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在這生活疾苦的時代裡,想要有一頓溫飽簡直比登天還難。為了不讓自己餓死,不論是大人,或者是還懵懂無知的小孩,都要為一餐溫飽而辛勤的工作著。"阿遙,你在做什麼?拖拖拉拉的,動作快一點,你今天要是沒把這些木材砍完,那你今天也不用吃飯了,聽到了沒有?"一個一臉尖酸刻薄的中年女人對著正在辛苦工作的小男孩無情地吆喝著。"是的,娘!"聽到小男孩的回答,那中年女人這才滿意的走進屋子裡。小男孩的名字叫尹子遙,約莫十三歲。尹子遙吃力的揮動笨重的斧頭,努力地砍著一堆又一堆的木材,而這堆積如山的木頭是他在天未亮時,獨自一人到深山裡撿拾回來的。如今,已過晌午。自早上辛勤工作到現在的尹子遙仍舊滴水未進,飢餓已教他小小的身子禁不住地顫抖著,可是他依然持續著手中的工作。因為如果他認真的工作,勉強還有一頓飯可吃,要是他倒下,不能工作了,那他只有等死的份。好不容易劈完了如山的木材,尹子遙放下手中的斧頭,口渴的他正想走到井邊喝水,卻教廚房裡的催促聲給吸引住腳步。 "小虎、小雄,快吃、快吃!要不然等一會兒你哥哥進來了,你們可就沒得吃了。這些肉可是娘省吃儉用、費盡千辛萬苦才買來的,所以你們要趕快吃,千萬不能讓你們的大哥給瞧見。""是,娘!"尹小虎、尹小雄兩人乖巧地低頭猛吃。他們的娘親則心滿意足地望著兒子們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兀自微笑著。殊不知,她的一切作為全落在尹子遙眼裡,也深深地傷害了他幼小的心靈。尹子遙躲在小窗旁觀看廚房正在上演的劇碼,不禁感到一陣心寒,原本飢餓的感覺已不復在,徒留下無限的酸楚,而乾渴的小嘴裡也不再感到渴意,反倒日溢滿苦澀。哈!她需要如此做嗎?尹子遙在他的心裡無聲的吶喊著。尹子遙滿心悲戚地走回房間,說是房間其實不過是間連風雨都擋不住的殘破小屋。由於尹子遙的生母在他很小的時候便因病去世,所以自小他就與父親相依為命,父子感情很好,生活雖苦卻也過得愜意。他在家洗衣煮飯,父親則出外謀生活。直到尹老爹在外工作時,認識了尹子遙現在的母親,也就是他的二娘。於是,一切漸漸地走了樣。起初,尹二娘剛被娶進門時,對尹子遙是百般的呵護疼愛,簡直是把他當成寶一樣,凡事都愛護有加。這使得尹子遙也開始對她產生孺慕之情,以為他父親娶的是一位溫柔賢淑的女人,更以為她會是一位好母親。但是誰知隨著時日一久,尹二娘的本性終於隱藏不住而原形畢露。個性陰險狡詐的尹二娘自始至終都不曾將尹子遙當成親生兒子看待,剛開始之所以會對他那麼好,無非是要做給尹老爹看,而地確實也辦到了!她成功地騙過尹老爹,也讓尹老爹與尹子遙父子間的關係愈來愈疏遠。 尹二娘的心機非常深沈,常常有意無意地在尹老爹的面前搬弄是非,像似無心卻是有意地說著尹子遙的壞話。剛開始,尹老爹並不相信她的話,但是日子一久,又在尹二娘一次次的言語攻勢之下,他也逐漸地轉變他對尹子遙的態度。而這一切也在她為尹老爹生下第一個孩子後有了更巨大的轉變。尹老爹最初只是疏遠尹子遙,但當尹二娘為他生下第一個孩子後,他卻由慈父轉變成尹子遙一點也認不得的陌生人。尹子遙並不責怪父親,畢竟母親過世後,他是由父親含莘茹苦撫養長大。可是,他不能釋懷的是,為何最後一切都走了樣?當初,尹老爹要娶尹二娘時也是經過再三的考慮,而他也一再對尹子遙保證他們還是會如從前一般,他是絕不會讓尹二娘欺負他的。當初的誓言猶在耳畔,可是一切卻難以恢復以往。"遙哥,你在做什麼?在睡覺嗎?"尹小虎悄悄地走到尹子遙的身邊,輕輕的搖晃將頭埋在雙腿間的尹子遙,小聲的問道。"沒有,我沒睡。有什麼事嗎?小虎。"尹子遙擡起頭來溫柔的對尹小虎微笑,縱使他的內心已是酸澀一片。尹小虎自他的懷中拿出一個鰻頭和半個肉包子遞給尹子遙。"遙哥,這些給你吃。"尹小虎用他稚嫩童音催促著尹子遙快些吃。尹子遙看著捧著食物的尹小虎,內心頓時感到陣陣暖意。他知道這些食物一定又是弟弟們見他沒有吃飯,兩人趁尹二娘不注意時,偷偷地為他留的,然後再出尹小雄負責纏住尹二娘,讓尹小虎送食物給他。而他也明白這半個肉包子一定是小虎強忍住饞意,將他的份讓給他吃的。"謝謝!"尹子遙感動地緊抱了尹小虎一下。"哥哥吃不了這麼多,這個肉包子你吃就好。"尹子遙拿起饅頭慢慢吃著,雖然饅頭一點味道也沒有,但他的心卻充滿甜味。尹小虎看著尹子遙高興的吃著饅頭,他也跟著坐在他身邊吃起那半個肉包子。"阿遙,近來附近的糧食已被我們尋遍、尋盡了,鄰近的材火也差不多被你撿盡……"說到這裡,尹二娘開始支支吾吾起來。尹子遙見狀也只能耐心的等待她的下文。終於,尹二娘露出了一記頗感為難的笑容,她難得地走近尹子遙的身邊摟著他瘦小的身體,軟言軟語地對他說道:"阿遙,我和你爹商量的結果,呃,是這樣子的--"尹二娘兒尹子遙不搭腔,又開始拖拖拉拉地不說明自,而她真正的目的無非就是希望尹子遙能自己開口詢問,替她免去一場尷尬。尹子遙看了看坐在一旁一臉不耐的父親,他明白尹二娘待會兒要說的準不會是什麼好事。但是,不管他是答應也好,拒絕也罷,最終的結果還是要遵照尹二娘的話去做,不然,他是免不了受一頓皮肉之痛,少不了會挨一頓餓的。終究,尹子遙還是認命了,他苦澀地開口:"娘,您有話直說,孩兒照辦就是了。"尹子遙在心裡輕嘆一口氣。\"咬喲,阿遙真是個好孩子!"尹二娘粗魯地揉弄著尹子遙如黑絲的頭髮。"當家的,您說是不是啊?"尹二娘一聽尹子遙這麼說心裡可高興了,不過,城府極深的她馬上又對著尹老爹露出了一臉諂媚的笑容。尹老爹一看到她的笑容,老臉上也露出了一記笑容。但他的笑只對尹二娘,當他的眼對上尹子遙時,又旋即沈下老臉。對於尹二娘的問話,尹老爹不置可否地經哼了一聲後,即不再看尹子遙一眼,好似看到尹子遙會礙他的眼似的,完全是一副嫌棄、厭惡的模樣。對於父親的態度,尹子遙不知已被狠狠地傷過幾回,整顆心早已是遍體鱗傷。"你爹在外工作時,聽說離我們這裡不遠有座林子,裡面滿是果實、竹筍……反正各式各樣的山珍野味應有盡有。我和你爹商量後的結果,是希望你能去那座林子看看,如果真的有如傳言那般,那我們以後就再也不需要過這種有一餐無一餐的日子了。"真的有這種地方嗎?尹子遙對尹二娘的話有諸多懷疑。既然有這麼好的地方,應該早就被人採集一空,哪裡還輪得到他們!況且既然是離這裡不遠,為何他從來沒有聽過有這麼一座樹林呢?不過,二娘說得也有道理,如果那林子真有如人們所說那樣,而他又能尋到那座林子,這麼一來小虎和小雄就不用再挨餓了。"那我該何時動身呢?"尹子遙這麼一問,正中尹二娘的下懷。"當然是愈快愈好。"尹二娘望瞭望屋外的天色,"嗯,現在天色還早,我看你就現在動身,這樣明晚就能趕得回來。"趕得回來?還不知道這死小孩有沒有命能回來?尹三娘在心裡暗自奸笑著。"明晚?為何明晚才能趕得回來?"尹子遙不解地望著尹二娘。"啊,沒什麼啦,我只是想給你比較充裕的時間罷了!"尹二娘頓了一會兒,又兀自笑道:"而且那座林子離這兒也不過十裏遠,小孩的腳程又比較慢,所以我想給你兩天的時間來回,應該是綽綽有餘了。"不過十裏遠?哈!翻過了一個山頭又一個山頭,趕了大半天的山路,尹子遙仍不見尹二娘所說的那座有著豐富食物的樹林。尹子遙將背在身後的大竹簍放置身側,便找了塊大石頭坐下,讓他疲累的雙腿得以歇息。尹子遙驚然發現離他不遠處有座非常奇特的樹林,因為位於樹林中央聳立著一棵突出的巨大樹木,而這棵巨樹上長滿了色澤美麗的紫色果實。尹子遙禁不住好奇心的驅使,背起大竹簍便往林中走去。雖然是好奇心的驅使,但另一個最主要的原因是尹子遙想摘一些那種紫色的果實,好帶回去給弟弟們一個驚喜。他想他們看到那些果子一定會很高興!愈往杯中深處走去,霧氣愈來愈濃厚,地面也愈來愈泥濘溼滑,尹子遙還因此摔了好幾次。不知不覺中,絲絲細雨開始飄落,尹子遙開始擔心會下大雨,不欲轉身往來處走的,但當他想到弟弟們時,心中的猶豫還是敵不過弟弟們的笑臉。最後,尹子遙還是小心翼翼地往前探索。走著走著,濃霧幾乎遮蔽住他的視線,伸手更是不見五指。尹子遙前後左右摸索,也分不清自己到底身在何處,但他卻明白自己正往上坡路走著。所以,他推測自己應該正往山上走。他就這麼走了一段路後,眼前豁然開朗,霧氣散去,終於可以看清路了。原本尹子遙還擔心自己可能會迷失在這一片霧海中,心中一直惴惴不安,這下他總算是鬆了口氣。忽然間,尹子遙發現先前所看到的巨樹已然矗立在他的眼前。它的雄偉巨大給了他一種直入雲霄天際的錯覺。巨樹的四周長滿了翠綠的竹子,竹子包圍著巨樹,好似要護衛巨樹一般。尹子遙望著眼前的奇景好一陣子後,便走到樹下放下背後的大竹簍,開始撿拾掉落在地上的紫色果實。他發覺這顏色漂亮的果實有股說不出的馨香,禁不住香味的引誘,尹子遙隨手拿了一顆吃了起來。多汁、香甜的芬芳果子,讓尹子遙頓覺口齒留香,一口接著一口地吃著,每一口都帶給尹子遙無限的驚奇。他從來不曾吃過這麼特殊好吃的果子,真是太特別了!要是小虎和小雄也吃了,他們定會高興得又跳又叫。想到這裡,尹子遙更加快撿拾果實的速度。過了好一會兒,尹子遙認為撿的果子已夠多了,便轉身往竹林裡走去。他低頭認真地尋找竹筍。豐沛的雨水讓竹子的根部冒出了許多嫩芽,這使得尹子遙經易地便挖得許多鮮嫩美味的竹筍。不一會兒工夫,大竹簍便已被他裝了滿滿一簍,尹子遙欣喜地席地歇息。他心想二娘說的沒錯,這林子裡的食物可以讓他們再也不用過著有一頓沒一頓的日子。"喂!小鬼,你在我的土地上做什麼?"突如其來的說話聲,嚇得尹子遙趕緊自地上站起,四處張望著。可是怪了,四周半個人影也沒有。正當尹子遙納悶不已時,一陣沙沙的聲音驟然響起,兩隻銀灰色的巨豹自竹林中走出。"小鬼,你是啞巴嗎?我在問你話,你不會回答啊?quot;尹子遙已經嚇得說不出話來。不會吧?豹竟然會開口說話,他是不是在作夢啊?嚇得驚慌失措的尹子遙轉身拔腿就跑,但是在慌張之際,他依然記得將竹簍背起,因為他不想讓辛苦努力掘得的筍子就此丟失。尹子遙死命地向前奔跑著,可是由於背上的負擔過於沈重,使得他的速度慢了許多。這時背後傳來一陣聲響,厚重的腳步聲愈來愈快,也愈來愈逼近尹子遙。追逐他的粗重腳步聲有如擂鼓聲,他的心彷彿快震跳出心口。恐懼的尹子遙鼓起勇氣往後一瞥,驚懼之餘。他更是使出吃奶的力氣拼命地往前跑。因為他身後那兩隻銀灰色巨豹正以驚人的速度追上來。"可惡的小偷!偷了東西還想逃跑,你以為你逃得掉嗎?"其中一隻巨豹張著血紅大口怒吼道,牠還露出了令人生懼的巨大尖牙。由於尹子遙奔進了來時路,所以當他跑了一會兒後,霧又開始籠罩在他的四周,使他分不清柬西南北。霧氣實在是太濃,而且尹子遙在躲避之際早已偏離了來路,跑進了竹林中。茂密的竹林,讓尹子遙必須左閃右避的找出路,再加上背後的竹簍,更使得他逃起來倍覺艱辛。"好痛!"由於地面泥濘溼滑,尹子遙不慎地滑了一跤。他奮力地想站起身,但是踝卻傳來一陣刺痛,尹子遙知道大概是扭傷了,他卸下了竹簍。就這麼一耽擱,驚地,尹子遙的後腦部整個直撞上柔軟溼濘的泥地,雖說柔軟,但仍教他感到一陣痛。尹子遙暈眩之際,倏地發現有一隻銀灰色巨豹正壓在他身上。"啊--"尹子遙嚇得不斷尖叫。他自腰際拿出剛才用來挖掘筍子的小鋤頭,胡亂地便在巨豹身上刺去。"痛!"一聲淒厲的慘叫聲倏地迴盪在濃霧瀰漫的竹林間。受傷的野獸狂怒地張開牠的腥紅血口,毫不留情地便往尹子遙單薄瘦削的肩頭咬去。一人一獸的血讓尹子達一身腥紅。就在劇痛之下,尹子遙再度拿起鋤頭想砍巨豹,但剛拿起就教一直待在一旁的另一隻巨豹給咬住了手腕。一股劇烈的疼痛讓尹子遙紅了眼眶,他痛苦地想掙紮,卻力不從心,他的血自傷處不斷湧出。"求求你們,放過我吧!我保證不會再來這裡。"尹子遙嗚咽地懇求著壓在他身上的銀灰巨豹。"不行,我要你死!誰教你竟敢傷我,還讓我流那麼多的血!"巨豹惡狠狠地瞪視著尹子遙,並且還張大了嘴要咬尹子遙的頸子。"曄,住手!饒了他吧!他不過還是個小孩。"靜默在一旁的另一隻巨豹擡起了牠的巨爪擋在恪曄的面前制止牠的噬咬。"晾,你在做什麼?拿開你的爪子,我非咬死這小鬼不可,你看他幹的好事,這小鬼差點把我砍成二截!"恪曄怒火滔天地低咆後,低頭又想咬尹子遙。恪晾看了一眼恪曄的傷口,牠這次以頭頂開恪曄的頭。"曄,不可以殺人類!""晾,你!"恪曄怒氣騰騰地瞪視著恪晾,恪晾亦不甘示弱地回視著牠。兩頭巨豹互相眈睨著對方,誰也不讓誰。牠們就這樣僵持了好一會兒。最後,恪曄才氣急敗壞地鬆開對尹子遙的箝制。不過,牠的一條腿仍重重地壓在尹子遙的腹部上。恪曄俯首冷眼盯著尹子遙,接著牠伸出舌頭舔舐他肩頭狂湧而出的鮮血。嗯,這小鬼的血還真甜美。去!牠怎麼在這時候想這種事?恪曄搖了搖頭。"死小孩,讓你撿回一條命。"恪曄雖滿心不悅,但牠仍甩頭轉身奔進竹林裡。恪晾走近尹子遙的身旁,低首俯視他許久,幽黑的眼裡隱約有一絲憂心。可是,牠最後還是追在恪曄的身後跑進竹林中,銀灰色的身影立即不見蹤影。尹子遙原以為自己死定了!沒有想到竟能逃過一劫。尹子遙緊壓著自己不斷出血的肩頭,掙紮地想站起身,然而卻不能盡如己意,瘦弱的小小身軀因大量的失血而感到虛弱,他坐了起來背靠著竹子。他藉力使力想站起身,但四肢卻逐漸地失去知覺,不聽使喚。幼小無助的尹子遙明白自己可能快死了,死亡的恐懼不住地襲向他傍徨的心。他巍巍顫顫、左右搖晃吃力地向前走,但走不了幾步即眼前一暗仆倒在地,失去了知覺……第二章
意識模糊之間,尹子遙隱約聽到有人在說話。他想撐開沈重的眼皮看看到底是誰在他的耳邊說話,無奈他再怎麼努力,依然困在黑暗中。"曄,不要只顧著舔他的血,再不快點替他止血,他會死的!""我知道啦!可是這小鬼的血真的很甜嘛,晾,先前你自己還不是直舔著小鬼的血。"恪晾冷凝了恪曄一眼,恪曄這才停下牠的喃喃抱怨,心不甘情不願地拿超濡溼的白巾擦拭尹子遙淌血的肩膀。恪晾嘆了一口氣,訝異地看著一臉不情願,但手勁卻出奇溫柔的恪曄。"既然放了人家,為何還要將他帶回來?"恪晾不解地問著恪曄。"因為這小鬼的血甜嘛?quot;恪曄任性地回道。"是嗎?"恪晾一臉不相信的神情。"曄,你可不要打什麼壞主意,我不准你再害他。""嘖,知道了啦!"恪曄語氣不耐地輕啐道。"明白就好。"恪晾暗籲了口氣。"去醫你自己的傷,他由我來照顧便可。"當尹子遙再次醒來,他已睜得開雙眸。陌生的床帳,讓他意識到自己正躺在溫暖的被窩裡。啊,他是在作夢嗎?還是他已經死了?尹子遙眨了眨雙眼,正想坐起身,劇烈的頭疼與肩痛,讓他咬緊牙根拼命忍住這一波疼痛的磨難。"你需要再多休養幾日才行。"耳邊傳來一道低柔嗓音,尹子遙這才發現牠的身旁正坐著一位身著華服,長得俊逸不凡的年輕男子。他體貼地扶著尹子遙的背,幫助他坐好。尹子遙強忍著刺人的劇痛,開口問道:"請問你是……""我才想問你呢!你怎麼會昏倒在我家門口,還渾身是血?可知當我看到你時,差點沒讓你給嚇破膽。"他語氣甚為誇張的凝望著靠在他身前的尹子遙。"真是對不起。"尹子遙滿是歉意地道。"那倒沒什麼,我叫恪晾,你呢?""尹子遙。"尹子遙擡眼望著恪晾,"恩人,謝謝你的救命之恩,等我傷好了,一定會想辦法報答你的。""你不用掛記在心,倒是你的傷好像是被什麼野獸咬的吧!一隻臂膀差點就給咬斷了,你怎麼會傷得如此嚴重?"恪晾的話勾起了尹子遙恐懼的回憶,想起竹林中那段匪夷所思又恐怖至極的遭遇,他不由得臉色發白。本應向恩人據實以告,說明他會傷得如此嚴重的始末,但誰會相信世上竟然有會開口說話的巨豹呢?整個經過實在太過離奇,說了又有誰會相信?尹子遙想了一下,仍是決定保持沈默。因為即使是他自己親身經歷、親眼所見,他仍然處於半信半疑的狀態,要不是身上不時傳來的劇痛提醒著他,他可能會以為自己只是做了一場惡夢。"我知道你很痛。"恪晾擡手輕撫尹子遙微蹙的眉頭。"但我想這股椎心刺骨般的疼痛可能還會持續上好一陣子,不過你不用擔心,只要好好地休養,很快就能恢復健康。"恪晾柔聲地撫慰著尹子遙,並體貼地扶他重新躺好,再替他蓋好軟被。他那體貼的舉動及溫柔的話語,著實讓尹子遙安心不少。突地,尹子遙的目光遇上恪晾的,他覺得與恪晾似曾相識。尹子遙總覺得自己好像在哪裡見過這對眸子,"恩人,我們曾見過嗎?""我想應該沒有。"尹子遙的疑問教恪晾心頭猛然一震。難道這小男孩察覺出什麼了嗎?尹子遙老是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恪晾,他突然靈光一閃,將恪晾的眼眸和竹林中那隻俯視他許久最後離去的銀灰色巨的的黑幽眸子重疊在一起。他發現他們真的非常相似。不!他在胡思亂想些什麼?豹怎麼可能變成人類?尹子遙甩了甩頭,甩去他滿腦子的狐疑。其實眼前的人和竹林中那隻沈默的巨豹氣質頗為相似,給人的感覺更是相近,而且他長得真的非常漂亮。"我的臉上有什麼東西嗎?""啊,不!我……"尹子遙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解釋,困窘地面紅耳赤。恪晾瞭解地對尹子遙微微一笑,"我去替你換盆水,你先歇息一會兒。"說完他便端起盆子走出了房間。尹子遙感到些許納悶,恪晾看起來差不多二十出頭吧,按理說這個年齡的男子,應該大多在前方戰場還未返回家園才是,為何他會留在家裡?雖抗戰已獲勝,但由於長期的戰禍,所以全國上下幾乎是過著D辛、難以飽食的困苦日子,所穿的衣服更是一補再補,所住的房子只能用殘破來形容。為何恪晾不用從軍為國去打戰?為何他還能穿著一身華服,並且居住在如此舒適幽雅的竹屋內?種種的疑問不斷從尹子遙心中冒出。尹子遙忽然想起曾聽父親提過,身體有殘疾的人是可以不用從軍的。但是,看恪晾健步如飛的樣子,卻又不似有殘疾之人。這時,恪晾取回了一盆乾淨的水,他擰了一條冰涼的白巾,並輕輕地將之覆在尹子遙的額頭。恪晾伸出他冰涼的指尖輕觸了尹子遙的嫩頰一下,尹子遙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不知是太冰還是怕羞。"嗯,燒退得差不多了。"恪晾溫柔的笑道。"很抱歉給你添了這麼多麻煩,你救了我,還照料我,我真是過意不去,謝謝你。"恪晾微微地搖了搖頭。"這並沒有什麼,倒是你還末說明你為何會受這麼重的傷。"尹子遙略猶豫了一下,覺得應該告知恪晾。"戰事雖然結束了,可是卻也讓我家饔飧不繼,我的娘親因得知離家十裏處有座有著豐富食物的森林,便教我出外尋些食物回家。"尹子遙感到自己的喉頭乾澀,不住地吞著唾液。恪晾見狀便體貼的替尹子遙倒了杯水,讓他潤潤喉。尹子遙喝完整杯水後,又繼續道:"哪知我翻了一個山頭又一個山頭,卻仍不見我娘所說的那座林子,就在不經意間,我看見一棵巨大神木,還生滿了紫色果子,我禁不住好奇就往林子裡走去,誰知我卻不慎迷失在一片竹林中。""你真是人幸運了,竟然能逃出那片詭異的林子。"恪晾的眼裡閃著若有所思的光芒。"什麼?"尹子遙不甚明白恪晾的話意。"那棵高聳長著紫色果實的大樹,周圍是由竹林所遮罩的吧?"尹子遙點了點頭。"那片林子非常廣大,佔據了大半個山頭,而且它的傳說也讓人畏懼得不敢靠近。"金色的餘暉靜靜地灑進乾淨清爽的竹屋裡,也默默地將紙門染成淡黃色。恪晾背轉過身,望向逐漸西落的夕陽。"傳說?"尹子遙問道。"你不是本地人所以不清楚,聽說那片林子裡有兩隻兇殘的巨豹出沒,你就是被那兩隻豹咬傷的吧?""是的。"尹子遙望著恪晾的背影輕聲道。他閉上了雙眸陷入了短暫的沈思。離木桌不遠處,靜置著裝滿竹筍與紫色果子的大竹簍。"其實,我也有錯。"尹子遙張開了明眸,"那片林子大概是屬於那兩隻銀灰色巨豹所有的吧!"他低聲喃道。彷彿是聽到尹子遙喃喃自語,恪晾肯定的回答:"沒錯!那片土地是屬於那兩隻豹所有。"尹子遙的臉上滿是悔意與痛苦,他明白自己做錯了事,重重的吐了一口氣。"這樣的話我非得再回那片林子一趟,我必須去向那兩雙豹道歉才行。""道歉?""是的,我未經牠們同意就擅自取走牠們土地上的東西,而且還傷了其中一隻,我這樣豈不是和殺人放火的強盜沒兩樣。"尹子遙既哀傷叉有些歉疚地說。恪晾聽尹子遙這麼一說,倏地轉回身,黑幽的眼眸直勾勾地盯著他。"你想去向豹道歉?""嗯,我對這一帶並不熟,原以為那是一片無主人的林地,才會擅自進入。""家裡的人沒有告訴你嗎?"恪晾驚異地問。"我想他們應該是知道的吧!"尹子遙悲傷的苦笑著,"只是忘了告訴我。"恪晾由尹子遙哀傷的神情便明白他是在為家人找藉口。忘了告訴他?根本是想讓他來送死!"他們可能還在等我帶食物回去呢!大家已經有陣子不習吃飽過了,我得早點回去才行。"尹子遙想撐坐起身,但肩痛卻讓他疼得差點流出眼淚。"不要急著起來。"恪晾輕輕將他扶躺回床上。"你的傷一時之間是不可能康復,想要走那麼遠的路,背那麼重的竹簍回去是絕對不可能的。所以,你只管在此休養即可,其他的事就不要再想了。"尹子遙仍是有些疑慮,他不知是否該聽從恪晾的話。因為地想起出門前,小虎與小雄殷切期盼的小臉。"你只要好好地待在這裡休養便可。"恪晾望著尹子遙蒼白的臉道。尹子遙輕嘆一聲。"你說你傷了其中一隻豹,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恪晾試探地問。尹子遙不敢說自己是因為聽到豹開口說話,所以嚇得轉身就跑。"因為我突然看到兩隻豹自竹林中走出來,驚嚇之餘轉身就跑。沒想到途中跌了一跤,我還來不及爬起身,就讓其中一隻巨豹給撲倒在地。"尹子遙回想起當時的情境仍心有餘悸,渾身亦不住地顫抖著。接著,他又萬分歉然地繼續說道:"我當時嚇得腦袋一片空白,才會不經思索地拿小鋤頭刺向壓在我身上的豹,牠流了好多血,如果身體好一點,我一定得再回那片林子看看。"尹子遙凝望著屋外微暗的天空。屋外的暗沈天空中飛過幾隻不知名的鳥兒,牠們正疾飛著,好似急欲歸巢。"你還要再去?為什麼?你不怕牠再攻擊你嗎?"恪晾的臉上閃著複雜的神色。"可是牠可能正在某處動彈不得,如果牠一直流血又沒人去救牠的話,很可能會死掉的;再說,我必須把筍子和果子拿去還給牠們才行。""什麼!?"恪晾驚叫。"那些東西都是你拼命去採摘的,你還要拿回去還?"尹子遙理所當然的用力點了點頭。"牠們本來就以為我是偷偷潛進牠們土地的竊賊,如果我真的就這樣將這些東西據為己有,那我不是真的就變成竊賊了嗎?無論牠們是否願意原諒我,我都必須去向牠們陪不是才行。"尹子遙一臉憨笑地擡眼望向恪晾,發現恪晾一臉愕然時,他這才想到自己失言了。因為恪晾並不知道那兩隻巨豹會說話。"哈!我到底在胡說些什麼?"尹子遙皺了皺鼻子,慌慌張張地想掩飾過去。"不,我的意思是說,雖然牠們聽不懂人的語言,但只要我誠心誠意向牠們道歉的話,牠們應該就會知道,哈哈!"尹子遙憨笑地想矇混過去。恪晾的眸子裡閃過困惑的光芒,他深深地凝睇尹子遙許久,才說道:"說了這麼多你也累了,睡一會兒吧!"說完,他便退出房間。剛才的凝眸又讓尹子遙有似曾相識的感覺。當尹子遙再次醒來,天色已漆黑,雖然屋外已黑得伸手不兒五指,可是屋內有燭火帶來的微光。尹子遙拭去額上的汗水。撐生了起來,感覺自己的肩傷已經沒有先前那麼痛,頭也沒那麼疼。他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只清楚自己感到前所未有的舒服。尹子遙環顧昏暗的室內,他這時才知曉自己所在的房間是如此大,但這麼大的空間裡卻只有一張桌子 數張椅子,其餘的什麼家具也沒有。尹子遙撫著肩緩緩地走下床,他輕輕地拉開竹門,這才發現外頭並非自己所想的那樣漆黑。天上高掛著一輪皓月,月兒的光輝照亮了大地。長廊在月亮的照耀下閃著銀光,蜿蜒的長廊不過是大宅院的一小部分。發覺自己置身在一座相當古典雅致的大宅院裡,竹製長廊彷彿看不見盡頭似的向前延伸,而有個房間流瀉出淡黃色火光。尹子遙心想那可能是恩人恪晾所居住的房間,於是,他赤足往那光線的方向走去,因為他想再一次向恪晾道謝。柔和的夜風輕拂過樹梢,庭院裡樹木緩緩地搖曳著,沙沙的摩擦聲交織成天然的樂章。微涼的夜風中,還傳來陣陣翠竹的馨香。這時,風中亦夾帶著些許細微的交談聲。"你還幫那小鬼說話?他差一點將我砍成兩截耶!""可是他並沒有不是嗎?他畢竟是個小孩。而且,他傍晚所說的那些話你也聽見了,他已經有悔意了,並且還說要向我們道歉,他真的是一個好孩子。我們放他回去吧!""晾,你幹嘛要把到嘴的肥羊往外推呢?反正也沒人指望他能活著回去,尤其是他的後娘,不是嗎?那小鬼的家人根本就是想來個借刀殺人,好減輕人口負擔!""曄,你不能這麼說。""不然要怎麼說?那小鬼的後娘根本就是故意騙他來讓我們殺掉的。"屋內靜默了許久。"晾,你不也餓了嗎?我們已經好久沒喝到小孩鮮美的血了,難道你不想喝嗎?如果我們將那小鬼的血抽乾,然後保存下來,那我們兩個就有好一陣子可以天天喝到美味的人血?quot;"可是我們不是說不殺人類的嗎?"恪晾有些猶豫。聽到恪晾的話,恪曄頗為難,但最後還是讓了一步。"那我們就不要殺死那小鬼,我們可以把他養在這裡,然後每天吸他一點血,這樣他就不用死了,而我們天天有新鮮的血可以喝,這不是一舉兩得嗎?"恪曄喜孜孜地又繼續說道:"我已經膩了那些家禽腥臭的血了,而且這樣一來,我們就暫時不用去捉別的村民來滿足我們對血的渴求。晾,別再猶豫了,我們都明自想長生不死,人血是絕對不能缺少的!"恪曄明白恪晾在顧慮什麼,但老是這麼小心翼翼,什麼事也做不了。"我懂,我懂,但是…?quot;喀的一聲,竹門忽然被拉開,恪晾和恪曄驚訝地擡眼望向竹門的方向。只見尹子遙右手握著他掘竹筍用的小鋤頭,站在門口瞪大了眼睛注視著他們,瘦弱的身軀不住地顫抖。尹子遙愣然地望著眼前這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男子,他從來不曾看過這麼美麗的人!"看來這個小鬼來意不善哦!"恪曄雖然語氣戲謔,但他的臉色卻極為陰沈。恪曄瞪視著尹子遙,露出了他尖銳的獠牙。"曄,等一下。"恪晾趕忙地擋在恪曄身前。以防他急躁的弟弟撲上前撕咬尹子遙。他轉頭注視尹子遙,沈聲問道:"小朋友,你又想攻擊我們了嗎?""不,不是!你們誤會了?quot;尹子遙連忙搖著頭,咚的一聲應聲跪倒在地。"我對今天誤傷了牠的那件事,真的感到萬分愧疚,我在這e誠心誠意的向你們陪不是,請你們原諒我,好嗎?"尹子遙重重地向恪曄與恪晾磕了三個響頭,以表達他最深的歉意。然後,他緩緩地擡起頭來,一副畏縮但又不能不看的凝望著恪曄包裹著臼中的腰間傷處,雪白的布中上還滲著血跡。而後,他又擡眼向上望去,映入眼簾的是恪曄那一口尖銳的獠牙。想起它們咬著自己的肩膀時的痛楚,尹子遙的身體不由自主地瑟縮了一下。最後,尹子遙認真地注視著恪曄的黑眸,囁嚅的問道:"很痛吧?""你說呢?身體差點被切成兩段,你說會不會病?"恪曄壞心眼的問著尹子遙,而且還興趣盎然地看著他的反應。尹子遙的明眸霎時浮上一層水霧,"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他語氣哽咽地用手抹去滑落的淚水。尹子遙深吸一口氣,像是鼓足了勇氣般,他走向恪曄,將小手伸向恪曄腰間的傷處。恪曄並不將尹子遙揉撫著他腰測的小手拍掉,反倒是任由他來回輕撫著,他有幾分故意地問道:"你以為光是抱歉就能了事嗎?""不能。"尹子遙顫抖著聲音,低聲回道。尹子遙明白光道歉是無濟於事的,唯有拿出實際行動來證明,才能真正地表達他的歉意。"若你們不嫌棄的話,我的血和我的身體就奉獻給你們兩位。"語畢,他便拿起小鋤頭,利用銳利的鋤鋒在自己的左右手腕上各劃了兩道長且深的血口。瞬時,鮮紅的血便不斷地滴落在地上。尹子遙將他的雙腕湊近恪曄和恪晾。"請你們儘量喝吧!"雖然很痛,但他還是面帶誠摯地笑著。恪晾與恪曄呆愕了好一會兒,因為他們活了這麼久,從來沒遇過像尹子遙這樣的人。他們深深地被尹子遙純淨無瑕的靈魂所感動、吸引。但是,他們即使是雙胞兄弟,個性卻迥然不同。恪晾溫和斯文,恪曄卻火爆激烈;不過卻也有相似之處,他們都性喜捉弄人,尤其是對自己喜歡的人。雖說他們都被尹子遙所感動,但所表達的方式卻大不相同。恪晾溫柔地微笑著,他的眼眸裡更是透露出憐愛之情,他想,自己是喜歡尹子遙的,於是,執起尹子遙的左手……可是恪曄卻還是故意調侃著尹子遙:"儘量?儘量是多少啊?"見尹子達一時答不出來,恪曄又繼續質問:"這麼一點小傷能流多少血?我腰側的傷流掉的血可是這些的好幾倍。"恪曄粗魯地抓起尹子遙的右手。疼痛讓尹子遙輕皺起眉,他忍住了即將逸出口的呻吟。"好香甜的味道。"恪曄有感而發地經喟道:"小孩子的血果然是最芳香的,好甜美!"彷若血色薔薇般艷紅的舌,舔了一下尹子遙流滿鮮血的手腕。"我流失的血,就算抽乾你身上的血也不足以補償,你知道我折損了幾年壽命嗎?"恪曄擡起尹子遙的下顎,低聲問道。尹子達一聽他這麼說,他的心裡已有被殺的準備。恪晾、恪曄將尹子遙拉貼在他們身前。隨著衣服被撕裂的聲音,尹子遙幾乎升起想逃的念頭,但當想起他已將自己的身體與血奉獻給眼前的兩位男子時,他只能無助地戰慄著。 驚懼的尹子遙望著恪晾,他之前溫柔親切的模樣早已不復存在。此刻的恪晾與恪曄黑幽的眸子裡只剩掠奪!尹子遙覺得自己的意識愈來愈模糊……矇隴之中,他望向窗外,只見天上皓潔的月光,柔和地灑在眼前兩位男子俊美的側臉上。 第三章
恪晾和恪曄並未將尹子遙殺死。他們將他留在大宅院內,當作"供血庫"般蓄養著他。除了鮮血外,恪晾和恪曄兄弟倆最愛吃的就是紫色果子。待在大宅裡的尹子遙每天都到巨樹底下撿拾果子給他們,他們在院子裡闢了一塊小田地,讓他種值蔬菜、水果。擁有高深法力的恪晾和恪曄,對尹子遙相當地縱容,那是因為尹子遙並沒有逃走的意思,所以他們也不加以限制他的行動。尹子遙想做些什麼,到哪裡去,只要知會恪晾或恪曄一聲,通常他們都會應允。甚至有時候恪晾見尹子遙忙碌,他也會主動幫忙。可是,恪曄就不同了,他會幻化成獸形伏趴在陰涼的長廊上看著尹子遙忙碌的身影,似乎很引以為樂。但是,個性拘謹、又可能是身為長子的緣故,所以在相處一段日子後,尹子遙常常看不慣恪晾和恪曄的一些壞習慣。也就因為如此,他與他們兄弟倆經常會發生一些爭執。"你們兩個到底要我說幾遍啊?想要打赤膊我並不反對,可是脫下來的衣服別丟得到處都是!"尹子遙頗為氣憤的瞪視著趴在長廊上乘涼的恪晾和恪曄。"還有,啃掉肉的骨頭也別丟得四處皆是,這麼美麗的佳境看起來就像是屍骸滿山的山崗般陰森恐怖,你們曉不曉得?"尹子遙年紀雖小,又身為供血庫,但只要是他看不慣或堅持的,他是怎麼也不會讓步。因此,當他發現剛整理好的屋子,不一會兒又教他們兄弟倆給弄得髒亂不堪,恪晾和恪曄少不了又會招來他一頓好罵。"你們有看過我把換洗衣服隨手亂丟嗎?當然沒有!你們要是普通的的也就算了,可是你們會幻化成人形啊,自己的衣物、食物的殘骸好歹也自己撿一撿吧!"尹子遙對恪晾和恪曄的壞習慣相當看不順眼。個性較溫和的恪晾只是靦腆她笑了笑。"對不起。是我們不對,習慣使然,一時之間也無法改過來,我們一定會儘快改進。"尹子遙對恪晾的悔意頗滿意的點了點頭,並低頭給了恪晾一記讚許的笑容。但是,個性狂烈暴躁的恪曄可就不同了,他一副高高在上的睨著尹子遙。"既然看到了你不會順手拿去洗或拿去丟啊!這裡可是我們的地盤,我們愛怎麼做就怎麼做,哪輪得到你這個供血庫來管!"恪曄不客氣地反駁尹子遙的話。"哦,是哦!"尹子遙嗤之以鼻,他睥睨著恪曄。"那好,從現在開始我什麼都不說了。不過,法力無邊、掌控一切的豹妖是這般地懶散骯髒的事要是傳了出去,豈不是笑掉人家的大牙?""誰敢笑話我們?天底下還沒有人有那個膽!"恪曄不屑地嗤笑。"是嗎?"尹子遙不甘示弱地迎視著恪曄的黑眸。"你們這副茹毛飲血的恐怖模樣,任誰看了都會怕。你們需要以血來維持生命這一點我並沒有話說,可是你們為何非要吃生肉呢?"他那嘲諷的語氣中有著明顯的無可奈何。"我們兄弟就是喜歡吃生肉,如何?你管得著嗎?阿遙,你可別忘了,是我們大發慈悲將你豢養在這裡,你才能像現在這樣吃好的、睡好的!妳還敢在這裡對我大小聲,去!"看來,恪曄是一點也不把尹子遙的責難當成一回事。"嗚--"尹子遙突然掩面哭了起來。 他突如其來的舉動一時教恪晾與恪曄傻楞住,因為他們從來沒有看過有人說哭就哭;而且,他們也不清楚尹了遙為何哭泣?頓時,兩人一陣手忙腳亂。恪晾走到尹子遙的身邊,手足無揹地將尹子遙摟進他的懷裡,輕撫著他的背,柔聲地問道:"小遙,怎麼啦?怎麼突然哭起來呢?""是啊!阿遙,你怎麼說哭就哭呢?"這時的恪曄亦變回人形走到尹子遙身後。他是想安慰裝哭的尹子遙,但是卻不懂得控制手勁,笨拙地重拍著他的背。恪晾想擡起尹子遙哭泣的小臉,但尹子遙卻死命地將他的臉埋在他的腰腹中。最後,恪晾不得不放棄,只好溫柔地再問一遍尹子遙哭泣的原因。背後傳來的疼痛,讓尹子遙不禁想轉身拍掉恪曄的手掌,可是想起自己的計謀尚未達成,他遂忍了下來。尹子遙心想恪曄會不會是知曉他在裝哭,所以藉由他的拍撫來達成報復之實。"我上輩子一定是忘了燒好香,這輩子才會活受罪,竟然跟兩個野蠻人住在一起,真是命苦啊!"尹子遙哭得煞是一回事,其實他的嘴角正不住地往上勾。恪晾及恪曄聞言,不禁皺起了眉。"我好命苦喔!誰教我是寄人籬下的禁臠,這裡哪有我說話的餘地,但是偉大的豹妖竟然叫我撿他們隨處亂扔的衣物……"尹子遙努力地揉著眼晴,好讓他的眼看似紅腫,並且還用力地眨出幾滴看似楚楚可憐的眼淚。他略微推開恪晾,轉身狀似自憐地著手收拾他們的衣物,小嘴還喃喃地唸著:"唉,看樣子我只能自怨自艾,含淚過日子。誰教我是這麼的卑微?他們教我收拾他們穿過的衣服,我又怎能反抗呢?"他的話像是說給自己聽,事實上,恪晾和恪曄可是聽得一清二楚。"自怨自艾?"性情暴烈的恪曄此時已經是青筋浮動。他看到尹子遙故意捏著鼻子,頗不情願似的用二根手指夾起他們的內褲。"阿遙!""小遙!"恪晾和恪曄同時大喊,他們伸手迅速地搶回各自的內褲,兩人的俊臉更是困窘的漲紅了起來。見尹子遙伸手要拿,他們趕緊將各自的褲子藏到身後。"不要拿啦!"恪曄惡聲惡氣地瞪視著尹子遙伸過來的小手。恪晾也贊同地點著頭。"怎麼?沒關係的,就讓小的幫你們拿去洗?quot;尹子遙壞心眼的將手探向兩人身後。"不用了!"恪晾和恪曄異口同聲地大吼。尹子遙撫著自己的胸口,表情裝得像是嚇壞的樣子,其實他的心裡早已笑得無法自製。個性粗暴耿直的恪曄賭氣地將頭甩向一邊,不理尹子遙;而溫和的恪晾則是尷尬地對著尹子遙微笑。尹子遙對一直默默在一旁幫他、支援他的恪晾頑皮地眨了眨眼。驀地,恪晾恍然大悟。原來--他不禁對尹子遙又增添了幾分好感。"既然這麼受教,那我去煮一頓美味的大餐給你們吃,等你們吃完後,我保證你們絕不會再喜歡吃生食。"尹子遙眉飛色舞地說完,便跑到庭院去摘菜,一點也沒有先前哭過的傷心樣。"什麼嘛!這小鬼以為他是誰啊?竟敢對我這麼沒禮貌!"恪曄不悅地睨著尹子遙離去的背影。"曄,你不喜歡小遙嗎?我可是很喜歡他呢!"恪晾望著雙胞胎弟弟怒氣沖沖的模樣,故意問道。恪曄一聽,反倒是莫名其妙的看著恪晾。"當然喜歡啊,要是不喜歡,我還容得下他對我囉哩囉唆的?老早就把他一口吞掉了!"恪晾早已知曉恪曄會如此回答他,但他仍是不露聲色地道:"這樣的話,就不要老是和小遙為了芝麻綠豆大的小事吵架,我們應該好好善待他才是。他對我們那麼好,相對的我們也該對他付出相等的心吧?quot;恪晾一臉認真的凝視著恪曄。望著與自己相同的臉如此地慎重,恪曄實在是有些不習慣,他頗具深意地注視著院子裡正忙碌著的小小身影。尹子遙本來就吃得少,但自從住在大宅以後,他吃得更少。這裡的食物非常充足,想吃什麼就有什麼。但每當看到桌上山餚野蓛和大魚大肉時,尹子遙便會難過得想掉淚,因為他想到小虎和小雄還在家裡等著他帶食物回去。自己的親人們每天過著三餐不繼、挨餓受苦的日子,而他卻過著如此舒適的生活,尹子遙覺得對不起自己的良心,也辜負了弟弟們對他的期盼。再加以恪晾和恪曄兩兄弟每天必須喝他的血,更加讓尹子遙原本瘦弱的身形日漸枯槁。"你那麼想念你的家人嗎?"原本坐在長廊上望著夕陽發呆的尹子遙,被背後傳來的低柔問話聲給嚇了一跳。老是和尹子遙吵個不停的恪曄坐到他的右邊,而向來疼愛他的恪晾則是坐到他的左邊。恪晾貼近尹子遙的耳邊,柔聲地低語:"小遙,如果你想回去,我們可以放你回去探望你的家人,但是只有一天哦!""真的?"尹子遙不敢置信地張大眼睛驚問。恪曄難得露出笑容,揶揄的回道:"當然是真的,要是你再這樣瘦下去,我們就得啃骨頭了!""真的可以嗎?"尹子遙仍是想得到恪晾再一次肯定的答案,他轉向左邊輕問著。"可以,既然這麼思念家人,為何不早點告訴我們呢?你想回去看他們,我們一定會應允的。"恪晾憐惜地擡手輕撫著尹子遙過於突出的顴骨。聽到恪晾肯定的答案,尹子遙這才確定自己並不是在作夢。"不過,你只有一天的時間,太陽下山前,你一定得回到這裡,你辦得到嗎?"恪晾凝視著他,想要確定的答覆。"不能留在那兒過一夜才回來嗎?"尹子遙懇切的眸光教恪晾和恪曄低吟了許久。"不行!"恪晾堅定的語氣讓尹子遙好生失望。見著尹子遙傷心失望的小臉,恪曄急急地補充道:"只要你能遵守諾言,日落之前依約回來,我們會讓妳常常回去探視你的家人?""真的?"聞言,尹子遙沮喪的小臉倏地明亮起來。他發光的小臉蛋使得恪晾和恪曄不假思索地點了頭。夜晚--正當尹子遙除去外衫上床歇息時,幻化成豹形的恪晾和恪曄無聲無息地走進他的房內。"怎麼了?"聞到他們身上特有的紫色果子氣味,尹子遙便知曉來人是誰。他坐起身子,小手揉著有些疲累的眼眸。恪晾和恪曄也不說明來意,逕日跳上床,兄弟倆分別臥躺在尹子遙的左右兩側。對尹子遙而言,原本一個人睡還夠大的床鋪,霎時變得有些擁擠。尹子遙不解地左右觀看著睡在身旁的兩隻巨豹,一雙眼骨碌碌的轉著,小腦袋左右轉個不停,那模樣不禁使得恪晾和恪曄失笑。 瞬間,恪晾和恪曄化身為俊逸男子。恪晾伸手捧住尹子遙左看右看的腦袋瓜子。"今晚,我和曄可以和你一起睡嗎?"尹子遙一聽,馬上笑了開來。"當然可以。"這時,恪曄的手開始不規矩起來,他輕扯著尹子遙的衣襟,直到尹子遙那白皙的單薄胸膛裸露在他的眼前,他才止住拉扯的動作。尹子遙隨即明白他們是想吸血,遂將上衣整件脫去,好讓他們能方便吸得到他的血。恪晾搖了搖頭,"今晚我們不吸你的血,我們只是想感受你的體溫罷了!"其實,這不過是其中一個原因而已。他的話一說完,恪晾即聽見吸吮的聲音。他往恪曄的方向望去,只見恪曄已抓起尹子遙的細腕,露出的獠牙已嵌進他的內裡吸了起來。"曄!"恪晾挫敗地瞪視著恪曄低吼道:"我們不是說好今晚不吸小遙的血嗎?""我只是吸一點,有什麼關係?"恪曄放開尹子遙手腕強辯道。"這並不是吸多或吸少的問題……""晾,你少假了!"恪曄粗魯地打斷恪晾的訓示。"你自己還不是想吸想得不得了,還有臉說我!""曄!"恪晾明顯有些動怒。"好了!"尹子遙推開兩張愈來愈靠近,且一模一樣的臉。"不要吵了好嗎?你們待我真的都很好,我不想見你們為我起爭執。"尹子遙幾句話便在瞬間消弭了兩人的對立。他轉頭在恪晾的眉間柔柔地印上一吻。"晾哥哥,我知道你疼惜我,只不過吸一點血罷了,你怎麼跟我客氣起來?"恪晾對於尹子遙突然的一吻,不由自主地躁紅了俊臉,他用臉頰輕輕地摩掌尹子遙的粉嫩面頰,並舔了舔他粉色的唇瓣,遲疑的說:"可是,你明天還要走那麼遠的路,你會沒體力的。""不打緊的。"尹子遙連聲地撫慰著恪晾。"晾哥哥,你每次都吸血吸得不多,而且你都很輕柔謹慎的吮咬,儘量不讓我受傷,不是嗎?"恪晾露出了憐愛的笑容,他的表情彷彿柔得快滴出水似的。 見他們兩人眉來眼去,互相傳情的模樣,恪曄像個吃不到糖的小孩似的,硬將尹子遙的臉扳轉向自己。"我每次吸血的時候也都很小心耶!而且也沒咬得很大口,也沒吸得很大力,我……"尹子遙有些迷惑地看著恪曄,這下子反倒教恪曄口拙得說不下去。尹子遙被弄得一頭霧水,他只能偏著頭呆愣地等著恪曄的下文。被尹子遙一臉不解地瞧視著,恪曄困窘地滿臉通紅。恪晾看在眼裡不覺莞爾,可是他又不敢露出笑意,因為他怕這麼一笑的話,會使恪曄鬧彆扭。他貼近尹子遙的耳邊,小聲地提醒:"我想妳的曄哥哥地想要你親親他吧!"經恪晾一提醒,尹子遙這才恍然大悟。俊臉燒紅的恪曄,拗著脾氣撇開了頭,故意不看尹子遙細緻的小臉上那了然的燦爛笑容。尹子遙見狀硬主動地挨近恪曄的懷裡,並在他的俊臉上輕輕一吻。"曄哥哥,我知道你待我也極好,我真的非常感謝你。"恪曄露出一臉傻笑,他伸手撫摸尹子遙親過的地方後,便擡手扣住尹子遙的後腦勺,並大大、重重的在他的粉唇吻上一記。恪曄粗擴的吻有別於恪晾溫柔的吻。恪曄看了一眼沈下臉的恪晾後,滿意地以勝利者之姿驕橫地問尹子遙:"阿遙,你很喜歡我和晾對不對?"尹子遙誠實地點了點頭,他一點也不介意恪曄粗蠻的口氣,反倒是一臉笑意。"是的,我很喜歡晾哥哥和曄哥哥你們。"恪曄和恪晾聞言,兩人皆露出頗具深意的微笑,他們專注的盯視讓尹子遙感到渾身不自在。恪晾首先笑開了臉,接著,恪曄也恢復了蠻橫、不可一世的樣子,那自大的模樣教尹子遙不禁失笑。"既然喜歡我們,那等一下不管我們做什麼,你都不能反抗!"看著他昂首、高高在上的姿態,尹子遙拼命地忍住漾在臉上的笑意,這使得他粉嫩的小臉有些僵硬。他頷首道:"好、好,我不反抗!"剛剛才在鬧彆扭,拐彎抹角地要他親親,這會兒又裝模作樣的,尹子遙覺得恪曄實在是太可愛了。 他探頭又在恪曄的頰上印上溼潤的一吻,又轉身給了恪晾一記感激的吻後,便忍不住地笑了起來。恪晾和恪曄的大手在他細白的身子上來回撫摸著,他們的舉動搔得怕癢的尹子遙忍不住蜷起身子。"咬呀,你們在做什麼?"尹子遙因他們突來的舉動而驟然大叫。"說好不反抗的,放鬆身子,一下子就好了。"恪曄將尹子遙的身體放倒,並將他抱起交給恪晾。恪晾自尹子遙背後環抱住他纖細的腰,他在他的耳邊低喃道:"很快就好了,或許會有點痛,你稍微忍一下。""嘎?"尹子遙不解地正想轉頭問個清楚,可是恪曄卻突地將他的下半身衣物全脫去,尹子遙驚慌失措地看著即將隱沒在自己雙腿問的黑色頭顱。他想推開恪曄的頭,但他的手卻教恪晾給牢牢抓住,他驚懼地掙紮著。"晾哥哥、曄哥哥,你們到底要對我做什麼?"尹子遙嚇得連聲音都抖顫了起來。"啊--"一陣微微的刺痛讓尹子遙忍不住叫了出聲。要不是恪晾粗壯的臂膀環住尹子遙的腰身,尹子遙很可能因這劇烈的刺痛跳起身而跌下床。那刺痛感原來是恪曄用他的獠牙咬住尹子遙稚嫩的男性根部,與手腕、頸子比較起來,稚嫩的根部要敏感得多。尹子遙可以清楚地感覺到二顆銳利的獠牙嵌進柔嫩的肌膚,這比被蜜蜂螫還要來得令人畏懼。他渾身戰慄不已,只覺得自尖牙裡好像有某種冰涼的液體正緩緩注入他的體內。他感到下腹開始悶熱,漸漸地擴散至全身。"晾,換你!"恪曄與恪晾交換了位置,現下恪晾正俯趴在尹子遙兩腿間。"不要。"尹子遙掙紮地想脫離恪晾和恪曄的箝制,但是怎麼也便不上力。尹子遙大眼裡已溢滿淚水,他語帶哽咽地請求他們:"求求你們,不要!"尹子遙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懇求些什麼,他只知道全身上下麻痺的感覺令他動彈不得,也教他心慌不已。"小遙,別怕!我們也不想這樣對你,可是我們實在是放心不下。"恪晾歉然地注視著尹子遙。"我和曄決定在放你回去之前,必須先在你身上烙下我和曄的印記,一個你永世不能背叛的誓約。""可是我好怕!晾哥哥,求求你。"尹子遙止不住全身劇烈的抖顫。尹子遙滿是懼意的大眼,無言地懇求著恪晾。向來溫柔且疼惜尹子遙的恪晾,萬分憐惜地凝視著尹子遙許久。最後,恪晾還是將他的印記烙印在尹子遙身上……第四章
尹子遙自暈眩中恢復了神智,這才發現自己被摟抱在恪晾和恪曄的懷裡,而他們兩人正擔憂地俯首看著他。霎時,尹子遙的淚水滾落雙頰。他的淚著實教恪晾和恪曄慌了手腳。"小遙。""阿遙。"聽到他們呼喚自己的小名,尹子遙更是火大。他忿然地坐起身,退離他們的懷抱,小手恨恨地拭去頰上的淚水,胡亂地亂抹一通後,轉身光火的瞪視著他們。"說!你們是什麼意思?為什麼咬我的那裡?還有烙下印記到底是什麼意思?你們要是不說清楚,這一輩子休想我再理你們,更別想我煮菜給你們吃。"尹子遙這次可真的是氣壞了,縱使他年紀很小,本身也不過是他們的供血庫罷了,可是他也不是好欺負的。雖然他們是豹妖,但至少他們有人性,聽得懂人話。人應互相尊重的,沒有溝通彼此的意見,就專斷的替對方做出決定,這教尹子遙好生不服、好生憤恨。他還是個小孩沒錯,可他有自己的意識及判斷力,憑什麼沒得到他的允許,沒與他說明自,就替他烙下印記!望著一臉堅決、怒火滔天的尹子遙,恪晾、恪曄明白若不講清楚,他們是絕對難有好臉色可以看。而且他們亦知曉,依尹子遙剛烈、說一不二的個性,他是會說到做到的。他們不由得同時喟然長嘆。恪晾和恪曄彼此對望了一眼後,恪晾開口道出他和恪曄心中的痛。"曾經有個男孩誤闖入這座山林,那時,他並不知道我們不是人而是豹妖。所以,很快地,他便與我們熟稔起來,進而時常跑來找我們玩。我們很高興,因為經過漫長數千年的歲月,始終只有我們兄弟倆,能結交到朋友著實令我和曄感到無限欣喜。我們很喜歡他,漸漸地,我們邀他住下來,一天、兩天……到最後,他甚至連家也很少回去,索性跟我們住在大宅裡。可是日子一久,相處的時間過長,隱憂也逐漸浮現。為了維持我和曄長生不老的年輕身軀,我們必須喝鮮血。有一次,我和曄趁那男孩熟睡之際,便到後園喝雞血,因為我們已有好幾日未曾喝血了,渴盼鮮血的我們不想傷害那個男孩,又迫於無奈不能下山喝人血,只有靠雞血來聊慰我們短暫的需要……"恪晾全然沈浸在過去的回億裡。凝視著眼前兩張一模一樣、卻因為往昔的記憶而愁苦扭曲約俊臉,尹子遙的心不禁軟化下來。他輕聲的開口問道:"他看見了是不是?"恪曄首先自回憶中恢復過來,他的黑眸裡有著說不盡的憤慨和苦悶。"唉,誰知道會那麼湊巧,那小子看到我和晾渾身浴血,兩隻手上拿著死雞的殘骸,嘴角還殘餘著雞毛,口裡更是腥紅得可以。看到這一幕,有哪個人會不怕?他簡直是嚇破了膽!就這樣,原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一夜之間全都變了樣。他不再對我們親切,也不再對我們展露笑容,他變得歇斯底里、狂亂異常。我和晾除了喝血外,有什麼可怕的嗎?他為什麼要如此的畏懼我們,甚至出言辱罵我們,我們並沒有做錯什麼事啊!"恪曄愈說愈激動,到後來根本是在吼叫。恪晾拍了拍恪曄緊握著的拳頭,示意他別激動,他介面說:"後來,他變得很虛弱,容易受驚嚇,他求我們放他走。可是,好不容易才交到一個朋友的我們,說什麼也想挽回他的友誼!所以,我們強制地將他留在大宅裡,冀盼有朝一日,他能明瞭我和曄的心。但是,那男孩知道我們不打算放他走時,便開始尖叫怒罵、不吃不喝。有一天,他的態度又恢復以往,我們以為他終於明白我們的心了,誰知那只是他的表面功夫、他的計謀。當時我們並不知道,因此,日子一久,便逐漸對他放鬆戒心。有一日,他要求回故居去拿些東西,我們不多作他想便欣然答應,而他竟然背叛了我們對他的信任--"恪晾心痛的閉上黑眸,沈痛的想繼續說話,可是恪曄卻迅速地打斷他的話。"他不只背叛我們對他的信任,還踐踏了我們對他的情感。我不容許再有人類如此對待我和晾,絕不允許!"恪曄激動的說。他的眸中有很深的感情,也有深深的激憤。尹子遙明自恪曄是真的很喜歡他們口中所說的那個男孩。"曄,小遙不是他!"恪涼對那男孩也有很深的感情,可是他比恪曄冷靜沈著許多。"對,我並不是他!"尹子遙來回地看了他們幾眼後,又續道:"可以告訴我,他是如何背叛你們的嗎?"他的眼裡有著真切的關心。恪曄頓時沈默了下來,彷彿談及此會傷得他很重似的。恪晾亦同樣保持緘默。他們的沈默無語使得尹子遙好生焦躁,見他們沒有道出的打算,他更加地狂怒。"你們竟敢對我如此,你們不問我的意思,便擅自在我的身上烙下什麼狗屁烙印!"尹子遙挫敗地大吼一聲,"我有權利知道,你們聽到了沒?"尹子遙一手抓著恪晾的衣襟,一手則是拉著恪曄的領口,他使勁地將他們拉近,眼裡有著因他們對他的不信任而受到傷害的神情。"告訴我!"尹子遙再度重申。"他回到村子裡帶領村民到這裡來傷害我們。"恪晾無限感傷地俯視身前的尹子遙。"他將我們對他的信任及感情棄如敝屣。這些我們都可以原諒他,但是他竟然如此狠心地對我們痛下毒手,偏執地欲置我們於死地。"恪晾心痛地深吸一口氣,"我們很快就將侵入這裡的村民給擊退,其實我們一點也沒有傷害他們的意思,可是他們不同,那些村民竟妄想放火燒燬這座林子。我們在一怒之下,便用強風將他們吹得無影無蹤,只留下那男孩。雖然他沒有本領殺死我們,可是畢竟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誰也料想不到,當我們背對他時,他竟然狠得下心欲將我們殺害!""還好晾及時意識到危險,不然,我真的會一命嗚呯。晾適時地替我擋下那致命的一刀,那男孩也在我們的反抗下受了重傷、性命垂危。"恪曄凝望著恪晾,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恪晾只是默默地微笑,但隨即他溫柔的表情一斂,因為他看到恪曄痛苦扭曲的神情。他明白恪曄想起那不堪的過往,"曄,那並不是你的錯。""但是,我親手殺了他是事實啊!"恪曄的黑眸裡有著激狂與悔恨,嗓音裡深藏著悲慟。"事出突然,我們又怎麼料得到他會向我們揮刀,當時我被他殺成重傷,你不過是為了救我才失手將他殺死。""但是我永遠忘不了他死前怨恨的眸光,永遠忘不了啊!"恪曄低喊出他的痛。錯手殺死自己喜歡的人,他的心將永遠受到苛責,他的人也將永遠活在這個桎梏之下。"曄,這並不是你的錯啊!"不忍看恪曄受傷的神情,更不忍聽聞他的自責,恪晾原想將他摟進懷裡撫慰他激動的情緒。可是尹子遙卻早他一步。他跪坐起身,將恪曄低垂的頭抱進他滿是疼憐的懷裡,哽咽的將他的下顎抵在恪曄的頭頂上低語:"曄哥哥,那並不是你的錯,真的不是你的錯。你們對他的體貼、對他的好,他不懂得珍惜,也不能及時體會,那是他的損失。你們真的很好,我覺得你們比那些表面上為善,暗地裡卻無惡不作的人好大多了。"尹子遙真摯的安慰,讓恪曄和恪晾好不感動。尹子遙伸出另一隻手臂將待在一旁的恪晾也環遊他單薄胸膛裡,只因他看到一張亦有相同懊悔的表情。小小的身體懷抱著兩個魁梧、大自己好幾倍的男子,看起來真的是非常的滑稽。細瘦的手臂將兩個壯碩的男子圈抱住,尹子遙只能勉為其難地環住他們的後頸,並將恪曄和恪晾的頭輕柔地壓靠在他的胸前。"晾哥哥、曄哥哥,過去的事誰也無法挽回,不要讓不甚回首的過往禁錮你們的心,好嗎?徘徊在過去的悔意中,永無止境的擺盪,那又何必呢?假如不能坦然以對,那這數千年來的生命不就猶如永遠囚禁在籠中的鳥兒,無法飛向天際,擁抱希望與邁向牠們的人生。"尹子遙下意識的輕撫著恪晾和恪曄的背。雖然他的舉動是無心的,但卻為他們帶來無窮的慰藉。"看你們這樣,我的心好難過的。別再為那男孩感到困擾了,他不值得你們如此,因為他丟棄了你們之間珍貴的情誼。"尹子遙的話猶如寒冬裡的溫暖陽光,暖和了恪晾及格曄冰寂已久的心田。不過,他們也不禁為他的話啞然失笑。以小小年紀的尹子遙單純的心思,要想出這麼一篇大道理來安慰他們,想必是絞盡腦汁吧!說來可笑,他的話雖然如此雜亂無章,但不可思議地卻出奇地撫慰了他們愴然的心。恪晾、恪曄一掃愁容,兩人相視而笑。同時,恪晾在尹子遙的左頰印上一記溼熱響亮的親吻,而恪曄則是輕咬了下尹子遙右側的粉頰。兄弟兩人表達感謝的方式就是如此不同,不禁教人莞爾。尹子遙擡起雙手輕撫著自己的雙頰,傻氣地注視著恪晾和恪曄。"我有說錯話嗎?你們為何咬我呢?""笨瓜!"恪曄輕啐道。"啊,為什麼罵我笨瓜呢?"尹子遙不依的瞪著恪曄。"小遙,這是我們表達感情的一極方式,你懂嗎?"恪晾失笑地看著不解風情的尹子遙,稍稍地解說。"噢。"尹子遙這才恍然大悟,他隨即露出了憨笑。"晾哥哥的意思是指你和曄哥哥也喜歡我囉?""當然!"恪晾笑笑地點了下頭。"遲鈍!"恪曄頗受不了地輕罵。恪曄的態度並不能影響尹子遙的好心情,他一逕地甜笑著。明白自己喜歡的兩個人也喜愛著自己,舆b的快樂心情非筆墨所能形容。小孩子純真的性情表露無遺,尹子遙欣喜地先是摟住恪晾的頸項,並給了他的晾哥哥一記大大的熱吻。接著,他又轉而摟住恪曄的頸子,並在他的曄哥哥頰上重重地咬了一口。"晾哥哥、曄哥哥,我最喜歡你們了!"尹子遙大聲地宣佈,並甜笑地注視著錯愕的恪曄。恪曄的頰上有著明顯的牙齒印。"我也喜歡你!"恪晾輕拍著尹子遙的頭,愉悅地笑道。"哼!"恪曄就是不能老實地表達出自己的感情。"我早就知道了!"他仍是一副高傲自大的模樣。聽聞恪曄狂妄的語氣,尹子遙的笑容益發燦爛,他覺得恪曄真的是愈來愈可愛了,而他對他們兩人的喜愛也愈來愈深。"小遙,關於對你施加印記的事……"恪晾看了恪曄一眼,"沒事先知會你,我們深感抱歉,但我們並不後悔。""度過這只有我和晾兩人的漫長歲月,我們很盼望能有人陪伴我們,終止這無止盡的孤寂,阿遙,你願意嗎?"恪曄接續恪晾的話說道。恪晾和恪曄望著沈默的尹子遙,他的沈默讓他們的心七上八下的、好不忐忑。但他們仍渴望得知牠的答案,不安與希冀緊纏著他們的心。"你們信任我嗎?"恪晾和恪曄不停地點著頭。"我並不是那個背叛你們的男孩的替身,你們明瞭嗎?""你當然不是替身!""誰說你是替身來著?"尹子遙的話換來恪晾和恪曄的急切否認。"我相信你們,至於你們剛才所提出的……"尹子遙故意使壞地弔他們胃口,其實他的內心是非常願意的,只是想報復一下他們對他的信心不足。擡眼見他們望眼欲穿的模樣,尹子遙不得不妥協,明知自己始終是個凡人,而且還有老父需要他的照料,但他就是丟不下他們兩人。他們是豹妖亦或是豹仙,這一切對他都無關緊要,他只知道他們的良善及他們待他的真心。晾哥哥、曄哥哥要求他陪伴他們,但他又能伴他們幾個春夏秋冬呢?畢竟他只不過是個普通人罷了。要是他死了,他們是否又會去找一個他們喜歡的人伴隨他們度過寒暑呢?唉,算了,或許早在森林中相遇的那一刻起,他的命運就已注定與他們糾纏在一起了。"晾哥哥、曄哥哥,我答應你們……"尹子遙話還未說完,便教恪晾和恪曄撲倒在床。他們不住地親著尹子遙的小臉,興奮喜悅的情緒溢於言表。面對他們熱情的舉動,尹子遙並不以為忤。他在心裡默默地補上後續的誓言--我會盡我所能陪伴你們,直到我老了不能動為止,直到你們不要我為止。尹子遙並不後悔自己所做的決定,他也不知道自己這麼做到底是對、是錯。他只明白,即使是錯也要錯得值得。尹子遙心裡亦明瞭這對已孤寂許久的雙胞胎兄弟渴望有人作伴的殷盼心情,就好比乾旱渴切雨霖般。為了報答他們對他的好,為了報答他們讓他重新擁有失去已久的溫情。尹子遙知道,即使是錯的,即使要為他們有所犧牲,他也心甘情願、在所不惜。第五章
尹子遙抹去臉上的汗水,微涼的十一月,太陽仍然酷熱。他坐在大石上喝著水,他的心情正處於忐忑與欣喜之間。欣喜的是他終於能見到睽違已久的親人;忐忑的是當他的爹娘看到他平安歸來的時候,是高興呢?還是一臉惋惜?他知道小虎和小雄要是見他回去,一定是高興的又跳又叫。尹子遙甩了甩頭,輕籲了一口氣。多想也是於事無補!他站起身,再度背起大竹簍,這竹簍是他初到森林時所背的。來之時,裡頭是空空無一物;而現下裡面正塞滿著新鮮的蔬菜水果,滿滿的一簍 而他手上還提著兩隻活蹦亂跳的土雞。他想讓他的家人能早早吃到這些美味的食物,不自覺更更加快了腳步。尹子遙的小嘴愉悅地漾著微笑,一心只想著家人看到這些食物後喜悅的表情,先前的煩惱早已教他拋在腦後。小小的身子背著過重的東西,可是他一點也不以為苦。滿腦子裡只有快點到家的念頭,渾然末察覺他的身後正跟著兩隻銀灰色的巨豹。當尹子遙循著舊路回到許久不見的家時,屋上的煙囪正冒著梟梟炊煙。望著那再熟悉不過的景象,尹子遙頓時感到胸口一窒,他的喉頭倏地一緊。他快步走近,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尹小虎和尹小雄忙碌的身影。他們正忙著撿拾和捆綁木柴。尹子遙忍不住喊出他們的名字:"小虎、小雄。"聽到有人在喚他們的名字,尹小虎和尹小雄不約而同地轉頭望向聲音來源。當他們看清是誰時,不禁張大了眼。隨即,兩人便丟下手中的木柴奔向尹子遙。"遙哥--"尹子遙放下竹簍與手中的雞隻,蹲下身子張開手臂迎接向他飛奔而來的弟弟們。雖然他們不算壯,但迎面而來的衝力還是將他撞倒在地。"遙哥,你到哪裡去了?小虎好想你。""小雄……小雄也是。"年紀較小的小雄早已淚流滿面。"遙哥也好想你們!"尹子遙摟著他們哭成一團,"離開你們實非我所願啊!小虎、小雄,你們原諒遙哥好嗎?"尹子遙心疼地擡手拭去他們臉上的淚水,而他的臉也在不知不覺中佈滿淚水。可是尹子遙自己卻毫無所覺,直到他心愛的弟弟們擡起他們黑黝的小手拼命地替他抹去淚水,他這才驚覺自己的窘樣。"遙哥,不哭,不哭,我們原諒你就是了,可是你不能再離開我們了哦!""對啊、對啊!"尹小雄死命地點頭附和尹小虎的話。"遙哥,小雄不要你再離開我。""這一點遙哥恐怕很難答應你們。""為什麼?我不要,我要遙哥--""我不要你離開我!"尹子遙話還未說完就教尹小虎和尹小雄不依的抗議聲給打斷,他們一人伸手緊抱住尹子遙的脖子,一人則緊環住他的腰身,一副死也不願放他離去的模樣。尹子遙輕拍他們的頭,嘆息道:"小虎、小雄,遙哥雖然還是必須離開你們,但我保證一定經常回來看你們。"他溫柔地拉開他們緊環住他腰身和頸項的手,並輕輕地將他們推離些許,勾起一抹和煦的笑容。"你們看我為你們帶回些什麼?是雞和新鮮的蔬菜水果耶!"尹子遙原以為他的弟弟們會眉開眼笑的,但出乎他意料之外,他們並沒有,反而還哭喪著臉,一副天快塌下來的可憐模樣。他在心裡喟嘆著,他並不是不明白他們的失望,可是他已許下承諾,又怎能出爾反爾呢?他勉強地維持住笑臉,狀似愉快地搖晃著他手中的雞隻,"你們看這雞是活的耶,今天有雞肉可以吃了哦!走,遙哥現在就去宰了牠們,等會兒你們就可以吃到了。"在這動亂剛結束的年代,想要有塊肉吃,可是難如登天。但是尹小虎和尹小雄卻一點也不為所動,他們緊拉住尹子遙的衣角,一心只想到他們的遙哥又將再度離他們而去。尹子遙斂去笑臉,一臉無奈卻也不捨地環抱住尹小虎和尹小雄。"不要露出這樣的表情嘛!遙哥會心疼的,我也捨不得你們啊,可是遙哥已經與別人有了約定,所以我一定得回到他們的身邊,你們懂嗎?"尹小虎和尹小雄一臉似懂非懂的樣子。尹子遙摟緊他們,感傷的低語:"原諒我!不過,等我再回來看你們時,我會再帶更多更好吃的食物回來,好不好?""我們寧可要遙哥!""不要這樣子嘛!"尹子遙逗弄著他們鼓起的腮幫子。"來,笑一個給遙哥看,遙哥已經很久沒見著你們可愛的笑容了。"尹小虎、尹小雄露齒一笑。由於外頭的喧鬧聲,尹二娘自然地便從廚房裡走出來,想探個究竟,卻被眼前的畫面嚇到。她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揉了揉她的眼睛,確定自己不是眼花,更不是看錯人時,才失聲尖叫--"阿遙?真的是你嗎?"他不是早該死了嗎?還是他是鬼?"娘,您看。遙哥回來了,還帶了好多東西回來!""是啊,娘,您不認得遙哥了嗎?他真的是遙哥哦!"尹小虎和尹小雄一看到尹二娘,便高興地跑到她跟前,喜悅地訴說著他們最喜歡的遙哥已歸來的事實。"娘,我回來看你們了。"尹子遙緩步走到尹二娘的身前。雖然看得出他的後娘對他的歸來頗受驚嚇,尹子遙仍是有禮的向她問安。可是,她的態度卻著實地傷了尹子遙的心。畢竟尹子遙並不是傻瓜,他看得出自己的歸來並不受歡迎,而是受到明顯的嫌惡。"你還活著?你為什麼還活著?你不是早該被那座林子裡的怪物給吃掉了嗎?"尹二娘語氣激烈地質問尹子遙,好似他沒有死是他的錯!尹子遙深吸一口氣,顫抖著聲音回道?"娘,很抱歉,沒能如您的願。"尹子遙幾乎語不成聲,悲哀頓時佈滿他痛苦的小臉。或許,他真的是不該回來吧!也或許,如果他沒回來,二娘他們可能會過得比較快樂吧!"你明白就好,你還回來做什麼?家裡可沒有多餘的米飯給你吃!""二娘。"尹子遙哀傷地打斷尹二狼的絮絮叨叨。"我不是回來吃『閒飯』的。我是特地回來替你們送些吃的,待會兒就得走了。"尹子遙將滿是蔬果的竹簍擺在尹三娘的跟前。尹二娘一看到有雞又有菜,還滿滿的一大竹簍,霎時眼睛為之一亮,她不發一語她便走進屋內。尹子遙和尹小虎、尹小雄都不明所以的待在原地盯著尹二娘離去的背影。不知過了多久。尹二娘終於步出屋子,可是出人意料的是跟在她身後的尹老爹,只見他一臉怒氣,手上還握著一根猶如手臂粗的木棍。在尹子遙還未來得及明白尹老爹為何一臉怒火時,尹老爹已重重地甩了他一記耳刮子,勁道之狠硬生生地將尹子遙打倒在地。尹子遙的嘴角流出鮮紅的血絲,在他暈頭轉向之際,尹小虎和尹小雄已哭著跑到他的身旁。"遙哥,會不會痛?""笨蛋,一定很痛的。爹,您為什麼要打遙哥?遙哥好不容易才回來--"尹小虎和尹小雄對尹老爹大叫,他們不敢相信一向對他們和藹可親的爹親,竟然會如此殘暴。 尹子遙顧不得臉頰的疼痛,伸手撫慰著他們,"小虎、小雌,乖,別哭喔!遙哥沒事的。"尹子遙奮力地站起身,面對著眼前這不由分說便痛打他的老父,他依然狠不下心甩頭就走。他這種個性不知讓他吃過多少次虧,也不知教人心疼過多少回,可是他善良的個性卻始終不變!"爹,孩兒不在您身邊的這些日子,您過得可好?身體是否康健?"尹老爹沒想到挨揍的尹子遙,一開口竟是詢問他的近況,他老邁的身子不禁一震。"當家的,這小鬼還真是虛情假意,他想故意討好你、巴結你,你千萬可別被他給騙了。"尹二娘在尹老爹的耳邊加油添醋的,動著,心裡恨恨地暗忖,好不容易除去的眼中釘,哪能教他在這個家繼續待下去?要不就讓他自動滾出去,要不就讓他乾脆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好了。唉!真是最毒婦人心!尹老爹聞言,白灰的眉毛皺得死緊,可是他並不發一語,以是靜靜地凝視著臉半邊紅腫的尹子遙。尹二娘明白不下點重樂,尹老爹是難有任何行動。惡毒的她,然想出一個害死人不償命的陰險毒計。"當家的,你看,阿遙這麼久才回來,一回來就帶這麼豐盛的食物給我們,你想想,在這種動亂時候,他如何能輕易得到這些食物呢?依我看八成是非盜即搶吧!"尹子遙一聽便焦急地否認:"娘,您千萬不要亂說!爹,請您相信孩兒,不是這樣的。"他慌亂地搖著手,他的眼神裡沒有一絲說謊的樣子。"還否認,不然你說這些東西到底是從何得來的?""我……"尹子遙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他躊躇的樣子更加助長了尹二娘的氣焰。"怎麼?說不出個所以然了吧!"尹二狼冷笑了一聲後,便轉身向尹老爹繼續煽動:"當家的,阿遙的心裡一定有鬼,所以才說不出理由,我看你還是問個明白才好,不然讓人知道我們家出了個盜匪,到那時可真不知會傳成怎樣……"尹二娘的話果然造成極佳的效果,她還來不及將話全說完,尹老爹已發出忽然的吼聲。 "畜牲!我們尹家雖然貧窮,但世世代代皆以清廉自持,縱然我不能讓你知書達禮,可是起碼我也教導過你,不是咱們該拿、該得的東西,我們絕不碰、絕不苟且。現在看看你幹的好事,你竟然罔顧家訓幹起盜藖恚阏f,你怎麼對得起尹家的則祖列宗!"尹老爹氣得渾身發抖,吹鬍子瞪眼的。他掄起拳頭二話不說地往尹子遙的臉上揍去。這一拳當真是用盡了尹老爹全身的力氣,他氣喘吁吁地搖晃著身體。想當然耳,尹子遙定是被揍得不輕。果然,他的左眼浮現出青腫,這也使得他張不開左眼。尹子遙咚的一聲跪倒在地,"爹,事情真的並非如您所想像的那般,孩兒更不敢辱沒您的教誨!"他哀聲地祈求著尹老爹,並抱著他的褲腳。"好,那你說,這些東西是從哪裡得來的?是怎麼得到的?說清楚!"尹老爹指了指那只竹簍後,便由上往下冷凝著尹子遙。他的態度像是為人父該有的嗎?他的不明就裡真讓尹子遙的心枯槁如死灰。"爹,孩兒是從兩位仙人那兒得來的,至於其他,我已向他們保證絕不向任何人透露,我必須守信,所以請恕孩兒不能說。""仙人?"尹二娘嗤之以鼻。"哈!你以為這種謊話可以騙得過我們嗎?仙人要是那麼容易就被人瞧見,那還叫仙人嗎?""爹,孩兒真的沒說謊,孩兒向您保證,我絕對沒有做什麼讓您和尹家蒙羞的事……啊!"尹子遙話末說完,便發出一聲哀號。尹老爹毫不留情地舉腳便重重的、狠狠的往他腹側踹去。"光說保證,證據呢?想要證實你沒幹壞勾當,就一五一十地給我招出來。"尹子遙抱著肚子,痛得在地上癱軟動不了。"爹,孩兒真的不能說。"怒極攻心的尹老爹,舉腳又重重地賞了尹子遙幾腿。"不能說、不能說,你只有這幾個字能說嗎?""爹。"看不下去的尹小虎和尹小雄衝上前緊抱住尹老爹又擡起的腿。"遙哥沒說謊、沒說謊啦!您不要再打他了。"尹小虎和尹小雄拼命的哀求,這才讓尹老爹緩下怒氣。 "說!說出來我就不打你。""對不起,我還是不能說。""你!"看著怒火狂冒的尹老爹,尹二娘暗地強將尹小虎和尹小雄拉開。"娘,放開我們,爹又要打遙哥了!"尹小虎伸手死命地掙紮著。"娘,求求您,叫爹別再打遙哥了。"尹小雄又哭又叫的搥著尹二娘。可是尹二娘卻緊抓著他們,靜待好戲上演。一再地拒絕說出實情,實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不能體會孩子的用心良苦,一味的道聽塗說,這還算得上是為人父嗎? 這次可不是拳打腳踢就能了事。尹老爹持起手中的木棍就往尹子遙身上狠狠的痛揍著。尹子遙只能忍,身上傳來的痛楚並不是讓他流淚的原因 而目他心中的痛,他緊咬住牙根,受著這無止盡的心痛。倏地,雨聲粗暴憤怒的狂吼聲迴盪在他們四周。尹老爹停下手中的動作,驚懼地環視四周。他以為是他幻聽,可是眨眼間,他的面前突然出現一位英俊挺拔的男子,而他的身側則有一隻像是隨時都會上前、咬他的銀灰色巨豹。"老伯,你為何要打他?"恪晾冷眼盯著尹老爹。他身旁的恪曄沈吼一聲。"這是我的家務事,外人管不著。"尹老爹有些膽寒的注視著眼前的一人一豹。"管不著?"恪晾冷笑一聲欺近尹老爹,由於他高出尹老爹許多,所以恪晾索性拉著尹老爹的衣領,將他提起與他平視。"小遙是你的親生兒子,不是嗎?你是狼心狗肺嗎?他這麼小,你怎能狠得下心,出手如此重呢?"恪晾抓著尹老爹,滿腔怒火地猛搖著他。恪晾是真的動怒了,要是平常的他絕不會有如此失常的舉動,向來溫文儒雅的他是絕不會為難老人家的,更別說是抓著老人家劇猛搖晃,一副想拆他的老骨頭似的。恪曄則心疼地來到尹子遙的身旁,幻化成獸形的他只能伸出舌頭輕柔地舔舐著尹子遙臉上皮開肉綻的傷口。"晾哥哥,求你別傷害我爹……"尹子遙吃力地張著幾乎快張不開的眼睛懇求著恪晾。尹子遙的牙齒雖然沒被打斷,可是他的嘴唇卻瘀腫得幾近說不出話來,但他還是勉強地開口說話。 尹子遙一臉慘不忍睹的模樣已夠讓恪晾和恪曄心疼了,又見他如此強撐的樣子,他們的心更是憐他憐得揪緊啊!"你!"恪晾打算不理尹子遙的懇求準備好好地教訓尹老爹。這時,尹子遙彷彿是知悉他的意思般,又輕喚了一聲:"晾哥哥!"恪晾頹然地放開尹老爹,任由尹老爹跌坐在地,他冷眼凝視著坐在地上的尹老爹,而後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他不是恪曄.早知就讓恪曄幻化成人形--"晾,為何不揍他?"恪曄不滿的聲音自恪晾的心中響起。"因為我不是你!"恪晾頗為無奈地在心中回答。他轉而向尹老爹說:"小遙是多麼的為你們著想,你可知?他是多麼想念你們,你們可知?你們不知道,一點也不明白他是如何的用心良苦。為了你們,他连性命都可以不要,只求讓你們得到一頓溫飽。"恪晾倏地看向尹二娘。他森冷的眸光教尹二娘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在她還來不及眨眼的瞬間,恪晾已怒氣沖沖的站在她的眼前。"哼!你們一點也不明瞭,不過也不用明瞭了。"恪晾揚手便狠狠地摑了尹二娘兩巴掌。 尹二娘怕得連話都說不出來,更遑論是出手反擊。她可真的是惡人無膽!恪晾逼近尹二娘,並彎身與她眼對眼平視。"女人,小遙是哪裡礙著妳的眼?妳需要如此搬弄是非來陷害他嗎?"恪晾冷然地質問尹二娘,他憤怒的氣息噴在她臉上。"我……我……"尹二娘口吃地想辯解。"我警告妳,別讓我自妳口中聽到任何聲音。"恪晾的恫嚇立即收到效應,尹二娘畏懼地緊閉著嘴。"很好,算妳识相!"恪晾滿意地勾起一抹冷笑。"妳可知我向來是如何處置愛搬弄是非的人?"尹二娘只是傻傻地搖著頭,一點也不知道她已陷進危險中。 恪晾突地將他的二根手指伸進尹二娘的嘴巴裡,迅速地將她的舌頭拉出嘴外,他冷然地盯著尹二娘。"我會將那人的舌頭拔掉。"他粗魯地扯了扯尹二娘的舌頭,表明他並非是空言。舌頭被扯拉的痛楚,使得尹二娘痛苦不堪地嗚鳴叫,唾沫更是不受控制地橫流,可真是醜態盡出。恪晾放開她的舌頭,"我再一次警告妳,別再搬弄是非,不然我是讓妳看不到明日的太陽。"他冷聲地出言恐嚇尹二娘。"曄,我們走!"恪晾輕柔地將尹子遙抱趴在恪曄的背上,轉身使離開,不看跌坐在地上、一臉愕然的尹老爹和尹二娘,唯獨尹子遙仍依依不捨地頻頻回首。當尹子遙看見尹小虎和尹小雄一臉傷心,想叫他卻又不敢叫的模樣時,頓時感到心疼。他想,他們一定被嚇得不輕吧!"小雌、小虎,別哭,別傷心,遙哥會再回來看你們的。"尹子遙的保證霎時教尹小雄和尹小虎原本哭喪著的小臉亮了起來,他們欣喜地詢問:"真的?""當然是真的。"他們可愛的笑臉,讓尹子遙不由自主地跟著微笑,可是這一笑卻也扯動他臉上的傷。倏地,微笑頓時變成苦笑。 第六章走了一段路後,恪曄愈想愈不甘心。尹子遙是他和恪晾的,只有他和晾才有資格欺負他,別人憑什麼對地出手?而且還將他欺淩得如此慘不忍睹!"晾,你把阿遙先抱回去。"恪晾依言將伏在恪曄背上已然昏睡的尹子遙抱進懷中。"曄,你要做什麼?""晾,明知道我在想什麼,你又何須多此一問?難道你想阻止我?"對於恪曄的反問,恪晾咧著嘴,笑問:"你想我會嗎?"恪曄回了他一記壞壤的笑容。他們倆心知肚明,即使恪晾不有所行動,恪曄也不可能善罷甘休的。要不是尹子遙阻止,他們絕不會這麼容易就放過傷害他的人。"曄,記得手下留情?""我知道,你先帶阿遙回去療傷。"恪曄看了眼鼻青臉腫,依然在昏睡中的尹子遙,他咬了咬牙,轉身即向冒著炊煙的屋子飛奔而去。當恪曄看見傷口浮腫的尹子遙時,他的心沒來由的一陣怒氣翻騰。除了相识之初,他錯口將他咬成重傷之外,他就不曾讓尹子遙受過一丁點兒的傷害。雖然,他們常常為一點小事爭吵,可是他是珍惜尹子遙的。如今,他最珍愛的人卻奄奄一息的躺在恪晾懷裡,熊熊的怒焰不斷地自恪曄的胸中燃起。他發誓!他一定會為尹子遙討回這筆帳。大口、大口喘著氣的尹二娘,驚魂甫定的拍了拍胸口,便開始喋喋不休地叨唸起來。"阿遙那忘恩負義的死小孩,竟敢帶入回來威脅我們!當家的,你也真是沒用!"尹二娘負氣地撫摸著被摑的臉,抱怨道:"你竟然任由那來路不明的年輕人教訓你,還放任他打我。"尹二娘扁了扁嘴,像是受到極大委屈般,她開始使出拿手的哭功。"嗚……我不要活了,不要活了!""不要哭了!"尹老爹心煩意亂地站起身,上前安慰道:"你要我怎麼做,我都聽妳的,求妳不要哭了,好不好?"尹二娘一聽,瞬間便抹去所有的淚。"當家的,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下次阿遙要是有臉再回來,我要你當著我的面和他脫離父子關係。""這…?"尹老爹猶豫著。畢竟,子遙還是他心上的一塊肉。"哇!"尹二娘見狀,立即又嚎啕大哭起來。"你還說你什麼都聽我的。""好,好!"尹老爹連忙拍著尹二娘的背,"我答應就是了。"唉,親情還是比不上女人的幾滴眼淚,真是可悲!尹二娘笑開的臉瞬間凍結住,她抖著蒼白的唇瓣,伸著顫抖個不停的手,指向尹老爹身後。"你……牠……啊--"語不成聲的尹二娘,到最後只能以尖叫表達出心中真正的恐懼。尹老爹順著尹二娘手指的方向回頭一看,不回頭則已,一回頭他也驚得血色盡失,踉踉蹌蹌地往後直返。他壓根兒忘了在他身後的尹二狼。一個不小心,兩人撞成一團,雙雙跌倒在地。"女人,才過沒多久,妳就管不住妳的舌頭了嗎?"恪曄冷冽地盯視著拼命躲在尹老爹身後的尹二娘。不過,他這一問著實教他們倆傻了眼。一隻會開口說話的豹!?"當家的,牠--""閉嘴!老女人!"恪曄沈喝一聲,頓時止住了尹二娘的支吾。"老頭,我問你,阿遙到底是不是你親生的?你怎麼能任由一個外人胡言亂語來破壞你們父子間的感情?"恪曄毫不容情地將牠的腳掌重亞壓在尹老爹胸口上,怨聲問道。"當然……"正當尹老爹支吾遲疑之際,身後的尹二娘多嘴地替他回答:"就快不是了!"她顯然不知自己說出的短短幾個字,將替她帶來如何悽慘的下場。"女人!"恪曄沈吼一聲,他實在是忍無可忍了。恪曄一腳將尹老爹踢滾到一旁,來勢洶洶地逼近尹二娘。"妖怪!不要過來!"尹二娘懼怕地不停晃動雙手,失聲尖叫著。恪曄張口便咬住她揮動的手,喀的一聲,他略施薄懲的咬斷了尹二娘的兩根手指。"哇--啊--"淒厲的哭聲震得在場的人皆需掩耳,才能抵擋得住這刺耳的折磨。尹二娘握著自己的斷指,瞪視著已是血流如注的手,滿手的鮮紅教她忍不住大哭大叫起來。恪曄冷哼一聲,他不看尹二娘那涕淚縱橫的刻薄嘴臉,更不管她是否會因此而流血過多。他粫缘茫褪茄垡磺斑@個刻薄女人,害得他最重視、最珍愛的人傷得那麼重。他更明白,尹子遙外在的傷還不及內心的痛。 恪曄恨不得將傷害尹子遙的人千刀萬剮,可是顧及到一個是他的親生父親,一個是他的繼母,不得已之下,他只能隱忍下熊熊的怒火,只對尹二娘略施薄懲。他將尹二娘撲倒在地,也不管他龐重的身軀是否會將她壓得瑞不氣來,他的黑眸陰騺地瞪視尹二娘恐慌的瞳眸,彷彿想將她苛刻的靈魂釘穿般的銳利。"給我好好管住妳的舌頭,不然下次可不是只斷兩根手指頭就能了事,聽懂了沒?"尹二娘吸著鼻水,嗚咽地點著頭。她並不是不想回答,而是怕得不敢再造次多言了。"哼!"恪曄冷哼一聲後。這才滿意的自她身上退開。他知道經過此次教訓後,這個刻薄的老婆娘日後必不敢再賣弄她的唇舌,隨意顛倒是非。以後想搬弄是非之前,也會考慮到後果,謹言慎行吧!他一刻也不願多作停留,心急如焚的他恨不得馬上奔回尹子遙身邊。所以,當他行經尹老爹身邊時,他只是厲聲出言警告:"老頭,你自個兒好自為之!"語畢,奔出他們的視線之後,恪曄便施展法力,轉瞬間,只見白霧瀰漫四周,一眨眼,他已消失無蹤。恪晾與恪曄在途中暫且分道揚鑣後,恪晾立即就施展法術回到大宅。他輕柔地將渾身是傷的尹子遙放在床上。雖然恪晾的動作非常輕柔,但還是驚醒了昏睡中的尹子遙。尹子遙瞇著一大一小的雙眼,努力地對準焦點後,這才看清俯身在他面前滿臉擔憂、憤慨的恪晾。他曉得自己的嘴角有傷口,只要一講話就會牽動傷口,但他還是努力地擠出了微笑,因為他不想讓恪晾替他操心,他想讓他安心。尹子遙小心翼翼地不讓恪晾發現他的痛楚。尹子遙擡起如鉛重般的手臂,無力地撫摸著恪晾英俊的頰。"晾哥哥,別擔心,我沒事的。"恪晾深呼吸著,他想化去心中的氣憤,"你這樣像是沒事嗎?"壓抑著胸中勃發的怒氣,使得他的聲音低沈起來。"我有過比現在更慘的經驗。"尹子遙調皮的語氣讓恪晾放心不少,然而當他仔細瞧著尹子遙臉上的傷時,怒火還是不住地迸發。他的左眼青腫、嘴角流血,雙頰上更有鮮明的五指印,還附加了幾道抓痕。恪晾真後悔那時的一時心軟,他真該狠狠地痛揍那老頭才是。尹子遙由恪晾發顫的身軀和彷彿快冒火的眼神,知道他很生氣。"晾哥哥,你可不可以靠近我一點?"恪晾聞言向尹子遙湊近了些。尹子遙將恪晾的頭摟向自己,輕輕地在他堅毅的臉上印下一記安撫的親吻。恪晾雖然高興尹子遙表達感情的方式,可是當他看見尹子遙滿是希冀和祈求的晶亮眼眸時,原想微笑的嘴角瞬間隱去笑意。"晾哥哥,我喜歡你,你還喜歡我嗎?"尹子遙傍徨不安的語氣,不禁讓恪晾皺緊了眉頭,但隨即便鬆開緊蹙的眉,給了尹子遙一記既溫柔且肯定的溫暖笑容。他會這麼做,並不代表他已平息心中的憤怒,只是不想再增加尹子遙的煩憂與內心的悽楚罷了。恪晾低頭在尹子遙略顯紅腫的額頭上留下疼惜的吻。"小笨瓜,我當然是喜歡你的,而且我會永遠愛你,所以這是個傻問題。"恪晾率直的回答令尹子遙寬心不少,他放鬆了緊拉著恪晾衣領的小手,靜靜地依偎著他。心中有好多話想跟恪晾說,可是心中千頭萬緒,使得尹子遙想講也不知從何說起。恪晾以為他睡著了,尹子遙卻突然擡起慘不忍睹的小臉,期盼的望著他。"晾哥哥,我爹其實對我很好的,他是個好爹爹……""是個好爹爹?"恪晾輕啐了一聲,表達他的不認同。他明白尹子遙是在為他的爹親辯解。尹老爹要真是一個好父親,又怎會將自己的親生兒子打成重傷?鬼才相信呢!尹子遙在他黑眸裡看見寒意。"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他會變得如此,我並不怪他。"說著說著,尹子遙晶亮的眸子開始泛起霧氣。"在我親娘還沒死之前,生活縱使過得再苦,他依然會抽空陪我挖蚯蚓、抓蟋蟀……"尹子遙回憶起快樂的童年往事,不自覺地漾起笑容,可是他的淚卻也悄然無聲地滑落牠的小臉。"我明白!"恪晾心疼地將尹子遙抱放在他膝上,並將他緊緊地摟住。"唔!"尹子遙痛得悶哼了聲。恪晾使勁的疼惜,觸碰到尹子遙受到棍棒亂打時的瘀傷。恪晾迅速地鬆開緊抱住尹子遙的臂膀。"對不起,小遙,弄疼你了嗎?"他緊張地詢問。他健壯的手臂改而輕環在尹子遙的腰際。"不,沒關係。"尹子遙一臉蒼白的搖了搖頭。他不敢讓恪晾知道他身上有傷,可是他愈是閃爍其詞,愈是瞞不了心思細密的恪晾。恪晾並不想當面拆穿尹子遙的偽裝,他明白他懷中的小傻瓜的顧忌,他也心憐他的早熟。但因此,恪晾下定決心,他絕對會加倍呵護尹子遙,一定不再讓他感受到心痛的滋味。他會讓他活在愛與幸福裡--活在曄與他的愛裡。他對天發誓!"晾,阿遙沒事吧?"砰的一聲,恪曄粗魯的推開房門,焦急地詢問。"噓!"恪晾冷冷地瞪了恪曄一眼,"降低你的音量,不然就給我滾出去!"流著淚進入夢鄉的尹子遙,惴惴不安地在恪晾的懷裡蠕動著,似有甦醒的跡象。恪晾不甚爽快地斜睨恪曄一眼,大手便輕柔地摩挲著尹子遙的背部,誘哄他入睡。背脊上溫柔的撫觸,讓尹子遙迅速地舒展開微蹙的柳眉,舒服地發出咕膿聲,並且更加地往恪晾的懷裡鑽,尋找一處令他滿意的地方,他帶著笑容又沈沈地墜入夢境之中。恪曄和恪晾皆著迷於尹子遙的笑臉,並且也隨之露出憐愛的微笑。"這小傢夥的笑容是很甜沒錯,可是他的臉真的很恐怖。"恪曄的輕啐,不禁讓恪晾的笑紋更加深。倏地,恪晾的眸色更加幽深,他並沒有忘記尹子遙身上的傷他輕輕的解開尹子遙的衣衫,恪曄這時也來到床邊。當恪晾和恪曄看兒尹子遙身上大大小小、深淺不一的紅痕時 他們不約而同的倒抽了一口氣,可想而知的,這些紅痕再過不久便會轉變成紫黑的瘀痕。恪晾用他因狂怒而顫抖的手,輕柔的撫著尹子遙身上的傷痕,他的眼裡閃著狂烈的殺意。雖然他不說,恪曄亦知道他心裡打的是什麼主意。"真該殺了那老頭!"恪曄直截了當地道,他和恪晾一樣狂怒。不過,他仍是壓低了音量,唯恐他陰騺的怒氣會打擾到尹子遙的安眠。恪晾將尹子遙輕放回床上,並拉起毛毯包裹著他。他會這麼做是怕他憤慨的怒焰會波及到尹子遙,同時他的心裡也下了決定。"曄,我們走!""唷,頑石腦袋終於開竅啦!"恪晾只是輕哼了聲,一點也不理會恪曄的戲謔。再度低首在尹子遙微腫的嘴上印上一記憐愛的親吻。 當他抬起頭時,恪曄也跟著在尹子遙冰涼的唇上。留下霸道卻不捨的吻。恪晾和恪曄深深凝視著沈睡中的尹子遙,彷若是在對他忏悔他們即將要做的事和宣告他們非做不可的決心。終於,他們互望了一眼後,兩人轉身往外走去。走沒幾步,恪晾和恪曄聽到身後一聲巨響,使得他們心驚的轉頭查看。只見尹子遙裸著上半身,下半身纏著毛毯,整個人跌落到床下。"阿遙!""小遙!"看到這般情景的恪晾和恪曄,心像是快停了一樣,衝口便大吼出他的名字,焦急心慌的模樣表露無遺。一個箭步,兩人便已衝至尹子遙身旁。恪曄一把將低垂著頭的尹子遙抱起,放在他的膝上。恪晾緊挨著恪曄坐下,並輕輕地將尹子遙低垂的頭擡起。不看便罷,一看兩人都吃驚的屏住呼吸。"阿遙,你的額頭怎麼破了這麼個大洞?哇!完了、完了,你可愛的臉真的毀了!"恪曄睜大眼怪叫著,他激動得全然忘了懷裡的尹子遙,要不是恪晾眼明手快地將尹子遙抱回他的大腿上,恐怕他們又得失控得大吼一次了。"曄哥哥,你這笨蛋,安靜一點好不好?"尹子遙一說完,頭痛欲裂的痛楚讓他忍不住呻吟出聲。聽到尹子遙還能這麼有精神的對他吼叫,恪曄不禁咧著嘴而笑。 "小遙,不是睡得好好的嗎?為何突然跌下床?還撞出這麼大的傷口!"恪晾憐惜的伸出舌頭輕舔著尹子遙額頭上的新傷口,順便舔去流至眼睛的血跡。恪曄見狀也湊近舔著尹子遙的額頭,雖然舔舐並不會讓尹子遙感到疼痛,卻讓怕癢的尹子遙咯咯的笑了起來。"晾哥哥、曄哥哥,好了,好癢哦!"尹子遙邊笑邊伸手分別擋著恪晾和恪曄的唇,阻擋他們的舔舐。望著尹子遙那純真無心機的笑靨,恪晾和恪曄情不自禁地也跟著他勾起迷人的微笑。凝視著恪晾、恪曄兩人溫柔俊俏的臉龐,尹子遙在心底暗自的鬆了一口氣。直到此時,他才敢提出他的請求。 "晾哥哥、曄哥哥,求你們別傷害我爹!"尹子遙的話,讓他們兩人原本柔和下來的臉,一瞬間,又冷硬了起來。他們的沈默不語,使得尹子遙好不緊張惶恐。"怎麼了?你們怎麼不說話呢?"尹子遙細瘦的雙手分別拉著恪晾和恪曄胸前的衣襟,慌亂的問道。他瘦弱赤裸的身子因未知的答案而戰慄。恪晾重嘆了一聲,他不忍見到尹子遙憂心忡忡的模樣,但他更不想放過將尹子遙打得遍體鱗傷的可惡老頭。即使他是尹子遙的親生父親!恪曄拿起椅子上的衣衫替尹子遙披上,然後狠聲的說:"我絕不會放過傷害你的人!""即使他是我最重要的親人,也不能看在我的份上放過他嗎?"尹子遙顫聲輕問。"這--"恪曄為難的望著恪晾。尹子遙亦滿臉希冀的凝視著恪晾。"好。"恪晾最後還是禁不起他的懇求應允了。誰教他們兄弟倆都怕他們最寶貝、最喜愛的人兒傷心落淚!"是可以放過他……"恪晾沈吟了一會兒,"不過,要是他膽敢再傷害你,不管你再如何替他求情,他依然是死罪難逃,懂嗎?"他輕撫著尹子遙的臉,低聲宣告著。尹子遙心喜的猛點著頭。"小遙,我希望你能明白你對我和曄的重要性,你自己也曾對我們允諾,你將你自己獻給了我們,你也承諾過會陪伴我們度過空寂的歲月。既然你都答應過我們了,就得為我們更加愛惜你自己。"恪晾深情地凝睇著他。接著,恪曄低頭在尹子遙微張的小嘴上印上一記的誓言般的重吻。他的吻讓尹子遙的唇瓣產生一股劇痛感。恪曄一改以往玩世不恭的態度,俊俏的臉極其認真,他正色說道:"遵守你的諾言,阿遙,要是失去了你,我不敢保證晾和我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恪曄勾起尹子遙的下顎,目光淩厲的盯著他。"千萬別做出背叛我們的事,我們绝难承受再一次的背叛,你懂嗎?"尹子遙為他們從前破人背叛傷害的事,心痛的點了點頭。"我懂。"他的回答讓淩厲的眸光霎時柔和了下來。恪曄讚許的伸出舌頭舔了舔尹子遙的唇瓣。"小遙,記住你的諾言。絕不能有離開我們而去的念頭,要是你妄想逃離我們,縱使天涯海角,我和曄也定會將你揪回來。到時,你就必須對你叛逃的下場付出代價!"恪晾語氣雖然低柔,但還是不難察覺他的話意中有一抹深沈的警告。即使恪晾的個性溫和,但一旦激怒他,他可是比個性暴躁的恪曄還要危險萬分。恪晾是絕不容許他們真心喜愛的人一再的背叛。"我不會,絕對不會的!"尹子遙連聲的再一次對他們許諾。"我不是說過嗎?我將我的血、我卑微的身體獻給你們了嗎?我整個人都是你們的了,又怎麼會離開你們呢?"說到最後,尹子遙漾起了可愛的笑靨,並且用他青腫得有點可怕的臉頰,撒嬌的磨蹭恪晾和恪曄。尹子遙純真的樣子,真摯的話語,頓時解除他們三人之間的低沈氣氛,也使得恪晾和恪曄露出平日溫柔的笑容。他們真的是太愛他這貼心的小傢夥了。過於高興歡愉的兩人,一時忘了控制力道,兩人就這麼使勁用力的抱住尹子遙傷痕累累且骨瘦如材的身體。頓時,呼痛聲大起。"啊!好痛!""阿遙!""小遙!"兩人不禁為自己的粗心大意而大吼出聲。"曄,你這笨蛋!你看你的蛮勁弄疼小遙了。""晾,是你這混蛋,你還敢說我,你才是呢!"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爭吵著。看著疼惜、憐愛自己的兩個男人,尹子遙的心滿溢著幸福。即使明知他不能違反生老病死的定律,尹子遙仍是深深的覺得陪伴他們是值得的,即使只有一生一世。除了死神的追索,他是絕不會棄離恪晾和恪曄的!第七章"晾哥哥,我想……""不行!""曄哥哥,我想……""免談!""啊--"尹子遙受挫的在恪晾、恪曄的耳邊失聲大叫。"我話都還沒說完,你們就拒絕。"尹子遙不滿的戳著恪晾和恪曄的胸膛。"用不著把話說完,我就知道你想說些什麼,想回家是不是?不行!"恪曄果快的做下結語。"晾哥哥,真的不能讓我回去嗎?"尹子遙張著水亮的大眼凝睇著恪晾祈求"小遙,不管你再怎麼撒嬌,我的答案還是不會變的,不行就是不行!"恪晾這次可真是狠下了心。"晾哥哥,曄哥哥,真的沒有轉圜的餘地嗎?"尹子遙眨了眨眼,頃刻間,他的大眼便開始泛起霧氣來。他並不是真的想哭,其實他的心裡正暗自竊笑不已!他會裝哭也是因為知道唯有如此,眼前這兩個固執己見的男人才會聽從他的請求。 這是尹子遙在受傷期間學會的小小手段。只要他張著滿是霧氣的雙眸懇求恪晾和恪曄,幾乎沒有不成功的。望著快哭的尹子遙,恪晾和恪曄只能蹙眉嘆息。他們的嘆息聲讓尹子遙的心快活了起來,他曉得自己離成功不遠了。於是,他更使勁地揉著眼睛,終於教他給擠出了幾滴眼淚,經過長時間的爭取,他還是贏了。聰明如恪晾和恪曄,萬萬也沒想到,法力高強的他們還是放在尹子遙的幾顆珍珠淚之下。雖然恪晾、恪曄終於點頭答應讓尹子遙回去探視家人的生活狀況。不過,他們是有條件的。恪晾和恪曄要求尹子遙只能在遠處觀看他的家人。尹子遙馬上不依的抗議:"為什麼不能進到家中探視他們?"恪晾非常清楚尹老爹是不可能敢再對尹子遙狠下毒手,但為了以防萬一,他仍是覺得小心方能駛得萬年船。他不怕承認他非常害怕失去尹子遙,他想恪曄和他的心情應該相同。"我說過,他要是膽敢再傷害你,我定教他償命,小遙,你記得嗎?"對於恪晾的話,尹子遙只能猛點頭,而且也明白恪晾口中所指?quot;他"是指誰。"我是為了你好。"恪晾來回摩挲著坐在他與恪曄之間的尹子遙的粉頰,"而不讓你進屋去探視他們,這也是為了預防他有傷害你的舉動,萬一他真的想再對你出手,我敢保證他這次絕對難再毫髮無傷的全身而退。""我會用我的利爪,一塊一塊的將他撕成條狀。"恪曄亮出他閃亮銳利的爪子,狠狠的說。兩人陰騺的神情,和不留一絲情面的冷冽言語,使得尹子遙不由自主地抖顫著。 尹子遙曉得他們是為他好,但他卻不能忘了他老父的養育之恩。為了他的爹親,他別無選擇!而每次尹子遙回家探視家人時,恪晾和恪曄都會陪著他。雖然他們不希望他見尹老爹和尹二娘,但卻沒有不准他和弟弟們見面。所以,尹子遙每次要與他們見面時,都會自大宅裡帶些好吃的雞腿或雞蛋讓他們補充營養。而幻化成豹形的恪晾和恪曄,只會靜靜地待在尹子遙的身旁,聽著他們兄弟三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談話。每天一到吃飯時間,尹子遙就不知該笑還是該生氣。尹子遙不想讓恪晾和恪曄吃生肉,所以每天他都會替他們準備美味的三餐。他也知道他們兩人的食量特別大,因此他也常常做些小點心放在桌子上,供他們充飢。"阿遙,我要吃雞肉。"恪曄趴在尹子遙的右側,張大嘴,擺明就是要尹子遙餵他。"好。"尹子遙夾了一塊雞肉放進恪曄的嘴裡。"小遙,我要吃魚。"幻化成人形的恪晾,趴在尹子遙左側,柔聲地請求。"好。"尹子遙細心的將魚刺挑淨後,才將魚肉送進恪晾口中。就這樣,兩人一口一口的要求著尹子遙餵他們。當然,他們也可以自己動手吃,可是兄弟倆就是喜歡尹子遙餵他們。所以,每每吃飯的時刻,就是他們最幸福的時刻之一。"小遙,我想吃紫果。""好。"尹子遙興奮地拿起紫色果子放進恪晾的嘴裡,他最喜歡餵他們吃紫果了。恪晾開始吸食紫果的香甜,接著他伸長頸子將整顆果子吞進喉嚨裡。"好可愛哦!"尹子遙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恪晾的臉。其實在恪晾和恪曄的垩e,開心的撫摸著他們的尹子遙,才真是可愛到了極點呢!在一旁等著的恪曄不甘被冷落,霸氣的對尹子遙命令道:"阿遙,我也要吃!"看著恪曄嘴巴張得大大的,尹子遙更是高興的雙眼發亮,他開心的拿起紫果送進恪曄的嘴裡。尹子遙每次看到恪晾與恪曄仰著頭、張大嘴巴的模樣,他就感到非常的快樂。他覺得這樣的恪晾和恪曄真的是太可愛了。恪晾和恪曄這一對雙胞胎兄弟,显然很懂得如何取悅尹子遙。可是,當他們吃完飯後,所有的爭執也隨之產生,不過,這也增添了三人生活樂趣。"曄哥哥,不要裝睡了,起來幫忙收拾碗盤。"兩手端著碗盤的尹子遙,用腳尖踢了踢睡在長椅上的恪曄吃得圓滾滾的腹部。恪曄連眼睛都懶得張開,他皮皮的回道:"有你和晾收拾就夠了,幹嘛一定要我?""你!"尹子遙猝然將碗盤重重放回桌上,他是真的生氣了。巨大的抗議聲迫使恪曄不得不張開眼睛。偌大的聲響也將在廚房裡幫忙清洗的恪晾給引了來。兩人只見尹子遙不發一語,氣呼呼地端坐在椅子上。"怎麼了?"恪晾坐到尹子遙的身邊,伸臂將他環進他的臂彎中,柔聲地輕問。"哼!我再也不煮飯給你們吃了,你們愛嗜血就去吧!我不管了。"尹子遙賭氣的將頭撇向一邊,故意不看他們。"曄又惹你生氣了呀?"恪晾瞪了狀似無辜的恪曄一眼。"不要跟他一般見識嘛,好不好?"恪晾輕柔地逗弄著尹子遙氣鼓鼓的腮幫子。"我哪敢跟他一般見識,我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供血庫罷了!"尹子遙自諷的語氣,讓恪晾和恪曄不贊同的挑起眉。"有我幫忙不好嗎?""不,不是的。"恪晾傷心的語調,不禁讓尹子遙以為自己的態度太過分,他連忙否認。"不過是幾個碗而已,我幫你不也一樣?多曄一人反而會礙手礙腳。"恪晾溫柔的誘哄,終於使尹子遙露出了笑容。"還是晾哥哥好!"尹子遙大大香了恪晾一記,他轉頭朝恪曄吐了吐小舌。"好啦、好啦!"恪曄化回人形,粗暴的大吼之後,一把將桌上的碗盤端在手上。"這樣總可以了吧?"望著露出甜甜笑臉的尹子遙,恪曄有種被他吃定的錯覺。"可以!"尹子遙甚是滿意的回答。只要尹子遙露出他那純真可人的笑臉,恪晾和恪曄便會心滿意足的認為他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只要是他們最喜歡的人開口要求,即便是全世界,恪晾和恪曄也會不擇手段的替尹子遙得到吧!恪曄突然放下手中碗盤彎下身,將他的臉頰湊到尹子遙的面前,並用手指了指他的右頰。"做什麼?"尹子遙眨眨他水亮的大眼,不明所以的問著彎身在他身前的恪曄。恪曄賞了尹子遙幾道白眼後,便負氣的踱回躺椅上。尹子遙錯愕的看著生氣的恪曄,他真的不知道他是哪裡得罪了他?更不明白恪曄為何會說生氣就生氣? 尹子遙求援似的轉頭睇望著恪晾。只見恪晾也正望著他,而且俊臉上還有一抹了然的笑容。恪晾不忍心見尹子遙乾著急,他好心的附在尹子遙耳邊輕聲提示:"小遙,我想你的曄哥哥也希望你能親親他吧!""喔!"經恪晾提醒,尹子遙這才恍然頓悟。尹子遙啞然失笑的走到恪曄的跟前,他早該想到的,他的曄哥哥向來都是這樣表達他的感情的,不是嗎?"曄哥哥。"尹了遙淘氣的咬了一下恪曄的挺鼻。"你也很好喲!"恪曄仍是一臉冰冷的注視著站在他面前的尹子遙。"好嘛!別生氣了!"尹子遙伸臂環住恪曄頸項,撒嬌的說道:"我現在就補你一個親親,好不好?你別板著一張臉,好醜的。"詔畢,他立即嘟著小嘴要送上他的香吻。恪曄卻一掌抵住尹子遙湊近的小嘴。由於嘴巴形同被捂住,尹子遙只能張著滿是疑問的眼眸瞪視著恪曄。恪曄努了努嘴,彆扭的說:"我不要你親我的臉頰。""咦?"尹子遙訝異地發出驚詫聲。他沒聽錯吧?尹子遙不敢相信的掏了掏耳朵。方才還為沒給他親親而鬧脾氣的恪曄,竟然不要他的親親,真是令人匪夷所思啊!"咦什麼咦?不用懷疑!"恪曄露出了個壞壞的笑容,"我不要你親我的臉,我要你親我的嘴。"恪曄壞心的睇視著尹子遙,他會這麼要求是為了懲罰他的極度遲鈍和不解情意。不戲弄他一下,恪曄糟透的心情實在是難以平復。"哦--"尹子遙了然的將聲音拉得長長的。他還以為他的曄哥哥突然轉住了呢!原來是另有所圖!尹子遙擡起他那細瘦的雙臂再一次圈住恪曄的頸子,大大方方的吻上恪曄的唇瓣。"這樣你滿意了嗎?quot;尹子遙眉眼含笑的望著恪曄。可是,恪曄還是冷著一張臉。"哎呀,曄哥哥,你怎麼還是臭著一張臉啊?小心皺眉皺久了,可是會變成皺紋老怪物的喲!"尹子遙頑皮的拉了拉恪曄眉問的皺起,笑鬧的說。"來,笑一個嘛!你瞧人家晾哥哥笑起來多俊俏、多迷人,你笑起來一定同他一樣好看哦!""廢話!你是白癡啊,兩張如出一轍的臉,笑起來當然是一樣的,不過,我笑起來比較帥!"恪曄沒好氣地輕罵著。最後,他當然也不忘誇獎自己,真是個驕矜自傲的男人。尹子遙淘氣的向恪晾眨了眨眼。恪晾亦回給他一抹縱容、溫柔的微笑。"曄哥哥,你要是再不笑,真的會變成皺紋老怪物喔!"尹子遙伸手替恪曄拉出了一記微笑。最後,恪曄還是板不起臉,終究還是教尹子遙給逗笑了。他一把將尹子遙摟進懷裡,笑著揉弄著尹子遙的頭髮。"阿遙,你這小鬼靈精!""哈哈!""阿遙,我可告訴你,我才不是你說的什麼皺紋老怪物,我可是英俊得很呢!""是、是!"尹子遙嘻笑的點頭回應。突然,恪曄擡起尹子遙的下巴,一臉認真的注視著他。"阿遙……"可是他卻欲言又止。恪曄認真的模樣,讓尹子遙感到好笑,可是他又不敢笑出來。尹子遙只好假意的清清喉嚨,"咳!嗯,曄哥哥,怎麼了?quot;"和晾比較起來,我是不是帥多了?"瞧他一臉認真的樣子,沒想到竟然是問出這種令人絕倒的問題。尹子遙聽了差點沒跌倒在地。尤其是當尹子遙看著恪曄自以為是的用手撐著他的下巴,扮帥氣的模樣,更是教他捧腹大笑。他們兄弟倆真可愛!"你……"大笑不已的尹子遙,根本說不出完整的話。雖然尹子遙天真爛漫的笑臉很可愛,可是恪曄卻覺得他現在笑得很刺目。"我怎麼來著?我帥氣得讓你笑個不停嗎?"恪曄惡狠狠的盯著尹子遙,咬牙切齒的問。尹子遙好不容易止住了笑。"不……對!""到底是對還是不對?"恪曄忍不住地大吼出聲。"唉!怎麼說生氣就生氣呢?"尹子遙眼裡有著戲弄。"快說!不然……"恪曄吞回了他的下文,深吸了好幾口氣。"算了,你不說也沒關係,我才不在乎呢!"他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與先前一臉急著想知道答案的模樣真是天壤之別。其實,恪曄比誰都在乎尹子遙的回答,只不過他拉不下臉罷了。驀然,尹子遙伸手戳了戳恪曄僵硬的面頰。"好啦,你是比晾哥哥帥多了,可是,同樣的--"尹子遙拉長了語調故意弔弄著恪曄一顆欣喜又期待的心。"同樣的?""嘻。"尹子遙促狹地凝視著恪曄,"同樣的,晾哥哥也比你俊多了!""嘎?"快樂的心情倏地冷卻。"你這油腔滑調的小鬼,竟敢耍我!看我怎麼整治你。"恪曄一臉兇神惡煞的伸手欲抓尹子遙。"啊!"尹子遙側開身,躲過了恪曄的擒捉,他發出假意的尖叫聲。事實上,尹子遙的心是飛揚的。有兩個如此俊美無儔的男人對他如此疼愛憐惜,教尹子遙體驗到失落已久的幸福滋味,他是衷心的感謝他們。尹子遙希望有朝一日,他能有所回報,他是全心全意這麼想的。"不要跑!"恪曄佛然不悅地緊追在尹子遙身後。尹子遙一溜煙的逃竄到恪晾身後。"晾哥哥,救我。""阿遙,你以為躲到晾背後就能安全無恙嗎?"恪曄定是的站在恪晾面前,他斜瞄了一眼恪晾,而後一臉奸笑的注視著尹子遙。"沒用的,你要自己站出來呢?還是繼續跟我玩捉迷藏?"望著躲在恪晾身後朝著他伸吐舌頭的尹子遙,恪曄哼笑了起來。"哼,看來你是要繼續跟我玩囉!沒關係,等我捉到你,咱們就有得瞧了。晾,讓開!"恪晾佇立在恪曄的面前,一點移動的意思也沒有。恪晾挑起了一邊的俊眉,黑眸裡有著意味濃厚的挑戰光芒。"哦,你也想玩啊!"恪曄出其不意的伸長手臂撈捉尹子遙,他差一點就成功了。他這突來的舉動,也教尹子遙嚇得尖叫連連。兩個大男人和一個小男孩就這麼玩了一下午的"老鷹捉小雞"遊戲。整個午後時光,鮮為人知的優美林間,時時傳出稚嫩歡愉的尖叫聲,和男人不時大笑的聲音及惱怒的低吼聲。三種不同的聲音交織成令人聽了也會微笑的歡騰樂章--直到他們累得癱倒在床上,房間的物品、家具全教他們破壞殆盡。這日--恪晾和恪曄因為有事必須外出,獨自一人留在大宅內的尹子遙,窮極無聊之下,忽地突發奇想。他想給恪晾和恪曄一個驚喜。望著窗外風和日麗的天氣,尹子遙決定到戶外找些可口的山果和甜美的果子,他準備煮一頓豐盛的大餐,讓他們大快朵頤一番。尹子遙背起竹簍往煙霧瀰漫的山中走去。由於平日與他們跑遍這片山林,所以即使是在視線不佳的情況之下,尹子遙仍穩穩地循著熟悉的小路上山。不知走了多久,溫暖的金色光線穿透過惑人的迷霧,為尹子遙帶來豁然開朗的路徑。尹子遙欣喜地放緩腳步,放眼所及,皆是山中野味,蒼林翁蔚,更開滿了遍野的小花,有紅的、有白的,還有奇特的紫……怡人的風景、清新的空氣,為尹子遙帶來前所未有的愉悅心情,他漾開了一記大大的笑容。驀地,在不遠處的綠色有刺矮叢,吸引住尹子遙的目光。尹子遙快步地走向有刺植物,當他確定是自己記憶中那懷念的值物時,他欣喜的無以復加。他漂亮的大眼更因橫生莖枝上的紅色果實,閃閃發亮著。如果他沒記錯,眼前這遍生的紅色小莓子是小時候父親常摘來逗弄哭鬧個不停的他的那種果子。尹子遙信手摘了幾顆色澤深紅的小莓放進他的小嘴裡。頓時,懷念的滋味溢滿整個口腔之中。紅色芳甜的汁液更是流竄在尹子遙的口齒之間,享用著美味的果子之際,突然,尹子遙想起自己並未帶多餘的袋子,望著他空空如也的雙手,他只能求助於身後的竹簍。但,大大的竹簍和小小的紅莓實在是不成比例,要是將小莓放進竹簍裡,接下來要採拾山菜時一定會將它們全部壓扁,屆時回到家可只剩莓汁能喝了。該怎麼辦呢?尹子遙傷腦筋的思索著。霍地,他靈機一動,"對了!"尹子遙拍了一下他的小腦袋,高興的大叫:"就這麼辦!"尹子遙再一次背起竹簍,找尋著山菜。很快地,他便摘得滿滿的整簍。尹子遙興高采烈的返回矮叢間,他撩起衣服的下擺,圈成凹狀的小槽,就這樣,他有了一個隨身的小袋子,裡頭裝滿了紅莓。轟隆一聲,烏雲遮擋住陽光,瞬間天色暗了下來。早已散去的霧氣,業已悄悄地籠罩在尹子遙周遭。尹子遙擡頭望向烏雲密布的天空。"看來快下雨了,得趕緊回去才行!"尹子遙這才喃喃自語,還末加緊腳步,大雨已傾盆而下。轉眼之間,柔軟的泥地變得泥濘不堪,難以行走。尹子遙每踏出一步,鞋子便深陷泥土中,再加上背上沈重的大竹簍,壓著尹子遙瘦小的身體,他簡直是舉步維艱,寸步難行!少頃,尹子邁已全身溼透。尹子遙咬緊牙根,執拗的地依舊在滂沱大雨中行走,他希望能早一點回去!即使他行走困難,但仍舊小心的護住懷中的紅色小莓。一個不留意,尹子遙腳下一滑,他整個人滑落到不知名的山谷之下。危急之中,尹子遙隨手攀住樹藤,得以保住他一條小命。他小小的身軀吊在半空中,隨風晃蕩著……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上平地的尹子遙,雙手早已傷痕累累,大大小小的傷口,更是被雨水沖刷出血紅。一踏上泥濘的土地,尹子遙禁不住地痛呯出聲。"呼,好痛!"他的腳可能在滑下山谷之際不小心扭傷了!尹子遙不敢稍作歇息,忍著劇痛,一拐一拐地趕著路。他不想讓他的晾哥哥、曄哥哥擔心,更不想教他們找不著他。忽然,一道閃電劃破天際,緊接著一陣震耳欲聾的雷聲響起--霎時,一陣地動天搖,彷彿天降災難般,連整座山都在哭泣了!尹子遙趕緊蹲下身子,靜待震動停歇後,他才急急地趕路。苦撐了一段路後,終於接近大宅。但眼前的景象卻教尹子遙整個呆楞住。"怎麼會……"眼前通往大宅的小徑不見了,根不沒路了!整座山林更是面目全非。整座山林像是慘遭天怒般,從山腰被削去了一半,竹林及長滿紫果的碩大巨樹已消失不見。其餘看得兒的樹木被埋在碩大的石塊和沙土泥流之下。尹子遙征忡地佇立在豪雨中,無助的望著眼前還在不斷崩塌下陷的山林,奔流中夾帶著毀滅怒滔的土石,無情的摧毀著一切。尹子遙看著眼前的慘狀,他不知道恪晾和恪曄是否安全地逃過這一劫,他擡頭向上蒼祈求他們安然無恙。滂沱大雨和他眼中的淚水和著流滿尹子遙冀求的小臉上,早已分不清是雨水或淚水。而懷中像寶貝般的小紅莓散落在尹子遙的腳邊。第八章六十年後--望著窗外的大雨,黑暗中的雨聲格外使人傷懷。總在夜闌人靜時,感觸特別敏銳。每當下著傾盆大雨之時,尹子遙總會想起六十年前的傷心往事。整整六十年了!尹子遙守著崩毀的山林整整六十年了!他癡癡的守在原地,不曾離去。就這樣,一天過了一天,春去秋來、物換星移,幾十年過去了,尹子遙還是不忍離開。他堅信有一天,他的晾哥哥和曄哥哥會依約前來尋他,並且接他回家。如今,當年崩塌的山林,經過歲月的洗禮,已變成一座繁榮的城市。尹子遙看著窗戶上自己的映影,他擡手輕撫……窗戶上映著的他是個二十歲的年輕男子,他完全沒有視茫茫、髮蒼蒼的衰老模樣。合該是近八十歲的老頭子,可是尹子遙卻始終保持著二十歲的年輕模樣。他不會老亦不會死!但是這種日子對尹子遙而言,卻不是幸福,倒可以說是一種非人的折磨。磨得他好苦!歷經親人一個一個在他面前老去、死亡,看著他們的生老病死,不啻是一種痛苦。無親無戚、孤苦伶仃的尹子遙,留有過了斷自己的念頭,可是,不論他怎麼試,他就是死不了。人生如戲、戲如人生。既已來到人世間,這齣戲就非演不可!至於是叫座好戲,還是拖棚歹戲,那就全得看個人了。尹子遙放棄了斷殘生的念頭,他告訴自己必須努力的活下去!總會有那麼一天,分離的三人一定會重新擁抱在這熙來攘往的街道上。一定會有那麼一天的!尹子遙堅信著。所以他奮發向上,拼命地活著。縱使生活再苦,再怎麼無依無靠,即使挨餓,尹子遙還是半工半讀的完成學業。儘管命運無情的捉弄,但尹子遙卻可以努力的讓它精采、生動,扣人心弦。尹子遙站在鏡子前利用慕絲將他軟柔的頭髮固定在腦後,沒有近視的他故意戴起厚重黑框、毫無度數可言的眼鏡遮住他大半的臉。他會如此大費周章的偽裝自己,是因為他想讓自己看起來成熟世故。畢竟,他再怎麼看,也教人看不出他已是個老師的樣子。他一臉稚嫩可愛的娃娃臉,反倒教他更像個學生。最後,他打上領帶。望著鏡中的自己,尹子遙露出了充滿期許的微笑。"希望今天會是個好日子。"尹子遙緊張的坐在臺上,聽著校長的期勉,他明白校長很快會將他這個新上任的歷史老師介紹給台下同學認識。果然,校長一說完話就輪到他上場了!尹子遙拼命地想鎮定下來,可是他的心卻活蹦亂跳的,彷彿快跳出心口。等到校長介紹完他,他早已汗水淋漓。尹子遙介紹完自己後,才當是輪到學生會公佈學期重要事項的時間,老師們也可以離席回辦公室休息。但是,當尹子遙見到出現在臺上的學生會長、副會長時,他的腳就像是生了根似的靜止不動。他膛目結舌的望著臺上的兩人--是他們!絕對是他們,錯不了的!霎時,尹子遙的大眼裡泛起水霧。他們的容貌依然沒變,除了他們的銀灰色頭髮染成黑色外……他們終於再次相遇了!尹子遙欣喜的淚水,悄悄的滑落臉龐,但他卻毫無所覺,直到他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他才匆匆的轉身背對眾人,拿下黑框眼鏡,慌亂的以手背拭去淚水。尹子遙以為他已經夠小心翼翼,沒讓人瞧見他落淚狼狽的模樣,卻不知,他那激動的情緒不偏不倚地落在恪曄的眼裡。尹子遙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剛上任的他竟然能擔任學生會的顧問。他正愁著不知該如何接近恪曄和恪晾之際,上天竟賜予他如此機運,他簡直快樂翻了。注視著正與其他幹部討論事情的恪晾和恪曄,尹子遙不禁在心裡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晾哥哥、曄哥哥不認得他是在所難免的,畢竟他已不是當年那個十三歲的小男孩了。尹子遙毫不掩飾他滿懷思念的眸光,肆無忌憚的凝視著他朝思暮想的想的兩個男人,彷若是想將他深切的思念傳達給他們兩人知道。修長健碩的身材,穿上白色襯衫,繫上深藍色斜紋的領帶,外罩著深藍色的西裝外套,多麼的適合這兩個人啊!健康的古銅色肌膚,偉岸矯健的身軀,挺直的鼻梁配上俊俏的五官,炯亮的眼眸始終閃爍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漠然。然而,記憶中那兩對彷若伺機而動、閃著危險的黑眸依舊存在。"老師,抱歉,讓你陪我們待到這麼晚。""啊!"尹子遙轉頭望向聲音的來源,"已經結束啦?"恪晾深邃的黑眸,盯著尹子遙稍嫌土氣的裝扮,性感的嘴唇帶著意味深長的淺笑,定是的凝視著仰著頭的尹子遙。然後,他低沈的回道:"是的,已經結束了,你要與我們一同離開嗎?"會議結束後,幹部們開始收拾東西,他們一邊談笑,一邊準備回家。四周嚐雜的談笑聲,讓尹子遙聽不清恪晾的話,他不確定地又重問了一次。"呃,可以請你再說一遍嗎?""時間已經很晚了,老師你要不要跟我們兄弟一起回家?""回家"這個字眼教尹子遙的心猛然跳動著。難道他們認出他了?但是當尹子遙看見一臉不解的注視著自己的恪晾,他明白自己不過是癡心妄想罷了!"好,好啊!麻煩你們等我一下。"尹子遙胡亂的將資料塞進公事包裡。"可以走了!"步出校園的途中,三人一頁是緘默不語,直到來到尹子遙再熟悉不過的公園。這是山林崩塌前的舊址,如今卻已成為供人休閒,景致優美的公園。每當尹子遙邁著步伐,走在回家的路上,他的雙腳總是不白覺的走進這座公園。最近他總是這樣,思索了片刻,便又走回以前度過無數歡樂時光的舊地,而他的腦海中總是一遍又一遍的幻想著這樣的情景--正當他在此漫步時,遇到了前來找尋自己的恪曄和恪晾。於是,三人幸福的擁抱在一起。可惜,這樣的情景,只會出現在想像中。尹子遙嘆了一口氣。"你為什麼嘆氣?"不知何時,恪曄和恪晾已站定在他的面前,並且低頭看著他。"不,沒什麼。""老師,最近你一直在觀察我和晾吧!"恪曄不客氣地指出事實,他的黑眸淩厲的盯著尹子遙。"啊,是的!"尹子遙並不否認,"因為,你們很像……我是說……"一時之間,千言萬語同時湧上心頭,哽在尹子遙喉間,連同那段深埋在心底的美好過往也一併湧現,這重逢的感動教尹子遙一時不知該如何說起。對尹子遙來說,能再與恪晾和恪曄相遇,真的讓他欣喜若狂。可是他的晾哥哥和曄哥哥卻不認得他了!他們俊俏的臉上一點也讀不出重逢的喜悅。世事無常,人與人之間的約定,並不一定能信守;人與人之間的緣分,也不一定能長久,但存留在人們心中的記憶,卻是終其一生也無法抹去的。所以,尹子遙決定讓他們回憶起他,回憶起他們相守的的誓言。尹子逢低吟了好一會兒後,他故作輕鬆的說:"你們兩個很像我喜歡的一對雙胞胎兄弟,由於發生一些意外,我與他們失散了,不過,這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已經很久了。"尹子遙的話霎時教恪晾和恪曄黑幽的眸子昌亮起來,他們兩人若有所思的凝視著遙想中的尹子遙。須臾,尹子遙笑了笑。"啊!我到底在說些什麼?你們不要在意,就當我是在胡言亂語好了。""我們並不以為意!"恪晾狀似毫不在意的笑說。但,恪晾和恪曄那兩雙銳利的目光卻和他們說出的話一點也搭不上。他們像是掠食者一樣,目光如炬的逼視著尹子遙。恪晾與恪曄犀利的目光,像是要逼得尹子遙無法遁形般。尹子遙被他們的眸光看得心慌意亂,迫不得已,他只好垂下眼,假裝注意錶上的時間。"哇!已經快八點了。"尹子遙沒想到已經這麼晚了,"你們還沒吃飯吧?如果你們沒事,要不要到我家。我請你們吃火鍋。"面對尹子遙的邀請,恪晾只是微笑地挑了挑濃眉。而恪曄則是爽快的答應了。"好啊!"尹子領著恪晾和恪曄走進回家途中的一家大型超級市場。恪晾和恪曄推著購物車跟在尹子遙的身後。"咦?這不是晾學長和曄學長嗎?"恪晾和恪曄轉身向聲音的來源,尹子遙也跟著回頭。原來是兩個一年級的女學生走過來。轉頭的那一剎那,尹子遙訝異於恪晾、恪曄臉上的變化--他們溫柔的笑了。冷冷的眸子也不再沒有溫度。尹子遙的心冷不防的刺痛一下。曾經,他們的溫柔是專屬於他的!"我還以為學長不來找我們是有什麼事呢?原來是跟尹老師在一起啊!"其中一名短髮的女孩撒嬌的挨近恪曄的身邊說著。"對了,今天是星期五?"恪曄低頭注視摟著他手臂的女孩,意有所指的捏了下女孩的臉頰。"討厭!要是每天都是星期五就好了。"短髮女孩有些不滿的抗議。"那麼,晾學長、曄學長,今晚同樣時問,你們還要來找我們兩個嗎?""嗯!"恪晾點了點頭。"好!"中長髮女孩眉開眼笑的說:"今晚同樣時間,我們會在老地方等你們哦!"她們開心的對恪晾和恪曄揮了揮手後,轉身向被冷落在一旁的尹子遙行了禮。"尹老師,再見!"然後便相偕離去。尹子遙促狹的輕笑著間:"她們是學校的校花吧?""算是吧!"恪晾聳了聳肩。"你們是一般的學長和學妹?好像不是這樣的吧?你們在交往嗎?"尹子遙小心翼翼地看著恪晾和恪曄的臉部表情。"我們是在交往,差不多一年了吧!"雖然是意料中的事,尹子遙聽了仍不免心酸。"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尹子遙端著滿是美味的火鍋放在電磁爐上,接著他又從廚房裡端出幾盤已經洗乾淨的青菜擺在火鍋旁。"來,儘量吃,別客氣!"尹子遙將碗遞給恪晾和恪曄。恪晾和恪曄只是緊緊盯著尹子遙,絲毫動手的意念也沒有。"我的臉上有什麼東西嗎?"尹子遙玩笑似的伸手摸了摸臉,"別杵在那兒,快動手啊!"原本一直凝視著尹子遙的恪晾和恪曄耳聞尹子遙的催促後,這才頷首,並將視線調回火鍋上。最先動手的恪曄,他伸手抓起一把末煮熟的空心菜便往他的嘴裡塞。"啊!"尹子遙伸手想阻止恪曄,卻來不及了。 "呸、呸!"恪曄將塞進嘴裡的空心菜全吐了出來,他皺著一張臉,抱怨地道:"怎麼這麼難吃?"尹子遙望著恪曄那副性急的模樣,不由得想起從前,他忍不住地璞哧一聲笑了出來。"曄哥哥,你還是老樣子,吃來西總是狼吞虎嚥的,這些菜要先燙熟才能吃!"尹子遙一臉揶揄的替恪曄將青菜燙熟後,才用筷子夾到恪曄的嘴邊。"現在可以吃了。"時間恍若回到從前那段快樂的日子。可是,尹子遙卻忽略了一點,他已不是從前的他了!"曄哥哥?老樣子?我們曾經見過面嗎?"恪曄略略地推開尹子遙的手,不經意瞥見尹子遙手腕上的淡痕。"我們曾經一起吃過飯嗎?"完了!尹子遙在心中暗叫一聲。果然,恪曄和恪晾一臉防備的盯視著他。"不,我只是將你們與我最親愛的兩名男子作了重疊,你們真的與他們長得很像。"尹子遙並不想就此點破,他要讓他們自己想起他,再一次的意識到他的存在。"是嗎?"恪晾並未因尹子遙的話而放鬆,反而更嚴肅的盯著他不放。"你不需要刻意隱瞞,我們真的見過面吧?你不將話說明白,我們會覺得好像被你抓到什麼把柄似的,無法放下一顆忐忑的心!"恪晾的語氣雖然謙恭溫和,但他的眼裡卻察覺不出一絲溫度。從前,尹子遙是不擅說謊的,但如今,謊言已是他不可或缺的偽裝。畢竟,不管是眼見的、耳聞的,都比不上他所親身經歷過的痛。可是,尹子遙如果真的希望恪晾和恪曄想起他們的過去,他就應該對他們坦承他就是當年的小男孩才對,不是嗎?然而,他的心仍不免傍徨,他怕他們已經忘了他,忘記他們相伴相守的約定。所以,尹子遙決定賭一睹--他在心裡撤下一把希望與回憶的種子。他會慢慢地、有耐心的等到種子開花結果!他堅信只要他不放棄,這把希望的種子即便是撒在杳無人煙的沙漠上,也能戰勝嚴酷的環境,和無邊無際的孤獨寂寞。尹子遙漾起了炫目的笑靨,此刻他的腦海掠過無數的美好畫面。"你們太多心了!快吃吧!"夜晚沁涼的微風,吹動掛在窗櫺上的風鈴。在陰暗的角落裡,不時傳來狗吠的聲音。兩對冷冽的精光,在黑暗中顯得異常的陰森。他們高深莫測、直勾勾地盯著尹子遙燈火通明的房間。"晾,他好像我們認識的某個男孩,而且他們的名字也相同。""你是說小遙?""嗯。""不可能,要是小遙還活著,他應該是個七老八十的老頭了。""可是,他真的很像,他還叫我曄哥哥,世上也只有阿遙會這麼叫我。"恪晾點點頭,"我們再多觀察一陣子,如果他真的是,到時再說吧!""好吧!"一陣秋風吹過來,公園的道路上又落了一地殘缺的樹葉。在灑滿銀光的月夜裡,尹子遙默默的觀看著搖曳的樹梢,像是在傾聽些什麼。他又不經意地走進這座再熟悉不過的公園。與他們再次相逢已經一個月了,但自從那日的分別後,他們便甚少有交集。尹子遙都快失去耐心了,他們真的未曾留意到他的暗示嗎?尹子遙靜靜的走在健康步道上,思考著未來。突地,他瞪大眼注視著樹下的兩對男女。樹下那兩名抱著女人吸吮血液的男人,正是恪晾與恪曄。他們是故意讓尹子遙瞧見的,從尹子遙踏進公園的那一刻起,恪晾和恪曄便已意識到他的存在。 他們故意面對尹子遙,並邪惡的對他眨眼晴。尹子遙渾身顫抖的佇立在原地,他不敢相信他親眼所見的,他們不是答應過他不再吸食別人的血嗎?他們竟然違背對他的誓約,背叛他對他們的信任。像是酒足飯飽般,恪晾和恪曄將倚在他們身前的女孩,猶如破棄的娃娃般,粗魯的推倒在一旁。那兩個女孩已經昏死過去。恪晾和恪曄冷笑步向尹子遙。恪曄一邊走向尹子遙,一邊伸出火紅的舌頭舔舐掉殘餘在他嘴角的血跡。恪晾用拇指抹去嘴邊的血漬,才伸出舌將手上的血舔淨。當他們兩人站定在尹子遙的面前,原以為尹子遙會被他們嗜血的模樣嚇得拔腿就跑,或者當場嚇昏死過去。可是尹子遙並沒有。相反地,他飽含淚水的大眼裡淨是憤恨和痛苦。傷心到極點的尹子遙,不顧一切地踮起腳尖,結結實實的猛力摑了恪晾和恪曄各一巴掌。他悽然的望著一臉盛怒的恪曄,和一臉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被打的恪晾。"曾經,我深深地喜歡著兩個英俊的男人,當時我年紀還很小,不明白自己對他們真正的情感,但現在我清楚的知道,我對他們的喜歡,事實上就是愛。是的!你們曾經是我的一切,我曾經愛過你們。"他們驚詫的神情全在尹子遙的意料之中,他苦笑了一下,接著又忿忿不平地抹去滑落在臉上的淚珠,他幽恨的說: "可是那些曾經已成為過去!晾哥哥、曄哥哥,你們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若你們不嫌棄的話,我的血和我卑微的身體就奉獻給你們兩位。你們還記得曾對我說過的話嗎?""縱使天涯海角,我和曄也定將你揪回來。""哈--"尹子遙冷不防地狂笑,笑到淚水撲簌簌的灼燙著他傷心欲絕的臉。"你們這兩個騙子!"尹子遙對一臉錯愕的恪晾、恪曄怒咆著。"我一直相信你們會來接我,我始終堅信你們會找到我,看來,是我太天真了。當我們再次相逢,雖然我的容顏變了,但我不是曾向你們暗示過嗎?你們感受到了嗎?哈,根本就沒有!""阿遙?""小遙,真的是你?""不相信嗎?"尹子遙冷冷的望著他們,"我會這副年輕不老的模樣,全都拜你們的印記所賜!""真的是你!阿遙,你這個叛徒!"恪曄積壓數十年的相思與怨氣,瞬間,全爆發了出來。"你竟敢背叛我們對你的信任,私自離開我們的身邊……""你在胡說些什麼?"尹子遙忽然地打斷恪曄的非難。"我並沒有背叛你們的信任,更沒有逃離你們!""我們那一天等到天都黑了,你依然沒有回來!"恪晾也慍怒的注視著尹子遙。"那天你們出去之後,我不想要給你們一個驚喜,於是,我上山去採野菜,準備煮一頓豐盛的大餐給你們吃,誰知道回家的路上竟然下起大雷雨,一不小心我滑下山谷。""滑下山谷!?"恪曄和恪晾不禁同時大吼出聲,他們想到尹子遙可能受到的傷害,一顆心更是揪得發疼。"雖然如此,我還是拼命地冒著大雨趕回去,我承認我遲歸了,可是。我只不過稍微慢了一點點,那時太陽雖然快下山了,但還是沒完全下山啊,你們就不能再多等一下嗎?"聽尹子遙這麼一說,恪晾和恪曄莫名其妙的互望了一眼。那一天,他們回去時,天空明明已是一片漆黑,根本連顆星星也沒有……難道,他們真的是誤會他?"我一直守在這裡,等著你們、盼著你們,然而你們卻忘了我,還去吸別人的血!是我太傻了,還傻傻的遵守我們的約定。我一個人度過多少孤寂的日子,你們知道嗎?可是,我一直深信著我們的誓約,也相信你們會一直尋覓著我,相信彼此的約定能夠衝破一切的樊籬。即使是生命中最黑暗無助的時刻,我依然不放棄對你們的愛。結果呢?"尹子遙泣血般的控訴,教恪晾和恪曄啞口無言。"我們之間一切都結束了,我不想再見到你們兩個!"尹子遙毅然決然地轉身就走。說他不留戀,那是騙人的!他心痛得難以平復,他需要一些時間才能撫平心靈的創傷,安撫苦澀的靈魂。望著尹子遙遠去的頹然背影,恪晾和恪曄先是感到滿心疼惜。接著他們是一陣惶悚失措。"阿遙,不要走!""小遙,不要走!"他們不想再一次失去尹子遙。無論如何!對於恪晾、恪曄的呼喚,尹子遙單薄的身軀微微一震,可是他並沒有停下腳步,他惆悵的說:"既然已經忘了我,又何必挽留我呢?""我不准你走!""我不會再讓你離開我的視線。"恪晾和恪曄一閃身便躍至尹子遙的左右身側,他們將尹子遙箝制在他們臂彎中。"你們做什麼?放開我!"尹子遙掙紮地左右扭動著,拼命的想掙開他們的箝制。"不做什麼,我們只是想帶你回家罷了!"微涼的秋夜裡,突然吹起一陣和煦的暖風。夜半無人的公園,轉瞬間便籠罩在一片濃霧之中--第九章尹子遙回到大宅院,算算時間也有一個星期了。可是他失去了笑容,像是一尊冰冷的洋娃娃面無表情。為了博回尹子遙往日開心溫柔的笑靨,恪晾和恪曄使出渾身解數。但是他們一點也不明白尹子遙到底想要些什麼,只是胡亂地將他們的"認為"加諸在他身上。然而,尹子遙要的其實非常簡單,他不過是希望他們再一次對地重申誓言,再一次對他說他們有多在乎他!而不是送一些貴重卻無法表達情意的物品。他只要他們說出簡單的幾句話罷了。早晨醒來,尹子遙就瞪著床頭的緞帶禮盒,他緩緩打了開來。在耀眼的晨光中,他咬得牙齒喀喀作響。那是一隻很漂亮的鑽石手錶,是用細鑽鑲成的。尹子遙用兩隻指頭把鑽錶拾起,嫌惡的望了它一眼後,又狠狠地將它丟回去。他冷哼了一聲。他們是在買他嗎?還是以為如此,他就會輕易地原諒他們的失信?不可能!直到他們領會出他的用意之前,他是不會輕易地原諒他們的。尹子遙一臉輕視和憎惡地環視著房間裡堆得到處都是的禮盒和洋娃娃。他發誓要是他們敢再送他一樣東西,他絕對會動手痛揍他們。還有,他也受夠了他們的遲鈍。尹子遙若有所思地望著窗外的明亮,驀然,他勾起了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既然他們這麼駕鈍,他何不推波助瀾一下!他會教他們重新領略愛的。尹子遙決定揮別近日的低落情緒,漾起洗盡心酸的堅毅微笑,這是他這一個禮拜以來,最真心也是最歡欣的笑容。"晾,你有沒有看到阿遙?"恪曄一臉驚慌地走向恪晾。"沒有,小遙不是在房間裡睡覺嗎?""他根不沒在房裡面!"恪曄氣急敗壞的說。"我到房裡叫他吃早飯時,只見棉被鼓鼓的,我以為他還在睡,便上前想喚醒他,誰知道一掀開被子,躺在裡面的竟然是我們送給他的布偶。""你說什麼?"恪晾倏地自椅子上彈跳起來,"還杵在這兒幹嘛?還不快點去找他!"恪晾大吼完後,即刻一馬當先的奔了出去。隨即,恪曄也急急地跟在恪晾的身後飛奔而去。眺望著灑滿樹梢的銀色月光,尹子遙優閒地坐在公園的長椅上喝著果汁。"男孩,你逃家嗎?"聽見有人說話,尹子遙調回視線看向來人。一名西裝筆挺的陌生男人正站在他的面前,而且中年男子的臉上掛著令人作噁、猥褻的笑。尹子遙厭惡的板起了臉。"願意陪我過一夜嗎?多少錢我都出得起。"中年男人自他的懷中掏出皮夾,向尹子遙炫耀他眾家銀行的信用卡,和皮夾裡厚厚一疊千元大鈔。尹子遙冷笑一下。他只不過是坐在這裡賞月,竟然會有人想用錢買他的身體,難不成他真的一臉"鴨"樣嗎?尹子遙自嘲的想著。可是他也很生氣。"要我陪你過一夜?你願意出多少錢?"尹子遙怒極地反問。要是這個中年男人真的敢向他出價,他一定會打得他滿地找牙,尹子遙握緊了拳頭。"我願意……""你願意什麼?"不待尹子遙動手,恪曄和恪晾便自樹叢中衝出。恪曄猛地抓起男人的衣領將他狠狠地自地面提起。"你說你願意什麼?你好大的膽子!想花錢買阿遙的身體,我宰了你!""這位先生,我想你是誤會了,先冷靜下來。"砰的一聲,那中年男子便結結實實的吃了恪曄狠重的一拳。男人像破布包般地被狠狠的打飛出去。恪晾欺到男子的身前,粗暴的將男人抓起。"小遙可是我和曄用生命來愛惜的人,他不是你碰得起的人。"語畢,恪晾兇猛地又將男人打飛出去。欲罷不能的恪晾、恪曄兩人各拉住男人的一倏手臂,正想揮拳痛揍男人時……尹子遙見狀,趕緊自他們的背後抱住他們。"晾哥哥、曄哥哥,別再打了!再打下去會出人命的!"恪晾和恪曄聞言,兩人才放鬆力道,任由男人癱軟在地上,三人則一同走回大宅。回到大宅後,恪曄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地壓抑著心中怒氣,可是他還是忍不住,狂暴的抓著尹子遙猛搖。"我知道是我們對不起你,但你為什麼要如此糟踢自己呢?我和晾把你看得比命還要重要,你知不知道?""我並沒有……"尹子遙想解釋卻被恪曄的大吼給打斷。兩隻如綱爪般的手搭上尹子遙的肩,然後把他推了過去。尹子遙就這麼跌進恪晾的懷裡,恪晾的兩隻鐵臂從後面緊緊地摟住他,彷彿是想把他揉進身體內。恪曄從尹子遙的胸前摟住他,他的頭垂靠在尹子遙的肩膀上。許久之後,恪晾和恪曄才鬆開尹子遙。恪晾俯下頭瞪視著尹子遙,他陰鬱的說:"我們扯平了一部分,現在我要揍得你坐不下去。"尹子遙打了個哆嗦,"不,你不能!""我不能嗎?"恪晾陰冷地笑了下。"確實不能……"恪晾的大手輕刮著尹子遙柔嫩的臉龐。"我們比誰都還要珍惜你,你竟然當著我們的面要出賣你的肉體,與其讓別人踐踏你的身體,還不如由我和曄來摧毀。"此時,恪晾陰騺危險的目光教尹子遙害怕極了。尹子遙一步一步地往後退,直到他的背碰上冰冷的牆壁。恪晾、恪曄看起來一副來意不善的樣子。恪曄緊繃的下頷正微微抽搐著。恪晾因心中忿然,黑幽的眼眸裡閃著兩團怒火。他們看起來從沒這麼危險過,一步一步走向尹子遙,就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剝似的。尹子遙努力平息自己無來由的恐懼。他又沒做錯辜,為什麼要膽怯呢?"晾哥哥、曄哥哥,事情並不是你們所看、所想的那樣,冷靜下來,聽我解釋好嗎?"恪晾、恪曄在尹子遙的面前站定腳。兩人皆是雙手扠在腰間、雙腿站開,十足的侵略者姿態。"先說你這一整天都跑到哪裡去了?"恪晾那副惑人的嗓音從沒有這麼令他害怕過。"在公園裡。""我說過別再離開我們的身邊,你為什麼沒有告訴我們,獨自一人就這樣跑得不見蹤影?"恪晾的聲音壓抑著怒氣。"我去哪裡不需要你們的批准!"尹子遙不太聰明的回嘴。"你們既然忘了我,又何必假裝你們在乎我?""但是我們的確在乎你。"恪曄勾起尹子遙的下巴,用輕柔的嗓音道:"哦,你去哪裡的確是需要我們的批准,記得我曾說過,要是失去了你,我們不曉得會做出什麼樣瘋狂的事來。阿遙,你好像變得非常健忘。現在脫掉你的衣服!"尹子遙聞言猛搖著頭。"你最好別逼我們。"恪晾柔聲地警告他。"相信我,你不會喜歡那種後果的。"尹子遙百分之百相信,可是執拗的他,依然靠著牆壁動也不動。恪晾和恪曄兩人飛快地褪去衣物,雙雙赤裸地佇立在尹子遙面前。恪曄不顧尹子遙的掙紮,三兩下就將尹子遙身上的衣服粗魯的撕除殆盡。"上床去!"他吼道,一手指著床。尹子遙雖然很害怕,但是怒氣教他勇敢了些。"不!"他當著恪晾和恪曄的面大吼出他的不願。恪曄一把將他推到床上,隨即也跟著上床,他自背後牢牢地將尹子遙困摟在自己胸前。恪晾抓住尹子遙揮動的雙臂,他性感的唇湊近尹子遙,狠狠地吻住他。尹子遙已經快被嚇昏了,然而他卻咬緊牙根,堅持不肯張嘴。"該死,給我張嘴!"恪晾在尹子遙的唇際怒道。尹子遙別開了臉。"不!不要這樣,你們如此對我,你們絕對會後悔的,我不會讓你們這麼做!"恪晾笑了,一記令尹子遙寒到骨子裡的笑浮現在他臉上。"你會給我們的,小遙。在我們還沒完事之前,你會求我們的!"尹子遙氣得連害怕也忘了,他奮力地想要掙開恪晾、恪曄的箝制。然而恪晾的鐵腕卻緊箝住他,尹子遙怎麼使勁也抽不回他的雙手。恪曄將尹子遙的頭扳向他,他的唇立即吻上尹子遙的。這一次,恪曄的吻有別於恪晾,他的吻有如滴水穿石般溫柔。恪晾的雙手則變成兩根魔棒,在尹子遙身上最敏感的部位撤下魔咒,直到他的抗拒一點一滴融化,慾望一絲一縷地升起。他們的溫柔軟化了尹子遙所有的抗拒,情不自禁地,尹子遙伸出手環住恪晾的頸項。恪曄意識到尹子遙放鬆抵抗的身體,也放鬆了他的箝制。恪曄吸吮著尹子遙肩胛骨上的肌膚。恪晾低下頭去吻尹子遙,他修長的指頭揉捏著尹子遙胸前的粉色果實。而他的舌覆著尹子遙的唇,要求它們為他分開。"嗯。"尹子遙嚶嚀了一聲。這一回尹子遙不再只是被動地服從,他含住恪晾的舌,歡迎他的探索。在恪晾的愛撫之下,尹子遙胸前的兩點粉紅像兩朵傲然挺立的蓓蕾。恪晾移開嘴,低頭吻上尹子遙的粉紅蓓蕾。尹子遙驚跳了一下。"小遙,不要怕,我不會傷害你。"恪晾溫柔地低哄著尹子遙,他的唇瓣徘徊在尹子遙的胸前,彷彿灌溉的春雨,滋潤春天的第一朵蓓蕾。尹子遙驚訝恪晾竟然會像個嬰兒般吸吮他的胸,很快地從他的口中傳出一聲聲歡愉的喘息,他感覺到一波又一波的情慾滾滾而來,流竄他全身。吻著他的肩胛骨的恪曄,溼熱的唇正沿著他的背脊吻向他的腰身……"啊--"尹子遙輕顫起瘦弱的身子。恪曄誘情的吻,令尹子遙發狂,他輕輕地擺動腰肢。尹子遙右手的手指滑進恪晾銀色的頭髮中,左手則緊按著恪曄環在他腰間的健臂。他將恪晾的頭緊緊地按在他胸前,彷彿要他永遠留在那兒。直到尹子遙感覺到恪曄的舌滑進他的股溝間,並感覺到恪晾的手探進他的大腿之間……尹子遙驚駭地低喊了一聲。尹子遙霎時夾緊雙腿,左手則不斷地推擋著恪曄狂熱的侵略。恪曄悶笑,他將尹子遙的左手反剪在腰側,依然故我地,更激渴、更熱切地侵略著。"嗯……不要……"前所末有的陌生感覺教尹子遙嗚咽出聲,不安纏繞著他的心。"要的。"恪晾的唇飢渴的吻著尹子遙旳唇。恪晾不顧尹子遙的制止,不馴的手執意的往下滑,強橫地握住尹子遙的火熱緩緩撥弄著。陌生的快感,溫柔的撫觸,終於讓尹子遙忘我的放鬆自己。他不安地扭動著身體,雙腿自然地分開。忽然,異物入侵的不適感讓尹子遙痛呼出聲!"痛!"他淚眼迷濛的輕蹙眉頭。"乖,忍耐一下,一會兒就不痛了。"恪曄展現前所末有的柔情,教尹子遙放下一顆惶懼的心。 尹子遙任由他們載著他浮浮沈沈於感官的激情中,當疼痛感漸漸地轉變成莫名的快意,他幾乎已陷入半瘋狂狀態中。感官的載浮,使得尹子遙幾近沒有半點意志,唯剩下體內滾熱的慾念,他的臉紅如霞,胸部更是艱難地起伏著,他只能盲目地攀緊恪晾。恪晾、恪曄卻刻意地不讓尹子遙得到滿足,修長的手指緩緩地,深一點、退一點,直到尹子遙完全陷入狂熱的境界。恪曄的昂揚旳熱突然挺進尹子遙的幽徑,尹子遙的驚呼聲不自覺地自紅艷的唇間逸出。他靜靜地不動,想給尹子遙適應的時間,直到尹子遙感到歡樂之泉自他的體內湧出……而後,尹子遙感覺到他們的退離。"不!"尹子遙不依地喊道,他伸臂緊緊環住恪晾。"你要我嗎?小遙。""想要我嗎?阿遙。"尹子遙倏地張大迷濛的雙眼,來回望著提起他的腿的恪晾,和將手臂環在他腰際的恪曄。"你要我們嗎?"恪晾再一次問著尹子遙。"我絕不會原諒你們!"尹子遙哽聲地說。"你想要我們嗎?"恪曄重複道,他在尹子遙最敏感的溫柔之處輕輕地旋繞。"告訴我們!"激情滾滾地沖刷過尹子遙全身,淹沒他已然軟弱的意志。尹子遙做出了"要"的嘴型,因為在意亂情迷的愛慾中,他已無法出聲。恪晾得到他所要的答案後,和恪曄迅速交換位置,他昂揚的灼熱狂熱的給予尹子遙。彷若是要實踐他們的話一般,他們確實是讓尹子遙開口求他們。彷彿是要徹底羞辱尹子遙似的,他們狂愛著他--依著尹子遙的要求。他們毫無保留地將自己給了尹子遙。他們把尹子遙推到極樂的高峰,讓他快樂地發顫,不能自己地高喊出聲。尹子遙經歷了銷魂的極度歡愛後,便沈浸於快意的載浮之中……恪晾、恪曄這時亦將他們的白熱分別激射入尹子遙炙熱的體內。結束之後,恪晾、恪曄無言注視著昏睡在恪晾胸前的尹子遙。"阿遙絕對會恨死我們!"恪曄道。"我並不後悔要了他,你後悔了嗎?"恪晾問恪曄。一抹堅決不悔的笑容,深情地自恪曄的嘴角勾起。恪晾和恪曄明白彼此的心意,他們了然地相視而笑。他們喜歡尹子遙,喜歡得無法自拔,所以他們並不後悔,即便將致使尹子遙因此憎恨他們。就算如此,恪晾、恪曄亦無怨無悔。畢竟,他們有生生世世的時間,能教尹子遙重新喜歡上他們!愛是難以言喻的!尾聲尹子遙醒來時,一顆心沈甸甸的,鮮明的記憶猶躍動在他的腦海中,好像不曾結束般。當他記起昨夜的一切,隨即不爭氣地紅了眼眶。尹子遙恨自己意志太薄弱,更恨恪晾和恪曄竟如此殘忍地對待他。一想到自己無恥的哀求聲,尹子遙的心更是宛如刀割。他氣憤地拂開臉上淩亂的髮絲,無意識地環顧室內。最後。他的視線落在床邊綁著藍色緞帶的四方形盒子上。一股狂怒直衝尹子遙腦門,蓋過他所有的思緒。他迅速地跳下床,驀然,尹子遙隱約作痛的股間流出混著血紅的白色液體,這教尹子遙羞愧得無以復加。尹子遙草草穿上衣物,隨手抓起藍色緞帶的四方盒,一陣旋風似的衝出房間,尋找恪晾和恪曄。他們就在大廳中,恪晾穿著敞開的衣衫坐在竹桌旁,而恪曄就站在他的身旁,他穿了一條黑色長褲,上身打著赤膊。當他們看見帶著一臉暴怒的尹子遙衝進來時,恪曄的雙臂交泡在胸前,恪晾俊挺的眉間則緊蹙了起來。尹子遙憤恨地將盒子朝著恪曄腦門砸去,然而恪曄眼眨也不眨一下,沈重的盒子恰恰擦過他的耳朵。盒子重重地落在地上,滾到竹椅下。"我絕對不會原諒你們昨晚的行為!"尹子遙咬牙切齒地注視著他們,他的指甲陷進掌心裡。"永遠不會!""我相信你不會!"恪曄一臉平淡地說。"我明白。"恪晾苦悶的回道。"我恨你們的禮物,我恨你們對待我的方式。我恨你們!你們根本不懂怎樣去愛人,你們簡直是無情無義、沒心沒肺!"尹子遙氣到口無遮攔,他想也沒想的就脫口而出,然而他完全沒有想到他們會這麼做是他們示愛的激狂表現。"你說錯了。"恪晾陰沈的說。"我們並非無情無義,只是對你太在乎。"恪晾脫去衣衫,背對著尹子遙。尹子遙慢慢才領悟到,他是在向他坦白一段醜惡的往事。"天啊!"尹子遙在恪晾的身後喊了一聲,瞪著恪晾寬廣厚實的背上,有著一條自肩膀蜿蜒隱沒在他腰際的刀痕。尹子遙舉起手,輕輕地碰觸立刻引起手下的肌膚瑟縮一下。"還會痛嗎?""不會。"恪晾硬聲道。恪晾完完全全沒有想到,尹子遙竟然會伸手環住他,他可以感覺他的唇貼在他背上。當尹子遙開始吻他的傷疤時,恪晾轉過身,緊緊地把他摟在懷裡。"就是因為有你,我們的心才得到救贖。"恪晾在尹子遙的耳邊低語。"所以,我們受不了再一次失去你,失去你我寧可不要不老不死的空殼,失去你,我們的生命將不再完整,阿遙。"恪曄深情的凝望著尹子遙,倏地,他捧住尹子遙,痛楚地低語:"我們是如此如此地愛你。""那你們應該早的告訴我呀!"尹子遙哭喊道,淚水佈滿他的臉。"我並不在乎你們是不是人,也不在乎你們的過去!"尹子遙抹去淚水,繼續失聲地喊道:"當我還不知道你們的過去時,我只愛你們一點點而已;可是當你們告訴我過去的事後,你們是那麼的堅強,我就愛你們愛得一塌胡塗,可是我--""什麼?"恪晾嗄聲低語。尹子遙歇斯底里地說:"可是我不能忍受你們對待我的方式。"淚眼迷濛中,尹子遙看見恪曄向自己靠近,接著他感覺到自己的背抵在恪曄胸膛上,所有的悲憤瞬間都化成淚水。尹子遙在恪晾、恪曄的懷裡啜泣。"不要哭。"恪曄輕柔地在尹子遙的髮際印上一吻,"阿遙,不要哭了?quot;"我恨你們把我當成一個蠢兮兮的洋娃娃,讓我披上一些漂亮的衣服。""我們絕不再買衣服給你。"恪晾哄著尹子遙,聲音唷啞低沈。"然後你們又弄來一堆寶石……""不會再有寶石了。"恪曄將他抱得更緊。"然後等你們玩膩了,你們又把我用到一邊去。""我們是豬。"恪曄的額頭在他的髮頂疼惜地搓揉著。"你們從來不告訴我你們的想法和感覺,我又不會讀你們的心。""我們沒有心--"恪晾沙啞的說:"幾十年前,我們就把它給遺失了。"彷彿可以感覺得到他們所受的痛苦,他哭得肩膀一聳一聳地停不下來。"噢,天!小遙,不要蕹蛇@樣。"恪晾呻吟道。恪晾和恪曄只能無助地摟著尹子遙的肩膀和腰際,想要安慰尹子遙,反而讓他眼淚掉得更兇。"我們受不了你掉眼泪。"恪晾手捧起尹子遙那張淚痕斑斑的小臉,溫柔地替尹子遙拭去淚水。"我們絕對不會再惹你哭。"他心疼地說。"我發誓絕對不會!"恪曄粗啞的低語,並將尹子遙轉向他,他低下頭溫柔地親吻尹子遙。恪曄喃喃低語:"跟我們上床去,我們會讓你忘記昨晚……"尹子遙的回答是緊緊地摟住他的脖子。恪晾攔腰抱起尹子遙。他們迫切地想用他們唯一知道的方式彌補他。在一切風雨、辛酸之後,恪晾和恪曄終於找到他們一直在找尋的東西--一個他們愛的人,一個陪伴他們生生世世的愛人,一個歸屬的地方。即使他們法力再高深,能變化出許許多多美麗的房屋,然而他們卻找不到家。現在他們有家了,這個有著純淨靈魂的男孩,他就是他們的家。對恪晾、恪曄而言,從來別人愛的只是他們的表面,不然就是他們的財富。現在有一個人愛的是真正的他們,那樣寧靜的幸福是他們最大的恩賜。在夜裡,他們永遠嫌抱得尹子遙不夠緊、不夠久。白天,他們會帶他去野餐,陪他在小溪裡游泳。尹子遙的一切,都放在他們心裡的最中心點,一想到尹子遙,他們便面露柔情的微笑。恪晾、恪曄想把全世界放在尹子遙的腳下,尹子遙卻只想要他們而已,這個體認令他們深情滿懷。本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