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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吻九百岁霸主 作者:聿日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经过了月余的时间,两人的感情发展尽管仍停留在进退两难的地方,水钥的身体状况倒已经好了不少。

路小笑之前就说要带他到市集来看看,结果约定延迟了一个月才实现。

他们才在市集晃不到半圈,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太太突然抓住水钥的手,说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水钥一时之间没有反应,骆小笑已经先发制人:“老太太,要钱也不是这种要法。”骆小笑嫌脏地想将那只鸟爪从水钥干净的手腕移开,偏偏枯木般的手出人意料地有力,将水钥纤细的手腕握得死紧。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老太太再复育一次,旁边已经开始有人发出议论声。

水钥的容貌不管走到哪里都会惹人注意,人才入市集不到一刻,镇上的人皆已经听闻镇上来了个绝世美人。纤细雪白的皓腕搭上鸡爪般肮脏的手,任谁都觉得不配,更别提皓腕的主人美似天人,乌爪的主人却恍若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死尸般丑陋。

“老太婆,要钱我们给你,别缠着人家。”在他们右手边的玉商首先看不过去,掏了几文钱塞进老太婆手里,要她放开水钥。

岂知老太婆毫不领情,将钱扔回他的手里。

“死老太婆,你……”

“没关系的。”水钥对发怒的玉商回以一笑,笑得一群人都失了魂。

“老太太,我们到旁边坐着说好吗?”这里人多,如果老太太的意思与自己想的一样,那必然是一个过度惊悚的话题,不适合说给群众听。

老太婆看了一下炽热的阳光。“也好,我老太婆没关系,别晒坏了你才好。”她拉着他的手,也不问水钥的意见,就往市集外的方向走。

“水钥,你真的要跟她去?”天知道她是不是看见了水钥难得一见的美色,想将人拐出卖。堡主不碰男色,并不代表别人也不要。

“没关系的,我想听她说。”也许她能解开他心中的所有疑问,例如他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又为何会来到这里?

谈话间,老太太已经把人带到一个荫凉少人的树下,自顾自地拍拍屁股坐下。

“我知道你现在心中有很多的疑问,可是这只能告诉你几件事。”她的双眼幽黑深邃,看着人仿佛会被吸进去一般。

“什么是我该知道的?”

“你只能在这里待半载的时间。”

“为什么?”骆小笑比水钥还要更先问出口。

老太太看了骆小笑一眼,“算了,你也一起听,到时候也许你能帮上忙。”她招手要水钥蹲下。

等水钥与她的视线平齐,她便伸手从他颈间掏出那条白龙玉坠。“你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它,别在意你是怎么来的,这谁都不能告诉你,你也永远不可能知道。重要的是,这身体不能算是你的,你的身体还在原来的地方。”

“那这身体的主人……”

“是你的其中一世,已经去投胎了。”

水钥和骆小笑两人一起眨眼,尤其路小笑的大眼更像进了沙子一样眨个不停。

二个灵魂无法负担两个躯体,尤其你现在这个身体早已经死了。

这句话更耸动,死掉的躯体怎么还会动?

“这躯体之所以还能使用是因为这玉坠,它能延长寿命,保存尸体不坏。不过,这是对一个健康的身体及完全不动的尸体来说,健康的人佩带它能延年益寿,死去的尸体佩带它可以永保躯体不坏。但你是一个半死之人,依靠着灵魂及这块玉的力量,勉勉强强可以撑过半载,一旦超过半载,就只能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

闻言,水钥的脸色苍白,“那我该怎么办?”

“回去你原来的身体。”

“怎么回去?”

“很简单,在这半年内杀了你自己就可以了。”

“死老太婆,你说这是什么鬼话,居然叫小钥自尽,你有病啊!疯婆子!”骆小笑终于听不下,忍不住破口大骂。

世界上居然有种疯子,竟叫别人自杀,偏偏小钥还一脸深信的模样……不对!水钥没事干嘛相信她,一般人都会以为这人是个疯子吧!可是他却听那么专注……

“死了就可以回去,那又何必来这一遭?婆婆,我不能待在这里吗?”

“你想待在这里?宁可舍家人也不放开他?”她幽深的细目里有着看透一切的了然。

“两边都难舍。”

“可是你选择了他不是吗?傻孩子……”她的目光柔和许多,如慈母一样抚摸水钥的头。

“能吗?婆婆。”是的,他想待在这里,待在啸天的身边。

老太婆摇摇头,“这已经不属于我的范围之内,孩子,恕我不能告诉你。”她不能告知他未来。

水钥难掩失落的神色,眼中早已经泪光莹莹,泪珠儿迟迟不肯落下。

“那我可以问我二哥的行踪吗?”

才太婆迟疑了会,而后叹了一口气,“你二哥也在这里,比你早到了三年。”

“他还好吗?”

“他很好,他的境遇和你不同,比你好多了。”

“那就好,我可……婆婆?”不过一眨眼的时间,瘦小的老太婆瞬间消失在两人眼前。

“见……见……见鬼了!”骆小笑被那来无影去无踪的方式给吓得俊容失色,一屁股坐地上。

水钥望着刚才老婆婆坐着的地方,陷入沉思。“半载……都已经过了四个月了。”只剩下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吗?

似乎是为了应验老太婆的话,第二天的早晨,水钥醒后人还没下床,突然觉得喉头一阵腥咸,红艳的鲜血就这么吐在雪白的床单上。奇怪的是,水钥一点也没感觉到身体有何疼痛,除了稍稍无力之外,这一滩血来得莫名其妙,只吓坏了一大早来找水钥的路小笑。

“怎……怎么会这样?”他真的是吓坏了,连说话都结结巴巴。

水钥擦去嘴边的血渍,“没事的。”因为之前听了老太太的话,他心中已有了一番了悟。

原来以之所以觉得身体不太对,不单因为这不是自己的,也因为这身体正在衰竭。

“没事?怎么可能没事?这起码也有半碗血,有谁会吐出半碗血还说自己没事的!”骆小笑因为惊慌心疼而控制不住地发怒。

水钥起身下床,很快地换下身上的血衣。“真的没事。”

“你别想瞒我!”骆小笑生气地冲上前,抱起不要命的水钥回到床上,硬推他躺回去。

“小笑……”水钥无奈地与那一双固执的眼对视,而后放弃地叹了一口气。“你记得昨天那位老婆婆吗?”

“那个叫你自尽的疯婆子?我当然记得你提她作啥?”想到那疯婆子他就觉得全身不对劲。

“她说都是真的。”

“她说的都是真的又跟你现在吐血能扯上什么……”他突然想起老太婆曾说过小钥只有半载的时间。“你是说,她说的都是真的?”

小钥点点头,“我说了也许你不相信,但是我真是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来自一个……很遥远的地方,一个不是人人都能去的地方。”

“你来自天上吗?”水钥的容貌气质令他做出这个推测。

水钥轻笑,解释只会让小笑头大,“别管我来自哪里,总之,我想婆婆说的都是真的,我只能在这里待半年,,否则就会魂飞魄散。”

原来在他见到的不是鬼而仙,“那你还犹豫什么快走啊!”他可以忍受分离,但不愿看见小钥魂飞魄散。

水钥沉默了。

他当然也知道必须离开,可是他……

骆小笑也想到了老太婆与水钥之间的对话,“你舍不得堡主?”

水钥苦笑。

“怪不得人家说人鬼疏途,原来连天上的神仙都只能在人间留半年。”他还是坚持把水钥当成天上仙人。

“我想留下来,小笑,我想留下来。”即使只是多几天也好。

骆小笑垂头丧气地在圆凳上坐了下来。“反正还有一个多月,我陪你一起想办法了。”如果到时候真的办法,他宁可亲自动手毁了小钥现在的身体,也不愿意见他魂飞魄散。

“谢谢你,小笑。”

“别谢我,当傻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水钥微笑,“对了,还没问你外头是怎么一回事?”连这里都可以听到外头的嘈杂声。

“哦,你说那个啊!来了群花痴的三八婆而已。听说是三堡主的远远远远………远房亲戚,每年总会跑来咱们堡里玩上几天。你可千万别出去,那些三八婆只要看到稍微有点姿色的男人,就会跟苍蝇看到蜜糖一样沾上去,甩都甩不掉。”可以想像那群八婆如果看到了小钥,啸龙堡一定会被口水给冲垮,而且还会淹死附近的无辜居民。

“你一定很有经验。”小笑长得很好看,一张俊秀的娃娃脸,再加上高壮的体格,一定可以迷倒不少姑娘。

“别再说了。”想起来他就全身起鸡皮疙瘩。

“总而言之,她们在的时候,你就乖乖待在梅轩或者是置真楼,没有允许她们是不能进来的。”

“她们到底是有几个人?”

“十四个。”她们的娘也真是会生,而且还很统一地生了十四个花痴。

**** ****沈家的十四金钗不论在哪里都是赫赫有名的,不但个个长得比花娇,更如大唐女子一样豪放,经营起酒楼来是有声有色。

不过豪放归豪放,这十四个女子的眼界是一个比一个高,大姐沈怜怜都已经二十有五了,还不肯出嫁,根据传闻,她是在等冷啸天迎娶。

传闻?

骆小笑在一旁冷哼。这哪是传闻,根本就是真的!而且还只沈怜怜一个,十四金钗,现在就有九个黏在堡主身边,另外五个在二堡主身旁讲话。如果不是他躲得远,苍蝇早就上身了。

至于三堡主,也不想想人是他惹来的,早带着哥哥不知跑到哪里去避难了。

“第二十一杯……”虽然身为堡主的贴身待从必须懂得为堡主分担困难,可是为了保身……堡主,恕小的无法为你解忧。

为了躲避几乎贴上来的双唇,冷啸天再度喝下第二十一杯酒,一旁的冉晨风更加不济。个性较为温和地人,为了躲避香吻,已经喝下了第二十七杯酒。继续这样下去,两个人不醉死才怪。

冉晨风的贴身侍从首先看不下去,赶紧出来扶自家主人回房,一边还要想办法躲避那一双双魔手。幸好同样看不过去的吕念涵,挺身上前阻止五个金钗的攻势。

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再不趁此兵荒马乱带主子逃离现场,等那十四名一起聚合,主子就真的准备失身了。

骆小笑赶紧冲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扶着冷啸天逃离现场。

他离开时瞧了十四金钗的酒一眼。

哇,陈年女儿红!瞧那艳红的颜色,八成是那十四个三八婆将她们爹爹为她们埋下的酒瓮挖了出来。

不知道她们爹爹还在不在世,若是在的话,看到自己的女儿这个样子,一定心想当初埋下去的时候,应该写明是“花雕”而非女儿红才是。“啸天怎么了?”正在竹林无聊闲逛的水钥,看见骆小笑扶着泠啸天走来,立刻担心地迎上前。

“被花痴灌了二十几杯的‘陈年’女儿红。”他非得强调陈年两字不可。

水钥只知道女儿红是烈酒,至于有多烈,他根本不清楚。“钥……”醉眼蒙胧间瞧见令自己心神晃漾的脸蛋,冷啸天忍不住勾起一抹满足的微笑,没注意到有人正吃力的扶着他,他单手揽住水钥纤细的腰身,弯身就是一个足以令人窒息的热吻。

老祖宗说“酒后乱性”这句话的错误的,“应该是酒后露本性”才对,瞧水钥都已经被他吻得一脸通红了,堡主还不知道要停止。

为了避免水钥窒息,骆小笑翻了翻白眼,将两人用力拉开。

水钥这才得到新鲜的空气,他辛苦地喘息着,几乎站不稳脚步。

冷啸天不满地放开骆小笑的肩,上前抱住水钥,水钥可以清楚闻到来自他身上的酒香。

骆小笑想上前分开两人,却被水钥摇水钥阻止。

“没关系的,小笑,你去忙你的,我来照顾他就好。”“你照顾?小心怎么被吃了都不晓得。”斯文柔弱的水钥根本抵挡不住堡主的力量。

水钥被他说红了脸,“不会的。”

骆小笑耸肩,既然他说可以,反正被吃了也不关他的事,“我觉得你还是小心点。”绝对是被吃定了。

水钥点点头,吃力地扶着冷啸天进房。

如果冷啸天只喝一酒,骆小笑的话还不至于成真,就算成真也不会太大的伤害。偏偏十四金钗这次下了重手,在酒里放了一点点春菜。

别以为这一点点没啥作用,药力绝对是十成十。

水钥当然不知道冷啸天喝了被下药的酒,扶他上床之后想帮他宽衣,结果冷啸天的腰带还没有解开,自己的已经先被解开丢到地上。

“啸天,你……”水钥赶紧起身想捡回腰带,整个人却被拦腰上床,半躺在冷啸天的身上“你醉了,别……呜……”小嘴再度被炽热的双唇吻住,声音埋在喉间。

从冷啸天的嘴里,他尝到了女儿红的香甜,手无缚鸡之力的他,只能任冷啸天在他唇上肆虐。冷啸天的舌尖挑起他的内心的欲望,来自丹田的火热使全身都失去了力量。

作梦也没想过一个亲吻的力量居然有这么大!怪不得爸爸老是旁若无人地吻着妈妈,吻到最后还要清场。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

“啸天……啸天,让我起来好不好?啸天你……”水钥手忙脚乱地好不容易拉开腰上铁臂,下一瞬间,冷啸天的大掌又深入他的衣襟。

“啸天!”水钥被他的动作弄得一脸涨红,有些气恼地轻喊。本来就不是很整齐的黑发,更因为挣扎而凌乱,滑过冷啸天的脸颊。

水钥挣扎了半天,不但没能离开他厚实的胸膛,头上的发簪更是被他任性的抽离,青丝散了一身。

“别动,让我爱你。”脱下他雪白的外袍,再一一解开层层单衣!冷啸天火热的双唇在纤细的颈子上烙下朱红色的印记。

水钥放弃挣扎,他已经累得没半点力气。并非他不想和冷啸天共赴云雨,而是不想在他完全迷糊的状态之下;他希望他是清醒的,清醒地知道他现在正在做什么事,即使在隔天也不会后悔。

酒醉的冷啸天抱着水钥翻身,改变了两个人的位置,“你好美……让我情难自禁,我的钥儿。”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也许又是一个夜夜缠绕着他的美梦,只是这次梦里多了他留恋的梅香。

水钥伸手触摸他发着高热的肌肤,他不知道自己的动作更加引发了在他上头的欲念,他只是单纯地想这么做,想好好地感觉心爱的人的存在。

“不管你明天还记不记得,我都不想忘记。”只剩下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也许这是唯一的一次机会,让他能好好感觉到他的真实。

“你是爱我的,对吧?”摸着了他刺刺的下巴,感觉到刚才在他唇上、颈子肩膀、胸膛肆虐的热唇。

“你是爱我的,对吧?”所以才愿意触摸我、爱我,即使是在酒醉之中。

“我爱你……”泠啸天在水钥的意料之外,喃喃地回答。

大提琴的声音沉沉的,将期待已久的音符拉进水钥心坎底。

绝美的笑容在水钥的脸上绽放。因为没有人能看得见,因为冷啸天在明天醒来后就会忘记,水钥澜满幸福的眼睛,滑下滴滴泪珠。

“我听到了,你收不回去了。即使你时明早忘了也没关系。”

“我不会忘记……”冷啸天皱眉,指尖眷恋着水钥肌肤的柔细,不肯放过任何一处地触摸着。

“骗人。”可是他很高兴,很高兴他这么说。

“我没骗你……”身上的药力似乎已经开始发作,水钥的身休可以为他高热的身躯带来清凉,服肤接触的地方,解除了肉体难耐的欲望。

………

* ***春药是一种极可怕的东西,能一再刺激欲望燃烧。

水钥只知道自己从昏迷中醒来时,冷啸天依然在自己的身体里抽动,至于过了多久的时间,他只能从身上、被上大量的汗水及麻木无力的身体判断。

身体已经不适到连痛楚也没有太大的感觉。

他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个充气娃娃。

头好晕还想吐。

“你是怎么了?啸天。”水钥气若游丝地问。

骆小笑在这个时候冲进房内,刷白一张脸地瞧着失去理智的冷啸天侵犯水钥,底下的水钥脸上早已失去血色,迷茫的双眼失去焦距。

“该死的!”路小笑连忙上前点了冷啸天的穴道,并喂了一粒丹药入口。

刚刚那群花痴就一直想尽办法要进来置真楼,纠缠了好长一段时间之后知道堡主被下药,如果不发泄的话会伤身。

这还得了!如果置真楼里没人能让堡主将药力发泄完毕,伤身就算了,偏偏水钥该死地在一旁照顾堡主啊!他那种脆弱的身体,怎甚堡主一再摧残?

他赶紧抢过解药,冲回置真楼,一切果然都来不及了。

“小钥!小钥!”粗鲁地推开冷啸天到一旁睡下,骆小笑小心翼翼地扶起水钥,一手抓过地上的单衣,很快地为他穿上。

“小……笑?”头部昏眩,连带的视线也十分模糊,小笑的声音好像来自十分遥远的地方。

“可恶!都是那群该死的花痴!”反正堡主跟二堡主一样身强体壮,让她们戏弄一下没关系,可是不能连累到小钥啊!

“没事了,没事了。”

“啸天……他……”他还记得啸天的异样。

“他没事,只是吃了春药,我刚刚已经给他吃下解药,有事的是你!”他就只会担心别人。来不及收拾残局,他们必须在堡主醒来及其他人赶来之前离开。

“他没事就好……”水钥终于放心的露出一抹微笑,再也支持不住地昏了过去。

“小钥!小钥!你振作点。”骆小笑避开所有侍卫,迅速穿过竹林赶回梅轩。

可恶的死三八,他非整死她们不可。

怀里水钥的孱弱,终于让这个铁铮铮的少年,流下心疼的泪水。

路小笑只是轻轻点了冷啸天的穴道,并没有使用太多内力,所以外头的嘈杂声立刻将房内的冷啸天吵醒。

这是怎么一回事?

醒来后的冷啸天理所当然地看见一室的凌乱,暂且顾不得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先披上外衣到外头瞧瞧再说。

“你们在做什么?”这么晚了还聚集在这里扰人安宁。

“啸天,你没事了吧?”闻讯从后山住所赶回来的狂战上前询问,有这种不要脸的远房亲戚,还真是耻辱。

“我当然没事,为什么这么问?”瞧十四金钗一脸心有不甘的模样,八成又做了什么对他不好的事,这花招年年都有,大家应该见怪不怪了才对。

“你没事就好,这群三八居然在酒里下春药,幸好小笑发现得快,赶紧让你和晨风服下解药。”

闻言,冷啸天的脸色微微泛青,“晨风他没事吧?”

“没事。”只是明天起床会背痛而已。“又不是毒药,不会有什么事。”

“那就好!”冷冷瞧了前方站着的几个沈家大姑娘一眼。“明天记得送客。”这次玩得太过火了,他向来不是个心胸宽大的人。

“当然。”一定一大早将这几个三八送走。“你休息吧!”狂战挥手让侍卫将计划失败、一脸颓丧的沈家姐妹带离现场。

目送他离开后,冷啸天快步走回房中。

抽起床上的外袍赫然发现洁白的床单上血迹斑斑,还沾染了不少浊白的液体,汗水更是湿了大半张床单。

水钥带笑容突然浮现脑海,仔细一闻,空气里残留着一股梅香。

难道他对水钥做出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吗?

尽管他记不得之前所发生的事,但模模糊糊中他感觉到自己曾多次达到高潮。

千万别是水钥,千万别是……

也不管自己衣衫不整,冷啸天心急如焚地穿过竹林来到梅轩。

停在起居室前,冷啸天高举的手犹疑了一下才敲下去。

这轻微的敲门声差没吓死里头的骆小笑,他才刚刚帮水钥梳洗整理安顿好,就立刻有人上门询问,而且看外头投射在纸窗上的人影,还是最难解决的当事人。

几乎闭上双眼的水钥也瞧见了纸窗上熟悉的人影,轻扯着骆小笑的衣角,双唇微动,就算发不出声音,骆小笑也知道他想说什么。

“你这笨蛋!”这事怎能隐瞒?

水钥固执地瞧着他,不愿意让什么都不知道的冷啸天心生愧疚,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你……”

门外再度传来敲门声。

“好啦!好啦,我答应你就是。”说堡主宠水钥,还不如说是水钥太宠堡主,将所有的难堪一个人包揽。“笨蛋!”他忍不住再骂一声。

打开门前,骆小笑先用力揍了自己一拳,确定流血了,才擦掉血痕打开房门。

“小笑?”他以为打开门的会是水钥。

“嘘!”他做作地拉冷啸天远离房门。“水钥他已经睡着了,别吵他。”

“钥儿他……”这种事实在是不知道如何问出口。

路小笑也知道他的难处,“堡主身上的药力应该都解了吧?”

冷啸天有点尴尬,“多亏你,我是不是在药力发作是时候做了什么事?”

骆小笑眼珠子转了一圈,他是答应水钥不让堡主知道的啦,不过该说的还是要说,谎话只能说一半,不然很快就会被揭穿。

“那时候我不知道你受到那群花痴的暗算,结果就把你交给水钥去照顾……”一阵冰寒自脊梁升起,冷啸天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结果等我发现事情不对赶回来的时候,你已经将水钥压在床上,衣服都……”偷觑了身旁的人一眼,那张俊脸已经开始发青,不过这惩罚还不够。“你也知道,做那档事身上可不能有……”

“接下来呢?”冷啸天觉得自己快窒息了。

“那时候你正好要对水钥……你知道的。水钥的身子本来就不好,在你失去理智的行为下,人已经被你弄得昏过去了,完全没有抵抗的能力……”骆小笑幸灾乐祸地听到一声清晰的呻吟。

“幸好我赶到得快,赶紧带走水钥,结果还被你凑了一拳,流了一床的血,哪,你看,都肿起来了。”他指指刚才自己打肿的地方。

“我到底有没有对水钥他……”冷啸天抓住骆小笑的双肩,粗声低哑地吼道。

骆小笑疑视自己主子的眼,他真的很想说出一切,不过就像水钥一样,他也不想见自己主子难过愧疚,何况他答应过水钥不说的。“没有,差了一点……可是没有。”说谎的感觉原来是令人心痛得无法呼吸。

傻水钥,笨水钥、笨蛋……

冷啸天怎知他的心思,听到了想要的答案,他心中的大石落下松了一口气。

“可是我好像有……”

“那是我找来的女人,是眉山镇上的妓女,本来是自己想要,人长得很可爱。”最困难的谎言已经过去,接下来的就跟顺口溜一样简单。

“那就好,我想进去看看他。”他一定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吧!

骆小笑点头,自己先走进去,趁冷啸天不注意时,将怀里本来要送给堡里小蝶的胭脂沾一点,涂在水钥毫无血色的双唇上。

水钥见到他无所不用其极的作法,感激的微笑,刚刚他们在门外说话,他都听到了。

傻瓜!骆小笑给了他一记白眼。

“快睡!”提醒他冷啸天已经进来,路小笑起身离开。

冷啸天走到床沿坐下,看见水钥苍白的双颊,也见着从颈子一直蔓延到胸前的红印,淡红色的以吸咬破的痕迹。

“对不起。”瞧他憔悴的模样,冷啸天好不心疼。

水钥可以感觉到他温柔的视线及深深的歉疚,他心口暖暖的。

他不怪他,一点也不怪他。

替水钥抚开脸上的青丝,连日来的疑问终于有了答案。世间只有一个他舍不得伤害,只有水钥一个人,他想好好呵护爱宠。

“怎么办?我好像爱上了你这个小家伙,可是这是不对的……”

水钥现再才知道装睡是如此困难的一件事,紧合的眼里已经蓄满欢喜感动的泪水,即将夺眶而出。

他说他爱他呵!那么清醒地说他爱他,没有喝醉酒,没有药效,这比什么都还要令他感动。

幸好路小笑即时冲进房,否则冷啸天一定会发觉黑夜里的泪水是多么晶莹剔透。

“堡主,四堡主有事找你。”

“我知道了。”不舍地再瞧心爱的人一眼,冷啸天才离开梅轩。

水钥再也忍不住汹涌的泪,在骆小笑的安慰下,哭得声嘶力竭。

吕念涵找冷啸天是为了上次黑虎寨的事,洛阳再次传来消息,黑虎寨已经聚众准备偷袭啸龙堡的洛阳分部。

隔天一早,啸龙堡主的四堡主就已经集在一起商量计划,准备择日给黑虎寨一个永难忘怀的教训。

这等重大的事,骆小笑当然没有参加讨论的份,理所当然地又闲下来,他干脆抓同样很闲的路小信抱着无法自行下床的水钥,一起溜到后山决定享受一下入秋的温泉。

北方的季节刚才就可以感受到凉意,这时候的温泉泡起来虽没有冬天来得享受,不过依然舒服得紧。

路小信跟骆小笑两人长得很像,只是骆小信比较秀气斯文。两个人都是北方人的身高,比水钥高了将近一个头,比冷啸天矮半个头。

“我很少看见水钥,没想到近看这么好看,跟假的一样。”骆小信在帮水钥解开衣扣的时候,对着那完美无瑕的脸蛋发出赞叹。

“你少说一些没大脑的话好不好!什么叫作跟假的一样?”骆小笑赏了骆小信一颗大爆栗,而后熟练地脱下水钥的衣服折好放在一旁。

“到底我是哥哥还是你是哥哥?哪有弟弟这样打哥哥的!”骆小信横抱起脱好衣服的水钥,慢慢地走入温泉里,找了块大石头使水钥可以半卧。

“真奇怪……”瞧着自己环着骆小信的臂膀,感觉到揽住自己腰身怕他滑倒的双襞,水钥突然发出感叹。

“什么很奇怪?”骆家兄弟两人同时出声询问。

没想到自己喃喃自语的话会被两人听见,水钥双颊瞬间晕红。

“没什么……只是在想为什么啸天触碰我的时候我会觉得很舒服,心跳得好快,可若是其他人就不会有这种感觉。”水钥说到后来越说越小声,若不仔细拉长耳朵听还真听不清楚。

“那是当然的,因为你心里头觉得他是特别的人,自然他的碰触也就特别。”骆小信很能理解地回答。

“可是我不觉得与眉山镇的妓女有什么分别,她们摸起来也很……哎哟!你干嘛打我?”骆小笑用力揉了揉被了一记的脑袋瓜。

“我们说的是感觉,你说的是性欲,你这个欲求不满的家伙。”一点风花雪月的细胞都没有。

“还不都一样!”

“不一样,性欲是要能满足你的人都可以,而能给你感觉的人却少之又少。”

水钥点点头,骆小信所讲的大概就是二十世纪所谓的灵肉合一的性爱吧!他懂得真多。

“我还觉得都一样……”骆小笑咕哝。

意见不合的两人干脆打了起来,让一旁的水钥看得很羡慕,更让想起他的家人。婆婆说二哥也在这里,而且还比他早到,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见面的机会?经过了这么多事,他好想跟家人谈一谈,想知道他们对他所做的一切的想法,不知道爸爸妈妈会不会不高兴?如果他们在身旁,一定又会说他不懂得爱惜自己吧!

“小钥在想什么?”

“想家,不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水钥老实回答。

“其实你可以回去的。”老太婆的话骆小笑时时记在心中,他还是希望水钥能回去自己的地方。

“我知道,但我至少还想见二哥一面。”他不可以为了自己的任性让爸爸他们伤心。即使失去啸天会让他伤心一辈子,可是一个伤心,比大家都伤心来得好。

“你不是会画画吗?等你身体好一点的时候,多画几张你二哥的模样,我们帮你找。”人多找起人来也快,他跟小笑都有一群热心的损友。

水钥露出感激万分的傻笑,隔着一层氤氲水气看得两人一愣一愣,有那么一刻,他们以为自己真来到了天上,遇到天仙。

“唉,我真舍不得你。”骆小笑一脸可怜兮兮地抱住水钥。

“为什么这么说?”骆小信还不知道水钥的事。

水钥微笑,与路小笑相视一眼,这种令人烦恼的问题,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秘密!”

话刚出口,一道猛烈的水柱马上打向骆小笑那张作怪的脸,毋庸置疑地,两个玩了起来。

在高热的地方做剧烈运动,下场就是最后两人几乎爬不出水池,水钥两人轮流背下山的。

第二天起床,水钥又很吓人地吐了大半碗的血,照例吓坏了骆小笑,更不巧的冷啸天在这时候进来。

两个人一个坐床上,一个踏在地上,两个人都僵着身体,努力将手里沾血的衣服跟抹布往身后藏。

“小笑?”看到骆小笑又在水钥的房里,还没问清是怎么一回事,心里头就开始泛酸。

“堡……堡……堡主早。”骆小笑眼尖地了发现脚凳缘还有几点血迹没擦,幸好是黑檀木不容易发现。

“你怎么会在这里?”冷啸天习惯地走上,到床沿坐下。

骆小笑傻笑,背着手移动到屋子的另一边,将抹布塞进书柜里头。

这厢解决了,那厢却正精彩。

水钥也发现床单边缘的血渍,可现在手中还抓着沾血的衣服,连手都沾满了血,怎么掩饰啊?

“我……我来陪小钥聊天。”骆小笑拍拍衣服下摆吸引冷啸天的目光,让水钥有机会用薄被遮住床单。“这几天小钥不舒服,一个人待在床上无聊,所以我只要有空就过来陪他。”

水钥立刻点头,赶紧在背后把手擦干净,顺便将衣服塞进枕头底下。

“没事你就先离开,我想跟钥说几句话。”冷啸天还是不喜欢其他人跟水钥相处久,他心里头会不舒服。

“你慢说、你慢说。”骆小笑赶快奔离现场。

“怎么脸色这么苍白?”冷啸天这才发现水钥的脸色真的很糟,他记得上次至少双唇还是很漂亮的朱红色,这次却不见任何血色,人看起来也瘦了一圈。

水钥苦笑,总不能告诉他自己刚才吐血,脸色一时无法恢复红润。

“昨晚没睡好的关系。找我有事吗?”水钥赶紧转移话题。

“没事就不能找你?”冷啸天露出几天来难得一见的微笑,伸手取过一旁的梳,习惯性帮他理头发。

“你可是个大忙人啊!”

“这是埋怨吗?”冷啸天扶他转身,让他轻靠在他怀里。

“小的怎敢!”露出淘气的笑容,小钥舒服地枕着他的胸膛细细数着他平稳的心跳。

冷啸天扬眉,几日前依然犹疑的眼神再也不复见,换来的是深情的爱宠。睇着水钥诱人的双唇,虽失去血色,仍让他心动。

“你……”水钥抬头惊讶地看着他的眼,手指触摸双唇。

刚刚是他吻了他吗?还是只是想像已久的错觉?

心疼他期待怕受伤害的神情,像是了确定他的感觉,冷啸天再次俯首吻住那一张小嘴,不再只是蜻蜓点水。

“啸天……”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是我不好。”很久以前他就从水钥看他的双眼中知道他对他的感情,不过因为他的犹疑及胆怯,迟迟无法给予回应。

面对这样懦弱的自己,他才发现他已经深陷情海。若不是因为早已投入感情,又怎会害怕失去?

“你没有错,这种事……本来就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愿望突然实现,水钥不及防备的心神仍有一半在恍惚之中。

“可是你接受了不是吗?而且毫不犹豫。”他的勇气让他这个堂堂八尺的男人感到汗颜。

“那不同。”活在不同的时代环境,自然是他接受能力比较强,而且自己以前就曾怀疑过自己的性向,只因一直不曾出现能让自己心动的人,才不能确定自己的怀疑。

“没什么不同。”冷啸天自然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你跟小笑似乎很亲密。”

“他是个很好的朋友。”

“只是朋友?”

感觉到他的语气怪怪的,水钥转身仔细打量他的表情,然后笑了出来。“你吃醋了?”他为这个发现感到高兴 .冷啸天冷哼。

水钥笑得更开心了,“真的只是朋友,也是好兄弟。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是他在照顾我。”

“这才可疑。”他相信水钥的专情,却不相信骆小笑那家伙真的没打歪主意。

水钥呵呵笑出声,“你这么说会伤了小笑的心。”

“我管他。”爱极了他爱娇的模样,他低头又是一个深吻,吻得水钥气喘吁吁。

“你啊!”捧着他阳刚的俊脸,心里又是高兴又是难过,一双美丽的大眼蒙上层楚楚动人的水气。

“怎么了?”他不愿意瞧见他难过的样子, 滑下雪白双颊的泪珠一颗颗像打在他心坎上,又酸又疼。

水钥躲进他的怀里猛摇头。

他好想好想留在他身边,可是时间只剩下不到两个月了,谁能够告诉他怎样才能留下来?不管必须遭遇多大的痛苦他都愿意,他只求能留在他的身边。

“钥?”水钥的眼泪、水钥的无助让他心焦万分,却又不知如是好。

忧伤的心情似乎能互相感染,让他也有想哭的欲望。

“我没事。”水钥很快擦去泪水,振奋精神,,露出一脸笑容。

“没事为什么哭?”记忆中的水钥虽然纤细却从来不哭,就连上一次心疾发作疼痛难当的时候,泪水只是在眼眶里打转,从来就不曾真正流下泪来。

“我本来就爱哭。”

其实他很少哭的,但是扯上了感情二字,自己却变成了泪人儿,他已经算不清这些日子以来哭了多少次,而这全都是为了他。

“别瞒我。”他的水钥永远学不会说谎。

“真的。”知道他能看透他,水钥将脸埋进他宽厚的胸膛,学鸵鸟逃避现实。

冷啸天叹息。“你这样我怎么能放心离开?”

水钥刚才理进去的头马上抬起来,还因为速度太快而有点头昏眼花。“你要去哪里?我跟你一起。”只剩下两个月的时间而已,他不想与他分开一分一秒。

“你不能去。”冷啸天斩钉截铁地回答了。

讨伐黑虎寨是一件危险、充满血腥的事,说什么他都不能让天真纯然的水钥跟他一起去。那种场面不适合他看,会吓坏他的。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去?”有什么地方是他不能跟着一起去的?

“我要去的地方很危险,你既没有功夫又不能保护自己,当然不可以去。”想到水钥可能受伤,他的心就绞成一片。

“既然危险为什么要去?我知道你会武功,但那并不代表安全。”他不要啸天受伤,他不要一个人在这里胡思乱想他可能会发生什么事。

“这是我的责任,我是啸龙堡的大家长,啸龙堡有敌人侵犯,我怎么可以不出面而任别人欺负?”他也想留下来好好陪伴他啊!

“有敌人侵犯?”他一时之间搞不懂这句话的意思。“是发生战争吗?”

从水钥的问话就可以知道他的单纯,并不是只有战争时才会有敌人,他怎么能让如此单纯的他去看杀伐的场面。

“不是的,我们的敌人是一群强盗,他们对啸龙堡庞大的势力与财力感到眼红,因此计划要偷袭我们,夺去我们的财产,伤害我部下的性命。”

活在二十世纪,除了电视报导过国外战争之外,他哪听过这等群起杀伐的事!水钥整个脑袋一片空白,无法想像这是怎么样的一个情况。唯一能懂的,就是有人要伤害家人,自己一定会出保护。啸天现在要做的就是这样的事吗?

“你要怎么做?把他们捉去关?”

当然不是,如果事情有这么简单,也就不会有“江湖险恶”这句话了。不过他要做的事,他的水钥不必知道。

“是啊!所以我不会有太大危险,可是如果你去了,我就必须担心你会不会被捉去当人质,那分了我的心,增加不少危险。”

“那我不去了。”如果这是一定要做的事,如果他去只会妨碍到啸天,那他还是别去的好,他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回来。“你要去很久吗?”他会想念他。

“放心,大概六、七天的时间就够了。这几天你就乖乖待在堡内待我回来。”回来时必须记得沿路多找点补品,瞧他一天比一天瘦,身子不强壮些怎么能带他四处游玩?

他都已经想好了,等这次事情结束后就将大部分的事交给晨风他们。尽管他跟钥不介意其他人的眼光,也不需要别人的认同,但是断袖的事实还是别传出去,以免引来不必要的烦恼。最好的方法就是退居幕后或是干脆抛下一切,少了啸龙堡如此大的目标,就不会有人特别注意。他在蜀地有一个别院,那里的气候很隐密,适合两个人安静生活。

“你一定要完整无恙的回来。”水钥紧紧抱住他,希望能将自己的祝福传达。

“会的。”

两人缠绵了一整天,等到冷啸天离去,路小笑进房去,就看见水钥一个人愁容满面地发呆。

“小钥”!

喊了一声,水钥依然呆愣愣地注视着薄被上的双手。

“小钥!”再大声一点。

失去焦距的双眼仍是没有集中的迹象。

“小钥!小钥!小钥!小钥!小钥!”骆小笑连珠炮似地在他耳边喊。

床上坐着的人终于动了动,转动纤细的颈子,茫然地仰望着站在床边的骆小笑。

“是你啊!小笑。”柔细的嗓音听起来懒洋洋的。

“废话,当然是我。”什么时候他这一张帅气的脸变得那么难认了。“你啊,堡主一走,魂也就跟着飞了。”

面对他的调侃,水钥双颈酩红。“我哪有?”

“哪没有,事情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了?”他刚刚回神的脑袋有点跟小骆小笑转移话题的速度。

“就是你跟堡主的事啊!”居然还问他?

水钥脸色又更红了些。“啸天说他愿意跟我永远在……啊!小笑,小笑,陪我去市集。”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水钥忙想下床,但忘了自己身体仍不适,差点跌倒在地。

“等等,你别急,怎么了?”骆小笑手忙脚乱地扶他回床上躺好。

“我要找婆婆,一定要找到婆婆,我要问她怎么留下来,她一定知道的。” 好不容易啸天也喜欢他,他想要两人在一起,一起住在啸天说的蜀地别院,一起到大江南北看看。

骆小笑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了,不过你也别急成这样,现在月亮都已经跑上天了,哪来的市集?明天好不好?明天我再陪你去。”

转头望向窗外,果然天色都已经暗了,他在不知不觉中发了好久呆。

“谢谢你,小笑。”他实是很任性。

“谁叫我们是好兄弟,来,我从厨房拿了不少点心,每一样都很好吃。”骆小笑将刚刚放在桌子上的竹篮打开,端出一道道香味扑鼻的点心。

水钥苦笑,“大家都一样,老喜欢帮我的胃塞东西。”刚刚啸天陪他用晚膳的时候,他明明都已经吃饱了,啸天还是会故意趁他说话的时候多喂他好几口,害他差点没撑破肚皮。

“那是当然的,要找人是需要花力气的,不多吃点怎么有力气找人?快吃吧!”将筷子递给他,把所有盘子都推到他面前,甜点这东西很好入口的。

是啊!明天还要找人呢!

婆婆啊婆婆,求求你一定要在啊!

从啸龙堡赶到洛阳最快也要一天半的时间,可是他们是去剿灭黑虎寨,不是送信,如同行军打仗,不能让每个人都累了,否则还没开打,自己就先输一截。

走了一天的路程,晚上就在荒郊野外休息,身边流动的冷冽溪水,让冷啸天想起几个月前帮水钥净身的情景。他衣衫半褪的模样、害羞的神情,在月光的照耀下仿佛月神降生,美丽不可方物。

“怎么还不睡?”狂战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本来睡在他身边的骆小信立刻睁开惺忪的睡眼,抓起一旁的毛毯跟上。

“你的贴身侍卫实在很尽责。”不像他的那个,一天到晚只会黏着水钥,真搞不懂他到底是谁的贴身侍卫。

狂战挑眉瞧了一眼那个帮他披好毛毯,又很习惯地在他身边睡着的家伙。“他啊,就像我的第二个娘一样。”傻瓜!自己的毛毯都没盖好。

冷啸天发觉温柔的动作,跟他平常粗鲁的模样相差了十八千里,自从他发觉了自己心中的感情之后,对这种事情就很敏感,可以轻易看出骆小信对狂战的感情, 那狂战呢?

他一向粗枝大叶的,不用特别隐瞒,别人也很难不看清他的想法。他知道狂战是喜欢女人,跟他对女人的无所谓不相同。当年轻还曾经爱上一个舞妓,可惜那舞妓身体单薄,即使有狂战的温柔照顾也没用,依然变成一缕孤魂消逝人间,那时狂战几乎发狂,消沉了很久的一段日子。

水钥的身子也同样单薄,总让他有种一碰即碎的担心,生怕他如狂战的舞妓一样,让他无力回天。

“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狂战豪气地拍拍冷啸天的肩,将他从沉思中带回现实。由自己往树干上靠,一对大眼望着满天星空,也不见他闭上。“”你呢?怎么不睡?“

狂战笑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怪怪的睡不着。”

冷啸天蹙眉。

他同样也是因为心头觉得不安,才迟迟无法入睡,本来还以为因为但心水钥的关系。

“你们也睡不着?”冉晨提了一壶酒过来,讶异地瞧着两个伙伴跟他一样仍醒着。

冷啸天站起身,迅速抽出身边的长剑。

早该发觉四周诡异的寂静的,“把大家都叫醒,要念涵发信通知洛阳分部,直接攻上黑虎寨。”

另外两个人分别抽出自己的武器,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或许是在江湖上已有一段不算短的时间,身体比袋更感觉到所处环境的危机。

之所以无法入睡,正是因为身体有警觉,提醒自己已经陷入险境。

“这怎么可能?这一次的计划只有我们四个知道,连部下都不清楚,黑虎寨是从哪里得知我们要先他一步的攻击?”越隐密的计划,成功的可能性越低,因此这一次参与讨论的只有四个主事,照理不是可能泄漏出去才对。

“先别管,看情况我们已经被包围了,要找原因也要等我们突围出去,再来……”

“哈哈哈!”一阵嘶哑难听的狂笑打断冷啸天的话。“冷啸天,你以为你真的有逃出去的机会吗?我可是带了黑虎寨两千名的部下,你们只有五百余人,这次你们死定了!啸龙堡的江山就要毁于一旦。哈哈哈!”

狂战不屑地吐了一口口水,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不过幸好他够嚣张,透露了自己的实力,让他们明白胜利的机会还是很大,不过可以料想到会损失惨重就是了。

冷啸天打量一下声音的来主四周的地形,这一次带来的部下都是能以一敌百的强手,但是必须将损失减到最少。

“徐寨主,敢问你是如何得知我们的行踪的?”冷啸天向冉晨风使了个眼色,他立即明了地不着痕迹往后退去。

“怎么,想报仇吗?告诉你也无妨,让你做个明白死鬼。你的堡里出了内奸,有人送信告诉我们你们的全盘计划,所以我们才能如此准确地知道你们的行踪,才能包围你们。”即使在黑暗中看不着人,但仍可以从那高扬的语调里,听出他为自己能包围住啸龙堡人马而感到得意。

“内奸是谁?”后方的暗处闪了一下亮光,冷啸天确定冉晨已经都部署好人手。

“这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而是我收到的信上也只署名什么复仇者,哦,还有一个云字,至于是谁,你自己到地狱里去问不就是了。”说话声落下的同时,四周也传出刀剑拔鞘声。

众人皆明白即将展开一场混战。

是夜。

“小钥,你明天还要去吗?”他是无所谓啦!

虽然有点累,不过他身强体壮,走一走对他来根本就不算什么。可是小钥就不一样了,不但身体本来变就单薄瘦弱,又有心疾,再加上上一次遭受堡主的摧残,到现在都还没好。他更没忘记他时常吐血的吓人毛病,这样的身体在大太阳底下寻人……他看人还没找的,小钥就先倒了。

“嗯!一定要找到婆婆,还要找二哥……如果能再走远一点的地方就好了。”就不定他们就在下一个城镇而已。

“不行!不行!远一点的地方我找朋友帮忙,你最多就只能到眉山镇,光是一个眉山镇,你就已经找不来,更何况是再远一点的地。”今天小钥已经昏了两次,要是让堡主知道,准把他这个共犯给杀了。

“我知道,你想啸天他们已经到洛阳了吗?”多么希望他现在在自己身边。

“应该没吧!不过大概也快到了。”骆小笑身体突然抖一下,心怦怦狂跳。

“小笑,你很冷吗?”水钥赶紧到衣箱里找了件外衣他披上。

“不会,只是突然有一阵寒意窜上脊梁。”真奇怪在是七月喔!

“那又怎样?”他一时之间没听清楚他话里的意思。

“听说七月是鬼月不是吗?”水钥皱一下眉头,怎么他也觉得心里凉飕飕的,很不安的感觉。

“我呸!呸!呸!呸!呸!饭可以乱吃,话别乱说!”骆小笑迅速地瞄了一四周,心里直发毛。

呸!呸!胡思乱想什么?他在啸龙堡待了快十年,从没听过有哪里闹鬼,现在当然也不可能有。

“是吗?”水钥心里头的感觉是不安的,好似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一样,“可是我觉得心头凉凉的。”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骆小笑瞪着他不像在玩笑的脸。

“为了明天方便出门,今天我跟你一起睡好了。”

水钥眨眨眼,继而笑了,“小笑,你怕鬼啊?”

“去去去!本大爷天不怕地不怕,我可是为了保护你,也比较好方便照顾你,才想跟你挤一个房间,跟怕不怕鬼有什么关系?”

说笑话!我又跟你不一样,你是仙我是人,哪个人不怕鬼?

水钥笑了一笑也不说破,陪他一起钻进被窝里。

“哇!我现在才发现你身上很好闻,衣服的薰香吗?”

水钥瞪了他一眼,人家啸天一开始就发现了,他跟小笑在一起的时间比啸天多,他居然一点感觉也没有。“天生的啦!睡你的觉。”反正男人身上有花香是什么光荣的事,没啥好争的。

“哦,原来是这样。”骆小笑忍不住闻闻自己身上的味道,怎么他就没有?

“小钥啊!”

“干嘛?”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堡主喜欢抱着你睡觉了,好香好香舒服好……哦!你居然踢我下床!”

“他奶奶的,终于解决完了。”狂战身上满是血迹,望一望天色,也差不多要天亮了。

“还没,还不黑虎老窝还没解决。”冷啸天身上同样也是伤痕累累,靠着微亮的天光,依稀可以看到满地的尸体,里头有很多是他们平常把酒言欢的好部下、好朋友。

“我他妈的一定要把他们他杀光!”狂战性子本变就直爽不加掩饰,看了看满地的鲜血,他可是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下夺眶的眼泪。

“徐格虎呢?”与敌人交手的时候一直没瞧见他。

“他本来就是只会躲在部下背后的人。”冉晨风拖着疲累的身体,与吕念涵同样带伤地走近两人。“很可能是逃回去山寨了。”

“逃回去也没用,老子要翻遍整座山,连他祖宗一起碎尸万段。”敢杀他的兄弟就要有被他杀的心理准备。

“这一次的失算,应该是我们自己的疏忽。”冷啸天没想到宽待部下、严以律已的啸龙堡也会出现内奸。

“你真相信那混蛋所说的话?”他实在不是不相信啸龙堡会有内奸,徐恪虎不是好东西,搞不好说这种话只是离间他们,打击他们的士气而已。“”不得不信,不是吗?“吕念涵收剑回鞘,往地上一坐。”我们都清楚那一天讨论的内容只有我们四人知道,根本不可能传出去。“

“你的意思是内奸是我们其中一个?”说月亮从西方出来还比较相信。

“当然不是,而是有人偷听了我们的话。”

“说偷听的话,也有可能是黑虎寨的过来偷听,为什么一定是啸龙堡的人?”说什么他都不肯相信竟然会被自己人去给出卖。

“凭他们的身手?”

狂战搔搔头,那一群三脚猫的确是不可能有潜入啸龙堡的机会。看看冷啸天及冉晨风两人都没有说话,沉重的表情想必也是认同吕念涵的话吧!

“要不然你认为可能是谁?我们堡里头有谁的名字叫什么云的?他又干嘛要报复我们?”

三个人都没说话,吕念涵直视着脚下的尘土。

“我心中是有一个人选……”

“没证据!”冷啸天知道她想说准,立刻反驳。她对小钥的态度有偏见,而且小钥根本不可能做出这咱事,他太善良了。

冉晨风也点头,“没错,我知道你认为是谁,不过没有证据不能乱说。”念涵爱着啸天,自然而然会将水钥当攻击对象,这种想法并不公平。

“水钥他的个性我们都可以清楚看出,他不会是如此残忍的人,更何况我们连证明他是穆怜云的证据都没有,又怎都下定论?”

狂战到现在才知道他们所说人的是水钥,马上与冷啸天冉晨及两人站上同一阵线。“没错、没错!我看那小家伙连只蚂蚁都不敢踩,怎么可能做出这种背叛的事情,是你多想了。”

为什么他们每个人都要站在那个来历不明的人那边?难道他比起来就比较不值得相信吗?他们可是在一起有五年多的时间了,水钥来啸龙堡的日子不过也才四个多月。

一丝恨意闪过她低垂的眼。

“如果有呢?”原本娇柔的嗓音变得有些低哑。

“什么?”

她抬起头,冷冷地注视着三人,“如果我有证据呢?”

他们还来及回应,忽闻箭矢破空声响,一枝箭飞向冷啸天,因为狂战的一个转身变成射向狂战胸前。在众人的惊愕之下,骆小信推开狂战,剑簇狠狠穿过他的左胸,喷出一道血柱。

“不!”狂战的怒吼声盖过偷袭者得逞的笑声。

一把剑自吕念涵手里出鞘,飞入树梢。

树上的偷袭者中剑落下,怨愤地指着杀他的吕念涵,阴险凶狠的模样,正是漏网之鱼――徐恪虎。

“你!好狠……”

来不及说出更多的话,狂战的大刀已一刀砍下他的首级,飞旋的刀身顺着力道横插在大树上,浓腥的鲜红色血液沿着刀面滑落,像是一道道的泪痕从树皮滚落。

“小信,你振作点。”狂战不敢伸手拔下他胸口上的羽箭,拥着骆小信虚软身躯的铁臂动也不敢一动。

路小信露出以往温和的笑颜,那是狂战一向看习惯的笑容,现在看起来却是如此遥远。

“对不起……以后我不……能再照顾……你了。”鲜血自路小信唇角大量流出,狂战努力地记下一字一句。

一滴泪过路小信的眼角,狂战的脸变得模糊。他所喜爱的容颜呵!

骆小信右手无力地想获向那张粗犷的脸,还没来得及感觉便重重落下。

至死都不能说出的爱意含在口中,随着生命的消逝吞没。

“不!”

悲愤的怒吼盖过晨晓鸡呜,初升的日光蒙蒙里着雾气,既带给天地一份暖意,也矛盾地发凉。

血水、汗水及泪水交杂在一起红宝石般的艳现瞬间被黄土吞没,变成丑陋的暗褐色。

骆小笑眼中滚出了泪水,紧扶着水钥无力的身体,无法帮上任可忙地看他仿佛要流光身体里所血液一样,不停自口中吐出温热的血。

“小钥,我们回去,别再找了。”都已经找了三、四天的时间,根本没见任何相似的人影可是小钥就是不肯放弃,拖着虚弱的身体不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搜寻。再这样下去,不用等到半年的时限来临,他就会因为累虚弱而死。

“再一下子就好,我可以忍的。”他的身体状况真的是精到不能再糟了,眼前白茫茫的一扯,根本连小笑的脸都看不清楚。

可是他不愿意就这么放弃。现在还早也许再过一阵子婆婆就会出来,如果他现在就回去,很可就错过。

这么重要的事绝不能错过,他想留下来,留在有啸天的地方。

“你根本就走不动了,连站着都有困难。我们回去休息一下,等你好一点的时候再出来找好不好?否则这样下去就算人从我们旁边经过也不知道。”他非得把他带回去不可,再待下去人就要死了。

“可……可是……”

“没关系的,我们不是已经请附近的人帮我们留意了吗?一有消息,我相信他们一定会会来啸龙告诉我们的。”

但水钥仍然不愿意放弃。

骆小知一咬牙,伸指很快地点了他身上的穴。水钥马上合起双眼,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你醒来时要怎么骂我都没关系,但现在不能让你再继续找下去。”对他的执着,骆小笑已经看不下去。

“你啊,不觉得为堡主付出太多吗?跟我哥哥一样,总是不停的付出,不收获怎么行?”

唉!哥哥现在应该还待在三堡主身边,忍受看着心爱的人却不能碰也不能说的煎熬吧!何苦呢?

幸好他爱的是女人,而且自己还是个凡人,没这么多的困扰。

替水钥戴上纱帽,将令人惊艳的绝美容颜遮住,再送他人马车里躺好;而后掏出怀里这几天水钥赶事出来的肖像图,一一贴在城里每一处容易看见的地方。

图里的那张脸与水钥有七八分象,带着温和如风的笑颜,俊美的样子透随性及稳重。这张脸不但见过就难以忘怀,而且站在人群中,绝对是了耀眼的焦点人物。

秋日高照微风吹,如果不要路上黄沙乱飞的话,绝对会是一个散步的天气。

“水靖。”清朗的声音,冷冷的语调传来。

“什么事?”他温和又心不在焉的回答着。

“你的脸。”依旧是冷得找不到一点温度,听到这声音的会以为冬天已经来临。

“我的脸怎么了?”水靖摸瘼自己的脸。

“嗯!一切都很好,没伤口也没瘀肿,胡子刮得很干净,是沾染太多的泥沙了吗?”

冷冷声音的主人瞧了他一眼,伸手指向树梢,连话都懒得说。

水靖顺着手指方向往上一瞧。

微黄的枝叶上有着一张白纸。

这跟他的脸有任何关系吗?

“我说蝶衣啊,你有武功并不代表我也有,那么远的地方我看不到纸上画了什么。”两个人都已经相处有三年的时间了,为什么蝶衣还是老忘记他是个没武功,很可能一辈子也学不会武功的人呢?

伍蝶衣又看了他一眼,足尖点地,人一下子就像大鸟一样飞一树梢,抽起挂在树上的白纸后,又叶子一般翩翩落下,姿势实在美极了。

伍蝶衣将纸递给他。

白纸上不是用墨水写字或者是画图,而是使用木炭之类的东西在上头画一个十分逼真的肖像图。

水靖露出欣喜的微笑。

他想很少有古代人用木炭画吧!毕竟实在是不好用。会这么做而且如此好的素描技巧,又能把他画得如此逼真的人,在这时代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亲爱的小弟水钥。

他可是花了三年时间,跑遍大江南北找寻水钥,今天终于在树上找着一个勉强能是线索的肖像图。

“可是怎么知道这是谁留下来的?又是什么时候留下来的?”水靖拿着图左看右看,可惜除了他熟悉的脸孔之外,没有其他的东西。

水钥啊,你至少在图旁留个联络地址啊!

“三天前。”伍蝶衣终于又说了一句话。

“你知道?”他的蝶衣果然是无所不能的。

“血迹。”

水靖仔细一看,果然发现白纸上有一点红褐色的小点。“这你也能知道?”不愧不是干杀手的,为了追踪猎物,想必这方成的知识一定很好。而且蝶衣还杀手像头赫有名的一个。

“还有没有其他的讯息?”光知道这可能是三天前留下来的还是没用,谁知道三天前经人有哪些。

伍蝶衣仔细望一下四周。

“人很多。”树上有不少新的刀痕,依照痕迹的方位及深入多少,大概可以判断出人数。每个人的武功及内力都有差异,留在树上的痕迹自然也就不相同。

“很好,三天前,而且还是一群人。”目标终于缩小了不少,可见拥有图的人可能来自一个组织。

伍蝶衣上前,抽身上的武器,思考了一下,再往后退出大约二十步的距离。手臂一个高举弯肘仲苋,闪亮的银刀向前飞旋,在前方树上的同一个刀痕以同样的深度与方向插入。

中间有砍到人,还能如此深入树干……

“千剑山庄杜忠严、啸龙堡狂战、北呜庄鹿审看、屠刀万杀、金枪堡魏邵山……夺命追魂寒星。”

每次见识到蝶衣这种依招判人的能力,他都佩服得五体投地。

“不会是杜忠严。”他们前一阵子才到千剑山庄瞧过,也不会是压命追魂寒星屠刀万杀,这两人一向不喜欢团体行动。算来算去就保剩下狂战、鹿审言跟魏邵山三人,好解决多了。“哪边离我们最近?

“北呜庄”。

那就先到北呜庄去看看好了。

唉!不是他懒,只是一想到明明只有大约七十公里的路程,却要花上大半天的时间,他就很懒得动。

在这里生活了三年多,他还是觉得有汽车的生活好,到哪里都很方便。上次他从苗疆到京城,就花了他十几二十天的时间,差点没累死,幸好有蝶衣在一旁,否则大概一个月也到不了。

“我们走吧!”

不知道小钥过得好不好?如果他知道自己已经有了个二嫂,不晓得会有怎样的表情?其实也不需要多想,以小钥那种和为贵、别人的快乐就是他的快乐的个性,一定是会为他感到非常高兴才对。

想起水钥高兴时露出带着小小梨窝的笑颜,路好像也不是那么漫长了。

水钥那天被骆小笑点了穴道带回到啸龙堡之后,人一直处在半昏迷状态,虚弱的身体想也不动不了。婆婆说的半年时间似乎也说不得准,很可能苦是勉强自己的身体过度劳累,就会缩短时间。

今天好不容易能勉强起身,水钥有些奇怪为了什么骆小笑还没有来,通常都是一大早就会过来他的房间。有时候陪着他聊天,有时候发发牢骚,再不然就跟他下下棋,听他弹琴。

也许是因为太累而睡过头了也不一定,他帮了他好多的忙,真是难为他了。

水钥披好外衣离开房间,外头的天气微凉,他的头还是有点站不太稳,可是又不想继续待在床上孵蛋。有了现在的身体,才觉得以前的身体虽然要常常上医院检查,动不动就是一个大手术,可是比起现在像个重病患者的身体,实在是健康太多了。

离开梅轩,向一旁的侍卫问声早,还没说上句话,水钥就听见从背后传来的脚步声,人好像挺多的。

方转身,强大的力量立刻将他推到廊柱上,有力的大手紧抓着他的衣襟,几乎使他窒息。

“狂战?”水钥终于看清抓住他衣襟的人是谁,可是他为什么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眼睛好红。

“说!你到底是谁?你就是穆怜云对不对?”低沉的声音恍若火山爆发一样惊人,震得人耳朵都痛了。

“狂战,你怎么了?”为什么一回来就问他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回答我的问题!”狂战无法克制地摇晃着水钥。

水钥本来就不舒服的头更晕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可不可以放开我?啸天呢?”既然狂战回来了,啸天应该也回来了。

“这次别想要啸天袒护你!”吕念涵的声音在狂战背后响起。

待狂战偏过身,水钥这才现大家都在,啸天在也在一旁。

“啸天,你回来了。!”霎时忘记头部的昏眩及依然抓着他衣襟的狂战,水钥欣喜地露出美丽的微笑。

不过是六天的时间,他变得更美也更憔悴,水汪汪的大眼教他如何也无法相信他会是背叛他的人。天知道他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不冲上前去紧紧抱住这个让他日夜思念的人儿。

“你放开他!”

赶到的骆小笑冲上前拉开狂战的手,一时之间,冷啸天心中的感觉五味掺杂。

本来做这件事的人应该是他才对。

“小笑你怎么了?眼睛红红的……你哭了?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哭?”骆小笑被水钥这么一问,娃娃脸上又开始不停落下泪水。

水钥慌了,忙拿出后帕帮他擦去泪珠。

小笑为什么哭?小笑一向都是笑容满面的啊!

“小信……”哽咽在喉里的话,顶着喉头好痛。

“小信怎么了?”

“小信死了。”随着难过的事实说出口,骆小笑脸上的眼泪掉得更凶,低哑的哭声听得出他的压抑。

乍闻死讯的水钥,一时之间完全愣住,脑袋是一片空白,擦着络小笑脸上泪痕的手愕然顿止。

听见这句话的狂战,胸口再度狂燃熊熊的火焰,他抓水钥的颈子,紧紧掐住。“是你,是你对不对?如果不是你背叛啸龙堡,小信根本就不会死!”

恐惧那纤细的脖子几乎就要被折断,冷啸天终于忍不住向前点了狂战的麻穴,使他放开手。

一下子失去呼吸,一下子获得空气,不健康的肺脏不堪忍受这等折磨,水钥痛苦地咳了起来,单薄的身体慢慢弯下身,扶住身边的廊柱。

为什么会这样?他们说的事他听得一头露水,他不懂为什么他们要如此对待他。如果他有做错什么事,应该要告诉他啊!

“为什么拦我?”狂战被愤怒烧红的双眼显示他有失去理智的现象。

“我们还没听他的解释。”冷啸天很努力维持脸上的淡漠,没人知道人衣袖下的拳头握得有多么紧。他不愿意任何伤害水钥,又恨自己不能毫无顾忌地上前保护他,心里头一百希望水钥是无辜的。

“他能有什么解释?都已经有证据了不是吗?”

水钥终于停止咳嗽,苍白着脸看向每一个人,对冷啸天脸上的淡漠感到心痛也心寒。

“我可以知道你们为什么这么对我吗?”若真的要杀他,也该让他死得明白吧!

“没什么好说的!”吕念涵冷哼。

场中一直保持平静的冉晨风走向前,“六天前我们围剿黑虎寨,结果在半路上偷袭,据黑虎寨主的说法,是啸龙堡里有人泄密结他。”

听到这里,水钥可以猜出下文,“你们认为泄密的人是我?”

冉晨风叹了一口气,即使有证据,他还是不相信水钥背叛他们。“整个围剿过程只有我们四人知道,照理说是不可能有人放出消息,除非有人偷听到我们的讨论。”

“我们谈论这件事的时间在沈家姊妹离开啸在堡之后,也就是八日跟九日两天,而有人在我们讨论的地方发现这个。”冉晨风掏出一条束带。

那是冷啸天特地请人将制衣用剩的布料裁成带子送给水钥的,就那么一条。

“这是什么证据,那……”

知道一切的骆小笑立刻高声辩驳,却被水钥拉住了手。

他看见水钥苍白的脸上瞬间出现一抹艳红又立即消逝,与他在一起这么多天,他马上知道那代表了要发生什么事。

“当然不只这些!”吕念涵带着一个看来七十几岁的老太婆问前。“这个婆婆是当年接生穆怜云的接生婆,她说她记得当年接生的上孩子右手襞上有着一朵粉色的梅型胎记。”她就不信他这次还能隐瞒住自己的身分,他明明就是穆文乔那恶人的贱种。

狂战不由分说地扯下水钥右边衣襟,果然露出一朵如真花一样的梅型胎记。

“徐恪虎说过,告密的人自称复仇者,名里还有个云字,不就是你穆怜云吗?为了报仇,你装无辜将大家玩弄在自己的掌心很得意吧?现在你的一切都被揭穿了,还有什么话说?”

水钥没有很仔细听吕念涵的怒骂,一双眼睛更直盯冷啸天的双眼。仿佛在询问着――你真的相信吗?

冷啸天发现自己无法坦然注视他的双眼。

是的,他承认自己的确是对他有怀疑,因为事实俱在,因为水钥的来历实在太不明,事实根本不容许他偏袒水钥。他不愿意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同时心里甚至有一股恨,恨自己给水钥感情,而他竟这样欺骗自己、背叛了他。

冷啸天没说任何一句不相信他的话,可是水钥可以从他的眼里瞧到。

他的一颗心全冷了,冷得麻木,冷得一丝感觉也没有。

这是上帝的处罚吧!处罚他的不知足,处罚他的抗命而行,于是用事实告诉他不能再继续逗留,用事实让他明白两个人不会未来。

“小钥才……”路小笑火大地想要替水钥辩解。

水钥紧抓住他手,对他摇摇头。

再多说些什么都没有用,啸天对他的不信任教他伤透了心,对这样的爱情他已彻底灰心。何必那么辛苦去维持一切?只有他一人像傻瓜一样的努力根本就不够,再多说也无法挽回。

“小笑有其他证据吗?”冉晨风自然看见了两个人的动作。

“我……”

路小笑的双手再度被紧握,水钥看着他的双眼中有着无法拒绝的恳求――什么都别说。

“没有。”路小笑咬牙切齿地怒声回答,心头为水钥的委屈而疼痛。

“你什么都不说吗?不为自己辩解?”冷啸天突然狂吼。

他希望听到能证明他是无辜的话啊!即使是骗他的也没关系,他甘愿被骗。

水钥冷漠地瞧着他激动的神情,忽地绽放出一抹微笑,依然什么话都没说。

他笑得每个人心里战栗发寒。

“他既然没办法为自己解释,根据啸龙堡的规定,背叛者该囚入地牢,等候裁决。侍卫!”吕念涵立刻宣布。

“不用其他人,我带他去就可以了!”开小笑觉得自己快气疯了。

“你……”

“怎么,你想说我没资格吗?如果小钥真的是背叛者,我哥哥等于死是他手上,我没资格押他入地牢吗?”骆小笑瞪视着吕念涵的脸,真想给她一巴掌。他头一次恨一个人,而且还是自己主子。

“你送他去。”冉晨风瞪了想阻止的吕念涵一眼。

路小笑到同意,持着水钥身离开。水钥转身的一瞬间,再也忍不住压在喉间的腥甜,双手紧紧掩住双唇,艳红的鲜血不停自十指间流下。

一旁的侍卫将所有情况看得一清二楚,忍不住惊呼出声。

侍卫张嘴,又在骆小笑的瞪视下闭嘴。

可大量滴落的血滴终究是瞒不过众人,每个人都瞧见了滴在地上的红点。

“钥……”冷啸天上前扳回水钥的身子,让他能正视他的脸,却心惊地瞧见大量的鲜血不断溢出,在雪白的衣服渲染扩大。

水钥用衣袖擦去脸上的血液,挣开冷啸天的大手。“我没事,别碰我。”冷冷的语调里没有丝毫情感,说话间又是一股鲜血涌出,吐得离他最近的冷啸天满身。“对不起,弄脏了你的衣服。水钥往后退了几步,不愿意碰触那一双他曾眷恋不已的大手。

“钥!”冷啸天心痛得无法自己,分不清是心疼他的病,还是为他的冷言冷语。

水钥闭了闭眼,赶紧握住骆小笑伸过来的双手,才没让自己软倒在地。

冷啸天拍开骆小笑的手,再也忍不住心痛,毫无顾忌地将水钥拥入怀中。他不在乎了,不在乎水钥是不是真的背叛了他,他无法忍受他的漠视。

水钥靠在他的怀里,无力挣扎。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冷啸天慌张地问着唯一知道情况的骆小笑,又转首向一旁惊呆了的仆人狂吼:“去请大夫来!快!”

“啸天,他是犯人啊!”吕念涵愤怒地提醒。

“我看一切都是你的设计还差不多,小钥根本不可能是背叛的人,他……”

“小笑……”水钥出声想阻止他。

“你别阻止我,我要说,凭什么对错都让你一个人承担。”路小笑吼回去,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哥哥了,不想再失去一个弟弟。

“小钥不可能是背叛者,那天沈家那群花痴对堡主下了药,我根本还来没来得及阻止堡主药力发作。那时候是由水钥在旁照顾堡主的,药力发作的时候,他瘦弱的身体根本无法抵抗失去理智的堡主,等我赶到的时候人已经被堡主……奄奄一息的小钥隔天就发高烧,别说下床了,连说话都有困难,怎么可能听你们的什么混帐讨论,所以根本不可能是什么背叛者!而且我跟小信还有小钥已经约定好了,等小信回来就在祠堂发誓要当结义兄弟,他才不会害小信,我们早说好的……”可是小信违约了,他没回来,没回来……

路小笑忍不住的泪水又很不争气地掉落。

事实像打电一样轰得每个人一片迷茫,有好一段时间的静止用来整理混乱无章的思绪。

惭愧、震惊、心疼、自责、愤怒都不足以用形容冷啸天现在心里的感觉。跟水钥的不顾一切,勇于付出、承担所有的情感相比,他薄弱的情感变得可笑至极,亏他还想要好好保护他不受伤害,结果伤害他最深的人就是自己。

不论是在身体还是心理,他都无知地将他打入地狱,令他一个人承受煎熬。

最卑鄙的人是他,最无耻的人是他,欺骗的人是他,背叛的人也是他。

吕念涵猛地推出一脸惊慌无辜的接生婆。“可是他的确是穆怜云,是穆文乔的儿子,他……”明知道再也不会有人在意这些,可她仍想试着改变冷啸天的心。

“闭嘴!闭嘴!闭嘴!”打不过她,骆小笑只好用声音压过她。“水钥根本就不是什么穆怜云,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不属于凡间。

这话更惊人了,可没有人不相信,因为大家一直有这种感觉。水钥除了拥有一张美得不可方物的俊容之外,还有一股飘忽的气质,如袅袅山岚,风吹即散。

“为什么这么说?”冉晨风勉强可以说是当场最镇定的一个人。

“水钥只能在这里待半年的时间,如果超过半年不肯回去,就会魂飞魄散而死。可是小钥他一直不肯回去,他想留在堡主的身边,结果就像现在一样一直吐血,人一天比一天虚弱。这几天他为了找到可以留在这里的办法,更是跑遍了整个眉山镇,身体无法负荷这种劳累,前天连续昏过去好几次,今天才稍微好一点,结果你们却这么对他!”猪头!猪头!不管是谁都是瞎了眼的猪头。

路小笑的话一句句重创为水钥的傻而脆弱不堪的心,这一段话让那颗心完全粉碎。

“钥……”冷啸天紧抱着怀里毫无动静的水钥。

“钥?”他轻摇怀里的人儿,依然一点动静也无。

“钥!”他惊慌了,忙伸手查探水钥的鼻息。

幸好还有呼吸,钥没事,他只是昏过去而已,没事的。“怎么让他留下来?你说,怎么让他留下来?”他不能让水钥魂飞魄散,他也不愿让他回去,他不能失去他。

路小笑立刻将那天遇见那个婆婆的事,一字不漏的说出来。

冷啸天抱起水钥毫无知觉的身体,立刻下令,要啸龙堡所有的人马寻找寻那个老婆婆跟水靖两人,非找到这两个人不可!失去心爱的人那种痛楚他尝过太多,感受太深,上天不能再从他身边夺走任何人。

就算他的钥是天上的人,老天既然将他送到他的身边,就不能再夺走他。

这一次若失去了他,他连活来下来的力量也将跟着失去,水钥的生命已经跟他的紧紧相系,他断他也断。

啸龙堡的寻人告示,在一夕之间传遍了每一个有啸龙堡人手分部的城镇。

正好离开北呜庄的水靖跟伍蝶衣,人才刚步入第二个目标金枪堡,还没来得及询问堡主是否认识一个叫作水钥的人,金枪堡堡主魏邵山便先问他是不是认识一个叫水钥的人。

他的问题让水靖几乎泪水盈眶。

“水钥在你这里吗?”太好了,从北呜庄到金枪堡他可又走了五百里路,都快累死他了。

北呜庄往东五百里是金枪堡,往北七百里是啸龙堡。金枪堡与啸在堡之间还是要走回北呜庄再往北。这路可长了,整整千余里之远。

魏邵山笑着摇头,“昨日我们才刚接到啸龙堡的信涵,希望我们能帮忙找这样一个相貌的人。”他拿出一张水墨人物肖像图给水靖瞧,那是冷啸龙天命人仿水钥所画的图多画几张发送出去的。

闻言,水靖差点没软倒在地。

“你的意思是,你这里没一个叫水钥的人?”本来他心里头还存着一点点希望,毕竟一千余里的路对他这个来自未来、又不耐操的人实是非常累人,这其中还有讨人厌的山路,他绝对会累死在半路上。

似乎可以感受到他的苦楚,魏邵山同情地对他摇头。

水靖这才心不甘情愿地叹了一口气。

“我晓得了,多谢堡主相助。”

一旁的伍蝶衣看着他疲累的脸庞,别人难以察觉的心疼掠过她双眼。“休息几天再走。”在一起三年,她明白他只是一个斯文人,虽比一般的文人雅士强壮,也懂得奇怪的防身技巧,可是三年来的四处奔波可就有些承受不起。连有深厚内力的她也觉得累,更何况是他。

水靖懂得她的体贴,温柔回以一笑。

“没关系的,都已经知道目的地,干脆就直接冲到底,到时候再休息。而且我点担心小钥,也许他正需要我的帮助。”

如果不是事态紧急,一直没有动静的水钥不会突然如此盛大的找起他来。

或许,小钥也正面临当初他所要做的抉择。

摸摸怀里的寒魄剑,这可是他找了好久的东西,小钥应该会需要它。

水钥幽幽自黑暗中醒来,甫睁开眼就发觉这里既不是地牢,也不是他在梅轩的房间,而是他所熟悉的冷啸天的寝室。

拧起秀眉往一旁看去,水钥就看见正在桌旁将药壶里的汤药入倒入碗中的冷啸天。

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全身都使不上力,这种感觉就像刚动完手术,麻醉药效未退一样。

“你醒了!”端药回身便瞧见睁开眼睛的水钥,冷啸天激动得连手都开始颤抖。

他已经昏迷了三天的时间,这段时间里还吐了一次血,让他的心漏跳了好多拍,他几乎以为他打算就离开他。

水钥瞧着他憔翠的脸色及明显消瘦的模样,知道他搞了照顾他,一定花费了不少的心力,心里头一边是感动,一边又想起之前他不信任的冷漠神色。不管是哪一边的感觉,都带着酸楚。

“来,将这碗药喝下。”冷啸天坐在床中,一手端着汤药,一手小心翼翼地扶起他虚的身子,让他安稳的靠在他怀中。

水钥垂眼看了那碗汤药一眼,知道里头一定又有许多珍贵的药材,药的味道闻起来很香。

“没有用。”他低喃。

“怎么了?”冷啸天稍稍抬起他的头,想看清楚他的表情。

“没有用的。”他再次轻喃。“这身体用再好的药也没有用,这不是用药就能治得好的病,你别费心了。”他晓得小笑一定将所有的事都告诉了他们,他们不会不知道这身体根本已经死了一大半。

冷啸天的手震了一下,险些将碗中的药给泼洒出去。

他当然知道这点,其实在昨日他就已经发现水钥的身体开始失去温度,感觉不到心脉的震动却仍有心跳呼吸。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却就这样发生在他眼前,让他不得不相信。

可是他不愿意放弃,再微薄的希望他也不会放过,他仍是要人找来最珍贵的药材,想尽办法也要使他恢复正常。

“不会的,你一定能好,来,把这碗药喝下去。”也许,也许就是这一帖药,他就能好起来。

“何必呢?就算好了又能怎样?”

冷啸天知道他所指为何。

那一天,他伤他太深,他眼睁睁瞧着他的眼神变冷变得哀伤,那都是他的错。

放下手中的汤药,冷啸天紧紧拥抱着水钥,“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我不求你的原谅……”做了那么残酷的一件事,背叛了他的信任,本来就不该被原谅。

“可是……别离开我……你要罚我一辈子也可以,别离开我。”

水钥侧过仰望冷啸天,惊讶地发现他的眼里泪水,瞳眸里有着恐惧。

“你……哭了?”第一颗泪水很快地滴落,滴在他的右颊上,湿湿冷冷的。

“这不像你……”他以为啸天永远也不会哭,即使他常常看起来很寂寞,他也都坚强地撑了过去。原来坚强的大山还是晓得落泪,难得的泪水使他心疼。

他被伤得很深,可是并不恨他,甚至仍是那样深爱着他,所以他心疼。为他的泪而疼,他晓得他心中的难过及悲伤。

但他好累,为了维系这段情,他花尽所有的心力,如今已无力再去碰触。

“为什么哭呢?”他不过是他生命里的一个过客,一个连信任都难求的过客,他何必为他哭泣?

“没什么难过的,只要杀了我,我就能回家,你也可以报仇。几年后你就可以把我忘了,然后会有一个你爱她,她也爱你的女人出现,那时……”

“别说了!你不能回去,没有什么报仇,也不会有那个女人,我要的是你,不会有其他人,只有你!”冷啸天几乎是用吼的吼出这段话。

在他怀里的水钥可以清楚听到耳边的心跳声跳得厉害且不稳。

若不是清楚知道他很健康,他还以为他跟他一样有心疾。

水钥无言。

这些话如果是他回来的那一天对他说,他会高兴得停止心跳,不争气地昏倒在他怀里。

可是来得太晚。

来得太晚的表白,只会让人心痛。

水钥闭了闭眼,胸口又是一阵熟悉的不适,很快地看见胸前染红一片,昏过去前,他只来得及听见冷啸天痛彻心扉的狂吼,和第二滴冰冷的泪水落在脸上的感觉。

他还是比较喜欢大提琴的声音,而不是打雷声。

“现在到底是怎样?”一下子失去贴身侍从,接着又碰上了水钥这档事,狂战已经混乱到了极点,不但冷啸天为了水钥无法入睡,他同样也失眠多日,几乎要发疯。

冉晨风叹了口气,甚是疲累地揉着额际,“刚刚小钥又吐了血,人又昏了过去。”他花了好大的心力才稍微平静啸天的心神。照这样的情况看来,他怕啸天会先疯掉。

水钥的存在对他来说太重要,以前因为这段感情是禁忌,所以只能深深埋藏,即使发现,也只是瞧到冰山一角。而水钥现在的危急状况,让他整个感情都爆了出来,这才知道原来早已情根深种;若是水钥真的离开啸天,或是魂飞魄散,他实在不敢想像啸天会发生什么事。

“堡主的情况也好到哪里去上端不曾动过、早已冷掉的饭菜,骆小笑心里实在沉重。

从水钥吐血昏迷在堡主身上开始,堡主便有一餐没一餐的,现在更是变本加厉到只喝空气。两个人的身体状况都一样差,再怎么强壮的身体,也不可能不吃东西就能活。

“那个老婆婆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

如果老婆婆真的是仙,而且又不肯透露玄机的话,他们大概一辈子也找不到这样一个人了。

“老实说,我的目标并不是那位婆婆。”冉晨风坐下来缓口气,喝口茶。

从小笑的叙述中,他明白要找一个行踪不明,甚至可能不是人的仙,可以说一件不可能的事,向来只有人去就仙,何来仙来就我?因此他一开始的目标就放在水钥的二哥水靖身上。

依照那婆婆的说法,水靖比水钥早了三年来到这儿,同样是天上人,为何水靖能在此留下三年,水钥却不能?可见他一定知道留下来的方法才是。

“堡主认为小钥的哥哥能帮上忙?”如果是这样子就好了,他也觉得要找到那个婆婆根本就是梦想。

冉晨风苦笑,“这只是一个推测,我也没把握。”他不过是一介小小商人,怎可能懂得这些非世俗的东西。

“啊!”狂战突然大吼一声,没多说些什么就转身回房。

厅上两人微愣地目送离开,互视一眼,相对苦笑。

“二堡主!金枪堡来了信函。”一个仆人跟快地进大厅,将刚从飞鸽脚上取下的信交给冉晨风。

冉晨风很快地看了一眼,而后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终于找到了。”这封信再不来的话,明早他很可能是下一个崩溃的人。

“什么找到了?”骆小笑知道侍从不得过问主子这种事,可是这些日子来他对“找”这个字实在是敏感到了极点,一听冉晨风说找到了,他不由自主地就将问句脱口而出,说了才捂住嘴巴发现不对。

冉晨风笑了笑,这时候不是处罚以下犯上的好时间,他知道小笑比他还要着急,并不介意他的冒犯。

“金枪堡魏主来函,说水靖已在二十日从金枪堡出发,目前正在赶来啸龙堡的路上。”

终于在一片黑暗中找到一丝光芒。

“太好了!”骆小笑整个人跳了起来。“这真的是太好了,我马上就去告诉堡主这件事,小钥有救了。”

冉晨风看他像个疯子一样,又叫又跳的冲往置真楼的方向,完全忘记了这里还有他这个二堡主在。

一道绿影从门边闪过,冉晨风眯眼,认出那是净莲。这种时候她在这里做什么?还偷偷摸摸的,是念涵要她过来看看的吗?

想到念涵,她自从那一天过后便一直待在她的琉璃园不曾出来,似乎是在专心做着自己的工作,又安静得令人担心。

感情的事不是那么容易放得开,念涵又是一个固执的人,希望她别做出任何伤害他人也伤害自己的事才好。至于有关于背叛者的事,他不愿意去想,事实似乎已经显而易见,只待水钥的事解决后,才能等啸天做出适当的处置,,否则只怕狂战不是那么容易消气。

等待水靖的这些天,冷啸天总是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水钥,弄得连自己都瘦了一圈,可是仍不见水钥露出笑容,也很少开口说话。

其实水钥心理矛盾万分,心疼冷啸天的不爱惜自己,感动他体贴温柔的呵护,两个人之间的碰触依然可以使他脸红心跳,眼光眷恋地老是停留在是壮的身影,他爱极了他在他耳边呢哝、彷若大提琴的声音。

他身体的反应,他心里的跳动,在在地提醒自己是多么深爱这个男人。可是他就是无法释然,他总是会想起他冷漠又充满不信任的表情,这样的感情可维持到白首吗?他没有信心。现在已经不单只是啸天信不信任他的问题,而是他的心也对啸天的爱产生了怀疑。

冷啸天帮他披上外衣,轻轻横抱起他走到外头。“今天后山菊花全开了,我让厨娘准备了一些你喜欢吃的东西了, 我们到后山去赏花。”明知道水钥不会给予他回应,他还是将所有的事一件一件告诉他。冷啸天心口泛着疼。

只要他不离开他身边,就算他一辈子都不原谅他、都不跟他说话也没关系,这是他应得的惩罚。

“不骑马吗?”在他怀里的水钥突然问道。这是他再次醒来后对冷啸天说的第一句话,本来他是不想说任何话的,可心软的他再也看不下去冷啸天一个人说话,感觉很寂寞也很令他心痛,他就是看不得冷啸天寂寞伤心。

冷啸天因为他的开口,一张脸乍放欣喜的光芒,看得水钥好心疼。

瞧他把一向漠视万物的他变成了这样战战兢兢的一个人,这样的啸天他不习惯。

“你的身体还没好,不适合骑马。”这样单薄的身子,不适合马上颠簸。

“二哥什么时候会来?”想到终于能见到二哥,水钥心里终于有了一丝喜悦。

对于水靖的到来,冷啸天也是期待的,他要知道怎么让水钥留下来,留在他的身边。。“你二哥似乎不喜欢坐马车,因此会慢一点,大概今天或明天就会到了。”他想起水钥上次坐马车的窘状,不愧是一家人,连习惯都差不多。

水钥可以从他眼里知道他在想什么,苍白的脸上难得泛起酡红。

没想到冷啸天却将他的尴尬当成吐血前光,惊慌地停下步伐。“是不是又不舒服了?我带你回去。”

水钥更尴尬了,习惯性将自己的脸埋进他宽大的胸膛。“不是……不舒服。”笨蛋!

冷啸天怔愣,傻傻地瞧着埋在自己怀里的小脑袋,终于看见他那小小的耳朵同样红艳,这才了解到是怎么一回事,自己也觉得好笑。这几天他的神经实在是绷得太紧了,有点大惊小怪的。

“钥……”

又是那样温柔的喊着他的名字,喊得他灵魂颤动不已,“别……别这样叫我的名字……”

“为什么?我喜欢这样喊你的名。”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名。

问他为什么?他不会不知道的,这样温柔喊他的名,教他如何舍得离开他?

看出他眼里的想法,冷啸天双臂紧缩,牢牢地将他固定在怀里,“别离开我,别离开我!你要怎么折磨我都没关系,就是别离开 .我不能失去你!”只要他别离开人,他不在乎这样赤裸裸地表现自己软弱的一面。

水钥轻叹,一切问题又回到了胶着的原点。

“我们之间不……唔……”

冷啸天恢复了霸气,不允许他说出任何要离开他的字眼,不想听到他说他们之间不可能。

火热的双唇深吻着,将苍白冰冷的双唇温热,使之红润。

水钥没有挣扎,任他吻着自己的双唇,激烈的舌尖品尝他的每一部分,连带着也尝到了几分激情的苦涩。

虽然嘴里这么说,理智是这么想,可他是无法离开这个寂寞的人了。离不开他的霸气,离不开他的温柔……

去与留之间,其实他的心早已为自己做出了选择。

无悔,即使被刺得伤痕累累也无悔。

抬手环住冷啸天的肩,闭上双眼感受他独特温柔霸气,某一部分的他们,其实是同一类的人。他毫无顾忌的付出,将他拖入世人所不容的情海;而啸天可以漠视他的决定,硬是折断羽翼也不让他飞回,两个人同样残忍,为了彼此而残忍。

水靖果然是第二天赶来,兄弟俩相见的那一刻,本来应该是令人感动万分、涕泪纵横的场面,却被冷啸天及蝶衣弄成了剑拔弩张的场面。

因为水靖一见到心爱的宝贝弟弟,立刻向前往床沿一坐,俯身吻住水钥的双唇。就算只是蜻蜒点水也够让人火大,冷啸天一把揪着水靖的领子往后拖,将庞大的身体隔在两人之间,伍蝶衣怕他伤了水靖,也拔出一刀一剑高指冷啸天的颈子,心里同样不爽刚才两人之间的吻。

水钥懒得理那个把醋泼得满天飞的大醋桶,迳自欢喜地询问水靖近况。

“二哥,那位姑娘是……”

水靖笑了笑,“早不是姑娘了,是你的二嫂,蝶衣,很漂亮吧?”

水钥点,“很漂亮,恭喜你了,二哥。”

乐见二哥的感情有个归宿,而且蝶衣的外表尽管看起来冷漠,但从她马上挺身保护的行为,就可以看出她温柔的个性跟啸天很像。

“哪里,这位是你……”水靖笑得十分暖昧,不用水钥说,他也可以从那种占有的动作猜出这个人跟小弟的关系,可是他就是喜欢看水钥脸红的样子。

“收容我的人。”

水钥简而化之地说明,这使冷啸天紧紧皱起眉头,随即又闪过一丝无奈的神情。

“为什么你能留下来?怎么让一留下来?”

为他之前那个吻,因此冷啸天对水靖说话的口气不是很好。

水靖瞧了他一眼,没回答他的话,先问水钥的意思。

“小钥,你想留下?”他一定忍受了很多苦楚吧!瞧他憔悴成这副模样,记得那时的他并没有受到这么大的痛苦。

不过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可以以后慢慢说。

“我……”他的心离不开啸天,他是想留下来,可他怕两个人间没有未来,留下来也只有痛苦而已。

“他必须留下来!”冷啸天沉声低喊。

水靖望望他再望望水钥,他了解该怎么做了。他从怀里抽出一把尖锐却透明的短剑,剑身隐隐透着一股寒意,一看就知道是一把难得一见的玄古奇剑。

“只要用这把剑穿过你身上的玉坠再刺入你的心口,一旦这个身体断了气,你就能够回家……”

语未毕,冷啸天夺过那一把剑,怒视着水靖。

“我不会让他回去的,他下命令要人找他来,不是为了要让他教水钥如何离开,而是为了能让他留在自己身边。

“我留下来真的好吗?我们两个若在一起,你必然会遭受到世人的鄙视,势必无法再跟现在一样自由,在这样的环境下,我们的情感能维持到何时何日?”以前他觉得环境不会影响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可是在经过那件事之的,他变得无法再那样肯定。

“到我们死为止。”冷啸天凝视着水钥的眼,“我知道我伤了你,但是你要离开我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对你的感情比我想像中还要深,如果你回去了,我无法一个人活。”沉重的语气让人一听就知道他的坚定,他说的话都是真的。

“啸天……”他想再次相信他,爱他的感觉比现在的犹疑不定还要令人觉得幸福。“我……”他想回应他的感情。

接下来的事,出乎在场所有人的意料之外。站在最远处的吕念涵突然像风一样,冲过来夺走冷啸天手中的剑,在众人都来不及阻止的情况下先插入玉坠,跟着刺入水钥的心口。

鲜红的血液如箭般射出,冷啸天在那一瞬间想起之前骆小笑临死时的模样,他喉间发出悲啸,用尽全力一掌击向吕念涵的胸口,毫不留情当场杀了伤害水钥的人,同时也是啸龙堡的背叛者。他向前抱住水钥溅血的身躯,用力紧握剑身按住伤口,不让血液流出,自己的手却被锋利的剑刀割伤,手里的血与水钥胸前的血混合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别走!别离开我!我不准你走!”嘶哑的悲呜随着泪水一起吼出,一双深情的眼眸布满血丝,红得仿佛即将溢出鲜血来。

水钥张口想说些什么,如泉涌般的血液却自口中不断溢出,模糊了他想说的话。

冷啸天徒劳无功想阻止不停流出的鲜血,己然完全失去镇定。

当水钥的双眼失去焦距,身体无力垂下时,冷啸天更是发了疯似的摇晃他的肩膀怒吼。所有人皆不忍心在闭上双眼,眼泪更是纷纷落下。

无法接受突然失去水钥的骆小笑,张开的嘴发不出一丝声音。

一旁的水靖紧紧抱住伍蝶衣,两个人都想起了当初发生在他们身上的景象。刚强的伍蝶衣将水靖当成唯一的依靠,一量失去这唯一的支住,人也就跟着疯了。当时的伍蝶衣拔起染血的古藤剑插入自己的胸口,准备与他同生共死。

因此当冷啸天突然冷静下来,确定水钥没有心跳、没有呼吸的那一刻,他们一点也不意外他拔起水钥胸前的寒魄剑,同样插入自己胸口的举动。

霎时,异象发生,水钥胸前的玉坠发出耀眼的夺目的光芒,银白的强光很快地笼罩住两人的身体。

包括水靖及伍蝶衣在内,谁都不曾见过如此特异的景象,众人专注地想要看清一切,但因为银光太过于耀眼,令人不得不眯起又眼,等稍微适应光线时,银光已突然消失无踪。

冷啸天伏在水钥的身上,胸前的寒魄剑已不知去向,更令人惊讶的是水钥原本染血的身子,却变成一身干干净净的白衣,身上没有任何伤口,一头过腰的长发现在只稍稍过耳,整齐的羽毛剪贴在颊边看起来更加秀气。

噗哧一声,水靖笑了出来。

“别笑,是妈妈剪的。”床上原来紧闭双眼的水钥睁开有神的瞳眸,懊恼地瞪着笑个不停的二哥。

所有的事情他只记得一点点,当剑插入他胸口后不久,他便像是灵魂离体一样可以看见自己的身体,也可心看到其他人的反应。自然地,他也看到了冷啸天的自杀,他的付出让他心碎,全身感到难以忍受的剧痛。

结果下一瞬间,四周围的景象变换,熟悉的家人就在自己身边,他还可以从熟悉的药水味知道自己正在医院。大家的眼神一点意外的模样也没有,只是看起来好感伤。

爸爸说之前二哥也回来过,所以他们知道他等一下就又要走。知道彼此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他们只想问他,他在那儿过得好不好。

话像是哽在喉头一样说不出来,于是他拼命的猛点头。

妈妈、爸爸及哥哥们用力地抱紧他,才刚说再见,他就回来这个时代。妈妈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告诉他,她趁他昏迷的时候,帮他剪了他最讨厌的羽毛剪。

哽在喉间的伤悲,突然找到发泄的出口,仿佛珍珠断了线般不停自双眼滚落。

他还来不及跟爸爸他们说声再见……

水靖知道他的心情,上前想抱住他给予安慰,没想到位置却被不知道在何时醒来的冷啸天给夺去。

一个是因为分离的感伤,一个则是为了失而复得,两个人就这么紧紧抱在一起,无声落泪。

“结果就像那个婆婆所说的,我永远也无法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加诸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实在太过于玄奇,他连猜测也无从猜起。

水靖笑看水钥一眼。

“其实我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你知道?”

“嗯!可以了解一些,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可是不妨听听看。这是听爸爸妈妈以前说的,他们在生下你三哥之后,有一天逛街时心血来潮地跑到一家命相馆去算命。算命师告诉爸爸他们一生中会有五个男孩子,不过其中两个跟他们的缘分不深,注定将来会分离。

爸爸问为什么分离,算命师回答说你跟我在前世时,与情人约定好下一世一定要在一起,结果轮回时算错时间,我们两个人投胎的时间太晚。但是月下老人早为我们紧紧绑上了红线,如果我们在现代过完一辈子,那我们四个人注定在生命中永远也找不到真爱。于是,推我们入轮回的鬼座为了补偿我们,就做了一件事。“

说到这里,水靖突然停了下来。

水钥疑惑地瞧着他,“什么事?”

水靖耸耸肩,“我也不知道,爸爸说那个算命师只说到这里就停了,接下来就只给他一句‘天机不可泄漏’。”

水钥受不了地吐吐舌头,“怎么这些高人老爱说这句话。”

“管他们的,反正就算我们知道了又能如何?”虽然有点命运捉弄人的感觉,可是日子是自己在过,幸福快乐就好,何必想那么多。

“说的也是。”

前世今生啊!

有点想知道他跟啸天的前世是怎样的一段故事,两个人都是男人吗?或者是一男一女……他不会是女的吧?才不要。

“你打算什么时候才原谅你相公?”

事情过后,不管冷啸天怎么做,水钥依然不理他。

水钥很不客气地敲他一记头。什么相公?恶公肉麻死了!

“没什么原不原谅。”

当啸天一剑刺向自己胸口的时候,他就已经证明了一切。既然连死都无所谓了,其他的一切更不可能影响两个人之间的感情。

“那你干嘛不理他?”

“他自杀!”水钥愤怒难平的回答。

他居然自杀!他知不知道他这样做让他有多伤心难过,他希望不论他在不在他身边,他都能好好活着。

而且自然的人是不能上天堂的!

水靖抬眼,很能理解他的意思。当初蝶衣做这件事时,他也很生气,他们家的孩子多多少少都受到母亲的宗教影响,对自杀这种事非常不能接受。

不过……

“你知道被留下来的人有多难过。”就跟如果蝶衣死了,他也无法想像自己能否活下去是同样的道理。

水钥轻轻叹息。“我知道……”可是他就是会心疼。

“知道了就明白该怎么做了吧!”

水靖朝偷偷跟在后面的人喊,让水钥吓了一跳,忙转过身瞧。

水钥还来不及站稳,就被他熟悉的有力臂膀抱起,听见他喜欢的大提琴声跟他说声对不起。

瞪了水靖一眼,水钥才叹了口气看向这个被自己折磨了一段时间的大个子。

他现在的身体是真正他水钥的身体,虽然比穆怜云的高一些,可是跟冷啸天比起来,他依然是很矮。

“以后别再这么做了好不好?”

他指的是自杀这一件事。“

冷啸天温柔地轻吻他的双唇,“我无法保证。”他不能失去他,没有水钥的日子,跟死又有什么不同!

“傻瓜!”水钥愉快地叹息,还是这样全心全意地爱着一个人幸福。他好喜欢这样被他抱着,鼻间都是他的味道,令人幸福得想要流泪。

“不生气了?”

冷啸天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来,让水钥横坐在他的大腿上。两人额顶着额,鼻间微微碰触,冷啸天轻而易地可以闻到那淡淡的白梅香,那是他想要闻一辈子的味道。

水钥轻笑,“这我要想想。”

冷啸天扬眉,又偷到了一个甜甜的香吻。涨满胸口难以压抑的情绪,他知道名为幸福。

“你说过我们要到蜀地过清闲的日子,有没有忘记?”

冷啸天浅笑,“当然没有。”

“还要带我玩遍大江南北。”

水钥交握在冷啸天颈后的双手玩起他散落的长发。

“在你的身体状况允许的时候。”

这个身体虽然比上一个健康,可是依然比一般人虚弱,他要他的小钥健健康康的玩。“等我留长了头发,要天天帮我梳髻。”他还是不想学这麻烦事,也喜欢他的灵巧温柔。

“当然。”冷啸天的浅笑很暖味地加深。

“那……好吧!如果你能再帮我弄一份披萨、汉堡、薯条跟可乐来,我就不生气。”他想念二十世纪的速食文化。

绝美的脸蛋露出调皮的笑,阳刚的俊脸微愕。

至于后头偷听别人谈情说爱的人,除了水靖很没气质地大笑之外,所有人都跟冷啸天有同样的表情。

什么是披萨、汉堡、薯条跟可乐?

水钥咬唇,接着也忍受不住这些人的呆样,愉快地爆笑出声。

给在远方亲爱的家人:在这里,我很快乐,很幸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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