备。一天文凯提前训练完后,早早地就来排球馆等我一起去洗澡。洗完澡后他说先别回宿舍了,去学校后操场的小树林走走。好长时间没有这种闲情逸致了,也应该放松放松,我提议叫小菲和英子一起去,因为好长时间没一起出去玩了。文凯有些面露难色地说,还是我们两个去吧,好像有心事似的,于是我便不做声,跟着他慢慢地来到了久违了的小树林。

四只脚踩在还未融化的积雪上,嘎吱嘎吱的响,隐约还可以看见秋天落下枯黄的烂树叶。高耸的白杨树光秃秃的,一只乌鸦从我们的头上飞过,哇哇地叫着。才下午四点多,天空已经变得灰蒙蒙的,阵阵冷风吱溜吱溜地往脖子里钻,原本想来放松放松的感觉已经荡然无存,一种莫名的伤感却涌上心头。

文凯低着头,想说什么,又显得十分犹豫,两只手背靠在树上,一只脚直立着,一只脚不停地踢着地上的积雪。

“说吧,有什么心事,说出来,我可以帮忙的一定帮忙。”
文凯看了我一眼,又低下了头,胸口吸了口气,又放下,还是没有说话。
“有什么事呀,那么难说,和小菲吵架了?”我突然想起最近他和夏菲总嘀嘀咕咕的,一见我就不说话了,两个人的事我也不便问,也就没放在心上,难道?
“快说呀,出什么事了,约我出来不就是说的吗?别大姑娘坐花轿,扭扭捏捏的了,快说,再不说我走了。”说完我转身假装要走的样子。
“别走,我说,我说……”文凯一把拉住我的胳膊,“我说还不行吗?”
“那你快说,到底你和小菲出什么事了。”我焦急地问道。

文凯又吸了口气,终于开了口,“东东哥,你别怪我多嘴行吗?”
“什么,什么呀?说你们的事,怎么还牵扯到我了?到底……”我一头雾水地问道,心里立刻敲起了七八面小鼓。
“东东哥,不是我们有事,是你有事。”
“我?我有什么事?”
“哎呀,你一点都没感觉出来吗,是你和英子姐有事了?”文凯突然间声音高昂了起来,好像要唤醒我这头愚钝的猪脑一般。

“英子,我和英子,哈哈,我们好像好久都没见面了,我们有什么事呀?你别瞎想了,又拿我开心吧,你小子看我刚消停两天成心逗我玩是不是,还装得挺像!哈哈!”
“哎呀!东东哥,你是真糊涂还是假聪明呀?事到如今我也就都说了吧,本来小菲不让我说,可我就是忍不住,几次想跟你说,她都把我拦住了。”文凯真的有些急了,也顾不得我调侃他,一股脑地说了一大堆没头没脑的话。

我愣住了,真的出什么事了吗?不会呀,可是,好像真的很久没见英子了。自打从浙江回来,英子只给我来过两次电话,也就是问我寒假过得怎么样,再者就是给我爸妈拜个晚年。开学以来,她也很少来我们班,我的同桌还总问她呢。不不不,一定是竞选文艺部长太忙,顾不上,可是,我记得她好像来找过小菲几次,两个人神秘兮兮的,站在楼道里,也不进屋,我以为是文艺会演和诗歌朗诵会的事呢,他们两个部准备一起搞这项活动,我也就没掺乎,这阵子活动多得躲都躲不及,我可不想再给自己添麻烦。还有,那次她来班上找夏菲,我躲在后面拍了她一下肩膀,她看了我一眼,闪了闪肩,笑得很不自然,上课铃响了,我也就进教室了。

“你没注意英子姐最近有什么变化吗?她好久没来咱们班了,而且,最近,她好像和高三(4)的齐天祥,就是他们合唱团的那个男高音打得火热,还总见他送她回家呢,而且英子姐隔三差五的还总去传达室取信,听他们班同学说都是没有寄信地址的……”

“别说了,你看见了,别听他们胡说,那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我太了解英子了,她不是那种人!不是!以前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也不会是!”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激动,以至于文凯看着我愣了半天神。
“东东哥,我看见了,英子还给小菲看了信呢,所以,所以小菲不让我跟你说……”

文凯的声音越来越小,以至于后面嘀嘀咕咕说了什么,我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见,我的眼睛涨得血红,神经仿佛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沉默了一会,文凯拍拍我的肩膀,安慰道,“东东哥,你不要怪我多嘴,其实我也知道得不太清楚,就是觉得有点不太对劲,菲菲也说没什么事,叫我别乱说,可我……可我觉得咱们也是好朋友,给你提个醒总是应该的吧。你不会怪我吧?东东哥?”

“嗯?”我应了一声,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哦,我怎么会怪你呢,谢谢你。我……”
“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你和英子姐好好谈谈吧,时间久了就……”文凯没有往下说,我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真的谢谢你,你永远是我的好朋友!”我拉过文凯的手,紧紧的握了一下,“哈哈,也许都是瞎猜的,明天我就跟英子说,备不住英子还要骂你们一顿呢,咸吃萝卜淡操什么心呢,哈哈!”冷静下来,我又和文凯开起玩笑了。
文凯却一本正经地说:“那我倒是真的愿意挨骂的,就怕……”

我的笑容再一次地收敛了起来。

回学校的路上,我们默默无语地走着,天已经开始黑了,雪地上除了又多了是两行脚印以外,雪却正在融化,那流淌的正是我心口的血。

快到文凯宿舍楼口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拉了下文凯的手,没有让他走,文凯看着我说:“还有什么事吗?别乱想了,早点回家休息吧,明天问问英子姐不就全清楚了吗?”

“好。小凯……”我停顿了一下。
“嗯?”
“最近,夏菲也挺活跃的,经常在校报上发表诗歌,好像还和任欣一起写了篇什么‘校刊回首’,什么你是春风,我是杨柳的……”
“我知道了。”文凯笑了笑,“没事的,我们挺好的,你不要为我们担心了。”
“哦,也许我反应过敏了吧,哈哈,不早了,我走了,今天还是要感谢你。”说完我们道了别,各自走各自的了。隐隐的我感觉,文凯的笑不是那种自然的笑,那是什么呢?是无奈吗?

回到家,吃过晚饭,我静静的躺在床上,思索着文凯所说过的每一句话,回忆着这一个半月来,英子的踪影,感觉真的是很少见到她,难道都是真的?

客厅里,老妈正唧哩咕噜地和远在中苏边界黑河做生意的老爸唠叨个没完。

“妈,你别唠叨了,我爸都快睡着了吧?要不你还是也跟踪过去好了。”
“臭小子,你懂什么,就知道找你爸要这要那,也不关心关心他。过来,跟你爸说几句。”

我冲着我妈拌了个鬼脸,接过电话,跟老爸聊了起来。说了什么都记不清,只记的他又开始对我许愿,什么这考试考多少分,就给我买什么。可是我今天一点兴趣都没有,胡乱的点着头,哼哼唧唧地就过去了。

妈妈一个人在客厅看着《一剪梅》,那个港台明星寇世勋,也真会赚女人的眼泪,演到煽情之处,妈妈竟掏出手绢擦擦湿润的眼眶,一边自言自语,看看人家这爱情……

英子,韩英子同学此时在干什么呢?我是不是应该也关心一下?终于电话的那一头有了回音。“喂,谁呀?喂,请讲话?”
“干妈,是我,英子在吗?”
“哦,是东东哇,刚才怎么不讲话哩?英子不是上晚自习去了吗?怎么,你没有去?”
“哦,干妈,我忘了,今天我不太舒服,请了假。”
“哦,那有事吗?等她回来我叫她给你打过去好啦。”
“不用了,不用了,干妈,没事,就是开学比较忙,好长时间没见到她了,想……”
“呵呵,可不是,你也好长时间没到我家来了,也没人和你干爸爸贫嘴了,对了,你爸爸在黑河怎么样?”
“挺好的,谢谢干妈还老惦记着。”
“嗨,这是那的话,早晚是亲家吗!哈哈!!”
“你又瞎胡说什么呀啊。”电话的那头传来了干爸爸的声音,我的心一紧,眼圈好像有种热的液体在打转。
“干妈,不说了,我妈叫我呢,干妈,再见!”
“好,再见,给你妈带个好……”我挂断了电话,一个人坐在床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噼哩噗噜地掉了下来。今天的晚自习明明是取消了的,她去那了。从小到大,我第一次很伤心地哭了一个晚上,直到第二天清晨,我也不太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这样伤心。

数学课上,王几何(几何老师的外号)在黑板上大圈小圈的画着几何图形,而我的笔记本上却不断胡乱的画着两个字“英子、英子、英子……”

快放学时,我终于下定决心,去找英子好好谈谈。当我迈着沉重的步伐,来到英子教室的门前时,却被告之,英子刚拿着书包走了。我急忙追了出去,在快到校门口的时候,我看到了我最不愿见到的事情,英子正和齐天祥推着车肩并肩地走出校门,我呆呆地站住了,直到他们的身影在我的视线中完全地消失。

第二天,是这样,第三天,是这样,第四天,还是这样。文凯看着我日渐消瘦的脸庞仿佛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没有太多的语言,这几天,他默默的跟着我,我去那,他就去那,就连足球也不去踢了。第五天,在食堂打饭的时候,小菲走了过来,把文凯叫到食堂外去了。不一会,两个人又都回来了,小菲拉着个脸子,文凯则是一付垂头丧气的样子。

“怎么了?吵架了?”
“没有,嗯,她,她埋怨我不该告诉你那件事。”
“那件事?哦,我知道了,对不起,连累你了。”
“没关系。”

两个人默默地吃着午饭,谁也没说一句话。而我已经意识到必须解决这件事了,因为它已经不仅仅是我和英子的事,文凯和小菲也牵连了进来,也许还有其他的人。

放学的时候,我提前等在了校门口,远远地望见英子和齐天祥一起朝这里走来,我的心剧烈地跳着。英子看我站在门口,好像有些吃惊,叫了声:“晓东哥,”见我没理她,而眼睛却死死地看着齐天祥,脸红了一下,然后故作镇定地接着说:“哦,你们还不认识吧,这是我们合唱团的,齐天祥,高三的,我们的男高音。”

“你好,晓东,总听英子说你,说你歌也长得不错,也来我们合唱团试试吧。”

我依然瞪着齐天祥,没说话,心里却在搜寻着天下最恶毒的语言来咒骂他,XXXXX,英子也是你叫的,发展过得挺快的吗。XXXX去合唱团,想让我当XXXXXX……

见我一直没说话,英子,对齐天祥说道,“你先走吧,我和东东哥有点事要说。”

还是那片小树林,还是那棵白杨树,我的双手背靠在树上,一只脚直立着,一只脚不停地踢着积雪。小树林里死一样的寂静,仿佛可以听到心脏在搏动。

“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英子犹豫着仿佛在准备着一篇长长的演说稿,等了好半天没有下文。
“说吧,我只是想知道,不想当傻子。”
“其实,我们根本没有什么,”
“撒谎!!!,我已经跟了你们三天了。”
“你!”英子有点激动,咬了一下嘴唇,还是没有说话。
“那信呢,信是谁写的,信不是假的吧,夏菲不是看过了吗?”我也有点激动,最后一声简直是喊出来的。
“信!”英子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手里书都掉了,就在书掉到地上的一瞬间,从其中的一本书中飘出了一个信封。

我们两几乎同时弯下身子去抢那封信。当我打开那封在内心窥探了许久的信时,我惊呆了。英子在一旁竟流下了眼泪。信的内容是这样写的:


亲爱的英子,你好:

又一个星期没给你写信了吧,嘻嘻,想我了吗?我现在正在上英语课,那个老太太一口浙江味的英语别提有多难听了,让我不禁想起你唱的那首邓丽君的《甜蜜蜜》,还记得你给我录的磁带吗,我每天睡觉前都听,好在梦中和你相会,英子,你什么时候会回浙江呀,我好想你。

对了,你姥姥的身体更加不好了,前天你二舅好像给你妈妈去信了,也不知道你们收到没有。我妈妈这些天也总去你姥姥家,给她输液呢。有时我也常去,你姥姥和老爷都很喜欢我的。

差点忘了,你和你那个东东哥说了吗?我早就说了,你们只是一种兄妹之情,不是爱情,不会有结果的,时间长了,他会误会的,也会害了你自己,还是早点说吧,早点说,也许他还会祝我们幸福的。

嘻嘻,不多说了,说多了你又要骂我了,你自己做主好了,相信你会处理好的。

就写到这了,老太太已经开始注意我了,在不听讲,她又要让我上黑板默写了,你也不愿意让我挨罚吧。

I very miss you . I love you forever!!!!

Kiss you  爱你的翔
                    xxxx年xx 月  xx日


“他是谁?”
“我姥姥家的邻居,翔哥,在上高三。”英子此时很镇定,像背好了台词一样缓缓道来。
“什么时候开始的?”
“去年夏天,”
“去年夏天?你晚回学校就是为了他吗?”霎那间,我感觉天旋地转,她,她竟然瞒了我一年,让我当了一年的大傻瓜,天下最大的傻瓜,我的自尊心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伤害,我感觉我的泪腺已经快要决堤了。
“嗯,不不,不是的,是沿途城市发大水,不通车,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我们,其实,开始的时候,只是朋友,后来,到这个寒假,我真的有点喜欢他了,是他追我的。他说我们只是兄妹,不合适,我爸爸不是也反对吗?”
“他对你好吗?”
“好,很温柔,会体贴人,还教我许多道理。”

……

“祝你们幸福!”洪水在我的眼圈里已经泛滥了,我独自一人走出了那片小树林,身后的世界,依然一片寂静,除了我的心跳。

一个人骑着车,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骑来骑去,不知什么时候,雪花打在两颊上慢慢地变成雪水,掺着泪水化成一条小河流淌着。天已经黑了,于是慢慢地向家的方向挪去。

突然,眼前一片光芒射过来,我的车顺着路边的斜坡冲了下去,好像行了好远好远。

当我苏醒过来时,文凯、夏菲、蔡楚阳等五六个同学正围在我的身旁,我想起身,却怎么也动弹不得,才发现我的右腿打着厚厚的甲板。我受伤了?我撞车了。

后来才知道,当时由于精神不集中,雪又大,司机按了数声喇叭我都没听见,耀眼的灯光把我晃到路边的土沟里了,还好没什么大碍,右腿并没有折,只是胯骨挫伤,裸骨错环了,要静养一段时间。

我还知道,是文凯送我来医院的,他从我在学校门口等英子的时候就一直跟着我。我又开始流泪了,不过这一次是在心里。

可能是天气太冷的缘故,本来是挫伤,想回家静养的,谁知在医院住了一晚上以后早上起来竟发起了高烧,不断地咳嗽,医生进一步检查,发现我得了大叶性肺炎,必须住院治疗,于是我一躺便在医院躺了一个半月。

文凯几乎天天来看我,一向懒惰的他竟然记起了课堂笔记,以前他总是下课了才抄我的或者夏菲的笔记,自己则很少记笔记。字迹虽然有些潦草,但我看得出来是用心去记了,好多老师上课讲的笑话他都记了笑来,让我在看笔记的时候也忍不住要笑。

夏菲也来了好几次了,可是我就是不愿意理她,后来就不再来了,总是托文凯带个话问候一下,或捎点东西给我吃。她知道,我是记恨她的。其实那个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恨她,不知道是否应该恨她,也许不见她的理由只是为了逃避。

许多同学都来看过我了,甚至包括英子的爸爸妈妈,菲菲妈开始还安慰我好好养伤,后来竟掉起眼泪来。干妈没有儿子,也许她真的把我当成她的亲生儿子。那一次也是我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英子,她是和干爸干妈一起来的,虽然表情有些不自然,但尽量还是像从前一样当着大家的面有说有笑。

梦阳也来了,那天文凯也在,我心情也不太好,也没有和他说太多,他也没有和文凯怎么说话,看着我坐了许久,便起身走了,临走的时候说,改天我再单独来看你,似乎有话要跟我说。后来听文凯说,他和英子吵了一架,不知都说了什么,英子最后哭了,不管小菲怎么问她她都不说到底为了什么。

在病床上静养期间,我几乎把全部的精力都用在了学习上,很少去想其他的事,文凯也从来不提英子二字,直到有一天我问文凯学校的文艺会演开得怎么样,他愣了一下,然后告诉我说开得很成功,停顿了片刻,又接着说,那天英子唱的是那首《甜蜜蜜》,唱到最后竟然带了哭腔,我没有说话。临走的时候,文凯又跟我说,英子下礼拜天就回浙江去,她姥姥过世,全家去奔丧,英子可能不再回来,就在那边上学了。

我,半天才点点头,说了声知道了,就开始看我的历史课本,我不停地翻书,翻了一夜。

再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看不到英子了,由于受伤住院,学校的许多活动我没有参加,排球队的训练自然也要另找他人,而且医生告诉我一年内都不许做剧烈运动,因此一向活跃的我体味到了从未有过的清闲。我发觉自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太爱理人,整天学校,家,家,学校,在这两点一线之间奔波着,乖得像个小学生。文凯也是那个时候开始深沉起来,总能想到我想要做的却还没与做的事情,我感到我们已经成了不可分割的整体。

在病床上我也曾思考过我和英子的事情,这是情感上的背叛吗?我没有想出更好的答案,或许真的如英子的翔哥所说的那时我们只是兄妹之情,不可能有结果,我也知道得太晚,所以也害了我自己。那么,这真的不是背叛?
(11)一场春梦
又一次从黏粝的睡梦中惊醒,轻轻地打开床头灯,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卷卫生纸,迅速擦干黏粝的下体,换了条新内裤,又重新躺回到床上。高潮过后的身体,燥热、湿漉漉,一身的汗水已浸透了睡衣,索性脱光了所有的衣裳,蜷缩成一团侧躺在被窝里。

那条长龙依旧傲然挺立着,一点没有消退的意思,好像还有点亦犹未尽。我的身体属于没有不应期的那种,在高潮过去之后,不是感到疲乏欲睡,而是有种放松和更加精力充沛的感觉。

记得在11岁的那年夏天的夜晚,也是被这样的情景惊醒,吓得我奔进了爸妈的卧室,妈妈当时只说了句,“我们家东东也会流鼻涕了!” 便看着爸爸一个劲地笑了起来。过了几天,床头的抽屉里多里一本书,书名叫做《人与性》,是美国著名心理学家和交流学家库尔特·哈斯和阿德莱德·哈斯夫妇合著的一本以人类社会的宗教、文化、思想、道德、伦理观念为背景,对人类的性生活的全面介绍。包括性的起源和发展,生物学上的男和女,人类性的问题,爱情与交流方式,婚姻的选择,生育与子女教育,性爱的内容,疾病的种类,预防和治疗等等。当时书中的许多内容并不十分理解,但我已经感到受益匪浅,也意识到自己在一天天地长大,是个男人了,所以德国小说《少年维特的烦恼》中,主人公的忧愁、困苦便很少来光顾我,一切都很自然、轻松。这本书我一直保存至今,除了因为它是我早期性启蒙的第一本教科书之外,也是为了感谢爸妈对我的信任与关爱。

一边轻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身体,让自己的从过度的亢奋中放松下来,一边回忆着梦中的情景。那个人到底是谁?从来没有声音,他总是先从背后环抱着我,用一条红色的丝带蒙上我的眼睛,那滑腻滚烫的火舌,从耳垂、脖颈、肩胛、脊柱一路燃烧着,燃烧着我所有的欲望和热情;她的唇包着我的唇,热烈地吮吸着,仿佛要去吞噬我的心脏,乳晕在齿间痛并快乐着,秀发在我的胸膛摩挲着,挑逗着我灵魂深处的迷醉;一只手抚摸着大腿的内侧,一只手游弋于我的长龙左右,我会兴奋地喃呢着,呻吟着,却不知道如何回应他,酥软的身躯也没有太多的力气去回应他,被他玩弄于骨掌之间,喘着粗气,呻吟着,直到高潮来临。总是想撕下丝带,看清楚他(她)是谁,太晚了,每次我都已从梦中醒来。

这样的梦已经重复做了好几次了,除了身体的迅速增长之外,最近我看了许多情感方面的书。因为以前特别喜欢看蒲松龄的《聊在志异》,娇媚的狐仙加上英俊小生,虽经历一些磨难,但终究会成为神仙眷侣,因此也会遐想幸福的来临。对于那些因果报应、人鬼殊途倒是嗤之以鼻,很有一番去其糟粕,取其精华的精神,相信世间美好的事物是多数的,哪有那么多的悲惨世界呀!

经历这次感情的创伤之后,再重读《聊在志异》、《红楼梦》,伤感凄凉不觉已占满心头,世间真的是还有这这么多不如人意的事情。又看过许多成人一个个凄美的故事之后,才感到自己是那么的幼稚与无知,也才感到自己认为的伟大爱情,只不过是人生路途的一叶轻舟,好笑自己晴天都会翻船。

我也看过弗洛伊德的《梦的解析》,但无奈那些枯燥乏味的专业术语和蹩脚晦涩的翻译,让我无法深入地剖析自己,也就作罢了,但我时常还是想知道,为什么我会总做同一个梦,以及梦中的那个人到底是谁,是男还是女?

期中考试的时候我还在病床上,夏菲自然地登上了年级第一的的宝座,我想她一定是非常的兴奋,而我只为文凯的进步感到由衷的高兴,他现在是年级51名,班上的32名,这对于他实在是个不小的飞跃,我不断地鼓励他,继续努力,将来一起考大学。

眼下期末考试也快来临了,文凯现在的学习兴趣很浓,因为我活动还是不太方便,所以他经常星期天也来我家温习功课了。有一天,他依旧来我家温习功课,不知怎的他今天很沉默,不如往日那样爱说笑,他平时嘴很甜的,我父母都很喜欢他,也经常留他在家吃晚饭。

我猜他有心事,就变着法地问他,他不断的回避我的问题,温习完功课后,他说要回学校了,我说在这吃晚饭吧,他说不了,向我父母告辞后,却又看着我不走,我知道他还有话想和我说,我说等我一下,我也穿上外衣,跟我妈说,我去送送他,就拉着他的手出了我家门。

在去学校的路上,他还是一言不发,但我们的手一直牵着,突然之间我有了一种感动,好喜欢一直牵着他,直到永远,快到学校了,他还是没有说话,我感觉他的手好像有点僵了,可能是我握得太紧了,他也不想松开,手有些麻木了。

还是我先打破了僵局,“怎么,你想请我去学校吃晚餐吗?可是要去‘金子’的哟!”金子,是学校附近的一家回民餐馆,虽然我们都不是回民,但我们都不喜欢吃猪肉,偏偏喜欢吃回民菜,而且它是我和同学经常聚会的地方。

他笑了笑说:“好。”就拉起我朝金子走去。

我赶紧停住,打趣地说,“怎么,带银子了吗,可不要又要我付帐呀?”

他也朝我挤挤眼坏笑着说:“那可不一定哟,就算你照顾难民啦。”见他开心了,我也就随他去了。

点过菜后,他突然又要了瓶白酒,我刚想说话,他却抢着说,“就这样了”,说完就付了钱。低着头,不再看我,又是一脸的沉默,我的心也跟着沉了下来,到底会是什么事呢?

玛珈(服务员)拿了瓶白酒过来后,看到我们两人都不太高兴的样子,打趣的说,怎么今天小哥俩要一醉解忧愁呀,我对着玛珈挤挤肉皮,笑了两下,玛珈看到凯一点反应都没有,冲他办了个鬼脸,说到:“又装酷了!”就转身出去。

我们在一个小单间里,直到走也没有人来打搅过我们。凯熟练的打开酒瓶盖,好像最近他经常喝酒似的,我突然意识到,最近好像他一直都不太开心,我朦胧胧回忆起他最近上课总走神,眼睛布满了血丝,还以为他在看足球呢,另外上课时也总一会看看我,一会看看她的夏菲,最后总是我们的眼睛四目相对,他尴尬地笑笑又去看黑板了。因为快要期末考试了,我向他父母保证,一定要帮助他考到班里前二十名的,跟我在一起,他父母自然要他也近朱者赤了,在他父母面前我也夸下海口,一定办到的,所以这阵子,只是督促他学习学习再学习了,没有想其他事情了。难道,他……我不敢在想了,他一口一口的喝着闷酒,几日不见他的酒量真的见长了,不一会就下了一个口杯,又要拿瓶子倒酒,我腾出一只手,抓住了他拿酒瓶子的那只手,说到:“别喝了,有什么事说吧……”

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去了,悲泣的说:“小菲要走了,我们分手了。”说完,他好像如卸重负的一般喘了口气。我松开了他的手,他又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进,然后用双手蒙住了他的眼睛,十个手指插 进他那乌黑浓密的短发之中,不说话了。我看见了,他的眼里噙着泪,却始终也没有滴落下来。

我无言以对,静静的注视着他,感叹着上天是如此不公,为什么相同的命运会发生在我们的身上,在两个最好的朋友的身上,为什么让我们幼小的心灵就开始承受这样沉重的创伤,我们到底的做错了什么,是我们的错,还是他们的错。

那一晚我们喝了许多,也说了许多牢骚,两个人一会哭,一会笑,宣泄着彼此心中的哀愁,直到天很晚才离去。

那一夜,那个熟悉的梦境又一次的来临,我鼓足了勇气,对那个人说:“不要蒙上我的眼睛好吗?”他半天没有做声,依然从后面环抱着我,头枕在我的肩上,我的心剧烈地跳动着,感到有丝丝的凉意顺着我的脖子流向我的胸口,我慢慢地转过头,我终于看清楚了他的脸,是他,噙着泪的他,是那样的娇美,我没有感到一丝的羞怯,和他拥抱了在一起,静静地在他的臂弯里睡着了。

清晨,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蜷缩着侧卧在床上,眼角也同样噙着泪。
(12)惊恐A片
自从在梦中见到文凯之后,我发觉我对文凯的态度发生了质的变化,想起在梦中会依偎在他的怀里,我就感到脸红。因为我意识到,对于文凯的喜欢已经超出了朋友之间的喜欢,没事的时候我脑子里全是他的影子,我开始喜欢接触他的身体,呼吸他的气息,这让我有种兴奋的感觉。但这种感觉没有持续多久,恐惧便慢慢涌上我心头。那是因为我无意中又看了一遍《人与性》,以前没有看过同性恋这一章,而当我看完之后,我立刻联想到就是我和文凯之间的事情,一想到同性之间会受到公众的唾骂,以及淫乱带来的艾滋,我就感到不寒而栗。男人怎么可能喜欢一个男人?男人为什么会喜欢一个男人?男人怎么喜欢一个男人?书中并没有详细地介绍,但在我的脑海里却充满了问号。我不知道如何去面对文凯,是朋友,还是?

文凯自从那一夜以后,好像一下子长大了许多,我以为他会不理夏菲的,但恰恰相反,他们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依然有说有笑,只是在他们之间多了一些陌生人的礼节,而且文凯从此也没有在提那天晚上喝酒的事。

期末考试过去了,文凯在班级排名22名,虽然离预定目标还有距离,但这也让他爸妈很高兴了,因此,放假时,文凯并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在他二伯家玩了两个星期,直到夏菲离开他才回家。人总有些事情不愿去面对,但又不得不面对。

文凯回去之后,我发现我的生活竟然变得空荡荡的,索然无味,寂寞难挨,才发现一个人的日子是那么的乏味与孤独。于是学校的图书馆成为我打发时间的寂寞天堂。

一天下午,我从图书馆出来,在回家的路上,正撞见梦阳和几个高年级的老排球队员在买菜,梦阳一见到我立刻跑了过来。“东东,一个人呀,走!跟我们喝酒去!”说着便顾不得我反对,拉着我的手就走。那几个学长我不是很熟,于是简单地寒暄了几句,便跟着他们一行六人来到了一个学长的家。

屋子的装饰十分朴素整洁,显示出主人的高雅品位,但从家具上的淡淡灰尘可以看出主人是经常不在家的。六个大男人一进屋,顾不得换下鞋子,就急匆匆脱下短衫,赤膊上身。宽广的肩膀,健壮的胸膛,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我感觉有些呼吸急促,心跳也在加速,把视线转向其他的家具上。不知是谁打开了音响,从高保真的喇叭里传出了麦克杰克逊最新的专辑《真棒》,激烈狂野的旋律立刻感染了几个男人,摇摆着腰肢,大声地叫嚣着。

“嗨,晓东!”一只手从后面搭在了我的左肩,“第一次来吧,梦阳经常和我说起你的,哈哈!!XXX中的风流才子!放松些,别拘谨,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住,我爸妈都在外地,所以平时这里就是我们的天地了,欢迎你以后常来呀!!!好了,你在这里坐会,我们去做饭!!哥几个,别扭了,都给我下厨房去!!”

“好的,竹哥,要不我也去帮忙吧。”
“省省吧,阿阳说你什么都行,就是下不得厨房,还不把我这房子点着了,你还是老实呆着吧。”说着就奔进了厨房。

空荡荡的屋子里,顿时只剩下我一个人,麦克杰克逊还在狂呼乱叫着,强劲的节奏激荡着我的胸膛,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即熟悉又陌生的味道,闭上眼睛,那是文凯从赛场归来的味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发觉我喜欢上了这种味道,激起我某种欲望的味道。

这间屋子的主人叫李竹,是省某旅游学校餐旅系的学生,比梦阳大两岁,父亲在南方某饭店做厨师长,母亲任省某宾馆大堂经理,李竹上的学校就是他父母相识相恋的地方。然而与梦阳相似的是,李竹的父亲在南方又有了新的女人,于是离婚、单亲,使他和梦阳成了最好的朋友。

我在屋子里搜寻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李竹父亲的照片,只有李竹和他母亲的合影。李竹属于典型的东北人,魁梧彪悍的身材给人一种安全感,充满阳光的笑脸,带着十二分的自信,一点八米的身高与梦阳不相上下,但和他站在一起,梦阳就显得消瘦了许多。

大约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餐桌上已经摆了十几个菜,煎炒烹炸花样繁多,那扑鼻的菜香引得我直流口水。阿竹不愧是名厨后人呀。

因为是第一次在一起喝酒,大家便对我这个小弟格外的“关照”,但都被梦阳拦了下来,所以当风卷残云过后,梦阳皙白的脸庞早已变成了红苹果一般,其他人也醉意朦胧的东倒西歪三堂在沙发上。

于是我主动提出帮助梦阳去洗碗。梦阳有些醉了,嘴里嘟嘟囔囔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于是碗是我一个人洗的,倒是梦阳对厨房的一切了如指掌,告诉我什么东西应该放在什么地方。一切收拾停当,我和梦阳一起回到了客厅。然而映入我眼帘的那一幕,让我立刻停止呼吸。那25英寸的彩色荧屏中,一对金发碧眼的赤裸男女正躺在一张双人床上。

“啊!”我不由得倒退了几步,正好撞在梦阳的身上,我回过头,与梦阳相视几秒钟,梦阳仿佛清醒了许多,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晓东,还没看过吧,没什么的,青春期教育吗!早晚还不是……”李竹还没说完,其他人便笑了起来,“还是个处男吧,哈哈!!!”梦阳牵着我的手,将我拉到门边的沙发上坐下,我则像个提线木偶一样任凭他安排。

画面中那丰乳肥臀的性感女郎,健硕粗犷的俊男,正在疯狂的享受着性爱的愉悦,不断地变换体位,煽情地呻吟声撩拨着每一个人的欲望。我的手心开始出汗,心跳得厉害,感觉口舌干燥,热血在全身涌动着,下体有种强烈的冲动。其他的人也有些按捺不住,目光在这对男女的身体上交替着,低声呻吟着。

突然我感觉有一只温暖的大手摩挲着我的下体,被爱抚的渴望一点点的,一点点的,让我放松了矜持。“不,不”我猛然间清醒了过来,脖子后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叮了一下,不,那是唇的感觉。屋子里的空气凝固了,我清楚地看到所有的人都在爱抚着自己的宝贝,而我正半松着皮带,梦阳的一只手已经伸在了我的内裤里,他的脸由红变成惨白,又由惨白变成绛紫,惊恐羞愧的看着我,“不!”我慌乱地跳下他的大腿,飞也似地逃了出去。

坐在窗前一个人静静地聆听着雨夜的倾诉,以致母亲叫了许久的门都没有注意。“干什么呢?喉咙都快喊破了,你这两天发什么神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辟谷呀?还有你,下这么大雨,蹲在外面干什么,是不是又惹你姥姥生气了,你们呀!!每一个省心的,得了,快洗个澡去,就睡这吧,我给你姥姥打个电话。”顺着我马的声音望去,我看见了早已被浇成落汤鸡的梦阳,对视一秒钟,我们的脸都有些微红。“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洗澡!”

梦阳这个样子出现在我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以前他只要和家里闹情绪,就会跑到我家来,然后就等着我妈给他善后。所以我妈的领导才智每每在这时便发挥到了极致。可是这一次,我想我妈一定是猜错了。

沐浴后的梦阳,穿着我的睡衣坐在床上,湿漉漉的长发遮住了他那乌黑明亮的眼睛,隐隐闪闪,仿佛欲言又止,我知道他想说什么,忙铺好被子,和他道了个晚安,便背对着他睡了。半天,我听见他叹了口气,也钻进了被窝。

不知道什么时候窗外的雨停了,不远处隐隐约约地传来了蛙鸣声,月光从窗子穿了进来,倾洒在我们的床上。我慢慢的转过身,一双眼睛正在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我,我欲再次转过身去,一只手按住了我的肩。

“东东,对不起……”我没有继续争执,面对他良久。“没关系。”
“东东,对不起,有件事在我心里藏了好久了,一直想跟你说,可是……”
“什么事?你说吧?”
“我,我怕,我怕你会不再理我,你会恨我,你会……”
“怎么会呢?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你怎么了?”
“也许以前是吧,但现在,他……”
我明白他说的话的含义只用了四分之一秒,“不会的,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你说吧。”
“但,你可以保证,我今天说的话,你永远都不对第二个人讲,包括他。”他的声音有些小了。“我希望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好吗?”
“好的,我答应你。我向你保证!”
“东东,我,我喜欢你,真的!我已经喜欢你好久了……”
“这,”我惊呆了,梦阳突如其来的表白,让我觉得患了老年痴呆症一般,大脑一片空白。
梦阳深深的吸了口气,缓缓地道来,“东东,我喜欢你好久了,也许你不明白,这不是朋友之间的喜欢,而是像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以前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喜欢和你待在一起,听你说,看你笑,那时候我真的很羡慕英子,我想我要是个女孩子多好,也可以整天和你缠在一起,可惜……知道你和他分手,我很高兴,但又马上感到很痛苦……”
“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发现你的目光总是注视着他。你和他……”
“他?我,我们什么也没有呀,我们只是好朋友吗,和你一样的呀!”
“你不用骗我了,也不用骗你自己的,我看得出来,也许你对他正如我对你一样怀着一份不该有的感情,只是你没有意识到而已。”
“也许吧。”许久,我轻轻地挤出这几个字。
“真的吗?我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难道你和我一样也是这种人?”梦阳有些激动,双手紧紧地抓住我的双肩。
“也许吧。”半天,我还是说出这三个字。

我不知道每个人对自己身份认同是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和心态之下,也还不确定同志到底意味着什么,更不了解自己在那个时候为什么有那种宽广的包容心,就在那一刻,为我的一生做出如此重大抉择的时刻,竟然那样的平静与超脱。我接受了梦阳,更接受了自己。

“哎,”梦阳松开了紧抓着我肩膀的双手,“早知道,你,我,就早说了!”
“嘻嘻,我也是刚刚知道的吗?”
“知道什么?”
“你是同志呀?”
“你!”
“哈哈!”想不到这个时候我还可以如此轻松地与他调侃。
“哼!你就坏吧,怪不得阿竹说一看你就像呢。”
“为什么?”我惊奇地看着他,“难道我连上游写字吗?”
“嗨,不是那个意思,反正他说你有种独特气质,很能吸引人的东西,男人女人,尤其是这种个人……”
“啊,那我不成了……”
“不是了,反正我也搞不懂,他说是就是了,我不就是最早的受害者吗?白白按联谊十八载什么也没得到了。”
“得啦,少臭屁了,嗯?你说阿竹……难道?”
“是啦,是啦,你倒是鬼灵精的 ,谁瞒得了你呀。”说到这,梦阳的脸上洋溢着从来没有过的幸福。梦阳平时寡言少语,单核相熟的朋友在一起却是个直肠子,有什么说什么,是不会隐瞒半分的。“阿竹是个很好的人,他很喜欢我,在我最痛苦的时候,是他给了我新的希望,认清了我自己,我们……”突然他把嘴向我耳朵贴过来,很小生的说:“我们还有过一次肌肤之亲呢。”

我马上明白他所说的是什么事情,但又对此一无所知,坏坏的问道:“噢,感觉怎么样?两个大男人?怎么……”
“不和你说了,少儿不宜!”
“呵呵!”
“对了,你和文凯到底?”
“我们什么也没有呀?我只是感觉很喜欢他,但我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自从英子和夏菲都走了以后,他对我很好,可是我这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是这样呀,我还以为,你们……”
“累了,不说了。”
“好吧,你不愿说,我也不勉强了。”

“阿阳,你说,为什么一个男人会喜欢另一个男人?”
“现在说吗?没有什么理由吗!我就很喜欢你,就觉得你很可爱,就觉得你能理解人,还有见到你有就有种冲动,还有……没有什么了。”
“那怎么才能更喜欢一人呢?”
“这,”梦阳收敛起想我的那种坏相,沉思了片刻,“阿竹对我说,如果喜欢一个人就要让他幸福,不管你喜欢的是一个男人还是一个女人。”
“哦,”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阿阳,再问你个问题可以吗?”
“什么问题,你说?”
“嗯,接吻是什么感觉呀?”
“哦,难道你想要学吗?嘻嘻,我可以免费教你的哟,哈哈!”阿阳立刻露出淫贼一般的坏笑。
“哼,想占我便宜呀!“
“不是了,我也会吃亏吗!俩好嘎一好,谁也不欠谁吗?怎么样,要不要试试?到时候你和他打KISS都不会,丢死人了,哈哈!!”
“你!好,试就试,谁怕谁呀!就当被狗咬了一口。”说着我就闭上了眼睛,把嘴伸给他。

迎面扑来温暖的呼吸,短促有力,然而等了许久也不见他有什么动静,正要睁开眼,只听见“啵”的一声清脆的唇响已经印在了我的眉心,我的心在那一刻涌动起来,慢慢睁开双眼望着阿阳,阿阳扶着我的双肩,温柔的说,“你的唇不属于我,它应该留给你所爱的人。”

我投入了阿阳的怀抱,这是我和阿阳贴得最近的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每当我在情感的漩涡中挣扎的时候,我都会想起在那个宽广的胸怀中温暖的时刻,曾经给与我最多支持和理解的胸怀。

皎洁的月光下,我和阿阳相拥而眠,而在我们的梦中却是在追逐着各自的幸福。
(13)二人世界
漫长的暑假终于过去了,英子小菲都早已远在南方了,梦阳也如愿以偿,去了李竹的那个学校学习酒店管理,学校里只剩下我和文凯两个人。我依然记得那天我去车站接文凯时的情景,我没有说一句话,看着他不停地傻笑,开始他很奇怪,后来便和我一起傻笑,笑了一路。

文凯又长高了许多,快赶上阿阳了,质嫩的娃娃脸也成熟了许多,多了几根胡茬。这个学期我们坐在了一起,他不知道,这是我精心安排的结果,倒是见他也十分的欢喜,用他的话说:这下我可是手捧红宝书,走遍全天下了。也别说,文凯自从和我坐到一起以后,上课真的老实了许多,学业也突飞猛进了。

我感觉好幸福,乐于享受彼此之间的这种默契。也许在我的求学生涯中最快乐的时期就是这一段了。我快乐地沉浸在两个人的世界里。

每天清晨,我会起得很早,到学校和他一起晨练,然后一起吃早餐,中餐,甚至晚自习后的宵夜。周末的时候,我会和他在他们的宿舍逗留许久,或者回我家温习功课。如果我爸妈出差,就让文凯搬过来和我一起住,有时可以住上一个月呢,因为文凯会烧一手好菜,所以我妈也很喜欢他来的,全当请个全职保姆好了。

课余之外,我会和文凯一起看我那些喜欢的古今中外的名著,我喜欢在睡前为文凯读一篇散文,我会拉一首温柔舒缓的小提琴曲,我会和文凯一起制作我们自己设计的航模,我会带他去学校建立的“小小动物园”去喂我饲养的小白兔。文凯则教会我打台球、乒乓球,玩各种任天堂的游戏卡带,带我去麦浪翻过的田地里寻找大自然的美味——黑甜甜(黑加仑)。我们都在发掘者各自的爱好,将彼此的情趣、心情美妙的结合在一起享受着它带来的乐趣。

我们最喜欢在月朗星稠的夜空下,坐在虎青山的顶峰上,背靠着背,以牛郎织女星为标志,银河为界,各自数着自己一边的星星,直到数也数不完,直到数也数不清。我永远的都记得那个夜晚,文凯曾经说过,如果你是女人,我今生非你莫娶,我注意他说的是女人,便反驳道,为什么不是我娶你呀?因为你娇小,我要好好地照顾你一辈子。于是我便不在和他争执,因为我想象中能够得到的也许都已经得到了,还有什么能比两个人在一起的这份甜蜜更珍贵的呢?况且,这个夏天,我也将离去,我们似乎都很清楚这一点,都很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天。

关于对文凯的感情,我始终没有对他说过半个字,我只是用我的方式经营着我们的友情,因为我深深地记着梦阳说的那句话:如果喜欢一个人就要让他幸福,不管你喜欢的是一个男人还是一个女人。

(14)再见英子
放暑假快有一个星期了,文凯没有回连珠山,而是一直待在他二伯家陪我。因为这个暑假结束的时候,便是我在这里的生活的结束。

一天我和文凯正信步走在商业街的马路上,走着走着,文凯站住了,顺着他目光,我看见不远处有一个戴墨镜的女孩,穿着一条白色的斑点吊带裙,手里拎着个小包,头发从后面盘起,打开的碎发随风飘摇着,给人一种成熟的美。是她?没错,是她,韩英子。

“英子姐!”文凯飞快的跑过去,显得很亲热,英子也很高兴,当我们的目光再次交汇的时候,我们彼此微笑了一下。英子有一年多没有回来了,变化真大,她出落得亭亭玉立,落落大方,显得要比我们大几岁似的。
“过得好吗?”英子主动和我打招呼。
“挺好的,你呢?”
“也不错。”
“哦,晓东,英子姐,我要去我二伯家一趟,你们谈,我先走了!”说着,就跑开了。

我们找了家冷饮店,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坐了下来。良久注视着。英子的那欢快的小辫不见了,爽朗的笑声换作了迷人的微笑,脸上淡淡地铺了一层粉彩,一副大都市女孩的打扮将过去的韩英子彻底地淹没了。

“你的翔怎么样了?”良久我说了第一句话。
“嗯?哦,他考取了北京的中国协和医科大学,我们已经分手了。”
“为什么?”
“为什么?!他说我和他之间也只适合做兄妹,他说我心里总在想一个别人。呵呵,做兄妹也挺好的,我们经常通信的。”
“哦。”
“东东哥。”许久没有听到她这样叫我,我感觉有些不适应。
“你怎么样?”
“我?哈哈,挺好的,主要忙在学习上了,没事的时候就和文凯混呗。”
“哦,你没在……”
“什么?”
“哦,没什么?”

“东东哥,你不还冤恨我吗?”
“为什么要怨恨你呢?”
“这,我想是吧。”
“不,英子,不会的,你没有错,你有选择幸福的权利,谁都没有错,只是我们太年轻了,有些事是不该由我们去承受的,你不要太放在心上,我永远都是你的东东哥,我会为你祝福的。”

英子的眼角有些湿润了,但她马上又恢复了原来的神情。突然她的眼睛一亮,问了我一个问题。“东东哥,你说如果我们十年不见面,我们还会认出对方吗?”
“嗯,一定会的。”
“这么说你一定会记得我了?”
“会的,我会记一辈子的。”
“好,我和你做个约定好不好?”
“什么约定?”
“我们十年不见面,不通音讯,到时候看我们还认不认识对方好不好?”
“这?”
“就这样说定了,我会记你一辈子的。”
“一辈子!”心里默念着,“一辈子是多少?会一辈子吗?”
“好的,我答应你。一辈子。”虽然我不知道这鬼丫头在想什么,但我知道此刻满足她的虚荣心,也许可帮助她缓解内心的隐痛吧。然而我却真的没有想到,直到现在我们便真的在没有联系过。

接下来的话题转到了她家乡和一些老同学的身上。谈话的气氛也愉悦的许多。说到兴奋处,英子偶尔又会露出以前那种天真的笑脸。

一个下午就这样过去了,临走前我答应她要召集一些老同学去“金子”吃饭,再加唱卡拉OK。
(15)风狂雨夜
为英子开的同学聚会很热闹,来了有四十多人,吃过饭,便去唱卡拉OK,英子一口气唱了十几首,引起了同学们阵阵骚动。本来我担心有些人会触景生情,因此安排了许多快乐的歌曲。英子玩得非常高兴,仿佛又回到了从前扎两个小辫的疯丫头一般。

文凯则一反常态,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喝酒,我的心感觉很迷茫,这个时候他会在想什么,我没有管他,只是不断地和他目光对视一下,看看他的反应,他难道是在想夏菲?

不是忽然雷声乍起,众人还不知要闹到什么时候,于是在于还没有下之前,便都作鸟兽散了。我搀着有些醉熏熏的文凯往回走 ,走到一半的时候,文凯说,今晚住你家吧,要让我二伯看到要挨骂的。于是我就搀着他回了我家。走到院门的时候,倾盆的大雨瓢泼一般地叫了下来,立刻把我和文凯浇透了,文凯的酒也醒了。

洗过澡,我和文凯躺在床上,你看看我。我又看看你,似乎都有一肚子话要说,却又谁也没说,墙上的钟表嘀嘀嗒嗒地竟然走了一圈了,已经是凌晨一点了,窗外的雨有些小了,噼哩啪啦的打在玻璃上。

“怎么还不睡。”我问道。
“你不是也没睡吗?
“在想什么?”
“你在想什么?”
“你又在想什么?”
“我,我在想你在想什么?”
“我也在想你在想什么?”文凯又一的和我抬起杠来。
“哦,我想你一定在想我!对不对?”我开玩笑逗他。
“嘻嘻,你怎么知道?哼,少臭美了?你也不着照镜子,要是你有英子姐那么漂亮或许我会考虑考虑的况且你又不是女的,我想你干什么?神经呀!”凯不温不火地回敬道。

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是呀,文凯的这几句话深深地刺痛了我的心,一直都不敢面对的,仿佛就在这一刻有了答案,他终究是不会和我走同一条路的。我没有说话,转过身去,留给他一个侧背。

“东东哥,你怎么了?对不起,我,我说错,你原谅我吧,其实,这几天我一直挺烦的,你别介意好吗。”文凯将我的背扳了过来。

看着文凯那委屈的样子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笑了笑,“谁和你一般见识呀,我有点累了,想睡觉。”
“哦,那我没睡吧。”
“好。”
说是睡觉,可是两个人依然是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肯先闭上眼睛。仿佛都在等待对方说什么似的。好是文凯先开了口:“东东哥,英子姐和你都说什么了?能告诉我吗?”

“没说什么的,嗯,说她和翔分手了,说她挺想大家的……”
“那,你们?”
“我们?我们怎么了?你……”
“没什么?”
“哦,我们做朋友呗,她说我们可以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哦。”文凯仿佛松了一口气一般,脸上闪过一丝笑容。

这,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我的大脑迅速地开动起全部马力,思索着计算着凯的笑容的意义。难道他这些天是在担心我和英子,难道他对我也超脱了朋友之间的感情?难道……我不敢再往下去想。我注视着文凯的眼睛,文凯也同样注视着我,呼吸越来越急促,文凯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握住了我的手,我感觉有种强烈的冲动想要去吻他,文凯被我看得有些发毛了,脸蛋儿上现出了些红晕。

我终于有些把持不住了,“凯,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我,我喜欢你。”我想此时的文凯因该是早就知道的了。
“我知道。”文凯小声地说。
我觉得我的世界有些眩晕,天,他竟然真的知道。我的唇不再犹豫,立刻欺上他的唇,久久地才松开。
“可是,我们都是男人呀,怎们可以。”刚松口气的文凯立刻质问了起来。
“今晚我做你的女人好吗?”我不再等待了,不再犹豫,热烈的唇在他的脖颈上、胸膛、全身搜寻了起来,渐渐的文凯也主动地配合起来,欲望支配着我们肢体紧紧地结合在一起。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文凯静静的躺在我的臂弯里,我轻轻地抚摸着他的秀发。
“晓东,你说我们这样做好不好?
“不知道,我……”
“要是被人知道了怎么办?我……哎,你要是个女孩子就好了,我们可以生活在一起。”
“为什么非要是个女孩子?难道这样不好吗?”
“你说什么胡话呢?你以后不会结婚吗?”
“不会,不会,永远不会!!!!我只要你!”
“别说笑了,这怎么可能呢?况且你马上就要走了。好了,不说了,至少现在你是我的。也许来生可以吧。”文凯把头深深的埋在我的腋下,想要睡了。
“文凯你喜欢我吗?”
“喜欢!”
“文凯,你爱我吗?”
“……”

也许是年少的无知不经事,在那个时候我却突然感到人是那样的渺小,以致都不可以决定自己的事情,而我们只是刚刚开始就画上了句号。原本平静的心在经历了片刻的放纵之后又归于了平静,他终究不会和我走同一条路,而我的路又在何方?

(16)黎明离去
临走的前几天,我感觉文凯他好像在守候着一生中的最爱一样守候着我。我们没有提及任何有关分离时刻的话题,依然嘻嘻哈哈的玩耍着,再没有人的时候亲昵一下。他甚至陪我去买准备路上用的物品,仿佛我只是临时出几天远门,马上就要回来似的。其实我知道在我们内心深处都早已开始了倒计时。

文凯知道我几号走,也就是我们终将分手的日子,是我告诉他的,他说一定要去送我,我没有说话。而在那个日子的前一天黎明,我悄悄地来到他二伯家,静静地站在他的床前,我没有打算唤醒他,呆呆的看着他熟睡的脸庞,在他的额头上淡淡地吻了一下,然后把他送我的那枚戒指放在他的枕头底下,他喃喃地嘟囔了几句,翻个身又睡了过去,于是我悄悄地退了出去。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已经坐在回津的火车上,因为是黎明,站台两边送别的人很少,我不断地向窗外张望,在寻找着什么,又在躲避着什么似的,就在火车的缓缓启动的那一刹那,我看见的梦阳一个人在站台上向我奔跑而来,火车震耳欲聋的汽笛声淹没了他的呼喊,渐渐的,最后一个人影在我的视线中消失了。

我一直记得那一天,7月14日,距离我和文凯约定分手的日子还有一天。
 (17)爱与喜欢
从喜欢到爱的路并不遥远,但要走到终点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爱是海,博大深沉,而喜欢只是一条透明的小溪,唱着欢快的歌四处游荡。你可以一眼望穿溪水,可以清楚地看见水底的鹅卵石和碧绿的水草,但你却无法望穿大海,无法洞悉大海的内涵。

喜欢说:“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爱说:“我从没有想到过离别的滋味,这些凄凉,这一刻忽然间我感觉好像一只迷途的羔羊……在不知不觉中,泪已成行。”

爱一旦到来,便会时时刻刻陪伴着你,而喜欢却在百无聊赖时才来找你。你可以随时喜欢,也可随是不喜欢,这并不是十分重要的事,而爱却往往要用青春和生命作为代价。

喜欢可以使人变得富有情趣,而爱却能使人变得深沉。

喜欢可以变成爱,但并不是所有的喜欢都可以变成爱,把爱当成喜欢的是一种悲剧,把喜欢当成爱的同样是一种悲剧。

(18)他乡遇故知

回津以后的日子,很长久的一段日子都是在想念凯中度过的,但却是把这种思念深深地埋在心底,不漏一丝痕迹,那张照片就是我那时的全部寄托,有几次,差一点就丢了钱包,而我又舍不得把照片放在家里,所以就发生了开头的那一幕。

去年夏天的时候,一个原来英子同班叫万方的学弟到天津出差,不知道从谁那里打听到了我的地址,便来看我,说实在,对他也真的没有什么太多的印象,但他对我印象极深,也许是那时在学校太出风头。见面倒也不拘谨,他变得要不比我想象的苍老,也许在商场摸爬滚打的缘故,个子到是比我高出半头,而我除了略微的长高了一点以外,基本上没什么变化,以至于他一眼就把我认了出来,这是我们彼此都没有料想到的。

我们在沈阳小土豆吃了顿便饭,一边缅怀过去在东北时的生活,一边是听他讲述着家乡的变化,还有对我在大城市生活的羡慕和向往。原本刻意忘记过去的我,在他的不断提示下,尘封了许久的记忆之门又重新开启,于是,“文凯”二字又不断地重复在我的脑海里,而我也再也听不进去他一个人的滔滔不绝了,我的心又飞到了那个夏天。

“对了,英子姐在上海华东师范大学上硕士,这也是我们这些同学学历最高的吧?”

“英子”,我脑海里又掠过第二个熟悉的词汇,我不禁脱口而出,“哦,是吗?”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失态,便忙收回自己那惊异的目光,歉意的笑笑。

“怎么,你不知道,你们,你们没有联系吗?”万方先是吃了一惊,然后又一脸坏笑的说:“想当年,谁不知道你们是一对呀,英子姐从来不把我们这些男生放在眼里,一律当作小弟弟,仿佛偌大学校没有别的男生似的,好在他跟了你这么个帅哥,我们那一票同学也就不敢打她的主意,哈哈,要是知道你们都没有联系了,我们可就要……哈哈”小方戏虐地开起了玩笑,接着又一脸严肃的说,“我可是听说他在学校一直没有别的朋友,还以为你们一直藕断丝连呢,到底怎么回事?”

沉默了两秒钟,还是先我打破了沉默,“呵,都是过去的事了,英子好久没来信了,在说,我们其实是兄妹关系!你们都上当了!!!”我强挤出一丝笑脸,心中一阵刺痛。自打我和英子告别以来我们双方真的遵守了那个诺言,想来真的快有十年了,自然我也从来没有收到过她的只言片语。

“不可能,你们不是……”小方激动起来,还想反驳几句,但见我仅有的一丝笑容也收敛了起来,便不再问了。这么大了,谁没有几份感情呢,不要揭人家的伤疤了。又是一阵的无语。

“万方,你有朋友了吗?”我再一次打破沉默。

说到这万方有些不好意思,但恰好又找到一个令他兴奋的话题,于是又眉飞色舞地说起来。“哦,有啦。对了,就是你们班胡雅婕,胖丫?记得不?”看着我疑惑的眼神,急的他把小名都报出来。

“哦,想起来了,你可真有福气,那可是我们班数一数二的大大美人呀?”
万方知道我在损他,得意的笑笑。“师哥,常言道,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吗,现在的胖丫可不是以前的胖丫了,你看。”说着从西服的内侧口袋里掏出了钱夹递给我。真的认不出来了,照片上的人,娇小的身材,恰到好处的淡妆,甜美的微笑着。

我不禁暗想,真是女大十八变啊,今非昔比,这一晃,竟然过去了好多年了。“咦,整个一个港台明星哟,是她吗,你没骗我?”我打趣的说道。小方更加兴奋跟我说起他和胖丫的种种事情,而我却不由的更加思念起我的英子、夏菲还有文凯。

这一顿饭足足吃了三个小时,当我看见小方开始拿着牙签习惯性地剔着牙时,我意识到我们该结束这顿晚餐了,可是我觉得好像还有些事没有说完一样,沉默了片刻,我说:“就到这吧,你也该回去好好休息,明天不是还要去北京吗?”随后示意饭店的服务生结账。

“好,东东哥,听你的,我这就回去收拾收拾,哈哈,谢谢你呢的招待,让你破费了。”“那里话,这不就见外了吗,理应尽地主之谊的!”“哈哈!”小方又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一贯讨厌这样的成人式的寒暄客套,而随着年龄的增长,却也不知不觉的自如地应酬着,人终究就是要适应社会的。

临出门的时候,小方为我开门,我也没有谦让,在就要迈出大门的那一刻,我终于忍不住的问了一句:“你认识文凯吗?”

“认识呀!哦,忘记你们是同学了,对了,还有那个不太爱说话的夏菲,你看我这脑子,光想着英子姐。文凯好像在连珠山审计局当个什么副科长吧,前年校庆的时候见过,哦,好像还留了电话呢?听胖丫说你们挺不错的哈。”

我感觉我的脸在发烧,极力地克制着自己,但见此时已略有醉态的小方并没有注意到,心也就放了下来,额头上也浅浅的渗出了一层冷汗。“是呀,相当不出的朋友,也好久没联系,嗯,他的电话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我发觉我的脸又有点发涨,心跳的厉害。

“嗨,东哥咋那客气啦,都是同学,有时间回来看看,同学们都可想你啦。哦,电话本没带着,我回酒店给你找找噢,你等我电话吧。”

“好,好,让你费心了。”我答谢道。

“嗨,咱兄弟咋还整这个啊……”小方明显的酒劲上来了,我为他招呼了一辆出租,告诉司机小方要去的酒店,然后深深的松了口气。

天津夏天的夜晚,多是闷热喧闹的,潮湿的空气中波送着一股股热浪,树上的知了无聊地叫着;三五一群的人们,在公园里,路灯下,聊着家常,打着纸牌,跳着车马炮,或无奈或饶有兴致地打发着夏天;繁华的市区里更是车水马龙,灯红酒绿,小青年们爱去迪厅里发挥他们多余的青春活力,迷醉的灯光,强劲的音乐,狂舞的身躯,到处散发着野性的张狂;成熟的男女喜欢成双结对的泡酒吧,消磨他们的时光,寻找着过去的青春,品味着烛光的温馨与浪漫。静静地走在回家了路上,家离的不是很远,而今天的天气却是格外的清爽,阵阵的凉意不断的侵袭着我的心,我想大概是昨夜下的那场雨的缘故吧。

漫无目的的走着,以致手机响了好久都没有意识到,“东哥,”听着这略带醉意的声音,我清醒了过来。

“哦,小方啊,对不起,马路上人太多,没有听见。”我撒了个善意的谎言。

“我说咋着那,咋这半天没人理我呀,哦,电话我找到了,你记一下吧。”“好,”“127XXXXXXX,全国漫游,172…XXXX…XXX,XX,记住了没?”

“好,记下了,好,谢谢你,早点睡吧,……”一辆公共汽车飞驰而过,电话的那一头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就断线了。继续向前行走着,心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直到走进我住的那个小区,我终于还是又掏出手机,调出了文凯的号码。“嘟嘟…嘟嘟…”手机传来阵阵音响“请输入你的数字信息……”

“东子,干吗那,还没睡,又出去玩儿拉,呵呵,今儿天多好啊,早点回去睡个好觉吧。”

“啊,王姨啊,是呀,刚出去溜溜,这就回去了,你了也早点歇着吧。”小区管委会的王姨拥着她那矮胖的身子,手里拿着竹叶蒲扇,边和我搭讪,边走了过来。见我在楼梯口不断地徘徊着,一点没有上楼的意思,便自己上楼了。

“喂——喂——,谁打传呼了?”一个睡意朦胧的声音从话机的听筒中缓缓地传出来,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我的心狂跳着,仿佛就要跳出喉咙了,“喂,谁呀,再不说话,挂了~~~~”

“不要,我,是文凯吗?”

“你,你是……”电话的那头好像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似地,睡意全无了,“你是晓东!!”又是七秒钟,八秒钟,九秒钟……“晓东,是你吗!晓东,说话呀!!!,我是文凯!!”他终于记起我来了,我只觉得眼角有一种似曾熟悉的流质物体正在迅速地温暖着我的脸颊,渐渐的我的视线模糊了,二十秒,二十一秒,二十二秒……

“过得还好吗?”我们异口同声地说道。

“你哭了?”

“没有。”

“怎么了……”

“没什么,高兴……”

“那还哭,一点不像你呀”

“真的,就是高兴。”

又七秒钟,八秒钟,九秒钟……

“谁呀?大半夜的,让不让人睡觉……”

“哦,一个老同学,你先睡吧,我去客厅……”

此刻,从听筒的那一端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我的大脑刹那间一片空白,仿佛所有的氧气都被吸尽了听筒里,“哦,嗬嗬,是我女朋友,我们,我们快结婚了,所以就住在一起了,哈哈~~~让你见笑了……”

“哦,没什么,现在实行这个吗,哈哈~~~是不是,准备双喜临门呀!”我也干笑了几声,心情却异常的平静了下来,一分钟,零一秒,零两秒……

“哈哈,还是老样子,变着样的挖苦人,怎么样,有朋友了吗?”

“不好意思,忘了请你喝喜酒了,我孩子都两岁了。”

“真的!”文凯显得很兴奋的样子,“快说,快说,是男的还是女的,我们做亲家呀,嘻嘻,我们也有了,三个月了……快说呀!!”

五十九秒,两分钟,两分零一秒……“晓东,说话呀,你怎么了?”……

“你以为我会结婚吗?”

“这……”

“哈,我逗你得啦,我还早呢……不说这个了。好久没见了,今天小方,哦,就是英子她们班的万方来天津了,跟我提到了你,还给我留了个你的传呼,我说打打看吧,你还真在,没什么事,都挺好的就好,你爸妈好吗,呵呵,身体还硬朗吧,对了还踢足球吗?还有学校的操场扩建了吗,祝你早得贵子吧……”不知为什么我的话匣子就这样打开了,几哩咕噜地说了一大堆没头没脑的话,就又没话了。

三分一秒,三分二秒……

“谢谢!”彼此沉默了片刻,文凯回答道,“晓东,你是不是记恨我……”

“没,没有呀!”

“那你怎么不给我回信?”

“什么信?”

“我给你写的信呀?”

“你给我写信了?”

“是呀!”

“我,我没有收到呀?”

“不可能,一共二十封呢,你一封也没有收到!”

“没,没有,”

“哦,……,天意弄人吧。”

文凯在那边轻轻的叹了口气,而我感到脸烧得厉害,一直烧到脖子根,手脚却冰得直打颤,只有我知道,那二十封信都让我再未启封的情况下烧掉了。

“晓东,不小了,该有个女朋友了,看我现在不是很好吗?”

九分十秒,九分十一秒,……

“哦,对了还记得梦阳吗?他和李竹在我们这开了家粤菜馆,叫什么坊来着?”

“梦东粤膳坊,”

“你怎么知道?”

“哈哈,猜的,”

“哈哈,不愧是半仙啊,哈哈,还真对,生意真不错,天天客满,那俩小子可真发了,可就是都不结婚,都快三十了……”

“我不也没结婚吗?而且我以后也不会结婚,”冷冷的,我甩出了这句话,让原本是松弛的气氛顿时又紧张了起来。

……十五分钟三秒,十五分钟四秒……

“对不起,”我们不约而同说道,“没关系。”

“晓东,我真的希望你幸福……”

“谢谢!!,会的,我幸福过,我很幸福,我现在过得很好,真的很好,啊,真的,不用惦念我。”我又开始语无伦次了。

“我会想你的……”

在次沉默五分钟……

“凯,”

“啊,”

“你喜欢我吗?不,不,你爱我吗?”

“你,你……”文凯仿佛被我这突如其来的直白吓到了,“这,这怎麽说呢?我……”

“好了,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文凯,我爱你,我的手机快没电了,以后再聊了,我挂了。”

“晓东,晓东,不要,不要,我爱~”电话嘟的一声挂掉了,随后机屏亮了一下便再也没有任何和显示。

好久我才松开按住关机按钮的拇指,狂乱的心跳震得额头上的青筋暴起,颓废的倚在楼道门栏的墙上。在把手机放回口袋的刹那间,我的手指触摸到了那个皮夹,是我今天特意带出来的,为什么?……不知不觉中,我的视线在一次地模糊了……

痛痛快快的大哭了一场,那一夜我却睡得异常的香甜,我还做了个梦,梦见我飞到了一个开满七色花的美丽热带小岛,我看见的英子,还是梳着两条小辫,小菲,还有一脸的汗水顶着足球的文凯,我们快乐的欢…笑着,跳跃着,我们不停地撕着七色花的花瓣,喜欢,不喜欢,爱,不爱,幸福,不幸福,成熟,不成熟……

就在这个夏天,在我大学毕业工作一年以后的夏天,我认识了我在圈子里的第一个boyfri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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