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我突然间产生了想要和小春单独聊天的冲动，但是很明显，这是不可能的。不管怎样，我总算是和霆重逢了，别的一切，都不能与这种巨大的喜悦相比拟。我和霆终于忘乎所以的拥抱着，亲吻着，触摸着彼此。感受着对方的真实和爱情，在对未来生活的共同期盼下，穿戴着像云雾般神秘缥缈的憧憬剪裁成的绶带和舞衣，回到了我在梦想中构建已久的家园——北京。那是一段最难忘的日子。我和霆幸福地相处了近三个月。在我的印象中，那好像是一瞬间的短暂，却留下了好像经历了几十年的强烈印象……

那是七月八日的中午，我和霆回到北京了。我简直太兴奋了，以至于身体总是处于一种高度紧张状态，是我自己的骨骼和肌肉都感觉到疼痛。但我还是抑制不住自己拼命要控制自己身体的冲动。如果我不去刻意控制，我相信我和发抖的。我没有通知公司里的任何人，和霆坐机场大巴回到四通桥附近，才打出租车回我的住所。在这期间，霆始终伸出一条臂膀让我像孩子一样枕着，我和霆已经不在乎周围人的眼光，虽然那些人的眼光始终那么惊异和另类。甚至于，我从那种别人加著在我和霆身上的延伸，理解成为我们爱情的一种特殊祝福和见证。让我感到那么贴切自然，甚至是欣慰和自豪。毕竟，我和我的爱人又可以在一起相守了。这一点是最重要的。天气很热，但我和霆仍然很自然地贴在一起，感受对方真实的存在。

到家了，我在用钥匙开门的一瞬间，手几乎抖的无法控制住自己，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这样狼狈？霆从我背后搂住我：“这么热的天，还冷吗？我来暖你。”霆的手握住我的手，我虽然还在抖，但仍然被霆用力把着，总算把门打开了。霆就这样搂着我，进到客厅里面。霆的行李还在门外，门也还开着。阳光从落地的飘窗透过闭合的白纱撒在地板上。霆竟然迫不及待似的，把我一直推倒窗户上，我的身体就那样贴着滚烫的玻璃。霆抓着我的两肘，将我的双手交叉摆在我的头顶上，拼命地吻我。我几乎要窒息了，但却是在快意中窒息。霆的唇有些干，还有些许硬硬的毛刺般的质感。霆粗暴而毫无规律的气息，喷在我脸颊上，使我沉醉，使我迷茫。我陶醉于被霆征服的快感之中。

突然，霆停了下来，我睁开眼睛，看见霆的那双眼睛就那样死死盯着我。那种似笑非笑的眼神，显然是在欣赏我那与年龄相比略显幼稚的五官。我早已经没有了羞涩，故意装出那种特别迷人的样子对着霆。我们就这样对视了有足足两分钟，我感觉自己的背要被烫得烧起来了，才对霆说：“我们的家，我们到家了！”霆笑着，轻轻的嗯了一声。我说：“我们把行李拿回来？关上门，洗洗澡？我先把空调开开。”于是，我和霆相拥着走回到门口。我不知道怎么。老是不能接受霆竟然能和我回到家里，我们即将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事实。那种没有霆在我身边的煎熬和刺激，像雨后却不能马上就驱散的阴云，还笼罩着我。我突然产生了要体验霆的真实存在的冲动。我站住脚步，用双手感受霆搂住我身体的双臂那因为汗水而略显潮湿的皮肤。然后闭上眼睛，用我的脸摩擦霆的脸，用我的鼻嗅着霆脸上的味道。那是一种青春的气息，阳刚的味道。我竟然难以自持，把霆的手放到我的两乳之上。

霆轻轻的揉捏着我的乳房。让我常生了非常强烈的快感和冲动。我转过身来，面对着霆，双臂尽量向上伸展，体会着那强大的快乐。我慢慢的用双臂搂住霆的脖子，用自己的额头贴在霆右边的腮上，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竟然发出高潮时才会有的那种呻吟。霆也用手慢慢把我的身体搂住，在我的背上抚慰着我。我开始变得疯狂而忘乎所以。我开始吻霆的脖子，那修长粉白而带着伤痕的脖子，霆的喉结不是特别突出的那种，但也很清楚。我看着霆脖颈前部那四条浅浅的螺纹，还有那隐在薄膜下般的颜色略浅的点点质地，我的冲动终于不能遏制。我拼命的舔着霆的脖子，下颌，腮和唇、颊。霆也时不时的回应我。我开始觉得心跳得厉害，我无法冷静而平实的呼吸，我不得不开始短而粗重的呼吸，这时我发现霆也是那样了。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安慰和喜悦的感觉，不知不觉中，我开始剥霆身上的衣服，霆也脱我的衣服。我们终于赤诚相见了。虽然没有了因为神秘和羞涩带来的朦胧感，却增添了相互默契和一致的协调与共鸣。我们彼此欣赏、彼此爱慕着。终于我被霆压在门槛上，蹲在地上，无法动弹。任凭他粗枝大叶的摆弄着我……

那一晚我睡得很踏实，好像只有很小的时候，在妈妈的怀抱里那种无忧无虑的状况又回来了，那种幸福的感觉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过了。当早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照在床对面的墙上的时候，我清醒过来。霆侧身搂着我，还在沉沉的睡着。看见他仿佛凝固了一般的表情，是那样无辜和平静，我心里一阵酸痛。我不知道霆在离开我这段时间里，有没有睡过一天安稳觉？有没有一天可以在心里不设防？有没有一天不需要强颜欢笑、应对一切本来是自己厌恶的？我刚刚听霆说起过我们分开后这几个月的经历，愤怒和憎恶使我一时无法平息心中的愤怒。我不能想象霆的处境如果加著在我的身上，我会怎样承受？我会怎样反应？但我明白，霆真得很坚强，而我比霆要脆弱得多。我突然有一种感想，觉得霆真的像一棵参天的大树那样刚毅和坚强，虽然他的外表简直秀气的有些过分，但他的思想和内心却冷静沉着、心雄万夫。我躺在霆的怀抱里，真的像是台风中飘摇的小舟找到了避风的港湾；暴雨中迷失的鸟雀回到了窝巢。霆让我孤独的内心不再黑暗，伤感的情怀不再寂寞，空虚的灵魂不再彷徨，有了霆，我真的感觉自己拥有了整个世界。我象是生活在极圈内的爱斯基摩人一样，在经历了几个月的漫漫长夜后，终于发现这世界上，原来也可以充满阳光！

记得有人说，爱情就是让人发现自己的另一半，可我感觉，爱情还是一种需要，就像人体对维生素的需要一样简单。我需要霆，霆对于我的意义就像饮水和呼吸对于生命的意义。我对霆的爱第一次赤裸裸的暴露在我的面前。我惊讶自己竟然会有这种冲动，来自于身体内记载了千百年祖先信息的染色体的那种最直接的冲动。我对霆，是一种生理和心灵的需要、渴望。但我同时萌生了一种罪恶感，我感觉自己也许正在犯一个错误，一个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的错误。我在心里问自己：“不是说真的爱他，喜欢他吗？可明明知道他原本不是同性恋的，这样也许会缠住他？让他不能解脱和自拔？他和我在一起能获得终生的幸福吗？我究竟能给他什么？爱他，就应该让他幸福，哪怕以自己的痛苦为代价。”我不敢再想下去！因为我不能离开他！不管是出于本能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就让我自私一次吧？哪怕我自己承担全部的报应和恶果！

我开始吻霆，吻霆的胸口和乳头。嗅着他腋下那淡淡的、特有的清香，我命令自己忘记一切，陶醉和沉浸在霆的氛围中。那是霆特有的氛围，是霆在感官上最特殊的力量和标记。那种真切和形象已然化作一种抽象的记忆，在我的灵魂上烫下了霆的烙印。那是我对霆的玩味、感触和怀念。我几乎不能抑制住如饕餮般疯狂吞咽的欲念，而被吞咽的素材就是霆的一切。既然不能确定爱霆是否正确，那就先爱了再说吧，我应该勇敢一些的。我要把和霆的爱情推向爱情的真谛，推向爱情的颠峰！即使是错的，即使是必须付出代价、承受诅咒的，我也没有怨言，决不后悔！我第一次发现原来爱情可以使人脆弱，也可以使人坚强的。霆回到我身边，让我敏感了许多，也发现了许多！

霆在我心中的强大不再抽象，我开始真实的体会和度解霆如此坚韧的性格和丰厚的内涵。我甚至感觉自己在慢慢的融化，一定一点儿的渗透到霆的身体和灵魂里。那是一种甚至超乎性爱高潮数倍的快感，我只是觉得自己在幸福中被溶解了，溶媒是我的爱人。我心甘情愿，甚至是一难以抑制的冲动和快感去体会被霆溶解的事实。很多人强调爱的时候还要保持自我，要求个性，和保护自己不受伤害。我却感觉正好相反，我觉得为爱一个人失去自我，是一种机遇、一种幸福。很多哲人都难免受到爱情的打击，不是因为他们没有原则，放弃个性。而是因为他们更懂得爱情如优昙一现的短暂属性，和其无可抗拒、难得稀有的甜蜜本质。我已经不再疑悔，不再彷徨，我要抓住爱情显现的机会，投入其中，享受并且珍惜。霆的味道沁入我的肺腑，麻痹了我所有没有休眠的神经，我开始勃发了情欲的冲动，夹杂着对霆在情感上无比眷恋的情愫，和因霆的苦难经历带给我的无比心痛，以及要为霆抚平创伤、奉献自我而营造幸福的信念，终于，我情不自禁的轻轻喊着霆的名字……

霆醒了，他很新奇和吃惊的看着我涨红了脸自言自语的样子。我被霆突然看到自己的那个样子，感到非常不好意思，赶快把脸藏在自己双肘交叉的空当下。霆突然抱起我，把我掀翻在床上，然后压在我身上，把我挣扎的两手抓住，用自己的鼻尖顶住我的鼻尖，俏皮的笑着问：“干什么呢？嗯？趁我睡着了？你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还没有批准呢！”我扬扬眉毛，癞皮似的：“那你现在批准吧？我现在正式提交申请。”霆轻轻捏了我的鼻子一下：“哼，等我好了，天天折腾你，看你会不会烦？”我故作镇静：“好呀，我等着，你要弄不烦我，我可不干！”霆笑了：“去你的，我才不呢！我要留着你细嚼慢咽，所以现在得省吃俭用。”我安然的被霆压着，觉得好幸福，好充实。我就那样近距离地仔细端详霆的五官，就像苏东坡欣赏难得的砚中珍品般，珍爱着属于自己的最可宝贵的东西。

我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霆，你说，我们一起树一块爱情的丰碑怎么样？”霆调侃的笑着：“嗯，不好，一块碑？太小了，曲阜的碑林都很少有人在意，咱们立一块碑？有什么用？”我说：“那什么建筑经久不衰，为世人共同瞩目呢？”霆说：“长城，金字塔！长城是后来很多朝代维修重建的结果，金字塔却只受到过很多破坏。比起来还是金字塔更牢固，更为世人瞩目！”我脱口而出：“那我们就修一座爱情的金字塔，让我们的爱情流传千古，让世人……”我突然收住口了，我意识到，金字塔再宏伟壮观，再牢不可破、坚不可摧，也还是坟墓！虽然是伴随着无尽宝藏和秘密，以及被神话了的伟大君王一起埋葬了历史，成为人类文明的沉淀、精粹，但却不能改变它坟墓的本质。我有些惶恐，我觉得这有些许不吉祥的预兆。我非常紧张，我知道我的神气很难看，甚至有些结巴：“胡说！我才不要！你真讨厌！什么金字塔？金字塔是坟墓！我们要为爱情建造伟大的坟墓？让世人瞩目？”霆笑了：“不是！不是！我们建长城行了吧？不过长城也不结实，被孟姜女一哭就倒了！”我终于急了，翻身坐起来：“你有完没完？！就不能说几句吉利的？”

霆耍赖的笑笑：“好好好，我投降，让我们宇做主，想怎么罚我，我都心甘情愿。”他把双手举起来，闭起眼睛来。我要让霆幸福的冲动重新占据了我的心，我搂住霆的脖子，疯狂地吻霆，直到我和霆都失去平衡，趴倒在床上。霆很灵活的翻了个身，把原本在上面地我又压在下面，还笑眯眯的说：“这样位置才对！”我却顾不得那么多，只想拥有霆对我的关怀就好。我高兴极了，把两手尽量伸得展展的，然后从背上把霆紧紧的搂住，死死的缠住他的身体，拼命地想把霆勒进我的身体里一样。我清晰的感觉到霆的呼吸，还有血管里血液的流动，一切都充满了阳刚之气，焕发着晒过太阳的衣被上那种清香一般，和着那雄性荷尔蒙特有的芬芳，使我意乱情迷……

七月十日，星期二，八点的闹钟声吵醒了睡梦中的我，我眼睛都睁不开，条件反射的按住了闹钟的铃声，抱住身边的霆，在他脸上吻了一下，从床上爬起来，一边往卫生间摸，一边催霆：“霆，起床了，今天不是要去找工作吗？取照片的单子放在你衬衣口袋里了，还有一张龙卡，里面有钱，我得先去公司，已经好几天没好好到公司去了。”我匆匆忙忙洗漱完了，对着镜子戴隐形眼镜的时候，霆也进来了。他斜着眼睛看着镜子里的我，诡秘的笑着。我戴完眼镜，正要收拾药水和镜盒，霆从背后抱住了我。霆高大的身体，像软体动物的壳包裹和保护着里面的小精灵一样，几乎把我的身体全部笼罩在他的包裹与保护之中似的。霆闭上眼睛，打了一个哈欠，然后轻轻的把脸伏在我的左肩上，甜蜜的微笑着，好像在体会我是否真实的存在。

霆用巨大的两手，轻轻的摸着我的双手，鼻子嗅着我肩膀上的味道。我索性也闭上眼睛，把手反简在背后，抚摸霆的腰跨。也许是心理作用，霆在我心中一直是完美的。其实我明明知道这种完美是不可能的，但我却实在找不出霆的缺点。霆在我身心和意识里几乎是个被神话了的英雄，他善良、勇敢、敢爱敢恨，有责任心、不怕承担，他为我做出了太多的牺牲。我明白，越是这样，霆就越伟大，越可爱。我甚至有一种说不清的负疚感，所以总想给霆快乐，哪怕让我付出生命的代价，都在所不惜。霆在他本该快乐无忧的学生时代，人生最可宝贵和难忘的黄金期内，独自承担和面对了这么多！而且在很多时候是为了我！仅仅是为了能够“有资格”爱我！每次想到这里，我就心痛。我发誓要和霆平静的走完剩下的时间，不管在什么时候都相亲相爱，今生今世永不分离。

每次在与霆亲近和缠绵的时候，我都会萌生一种想要奉献自己的冲动。我渴望为霆奉献我的灵魂和身体，希望霆能把快乐建立在其上，霆在获得满足和快乐的时候，我也同时会感受到那种快感，那种决非来自于肉欲，而是来源于奉献和被关爱、被征服、被融化、被结合的快感。那种快感象是秋天雨后的天空，明快而晴朗，洁净而空灵。充满了喜悦和自在。每当我陶醉在那种快乐中的时候，霆总会用一种特别关怀和心疼的眼神盯着我的每一分细微的表情。这种表情让我忘乎所以地快乐；让我无法逃脱地沉醉；让我自然而然地心仪；让我完完全全地感动；让我淋漓尽致地体验；让我倾尽所能地放纵。每当此时，我都会感觉到世界与霆存在得如此真实，而我自己却在慢慢的雾化、或者是升华。我的身体不在粗重而固执，仿佛正在周围的空气中以芬芳的形式弥漫开来，原本重要的东西都恍如隔世，对我不再具备诱惑。我的生活完全是一种精神上的建立，一个仅仅属于灵魂的国度。我像一贴只为医治霆心灵上的伤痛而存在的药剂，我像一束只为照亮霆悲哀和绝望的黑暗而闪烁的光亮，我像一具只为缓解霆的痛苦而能够让霆得以遮风避雨、休养生息的窝巢。在那种以爱情为属性的世界中，霆的幸福和快乐，是我存在的唯一理由，和全部意义所在。我前所未有的快乐着，幸福着……

“亲爱的，晚上几点回来？”我的幻想被霆的一句话打碎了，我惊醒过来。我转过身来，和霆面对面抱在一起，霆的下身坚挺地顶着我，我感觉好惬意。我吻着霆的唇，逗弄着霆的耳垂和下颌，轻轻地说：“我六点下班，七点半以前肯定能到家。在家等我，我们一起去吃饭。”霆的牙特别整齐，好像校过一样：“老是出去吃？我下午如果回来早的话，我来买菜，给你烧我们的家乡菜吃，好不好？”看着霆热切的眼神，我虽然心疼霆，但也不好拒绝，就只能点点头表示默认。我搂住霆的脖子，摸着霆的头发：“过几天，有时间的话，我去陪你买衣服。好不好？”霆笑了：“算了吧，张总。就你那眼光？我要变成老头儿了。全国这几个大城市，从哈尔滨到上海、广州，人们都特别能打扮，再时髦的也敢穿，你说这北京，还首都呢，怎么眼光都那么老土？”

我被霆问住了，只能狡辩：“谁说的？北京有文化背景，历史渊源。其他的地方都被外来文化侵略过了，早就变成民族文化的沙漠了。北京穿衣服有讲儿，你不知道，别瞎说！我看北京穿衣服挺有韵味的。你不会欣赏。”霆还是那种宠着我的微笑：“算了吧，衣服，还是听我的。我可不想有你说的那种韵味。呆滞刻板！我自己来选吧。有没有还两说呢，有时间我们走走看。你快走吧，时间不早了。”我撒娇般地拼命搂住霆的头，在他脸上乱亲一气，然后就准备去上班……

其实我到无所谓让老勇见到霆，我也不想让霆和我相处得太孤单，太脱离现实。封闭的环境会让霆和我感到窒息和孤独，霆每天只面对我，只拥有一个家庭环境下的我，很快就会让霆感到厌烦和疲倦的。我也希望和霆的生活多一些色彩，尤其是我生活中那些非同性恋朋友的参与。他们对霆的接受和对我们关系的确认，对我和霆的相爱很有好处。把霆像以前那样藏起来，见不得所有人，对霆很不公平。如果我们只选择出入GAY吧和同志聚会场所的话，又会让我和霆除了短暂的融入相同环境的情况下，越来越远离主流社会。我们会在有相同心理暗示的小环境中暂时放纵，而无法适应更广阔的非主流社会的不同意见和眼光。我和霆，不管是什么性别，但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我坚信这一点。所以我应该让我和霆的爱光明正大的存在。我不要做偷情的人，我不要做爱了却不敢承担责任的人，我不要做把爱情隐藏于无尽长夜的吸血鬼式的悲剧性恋人。那样必然会使我和霆再受伤害，会使我好不容易守望和寻找回来的爱情再起无端的波折。霆既然已经回来了，既然我们已经可以重新开始爱情了，我就要竭尽全力去保护我们的爱情，享受和珍惜我能和霆相处的这段时光。

唯一不能使我马上就下决断的，是我还没有和霆谈过，不了解霆的想法，没有征求霆的认同。我不愿意让霆被迫接受我的决定和意见。我想让霆知道我只是真真正正地爱他，不想捆绑和占有他，不想让他为了爱我而失去自我，更不想让他为了爱我而感到压力或背上包袱。我还记得很久以前的时候，黄灿就曾经提醒过我，同性的恋情，总是伴随着冲动和不理智的占有欲，这让大家更加疯狂。因为没有法律的约束，而且大家本身就对自己的爱情不认同，所以都只是逢场作戏。真正爱得很投入的，不能说是没有，但确实很少。

因为是同性，所以大家就很难找到平衡。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的男朋友阳刚、男人味儿，如果喜欢阴柔，干脆找女孩子好了。既然大家都喜欢对方阳刚，自己就都或多或少的难以克服自己骨子里的类似于女人的作派。扮演主动角色的男孩必然要在心理和实际中承担更多的责任和义务，但每当他在面对自己不得不对一个和自己相同性别的男孩子承担义务和责任的时候，或多或少都会有心理失衡的困惑存在。而扮演被动角色的男孩子，在享受任性撒娇的特权之后，又不得不承担起生活中女孩子应该承担的家务和职责，虽然有的时候也乐在其中，却存在着很多潜在的危机。一旦爱人之间发生争执，这样的男孩子就会觉得自己的牺牲和付出太多，而失去清醒的头脑。所以同性的爱人之间的矛盾总是起源于生活上的小事，却总会涉及心理失衡的范畴，所以总是最难处理。

黄灿的话有道理，既然我选择了爱霆，我就要克服自己心理上的失衡现象。尽可能的把爱霆当作自己的机会和乐趣。也帮助霆分担压力，维护霆的自信和自尊。我知道这很难，但我已经做好了打算，会尽最大的努力去尝试，我相信我的选择，我一定会好好的爱霆。我会重视霆的感受和情感，尽量把我们的生活处理成明快一点的调子，把握在甜蜜和幸福最善于显现和奈人品味的程度。让老勇和霆见个面，也许会使死寂的公寓气氛变得活跃起来，对我和霆的感情也许是件好事。我要在老勇面前好好表现一下，让霆知道我对他的感情至少被我自己认同着，重视着。所以我为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同意老勇的登门造访。老勇有些兴奋：“张总，第一次见面，我是不是该买点什么东西？我该怎么称呼他呢？”我很认真的回答他：“不要买东西更好一些。你应该以朋友的身份出现，买东西太世俗、太功利了。对霆也许是一种暗示或者刺激。你要淡化物质方面的暗示和影响。明白吗？”老勇点点头：“嗯，明白了。我该怎么称呼他？”我说：“霆比你大一个多月呢，他姓陈，你就叫他小陈哥吧。”老勇心领神会，微笑着点点头：“还要注意什么？”我叹了口气，对于老勇的重重顾虑既无奈、又理解：“就像对同事们的亲戚一样呗，亲热点，像哥们儿，同学。要不就是战友。”老勇笑了：“好了，我明白。我明白。”

晚上，老勇和我一起到我的住处。上楼之前，我看着我房间窗口里面的灯光，心里真的是好感动。我知道，那盏灯光是为我点亮的，是我的幸福和温暖。那盏灯来之不易。我经历了那么多的痛苦和磨难，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我没有那么多的感慨，始终沉浸在无尽的喜悦和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之中。我打开门，厅里没有人，只亮着微弱的壁灯光。隔着磨花玻璃门，能听到厨房里抽油烟机的轰鸣和炒菜的声音，那一定是霆在忙碌着。老勇以前也经常来我这里，所以熟不拘礼，自己安静的坐在沙发里。从他紧紧攥着的拳头看得出他有些紧张。他的眼睛看着我，有些尴尬，有些不知所措。我解嘲的笑了笑，微微仰了仰下颌，示意老勇安静的等待。然后就推开厨房的门。

霆回过头来，看见是我，就大大方方的指着门背后：“回来了？洗手，把菜端到客厅里去。你别占手了，我这里马上就好。”我关住厨房的门，走到霆的背后，拦腰抱住他：“辛苦你了，今儿累了吧？”霆顾不上和我温存：“听话，快洗手，我这儿干活呢，啊。”我把嘴凑在霆的耳朵边上：“我公司的一个好朋友来了。我和你说过他的，老勇。他要来看看你。”霆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挺高兴的：“哦，他来了？我弄完这个菜马上就出来，先洗手，把菜端出去，这都是油烟。你先陪陪客人，这儿马上就好。”我觉得霆好像并不介意和老勇见面。我不清楚他是因为知道老勇对我很好的缘故，还是性格中就喜欢结交朋友？就接着悄悄问他：“没征得你同意，我把他带来，你不生气吧？”霆把火关了，回过头来在我脸上轻轻的捏了一下：“你没事儿吧？有朋自远方来，那是好事。多交朋友没坏处吧？你这是怎么了？快洗手，准备吃饭了。我烧个汤。你先出去！”看来霆的性格还是很开朗，虽然经过了那么多的痛苦和劫难，却依旧秉性真诚。丝毫没有自怨自怜的做作。这一点，好让我感触和动心。霆是个真正的大男子汉，心胸宽广，性格刚强。我一时竟有些想要流泪了。不知道为什么，和霆相处的那段日子，总是有很多感触，好像整个人都一下子变得多愁善感、玻璃般脆弱起来。也许是恋爱的缘故吧？

我很顺从，看着霆高大清瘦的背影，洗了手，把菜端了出来。老勇看见我端着菜出来，就赶上两步，把餐桌上方的吊灯打开了。我把两盘菜放在桌上，对老勇说：“洗手。”老勇说：“别呀！等一会儿和陈哥见个面儿，我再自由活动吧？”我没再说话，转身去拿碗筷等餐具。霆出来了，手上拿了块果绿色的毛巾在擦手。看见老勇，霆仿佛很兴奋似的，不但没有丝毫的拘束，反而显得神采奕奕：“诶，你好，跟振宇是朋友吧？”反倒是老勇有些忸怩，脸涨得通红：“对，对，我在振宇的公司工作。”霆咧着嘴微微一笑，说：“嗯，我早就听振宇说过你，对他挺好的，你们是莫逆之交哦。洗洗手吧，尝尝我的手艺。”老勇强自镇静地说：“我要用一下卫生间，下班的时候太急，不好意思。”然后就去洗手，霆从背后用手搂住坐在椅子里的我，从侧面看着我慌乱的沉默：“回来了？”我被问得一愣，马上意识到，这是一种暗示，霆和我的家，这是霆和我的家，我工作了一天，我回来了，我回到一个属于我和我的爱人的家。我转过脸来看着霆，看着霆俊秀的五官和充满无限爱意的眼神，本想用手握住霆搭在我脖子前面的手，手都抬起来了，却又想起老勇还在洗手间里，就僵在那里，在半空中悬着。霆笑了，主动伸出手来，把我的手接住，慢慢地握在他的手里。

说实话，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太多的人知道我和霆的爱情，虽然是老勇，虽然是已知内情的好朋友，我还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我和霆毕竟是两个男人，我们之间的爱情，老勇会怎样看待？我不愿意想太多，想太多我就不能面对，不能呼吸，不能生活。在通常人的眼睛里，同性恋的爱情应该归类于枭逆匪夷之流，决不能被接受为真实的爱情。真实的爱情应该发生在男女之间，而且有着大家公认和坚信的依据。自古老的“天理常道”到现在的“性染色体”理论，都是作为界定爱情和其他情感的标准。尽管相互关爱和珍惜，尽管双方都无法自拔的深爱对方，尽管我们之间已经存在了性行为，但是，我们还是不能在人们的眼中被认为是发生了爱情。因为我们不能结婚？因为我们不能繁育后代？因为我们相对稀少？总之，我们之间的感情在通常人眼里不是爱情。我们之间的感情是扭曲的、变异的。是夸张的宣泄，是恐怖的错乱。男女之爱的不长久，有时可以被解释成感情破裂，有时在遭受道德的谴责。而我们的爱情不长久却被认为是正常，甚至是本来就附属于同性之爱的一种基本性质。甚至于连很多跟我们一样的同性恋人也都对自己的爱情不报希望，守着晦暗的心情，麻醉自己的思想，过着毫无色彩的行尸走肉般的生活。

爱情会使懦夫变为勇士，会使草芥变为黄金，会将腐朽化为神奇。千百年来被人们歌颂，并针对封建礼教引起了一次又一次源自于人性内部的思潮和世界性的革命。但这一切对于同性之间的爱情来说，都不现实、不可能。只能成为可望不可及的海市蜃楼，甚至于有相反的功效。同性的爱情，会使勇士变为懦夫，会遮盖黄金的色泽和价值而使之变为草芥，会毁灭任何神话和辉煌而使之腐烂成为灰烬。亲戚朋友会因为你是同性恋而厌弃你，异视、仇视、敌视你。你不能干，没有辉煌的业绩，同性恋将会成为其主要的原因。你能干，有辉煌的事业，心存妒忌的人可以蓄意并且轻松的利用你的同性恋身份“揭穿”你，“打垮”你。同性恋在这些人眼里成为了我们的精神癌症。我们也许就因此而更加失落了守望和渴盼，甘心于这种“一见阳光就化为灰烬”的吸血鬼般的属性。在不少人的心里，同性恋甚至于可以成为理所当然的、或是自然而然的理由，激起更为炽盛的占有欲和妒忌心，让人疯狂而不负责任。在这个圈子里混久了的人心生疲厌，根本就把爱情视作是幼稚的游戏；找到自己心上人的伴侣无论是否脱离这个圈子，都无法面对外界的复杂环境，纷纷败下阵来；更有一些人几尽全力的争取之后终于头破血流的冷却了热情，不得不放弃爱情的残存信仰。仿佛同性之间的恋情生来就笼罩了戏谑的色彩和悲剧的必然命运。这一点，甚至已经被很多圈子里的朋友也默认和赞同着。

同性恋的群体里比着其它的人群，更多了些情欲和性爱的色彩，因为没有法律的约束，逃避社会舆论的默契，以掩盖来避免打击的共识，没有下一代维系情感的微妙作用和责任心，所以就变得更加冷酷，缺乏更为广博的关怀和爱护。大家所做的一切都变得有目的，和充满功利色彩。这就使我们在心理和情绪上更焦虑和孤独。没有信仰，玩世不恭，极端利己主义，深藏在内心深处的懊悔和颓丧，致使我们中的很多人不相信世界存在的真实性，甚至是自己生命的真实性。间或有几个清醒和理智的人，反而活得更加痛苦，在经受伤害和挫折之后也不得不活埋了灵魂，安葬了信念，挣扎于寂寞和孤单的黑暗中。大家理所当然的接受了社会性的共性和残酷现实，“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摸爬滚打于圈子之中，相互玩弄和欺骗，并以此为能事和乐事。再清白和纯洁的人，被周围的人“软磨硬泡”地慢慢下上了滴水功夫，用不了太久，也都会变质的。古今中外，概莫能外，凡愚贤圣，无一幸免。面对我深深爱恋着的霆，我惶恐不安，无法冷静。我害怕，真的害怕。虽然我知道自己对霆的爱情真实不虚，也感受得到霆对我的真心实意。但我能为霆奋不顾身，付出一切吗？我能把对霆的爱作为自己毕生的信仰，无论在什么时候和何种情况之下都无怨无悔吗？苦苦盼望了这么久，终于盼得雨过天晴了，剩下来的，就是和霆相亲相爱。我能做到吗？我能处理好吗？我能爱霆更勇敢些吗？我能和霆厮守终身吗？我不知道，爱让我感受到甜蜜和幸福，同时让我感受到责任和压力。但我终于还是不能平抑自己的冲动，轻轻地说出：“霆，相信我，我爱你，真的爱你……”

不管是表白还是给自己鼓励，霆都很认真的听着我这句话，很幸福的微笑了。我还想说一两句让霆高兴的话，霆却很用力的握了握我的手。这一握，使我感到了极大的安慰和鼓励。不但是爱人手中的温暖一直传到我的心头，而且也让我感到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的力量和支持，虽然霆还有些象个大男孩。我刚才的怯懦和狐疑，好像暴露在阳光下的阴霾，一下子就消失无踪了。我知道，不论在今后的生活中遇到什么样的困难，什么样的挫折，霆始终会和我站在一起，共同承担，共同度过……

那天老勇走得很晚，守着杯盘狼藉的餐桌，我靠在霆的怀里，四周静得让人发悚，只有厅里的钟表沙沙做响。我们都沉默着，却不是在各自想心事，而是抓紧时间体会来自于对方的温暖爱意。那是希望、是依靠、是幸福、是寄托。别的我还都没有来得及详细分辨，只是沉浸在霆给予我的甜蜜之中。让我觉得有依有靠，无忧无虑。霆搂着我，轻轻的吻着我的后耳根，我感受着霆的温暖气息。我们彼此都没有说话。其实也不必要说话。就这样相守着。我回过身来，用手捧着霆的脸，注视着霆明亮纯净的眼睛：“霆，问你一个问题。”霆微笑着点点头，用一种象是动情的眼神看着我。我再也不能压抑冲动，把脸贴上去，闭上眼睛，去吻霆的唇。最先接触到的是我们的鼻尖，我感觉到霆鼻尖那几颗温热潮湿的汗水浸入我的皮肤里，然后是唇。霆的唇很湿润，滑溜溜的质感。我嘴唇上的神经特别敏感起来，轻柔细致的感觉着来自每一个触觉感受器的信息反馈。我的心还象第一次和霆接触时那样怦怦的狂跳起来，我的胸腔、腹腔、大脑和脖子燥热着，好像身上的血液全部都被加热到了沸点，我甚至感觉到我的肺叶已经不能负担沉重的呼吸压力，痉挛抽搐的同时快要爆裂了一样。

“这是我们的家，只属于我们两个人，不会有人打扰我们的，”我嘴里唠叨着，希望可以让霆的心绪放松下来。我用头顶着霆的下巴，倔强地开始解霆身上的衣服扣子。霆没有拒绝，也许是本能战胜了一切，毕竟霆是爱我的。霆开始抚摸我，甚至是揉捏我的肋骨。我把霆的上衣脱掉了，露出了霆纤瘦的身体。虽然瘦，但是霆的骨架很大，这使霆的身体给人特别匀称的感觉。但是，霆的身体实在是瘦得让人看了心疼。霆再次用我特别熟悉的动作温存我。他主动的亲吻我的颊、唇、颈，双臂串过我的腋下，紧紧夹住我的腰，双手握住我的臀部，用力的揉着。我把自己的上衣脱掉，用身体贴住霆赤裸的上身，我们快速起伏着的胸口贴在了一起。我和霆站起来，我踮着脚尖，象芭蕾舞中的姿态一样舒展我的身体。我把腰背挺得直直的，用上臂内侧的敏感区和腋窝摩擦着霆的肩膀、脖颈和两腮，任凭霆摸遍我的身体。我激动着、兴奋着……

霆笑了，每次看到霆的笑，我都觉得获得了世间最可宝贵的珍宝，充实和快乐。霆突然间严肃了，一本正经的样子：“刚才说有什么要问我？”我轻描淡写地应付霆：“忘了。”霆有点以外：“忘了？”突然间霆恶作剧的怀笑起来，直起上身，骑跨在我的腰上，用右手按住我的胸口，左手来回在我的两肋下轻轻地抓。还配上他特有的撒娇时的声音：“快老实交待，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生来就怕痒，被霆这样一弄，就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有拼命挣扎的份儿。我似乎是从大学毕业以来从来没有这样大声笑过。我使劲儿笑、使劲儿喊：“啊——我说，我说……”霆总是抓抓停停，欣赏着我哈哈大笑时的表情：“你笑起来真好看，真好看……”我象被抓住的泥鳅一样扭动着身体，拼命相要挣脱霆的控制，却如蚨蜱捍树，文丝不能动弹。霆突然间停住了动作，然后装成是机器人失去了电力一样，滑稽地倒在我身上。我被霆折腾出一身汗来，呼呼的喘着粗气，抱着霆，感受着来自霆身体的重量，感觉特别踏实。霆突然把脸转过来，看着我，撒娇耍赖般的：“快说嘎，到底什么事情嘛。”

看见霆撒娇，我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去年夏天在深圳，我答应给霆的妈妈支付手术费。霆曾经欣喜若狂的撒娇过。今天呢？今天其实是很平凡的一天，我和霆都过得很平凡，霆却突然撒娇起来。我突然意识到，我现在已经真正拥有了霆，霆对我撒娇，这表明我已经是霆唯一的、最可亲近的人。我感到一种莫名的感动和高兴。霆属于我，我属于霆。在今后的日子里，我能经常享受霆在我面前撒娇，我得到了一个爱人，一个可以毫不隐藏自己，坦然相对的人。一个记录了我喜怒哀乐、可以和我风雨同舟的人。我爱霆，甚至是崇拜他。霆也满足于我，安然的把我纳入到他的灵魂中去。我们在一起彼此相对就是一种幸福，我们在一次想互注视就是一种交流，我们在一起相互拥抱就是一种缠绵、一种珍惜。我们都很满足，好像一切都消失了，我和霆的身体也不存在了，只剩了两个完整而明空的灵魂相互融汇和交融。虚空中寂静着，连空气也凝固了，我们悬浮在静如止水的心情里，相互暴露，相互纠缠、相互建筑对方的精神。爱，真的好寂静、好恬淡、好清晰、好舒服。

“霆，我是想问你，我们应该这样偷偷摸摸，还是光明正大？”我轻轻地理着霆象瀑布般悬垂于额际的秀发。霆的眉头皱了一下，强迫自己压抑了困惑的表情，倔强地笑着：“我不在乎。哪怕明天你就赶我走，今天我都要好好爱你。至于其他的附加条件，我不认为属于爱情应该附带的保险。你知道，爱是彼此间的需要和感觉。不能勉强和逼迫，不然爱情就失去了它甜蜜的本质意义，变得痛苦和空洞，无望而晦暗，那还有什么意思。我说过，爱上你也许是我此生最美丽的错误。但我很幸福，至少到现在我很幸福。我相信我已经拥有了爱情，虽然他不可能百分之百的不蜕变颜色，但它至少曾经鲜艳过。我不后悔……”

霆深深的叹了口气，轻轻埋下头，和我交颈而卧。他用手揉着我的乳头，轻轻地说：“对不起，给你带来了很多痛苦。留下你一个人受了很多罪。但我不是有意的。你知道象你这样的人，谁都会有心理压力的，毕竟我是男人。”霆轻轻地吻着我的耳朵，“我爱你，要有爱你的资本。我答应过你对你好，可我不能只带着一张嘴来对你好。什么都要你来做吗？让你养着游手好闲的我吗？就算你不厌倦我，我也会讨厌自己的。所以我才铤而走险，梦想着一夜暴富，堂堂正正的爱你。”霆摸着我的脸和腮，“我知道，我犯了致命的错误，给爱情一相情愿的加上了很多不相干的附加条件和筹码，却忽略了爱情的本质。使我们两个人都经历了这么多的痛苦。但我不后悔，因为这段时间我才真正明白，拥有你的爱对我是多么重要，宇，我不能没有你。”

我激动的插嘴：“霆，我也不能没有你。”霆继续说：“我现在只有这颗心是爱你的，我没有能力给你很多，但我却能为你付出我的生命，如果有一天需要，我会的。”我无法抑制自己的冲动，接着说：“我也是，相信我，霆。”霆苦笑着：“不，你不明白，爱一个人，不是要占有他，不是要捆绑他，而是要给他幸福和自由，看着他永远快乐。为爱人付出，才是真正的幸福。宇，”霆用指尖顺着我浓密的眉毛，“我什么都不需要你为我做，我会自食其力养活我自己，也一定能养活你。但是我不会要求你为我做什么牺牲，很多人和事情不能没有你。你不只是属于我，你属于这个社会和很多人。我仅仅是你的爱人，永远不会被判你，永远忠贞于你的爱人。以前我不敢说，但我现在已经证明了这一点，我会永远爱你。”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觉得浑身都在发抖。我强迫自己冷静，故作镇静地说：“我信，我信。我也是，永远爱你。”

我们睡觉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两点了，天气闷热得很。空调开到最大风档了，才能感受到些许凉意。我和霆洗完澡之后都赤裸着身体，钻在冷气被下。霆的肌肤还是那么细腻光滑，任何人触摸到都会燃点起不可遏止的欲望。因为在那年轻的身体里洋溢着太多值得人迷恋的地方。我躺在霆的怀里，尽可能用多一点的皮肤和霆接触，感受霆带给我的感官满足和冲动。也许我的了皮肤饥渴症，得不到霆的抚摸和接触，就会枯萎掉似的。那张“意大利”水床让我和霆都能清晰的感受到对方的每一个最细微的动作传导过来的波动。我和霆都迟迟不愿意关掉床头的灯，默默地注视着对方。

霆突然间把宽大的手掌盖住我的脸：“别看了，该睡了。”我嗅着霆手掌上沐浴露留下的花香味儿，吻着他有些干燥的手掌里清晰的纹路。眯着眼，故意装作被堵住了嘴说不出话来的声调：“陈慕霆，别杀我，留着我还有用，我会看手相的。”霆被我逗笑了，搂住我的脖子：“嗯，好吧。那你说说我的命运怎么样啊？”我还是很恶作剧的：“噢，你的命运很好，会有一个真心爱你的人和你相守到老，你们都会长命百岁，却不会生很多孩子！”霆笑了，然后一下子翻了个身，就骑到我身上，用手比作手枪的形状，顶在我的脸上，然后用脑门儿顶住我的脑门儿，装成特别生气的样子：“啊，为什么？要是我喜欢孩子，非要他给我生孩子不可呢？”我故意把眉头一扬，装成特别无辜和无可奈何的样子：“啊，要是那样的话，……”我突然间用最快的速度，快的几乎只有我自己能听懂，轻描淡写的说：“我就给你生呗，就怕我没有那种功能。”霆还是听懂了，被我逗得暴笑起来，故意象一个失去了吊线控制的偶人一样，无助的跌在我身边的水床上，哈哈大笑着：“行，真行，I 服了 YOU。”水床剧烈的起伏晃动着，我和霆抱在一起，好像漂浮在天山翠绿色的天池中，看着霆那么开心和满足，我心里惬意极了。

我摆弄着霆的手，看着霆长长的指头上白皙的皮肤，尖尖的指尖，泛着淡淡釉彩的指甲，心里默默祈祷永远不再和霆分开。霆终于回来了，原来苦涩的思念和长夜来临时的空虚与煎熬，都消失无踪了，只剩下一抹淡淡的阴影等待霆的擦拭。霆吻着我的额头和发际，我摸着霆上下起伏的胸口。我终于憋不住了，轻轻地对霆说：“霆，和你商量件事情。”霆没有反应，我知道霆是不想破坏我们难得的亲密接触时间。但我还是继续说：“真的，很重要。”霆睁开眼，很敏感的看着我。甚至眼中流露出一种恐惧和乞求。我的心被刺得生疼，赶快说：“你别乱想，行不行？是好事情。”霆深深的舒了口气，眼神里戒备的神情也消失了，平静地点点头，微微有点苦笑和懊丧：“嗯，你说吧。”我知道霆为自己的胡思乱想和敏感懊丧。所以尽量让气氛轻松起来：“我是想问你，咱们今后的关系怎么办？我爱你，这是事实，我们并没有伤害别人。爱情没有过错，并不能够因为我爱谁而使爱情变换了色彩，蒙着另类的规则在黑暗中存在。”我看着霆的眼睛，想尽量捕捉霆心理反应的蛛丝马迹，好决定该怎么往下说才能让霆最轻松的接受。但我却什么都看不出来，霆的眼睛象黑洞，空空荡荡的，没有任何的光亮和情感透露出来。

我只能继续说：“我的意思是，想对周围的朋友、亲戚和我的父母公开我们的关系。我不想让你为了爱我，而受委屈，见不得光亮。我们既然是相爱的，就没有什么见不得人。”霆沉吟了一下，有些沉重的说：“我根本不在乎别人，和你在一起，就什么都够了。你要知道，这种事情是不能让父母知道的。他们会伤心，不能理解。我们就会有负疚感，今后无法相见和共处的。和你在一起，我很满足，你也应该满足了。不要想太多好吗？”我不赞同霆的看法：“不，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霆，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我说了，我是打算和你一辈子在一起的。我们能瞒得了初一，还能瞒得过十五？迟早是要被人知道的。爱是要勇敢的，是要去争取的，是要付出代价的。我考虑过很多次了，这样让你见不得人，不是办法。我们会很孤立，今后相处起来也会危机四伏，这一定会使爱情埋下不幸的种子，象是把房子建在活火山口，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们就会因为压力太大而厌倦这种封闭的生活，或者因为心理失衡而爆发情感危机。我现在意识到了，就要消除这种隐患。”我翻身趴在床上，搂住霆的脖子，握住霆的手，：“与其这样隐藏在黑暗中，以不幸的结局告终，倒不如勇敢些走出去，赢得大家的祝福。再不济，也让周围的人默认我们的关系，让我们的天地宽广一点。有什么不好？霆，我说了，我离不开你，为了爱你我愿意付出。”

霆还是很不安：“不好吧，也许我们能找到别的解决办法，我不想因为我给你带来麻烦，或者陷入僵局。”我很激动的说：“不，你错了！为了爱，做什么我都愿意，为了爱，吃苦也是甜蜜的。我知道会有一些事情发生，但风雨过后才会有彩虹。你见过大雨滂沱的时候天上会出现彩虹吗？不可能。我会努力争取，我们要一起努力，我们会等到雨过天晴的时候，再一起享受天上的彩虹。”我使劲儿握住霆的手，晃一晃，表示鼓励。霆好像被我说服了，但还难免有些迟疑：“噢，好吧，不管怎么样，除非你要我走，我绝不会离开你。”我用脸贴住霆的胸膛，听着霆坚强而有力的心跳，没有说话。这是什么？算是霆的宣言吧？我知道霆从来不轻易承诺什么，现在说出这样的话，霆一定会做得到。所以我自然是信心百倍，因为我有了霆的支持。爱人的支持，就会给人以最大力量和踏实的心理，我感觉前面已经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一切都会迎刃而解的。

“霆，工作的事情怎么样了？”我终于还是问了出来。霆懒懒地打着哈欠：“明天还有一个面试，都是服务行业的。你说也怪了，北京的饭馆全都要本市户口的服务生，要不就是什么暂住证、务工证齐全的才行。挺不好找的。”我考虑了一下，还是问霆：“要不，我找朋友给你……”霆笑着摇头了：“不用，我行！要不然我不是太没用了吗？”我还是坚持：“不是那个意思。行不行要看你到时候做得怎么样了。那你现在办暂住证可以，务工证呢？哪儿找去？听我的吧，明天和我到我公司里去，向大家公布我们的关系。然后我跟几个朋友联络，看看是不是有适合你的工作，顺便给你办暂住证。总可以了吧？你身份证呢？”霆显得有些不安：“在，我收好了。”我嘱咐霆：“明天带上。办暂住证的时候要用……”沉默了一会儿，霆突然间抱住我，开始吻我。我静静地享受霆的爱抚，摸着霆美丽的身体，我害怕霆的伤处会疼，所以就关切地问：“还疼吗？”霆没有理我，记叙吻我，吻得有些疯狂，我也兴奋起来，配合着霆。

霆始终没有和我做爱，我们就这样互相亲吻着，互相抚摸着。直到我们两个人都汗流浃背，筋疲力尽，不得不慢慢的冷却下来。钟已经打三点半的响了，窗外的这样蓬哗哗的响着，还有些轻微的、间断的雷声，我和霆静静的相互抱着，听着窗外的风雨，我期盼着天亮的时候会雨过天晴，天空依旧灿烂明净。我和霆竟然同时说了一句：“下雨了……”我们同时憋住了下半句，会心地对视而笑。那种对视和默契，真的好让人怀念。不知不觉中，霆睡着了。听着霆平静而且均匀的呼吸，我在幸福和满足中安然的睡去……

现实也许总和希望有一定的差距，第二天，天气很不好，阴森森的，还飘着细细的雨丝。街道上的小水洼，不时被从行道树的枝梢上掉下来的雨滴激起很大的水泡。看来要下几天都停不了的连阴雨了。不过，空气倒是蛮好，湿润、凉爽。我们到公司的时候，已经快要十一点了。很奇怪，那天霆特别顺从我，什么都伊着我的来，没有一点别扭。我不知道这是霆对我的宠爱还是忧容体恤？总之我和霆始终互相鼓励着，彼此间给予温暖的眼神。我和霆都知道，今天是一个意义非凡的日子，我们将第一次把爱情公开告诉一些人，虽然是我的属下，但还是难免有很多顾虑。但是想起雨过天晴之后，我和霆共同享受彩虹的美丽，就会变得勇敢许多。

“是啊，如果连这一小关都过不了，还怎么指望着征得爸爸妈妈的认可，和霆常相厮守呢？没关系的，硬着头皮也要上。”我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但其实我比谁都清楚这样做的结果。要么就是得到大家的认同，并且获得更大的默契和信任；要么就是众叛亲离，我将面临公司很多人员的离职，我和霆的爱情必然要经历一次低谷。但我别无选择，我坚信只有和霆从黑暗中走出来，才能获得和别人一样的爱情，而不是GAY那种悲剧本性的近乎凄凉的无奈偷情。对霆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可以依靠的和挂怀的，我现在就是他的生命和唯一。可如果要霆只有在孤独漫长的黑夜才拥有我的话，太不公平了。

我带着霆穿过办公区的时候，一直紧紧握住霆冰凉的手，希望给霆以信心和鼓励。却发觉我的手比霆还要冰凉，而且一直在发抖。公司里每个人都对我奇特的神情和霆的出现大惑不解。我感到一阵窒息的感觉。我来不及细想，带着霆直奔我的办公室。大家问候我：“张总，早！”我都紧张的无法应对，只能抱以尴尬的微笑。进了办公室，我就赶快关住门，背靠在门上紧张的呼吸着。我的思维极度混乱，不知道下一不该做什么，甚至失去了我在工作上一直刻意追求的大将风度，和“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养气功夫。我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似的，早已六神无主，失去了所有的主张。“是不是太急躁了点？不对，爱必须要敢于面对和承担，迟早都是这么回事，胆怯和懦弱从来就不属于我张振宇！既然爱了，就爱到底！我对霆的幸福和快乐负有责任和义务的。”我慢慢整理自己的思绪，让自己过分紧张的情绪冷静下来。

霆一直默默地坐在沙发上注视着我，目光坚强而刚毅，甚至有些凛然。看到我回过神来了，才用极其平常的语调说：“要不你再考虑考虑，我觉得这样对你不公平。为了我，你将面临太多挑战。我不在乎其他任何事情，只要我们在一起就够了。宇，我想你明白，我和你在一起，是看中你的人品和才学。其余的我不在乎。你现在为我做的这一切，够了。我知足。”看见霆平静神情下隐然的哀伤，和为我担忧心痛的关切，我突然间意识到，我太不够坚强了。我不能就这样退却的。“我，张振宇，从来没有在任何困难前地下过高贵的头，今天也是一样，在爱情上我也是一样，失败可以，但不能气馁。”想到这里，我朝坐在沙发里的霆微笑着，然后转身，打开了办公室的门，朝着各自忙碌的员工们打了声很特别的招呼：“哥儿几个，今天我有点特别的事儿要告诉大家。”……

在我的眼里，其实男人更需要关怀。女人没有满意的工作，可以嫁个好丈夫；男人没有满意的工作，就只能打一辈子光棍。女人苦了累了可以流泪，男人却必须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以成全男人的尊严。甚至连许多文艺作品中，为了家庭的和睦，男性和丈夫也往往必须以“妻管严”的形象出现，在经济和大小事务上迁就忍让，才能获得妻子的认可和平衡。好像过去男尊女卑的封建制度一经革命，就必须以女尊男卑的报复和惩戒，才能使现代女性获得满足和平衡之后的快感。阴盛阳衰，和社会大环境给男人标准定位为忍气吞声，使现在的男人必须为祖先的“封建”文明和辉煌付出代价。过去女人的裹脚布，成了现代男人精神上的缠足理由。如果说封建的礼教制度使过去的女人为了“男尊女卑”的信条而缠足，甘心成为残疾人的话，今天又是什么力量使我们这个伟大民族的后裔中的男性，俯首帖耳、心甘情愿的处于这种尴尬的处境，如背锋芒，小心翼翼游走于刀刃之上呢？

记不清楚是在哪篇文献里看过的记载了，总之是一个美国军官随八国联军攻占北京之后的日记中的评述。他在评述中说道：我无法想象的是，在披着梦幻般的色彩的神秘东方，这样一个传说中强大的文明国度里，竟然生存着这样一种黄皮肤的生物。那些矮小的男人的身体都是那么单薄孱弱，甚至于在自己的女人面前卑躬屈膝，低声下气。这样的国家怎么能够强大？这样的民族怎么能够振兴？很多中国男人被捆绑在一起，被联军的军官和士兵们枪杀。但他们却没有一个人发出声响，好像他们从来就没有发出过声响，抑或他们把声音遗留在了自己泛黄的、古旧的华丽梦境里。

我不想隐讳我对争强好胜的女人本能的厌恶心理。女人的争强好胜不能以牺牲男人的尊严和个性为代价，女人的爱慕虚荣不能以忽略男人的实力和梦想为契机。总而言之，我讨厌透了霸气的女人和怯懦的男人，讨厌透了这种阴柔与阳刚的到错，讨厌透了这些性别和伦理的混乱。我不知道其他人的看法，其实我也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我就知道我很不喜欢女人喋喋不休、骄横跋扈；更讨厌自作聪明的女人总把男人当傻瓜，精心编制了全套来让男人钻，在男人故作胡涂的“上当”后，因自己的周密计划和卓越心计而沾沾自喜！更不能忍受“自恋狂”倾向的女人对着镜子和周围人，目空一切的搔首弄姿。这种虚伪丑恶的本质越是以花容月貌的嘴脸为“包装”，就越让我感觉到由衷的恶心、恐惧和不寒而栗。相反，我喜欢男人的宽容和隐忍，甚至喜欢有点野心的男人。因为他们往往更富有创造性和独立思考的能力。

不知道我的想法仅仅是因为我是同性恋，还是也存在于很多不是同性恋的男同胞心中？但是我知道，大部分离过婚的男人，或多或少会有我这种思想的成分。越是幼稚的男生，越是把男女之间的爱情看得像童话般简单和纯洁。在我看来，男人，大部分的男人，正在经受社会、事业、家庭等等个方面的考验和挑战，连舒缓自己压力和哭泣的正当理由都没有。他们只能生活在层层的心理压力和阴影下，苟延残喘、孤独焦虑。我真的不明白，现在这个科技越来越发达，越来越重视分工和合作的世界，人们到底要把男人定位到什么标准呢？完美？全能？个人英雄主义的牺牲品？女人实现梦想和拥有虚荣资本的道具？失去了个性和灵魂的偶人？只能惯性的工作、赚钱的工作机器？所以，我和许多人相反，把男人看作是更为弱势的一个群体，应该加以关怀和给予照顾的一个群体。这难免在我选择职员的时候会更偏重于有胆识的男性。

“哥儿几个，今天我有点特别的事儿要告诉大家。”我倔强地使自己冷静下来，故作坦然地说。大家都停下手头的工作，注视着我。我硬着头皮继续说：“咱们相处时间也不短了，我了解你们每一个人，也信任和尊重你们。我知道，你们也一直信任我，甚至是崇拜我。但是你们从来没有如实的了解过我。”每一个人都不解地看着我，不知道我到底要说什么？只有老勇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被我的举动惊呆了，大张着嘴，木在那里。我笑着说：“老实告诉大家吧，我已经想了很久了，还是决定告诉大家。因为我自信了解你们每一个人，并且一直把你们当作自己的兄弟姐妹，从来没有把你们当作外人看待，所以我有必要告诉大家我的选择，让大家和我一起分享幸福和快乐。”每一个人都在猜测我接下来要说什么？只有周勇，冷冷的坐下来，右手捂着嘴，用手支撑在桌子上，皱着眉头，呆呆地看着我。他也许在回想昨晚的聚会哪点出了问题？还是我受了什么刺激？

我几乎一字一顿地说：“我决定告诉大家，是我把你们当最亲密的人，最可信赖的人。希望你们能够理解我。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生活方式，有获得和追求自己认为是幸福生活的权利和自由。我也是。我遇到了我的爱人，我认为和他在一起，我会幸福。”我转身回到办公室里，看见霆正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我进来。那是一种赞许、一种佩服、一种幸福却还包含着尴尬的眼神。我顾不得那么许多，一手拉着霆，回到大伙儿的办公厅里。我鼓足最后的勇气，大声说：“我给大家介绍，陈慕霆，我的爱人。”……

空气好像凝滞了，我们在场的十个人，却没有一点声音。突然王凯（技术人员）桌子上的电话响起来，那是一种柔和得像鸽子咕噜噜的叫声一样的电话铃响。在当时却好像天上的雷一样响亮。王凯没有去接，大家都有些不知所措。我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短短二十几秒的时间，漫长得好象是二十年、二十个世纪。我知道，视眼前这个帅气的时尚大男孩让大家一时无法接受，或者回不过味儿来。终于，周勇咬着嘴唇，带头重重地鼓起掌来。大家好像才反应过来，一起都鼓起掌来。这时我才如梦方醒，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我和霆没有象男女恋爱时一样，当着众人的面牵手或者接吻。我有些解嘲般的笑了笑，回过头去看霆，霆也笑了，是一种欣喜的笑，一种幸福的笑，一种好像理解了我全部心情的笑。王凯接起电话，周勇站起来说：“那张总要准备请客了。酒，我们是要喝的。”马红芳装作很失落的样子，耸耸肩膀，双手一摊：“完了，完了，白下功夫了。我还以为我一定是张总夫人的候选人呢。这下没戏了。”旁边的两个人笑起来：“别呀，马姐，还有我们呢。”我顺口接了一句：“没准儿，下辈子？”惹得他们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就很正经地对周勇说：“老勇，你给看日子安排吧，咱们大伙儿聚聚？”周勇刚刚说了句“行”，满屋子的人一片欢呼声。

回到办公室，霆用手抓住我的肩膀，还是用脑门儿顶着我的脑门儿，深情地说了一句：“谢谢你，难为你了。”我一时激动，眼泪充满了我的视线，但我始终没有让它掉下来。原因只有一个：我是大男人！我平静了情绪才说：“我说了，为了爱，做什么都会是幸福的。我很幸福。”周勇在外面敲门了，我和霆不再慌张，而是很从容的分开。我让周勇进来，周勇打开门进来了。他看着我直摇头：“张总，我是服了你了。怎么什么事情都这么让我出乎意料？真有你的。”霆已经和周勇混熟了，笑着说：“那是当然，我也猜不透他，但我就是服他这一点。”我根本没有参与玩笑，而是很严肃地对周勇说：“老勇，拜托你几件事情。你帮忙给办一下。”我坐在椅子上，看着周勇说：“慕霆要办暂住证，你帮他办一下。还有，给慕霆买辆自行车。还要用咱们公司的名义开个介绍信，给慕霆办张公交月票，他就可以全北京畅行无阻了。”周勇一口应承着：“行，没问题，放心吧。那我去准备一下。”然后他朝霆一笑，转身先出去了。

我松了口气，对霆说：“先休息一会儿，午饭过会儿就送来，吃完了饭，你在我这儿稍微休息一下，下午再和老勇去办事。晚上我在这儿等你，咱们一块儿回家。”霆答应着，开始打量我的办公室。我的办公台和椅子背窗放着，左边的角落里放着一株君子树，郁郁葱葱，生机盎然，给办公室里添了不少生活的气氛。右边的角落里是一台电脑和专用的桌椅，以及扫描仪、打印机等外围设备。我可以在这台机器上整理文件，检察账目，接入 Internet。这些都是清一色的浅银灰色，难免有些呆板，所以我就在上面的墙上挂了一幅仿制“梵.高”的《向日葵》，来增加活跃和灵动的元素，来平衡冷酷和呆板的环境跟色调。

靠近门的背后，有一组玻璃门书柜，里面放着我常用的工具书籍和文件资料，靠边的一组柜子被我用作了展示柜。里面放着我们的专利证书，和各种荣誉证书。甚至连营业执照和税务登记证也都放在那里面了。最有趣的是一件很奇特的物品，引起了霆的注意。那是一个很大的、豆角形状的风干了的果实。有八十公分长，像藏山羊的角一样呈螺旋状盘曲在一起，它有象皂夹一样坚硬的壳，里面有可能象蚕豆大小的种子。摇晃的时候就发出很嘈杂的声响。霆看了半天，回过头来问我：“这是什么东西？”我趁势走到霆的身边，和霆站在一起，解释说：“这是一种非洲热带雨林里的植物，一个朋友从非洲带回来做纪念的，他有四个，我看着新鲜，就要了一个来。听说这东西可以驱蚊杀菌，还能避邪，给人带来好运。虽然我不相信这些，但是确实挺好看，摆着当稀罕物看呗。”霆听了，颇感新奇和意外，就打开柜门，很仔细的取出来，拿在手里晃了晃，捏了捏。端详了半天，又凑在鼻子上闻了闻。末了来了一句：“嗯，什么味儿都没有。”我笑了。霆从来没有来过北京，却说得很好的一口普通话，有的时候还能带点京腔。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我也没有问过霆。

沙发就摆在门的另外一边。霆看了半天，把那件“大豆角”又放回到柜子里。看看已经坐在沙发里的我，就走到窗户边上往外看。我们是在第十五层楼上，所以从窗口往下去，很高很高的。北京的空气特别脏，雨水混合着空气中的尘埃，还有一些悬浮着的废气颗粒，形成会黄色的泥浆，打在窗子的玻璃上，流过的痕迹一干了，就变成很多泥沙画成的道道。尽管物业中心经常请洗楼工人来清洗，但只要一有雨水，窗子就会变成那副“土头灰脸”、“惨不忍睹”，比叫花子还要脏兮兮的样子。雨还没有停住，窗子上一条条混合了泥沙的“小黄河”正在纵情流溢着。院子里、街道上千溪万流，慢慢汇聚在下水道的口上，打着旋，哗哗地泄入下水道。树木和草坪被水一洗，湿漉漉的，虽然不算干净，但还是透着几分精神劲儿。

铺天盖地的雨雾和晦乌暗淡的天色，总让人懒懒的，昏昏欲睡。昨天晚根本就没怎么睡觉，所以难免困乏。不知不觉中我有些迷糊了……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我平时午休时用的那条薄被子。我感觉有些冷，可能是空调开得太大了。这种天气总是这样，不开空调，闷热潮湿，气压太低，喘不上气来。开空调呢？就会有些发冷。看看表已经下午四点半了，还有半个小时就要下班了。霆不在。可能是和周勇出去了。天色更暗了，雨却没有下了。我也不知道午饭什么时候送来的，霆和老勇中午休息了没有，下午什么时候出去的。我缩了缩，拥着被子又睡着了。霆和老勇回来的时候已经六点了。我们一起去附近的饭馆吃的饭，记得那天吃的是火锅。火辣辣的，驱散了阴戾的寒气。老勇和霆要了很多啤酒，虽然喝了很多，但都特别兴奋，没有醉。

雨过天晴后，一连很多天都是溽暑难奈。霆一直忙碌着找工作，面试。我也慢慢开始习惯两个人的生活，每天上班工作、下班回家，倒也过得充实，其乐融融。记得是七月的十三号那天中午，霆给我打来了电话，告诉我早点回家，说是晚上要转播两千零八年奥运会主办城市最后的投票结果，让我早点回家吃饭。记得北京申办两千年奥运会的时候，我还在高中。那一次的失败，北京仅以一票之差，与奥运会失之交臂，输给了澳大利亚的悉尼。那次落败我现在还记忆犹新。八年之后，北京再次角逐两千零八年奥运会的主办权，早就是件举国关注的大事。奥运会是世界和平的象征，是增加各国友谊的纽带。主办奥运会，将是一个国家的荣誉，一个民族的荣誉。它将显示一个国家的综合国力和全民整体素质。也是十三亿人民殷切等待和盼望了很久的。

既然是这样，不如就让大家都早点收工。反正也是周末了，大家也早就都心猿意马了。于是我就征求大家的意见，看看谁愿意到我家，和我们一起看奥运会主办权的最后结果。结果是北京本市的四个人必须要回家，邓钧虽然家不在北京，却要去陪女朋友。所以只有周勇、范志刚、马红芳愿意和我回家一起看电视转播。去向定下来，我就宣布收工了。大家欢呼，预祝北京申办奥运会成功之后，各自整理东西，各奔东西了。我们四个人回到我家的时候，霆还没有回来。我们约好了等霆回来，然后大家一起去吃饭，然后早点回来看转播。

到家的时候才不到中午三点钟，大家都又热又累。马红芳是唯一的女生，自然要享受一些特权。或许女孩儿的骄矜在很多男孩儿看来也是一种可爱、一种魅力，可我却本能的厌恶。但是马红芳却例外，因为马红芳是我们公司的唯一女职员，而且很有文采和人格魅力，能力也特别强，并且很会体贴我，时常连我自己也想不到的东西，她早就为我悄悄地做了。她很佩服我，也很信任我。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仿佛总是有说不完的心里话。我能感觉到她把我当哥哥的那种心态。毕竟她也是一个人出门在外，离湖南老家好几千里地，所以特别敏感，特别需要关怀和温暖。反正是因为种种原因吧，马红芳成了我生命中为数不多的不令我讨厌的女人。

而且一年多的磨合，我们之间也建立了一种默契。那是一种很微妙的关系。公司的事务上，马红芳是唯一可以协调我的情绪的人，他和周勇对我来说是左膀右臂的。而且她可以弥补我在战略战术部署上的粗心大意。她所具备的那种超强的敏感，经常可以在谈判的时候，抓住对手的每一点蛛丝马迹，并以她高超的、内涵不外露的交际手腕，为公司赢得了很多机会。对于她的撒娇和任性，我都认为是她和我亲近的体现，而且都是有道理的，有分寸的。从来不会因为情绪而失控，引起我的反感。当然，我们之间也保持了距离，我和她都明白，这是为了不引起麻烦，毕竟我的爱情和常人不同，所以我们的亲近必然带有了另外一种友情的色彩，更多的是冷静和彼此的欣赏。虽然因为马红芳在公司的唯一性及她自身的诸多优点，是她和我成为密友，但是一种共同的心理暗示默认了我们的关系基础必须有一条无形的分水岭来界定。其实倒不如说，一旦跨越过这条分水岭，马红芳必然会引起我的反感和厌恶。所以我们关系的性质就确定了——密友。

门开了，霆抱着一大堆东西回来了。看见一屋子的人，霆愣了一下，继而开心的笑了。所有的人都站起来，和霆打招呼，范志刚和周勇抢在我的前面，去接霆手里的东西，然后拿到厨房里去分门别类。马红芳也知趣得很，故意用去洗手间的借口离开，把整个客厅留给了我和霆。霆看着我，灿然的笑着，然后一手搂着我，一手把门带上，迎面给了我一个热吻。霆还是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浪漫与小资情调，就这样一个吻，总能让我面对他的存在，而忘记了整个世界。总让我体会到他的唯一和不可替代，总让我产生不惜一切代价和他相守、宁肯付出一生来换取他的幸福和快乐的冲动。霆的浪漫的眼神让我忘乎所以的疯狂，霆温柔的嘴唇让我感到那是他灵魂寄宿的地方，他对我的一举一动对我来说都是血液的交换和爱情的碰撞。每天的这一个吻，让我知道了什么是幸福和满足……

“霆，他们来，没事儿吧？你反感吗？”霆很严肃的说：“不，我没觉得反感。我倒觉得，他们来，表明了他们认可咱们。我们两个人的感情不能永远放置在恒温箱中，那我们不孤独吗？不焦虑和寂寞吗？这样好，有很多朋友，真好。至少我们不必老去GAY吧，不必依赖那样的特定环境放松心情。那地方毕竟离社会远了些，毕竟太特殊了，太独立了。我们生活在阳光中，空气中。就像总是待在花园里的心情。多好？我很满足。真的。”我把额头贴在霆的唇上，轻轻的闭上眼睛，呼吸着霆身上的气息：“谢谢……”霆拍拍我的后背，轻轻的松开我：“怎么安排，早点吃饭，早点看电视吧？我买了很多东西。”边说边走进厨房去了。我跟了过去，看着小小的厨房里挤着三个大男孩儿，真是赏心悦目啊。

我正在注意的看着三个大男孩儿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背后热乎乎的。回头一看，原来是马红芳站在我身后，和我一起看着厨房里忙碌的情景。马红芳轻轻的对我耳语：“还是你的霆最帅了。你可真有眼光，也挺有福气的。”看着她酸酸的样子，我故意调侃她：“那你的意思是除了陈慕霆之外，你看不上其他男人了？诶，好商量啊，要不要我让给你？”马红芳更歹毒：“嘿嘿……行啊，你舍得，我就不客气了。”她挎住我的臂肘，“得了得了，别犯贫了，让他们忙，咱们啊，看会儿电视。一会儿不见，死不了人的。”我无可奈何的笑笑，一边关门，一边和她往沙发走。她还继续唠叨着：“天天守着，不会犯相思病吧？”我正色制止她的调侃：“说什么呢，说点正经的。”马红芳乐了，路出那特别洁白惹人喜爱的小虎牙：“宇哥，说老实话嘿，这同性恋的事儿我不懂，不过你和他到真是挺让人羡慕的。真没想到啊，这男人之间也真能爱得起来，”

她调小了电视的音量，拿出手提包里的化妆包，先是抽出纸巾，擦去刚才洗脸留下的水渍。然后拿出大大小小一大堆五颜六色的瓶、罐、笔、袋，还有很像油画笔一样的小刷子，对着小镜子一边化，一边还不停嘴：“宇哥，我真的挺佩服你的。敢把自己的爱情告诉所有的人。你在爱情上是勇敢的，有自己追求理想的勇气。其实这样敢做敢当的男人，真不多。我是不行了，要是有可能，我也要和霆争一争。”我看她越说越离谱，有些沉不住气了：“嘿，你还真没完了哈？越说越来劲儿。”她斜过眼睛来看着我：“你也甭臭美，我说的是你人好，我欣赏你。我还没智商低到追求自己永远都追不到的东西，就是觉得现在为自己的感情负责的人不多了。明白爱情是怎么回事儿的人也不多了。大家谈恋爱和结婚，太有目的性了，连点儿神秘和浪漫都没有了，还提什么感情和爱的信仰？大家都那么回事儿了。谁还不知道谁啊？谁还把谁当回事儿啊？生完孩子，就过日子呗。没了希望和理想，生活乏味和枯燥，毫无色彩的心情将延续一生。为什么？思想！思想的问题！我算明白了，别管什么同性恋，异性恋，两性恋，三性恋。跳不出思想的窠臼，永远不可能爱得精彩。”

她很认真地化着妆，使她本来就很细腻的皮肤和精致的五官看起来更可爱了：“你们这样挺好的。其实也不必太在意结果，这辈子能像模像样地爱一回，就够了。永远都幸福着，是人们的奢望，不太可能。即使成为现实，也总有麻木和褪色的一天。抓住现在的每一刻，认真的付出和享受爱，没什么不好。人间无限有情事，世上满眼无奈人。瞧啊，像我这样的，将来还指不定怎么着呢。”马红芳北京的四年大学生活和两年的工作经验，让她练就了一口脆生生的京片子，听起来很是悦耳。我故意懒洋洋的假装看电视，心里却反复掂量着这个小女生刚才的一番话。电视上播出着昨晚国际奥委会第112次会议的开幕式实况录像。那是莫斯科国家大剧院的画面。我的小腿被马红芳轻轻地踢了一下，同时听见她轻轻地“嘿”了一声。我看着她，她却若无其事地继续化妆。我又继续看电视，她又踢了我一下。我看着她：“干吗？”她放下手里的化妆品，一脸特别严肃的表情：“宇哥，问你件正经事儿。”我眨眨眼，表示同意。她就继续说：“我觉得周勇最近有点儿问题。”

我开始注意了：“什么意思？”马红芳开始拼命联想她所收集到的蛛丝马迹。半天才皱着眉头说：“我觉得，周勇有些不对头，但是又说不清楚究竟哪儿不对头。大家都知道你和他私交好，公司又是你的，我们无非就是挣份工资，谁也不想多事儿，是吧。其实好多人都明白了，他是趁你不能全心放在公司的这段时间，要把你架空喽。但是你要我具体说出几点证据，我说不来。我是看你人好，才给你提个醒儿。我就是那么一说，你就是那么一听，然后自己体会吧。要是真的，你就采取点措施，要不是真的，就当我没说。反正是为你好。”马红芳对我说的话，是我从来都不曾想过也始料未及的。我的脑子一时反不过劲儿来，就楞是没说话。马红芳看我那样，知道我一时难以接受，就故意开始转换话题：“宇哥，”我答应着：“诶？”她继续说：“你们相处的怎么样？”我不明白她是说我和霆还是周勇，就问：“谁啊？”她表情还是挺严肃的，把两只手的大拇指相对，同时弯了弯。这在聋哑人的手语中是“对象”的意思。我明白，她是在说霆。我就反问她：“那你看呢？”她摇摇头：“嗯，不懂，不懂。想象不出来两个男人在一起是什么样的？”我说：“那你留下来看看？”马红芳笑了：“我可不是那个意思阿，别误会。我是说，没有鲜花、没有掌声、没有祝福，你们一样爱得这么精彩，好让人羡慕。”我得意地笑笑：“谢谢。”

电视画面切换到莫斯科市中心著名的国际贸易中心内，主持人的声音在讲述刚才日本大阪代表团的表现，分析大阪的优势和薄弱环节。会场内的人们正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议着什么。会场里灯光明亮、柔和，大厅的中间摆满了桌子，共有两行，中间有过道。每行桌子又分为9排，每排有8个座位。桌子、椅子都罩着天蓝色的桌、椅布。主席台背面插了多面国际奥委会五环旗背景则是莫斯科风格建筑物的大幅照片。主席台上方两边各悬着一台大屏幕电视。投票时，每轮投票结果经电子计票后都将在电视屏幕上显示出来，每轮得票最少的那个城市将被淘汰出局。

电视上出现了法国的世界足球先生齐达内，他站在陈述讲台前面。这意味着巴黎代表团的陈述开始了。这真是一个令人无法拒绝的城市，随意顾盼俯仰尽是浪漫，金色的阳光流淌在蔚蓝的塞纳河上，夏日的季风轻抚过百年高龄的精美雕塑，艾菲尔铁塔、凯旋门、卢浮宫、巴黎圣母院、蓬皮杜中心……巴黎的宣传片是一部完美的微型艺术电影，十几分钟里不仅让人们追随一位金发美女的视角，全方位地感受了“艺术之都”美的震撼，而且还通过一位老人和孩子把体育运动完全融合到了巴黎的日常生活之中，传达着“体育在巴黎无处不在，文化和体育完美融合”的信息。美不胜收的宣传片令巴黎的陈述似乎显得时间特别短。奥委会委员大部分对巴黎非常熟悉，所以提出的问题非常实际，问题主要集中在巴黎拥挤的交通、整个城市里的安全、住宿条件的改善、反兴奋剂措施等，信心十足的巴黎代表团对这些问题都给予了肯定明确的答复。

我和马红芳看得全神贯注，完全忘记了时间。范志刚一嗓子：“开饭啦！”把我和马红芳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已经快要下午四点了。我和马红芳赶快把电视的音量关小，凑到桌子边上。桌子上满满的摆了将近十五六个碟子，确实已经很丰盛了。我一边摇头一边赞叹他们：“哇哦，还挺丰盛的嘛，嗯，闻起来也不错哦，就是不知道吃起来怎么样？看来也应该不错，你们几个行啊。”范志刚耍着贫嘴：“那是，别把村长不当干部，太小瞧我们哥儿几个了吧？”这时候霆来了，拿着几个高脚玻璃杯子和一大桶可乐。周勇就拍拍霆的肩膀：“全靠慕霆了，我们啥都不会，就是打打下手。”马红芳又说：“呀？是吗？张总艳福不浅，口服也不错啊？”大家嘻嘻哈哈的相互调侃着，纷纷落坐。我和霆挨着坐了下来。看着霆额头上的汗珠，我轻轻地问：“累吗？”霆很不屑的一笑：“这算什么呀？再累，心里痛快。”我会心的笑了。但是同时，因为马红芳刚才关于周勇的话，添了一层阴影。我飞快的瞟了一眼周勇，心里很不是滋味儿。我不能接受我最信任的人会有背叛我的行径。这对我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说明我对人的观察和鉴别能力有问题，说明我没有知人善任的技巧，说明我一直很自信的根基被动摇了。我开始害怕，害怕我真的是一个外表能干，而内心昏愦无能的人。我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问题，参与到大家的话题中去。

一顿饭吃了三个多小时，其实大家实在消磨时光，闲谈取乐而已。时尚、往事、文学、艺术、情感、未来、工作，凡是能谈的，都涉及到了。因为又马红芳的存在，才没有谈到性。直到电视上主持人声嘶力竭的喊着：“下面出场的是北京代表团！”我们才坐到沙发上来，看着电视里的情况。何振梁用流利的法语介绍了代表团的成员，李岚清首先代表中国政府作陈述，他说：如果2008年奥运会有赢余，中国将建立奥林匹克友谊基金会，来帮助发展中国家的体育事业发展。如果发生赤字将由中国政府承担。我们谁都没有说话，但是我们感受到了作为一个发展中国家，和我们国家人均收入的水平来讲，政府做出这样的承诺是需要极大的勇气和决心的。后面轮到中国奥委会主席袁伟民、北京市市长刘淇、北京奥申委体育主任楼大鹏出场。北京申奥形象大使的邓亚萍、杨澜和悉尼奥运会射击冠军杨凌也都上来说了很多话。作为背景的宣传片中一飞冲天的万里长城、潇洒俊逸的中国功夫、豪气万丈的威风锣鼓……流动的红色，流动的黄色，流动的黑色，是中华大地的色彩，是中华儿女的色彩，古老的中国，五千年的历史沉淀如大江奔腾入海一般喷薄而出，此刻是真正属于中国的时间！我们都很激动，当时整个大脑全部被一种爱国的热情充斥着。

国际奥委会委员们在北京陈述结束之后开始了长达近十分钟的提问，八位委员共提了十一个问题，这使得北京代表团的成员们不得不花了近二十分钟来进行答复。这些问题都非常实际，包括控制污染、比赛场地、语言沟通、反兴奋剂、交通、盈余分配等。北京代表团都耐心详尽的一一作了解答。我们都感觉到特别紧张，对于这次奥运申办权最后究竟会花落谁家，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只是希望我们能赢。大概快十点了吧？那些国际奥委会委员们开始正式投票选举二零零八年夏季奥运会主办城市了。五分钟后，第一轮投票就结束了，萨马兰奇宣布第一轮投票结果——大阪被淘汰了。我们都偷偷松了口气。但是越往后的竞争会越激烈，我们几个人连一点声音也没有，全都认真的看着电视，听着每一句话。奥委会开始了第二轮投票。又是五分钟等待，这五分钟，我们感觉都快要窒息了，心跳加速，太阳穴都直蹦哒，范志刚的腿都在发抖了。电视里，一位委员拿到了一份统计投票结果，他的脸上露出了微笑，他仔细地将信封封上口，这个细小的动作意味着最后结果出来了！他站起身来向萨马兰奇走去，他将那个信封交给了萨马兰奇主席，萨马兰奇和他简单交谈了几句就拿起信封起身向发言讲台走去，从他的脸上丝毫也揣测不出到底是哪个城市最终获得了殊荣。萨马兰奇拆开信封郑重宣布：“两千零八年夏季奥运会主办城市是——北京。”电视里的会场上一片沸腾！镜头切到中国代表团的成员们身上，他们欣喜得狂呼出声，所有人都紧紧拥抱在一起，尽情宣泄心中的快乐和喜悦。

我们也都反应过来，激动得大喊大叫起来。拥抱，当然还有泪水。在那一刻，我们体会到了“民族”的真正含义和确切存在。也许是我们这个民族太多灾多难了，也许是我们这个民族太善良、太渴望和平了，也许是我们拥有太值得骄傲的历史和辉煌的过去了，也许是我们受过太多的欺负和煎熬了。终于，我们赢了。我们顾不得太多，百感交集、忘乎所以。作为中华儿女，民族自我意识带来的自豪感和一种特殊的成就感感染着我们每一个人。鞭炮？确实是鞭炮的声音。北京已经有好几年禁放烟花爆竹了，外面竟然传来了鞭炮声。我们意识到，这是举国欢庆的盛典，一定有很多人已经开始庆祝活动了。周勇喊起来：“张总，走，我们开车去天安门！”我们都头脑发热，一窝蜂的作了准备，就跑出去了。
夜晚的北京沸腾，到处是狂热的人群。大大小小的国旗汇成了一片红的海洋。一路上，我们竟然看到了几处锣鼓喧天的秧歌队表演。不知道他们是天天如此，还是专门为了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街上的人们都很疯狂，奔走呐喊。到了崇文门附近，我们的车不能再动了，只好去找停车的地方。附近的停车场都满了，我们只好把车往回开。总算在建国门外找到了一处还有车位的停车场。这片停车场外车也已经很多了，大家虽然都很焦急，但却都乖乖的排着队，等着停车。而且一小时五十块的价格，毫无还价的余地。我们等了足足二十分钟，总算是把车停下了。我们五个人都把多余的东西放在车上，尽量不带东西。然后朝着天安门方向走。

人越来越挤，最后几乎无法确定方向前进，夜空的礼花映亮了每个人喜气洋洋的脸。我们约定，如果走散了，就还回到停车场会合。我们在人群中随波逐流，虽然我们紧拉着手不想分开，但还是分散了。马红芳和周勇还在一起，霆和范志刚在一起，我和他们分开了。虽然彼此能看得到，但却在嘈杂中听不到对方的声音。这时我看见一间街边小店的台阶上，有一位坐在轮椅上的老人。那老人大约六十岁左右，可能因为脑部疾患造成了偏瘫，他的一条腿很僵直的伸着，这一侧的手也握着拳不能展开，但他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和跟在他身边的一个小伙子说着什么，另一只能动的手握着一面小国旗，不停地摇着。人群中形形色色的人，都处于一种异常狂热的状态。天气虽然很热，但大家都几近疯狂了，不能自已的兴奋情绪彼此感染着对方。

大家顾不得仪态和体面，表情都极其夸张。很多小孩儿骑在大人的脖子上，和着节拍，拼命喊着“北京、北京”！有的人是一副乐翻了天的表情，有的人却流着眼泪，当然，这泪是幸福和自豪的泪。我已经浑身上下被汗湿透了。在沙滩附近，我们终于在也不能向前挪动了。天安门，在新中国建立以来，一直是老百姓心目中神圣的图腾和象征我们民族精神的代表，甚至早已超出了我们能够想象得到的寓意。记得在广西，因为我一口的普通话，惹得很多人对我侧目。有人问我是哪儿来的？我说是北京。他们当地人竟然纷纷放下手里的事情，围着我。连我们吃饭的小饭店的老板也变得特别热情，非要送我们一种当地特产的茶。当时几乎所有的人都问过一个问题，“天安门有多大？”并且流露出一种无限向往的神情。来北京的游客，不论是国内的还是国外的，都要到天安门广场感受一下。因为天安门现在已经成了中华民族的标志。见到天安门，就等于到了伟大祖国的心脏。它不光是新中国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的象征，也是让所有的中国人最容易产生民族归属感的地方。就像罗马的“角斗场”、希腊的“帕台农神庙”、埃及的“金字塔”、法国的“凯旋门”，演变成文国家的、民族的、历史的、文化的象征和见证。成为人们寄托民族情感最重要的道具之一。

在这样一个重要的时刻，天安门当然是我们寄托民族情感、抒发爱国情怀、感受民族凝聚力的首选之地。但是现在看来，可能是要白跑一趟了，我在人群中根本就不能再往前走动。就这样站在人群中，听着人们的呐喊，看着满天眩目的焰火，尽量让自己不要哭出来。焰火真的好美。五光十色，形态各异。我最喜欢看一种非常特别的紫色和淡淡的粉色。让人感到安静、祥和、愉悦、温馨。本来就被各色灯光照得发红的天空，装点上这繁花簇锦般的流光溢彩，更让人难以抑制内心的冲动。我终于放开了胆量，开始大喊！可是在人群中，我连自己的声音也分辨不出来。有一种焰火，给我的印象最鲜明和生动了。那是一种升上天空后，再伴随着哔哔啵啵的声响爆开来的焰火。爆开来的光点，都拖着长长的尾巴，向四面八方散射开来。那是一种纯纯的、亮亮的光，可能是焰火的转瞬即逝的特性，让焰火的美丽更让人耿耿于怀，难以忘却。而这种焰火就更容易让人联想起流星。

繁星点缀的夜空，搭配着如锦似眩的色彩和光亮，让我突然间有一种奇特的感受，好像第一次感觉到天空并不那么深远，其实空间和体积就那么一丁点儿，让我觉得不再空虚和孤独。就像家里的天花板，好像踩张凳子就可以摸到似的。原来，天空给我的感受，是可怕的。因为我觉得好象我随时都会掉到太空里去。那里没有人烟，没有温度，没有空气，没有声音。四周永远是漆黑、冰冷、毫无生气的，广漠而死寂。各种星体就那样成百上千亿年的悬浮在那里。生命、痛苦、文明和思想都没有意义和价值了。我在想，如果我真的掉到太空里了，最好瞬间就死去！我害怕那种在寂寞和孤独中慢慢的死去。因为那样的话，死掉的不光是我的生命，而是我的思想在跨掉！停止的不止是我的新陈代谢，而是我的存在没有了对应、从而无从定义和认知。尤其是霆离开我的那段日子，总在睡梦中惊醒。而让我最恐惧和心痛的，就是那种掉到太空里的梦境，以及失去霆给我的带来和那种梦境极其类似的感受。现在不同了，霆回来了，天被焰火点亮了……

我突然间明白了什么是祖国的含义。爱人的怀抱是温暖的，祖国的怀抱也是温暖的。没有爱人的呵护，是孤单和寂寞的，没有祖国的强大，什么都不再值得信任和依靠。战乱年代，万贯家财会成为使你受到伤害的原因，风花雪月会牵连你失去生命和所有的追求、权益。祖国繁荣昌盛，人民安定团结，我们才能追求理想和爱情。爱国也是一种理想，甚至是种信仰。就像“黑头发”、“黄皮肤”让我感受到中华文明五千年的光荣和责任，而天安门就成了让我们坚定“民族自豪感”的图腾。虽然我是同性恋，但我一样有自己的思想和尊严，有自己的民族和情感。我是同性恋，可这不妨碍我和所有的中国人一样，为了祖国的荣誉感到骄傲和自豪。爱国，在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只是平时我们没有凝聚在一起！公众行为总是在彼此感染着大家，把我们平时忙碌和散乱的心团结在相同的主题下。看着远处霆高挑清瘦的背影，在尽力挥动手中的小国旗，兴奋和激动地到处张望着，一面感受着那种热烈的气氛，一面在关爱地寻找着我的所在，我才体验了这种奇特氛围下感受到的独特的爱，我微笑着，但却在无声的流泪……

直到早晨快九点了，我们才回到家里。一夜的激动和疯狂，让我和霆筋疲力尽，霆下午还要上班去，必须要休息。我把厚重的大窗帘拉上，空调打开，霆从身后把胳膊插到我的腋下，把我架到卫生间，就这样和我穿着衣服站在喷淋花洒下面，霆打开水，我和他一起被花洒中喷出来的水慢慢淋湿、淋透。霆雪白带有暗格花的T恤，被水浇透了，死死的贴在身上，显出了霆身体最贴切的流线，双乳在透湿的衣服下若隐若现，水被切割成丝丝缕缕的，顺着层叠的褶皱，往下滚动。霆闭着的眼睛上浓密冗长的睫毛，也挂上了晶莹剔透的水珠，高直修长的鼻子、小巧倔强的嘴唇、棱角分明的颧骨和脸型，亲切而性感。因水流而打成绺的长发遮住了脸的一半儿，手却在我的背上摸索着。我怕霆太累，心疼地说：“快洗吧，早点睡，下午你不是还要上班？”霆笑了，轻轻的摇摇头。我不明白怎么回事，就问霆：“怎么了？”

霆突然睁开眼睛：“我和同事换班，今天不去了。在家陪你。”我简直兴奋极了，但却闭上眼睛，一声不吭，和霆一起慢慢享受着水流带我我们彼此那种特殊的愉悦。那天我和霆都睡得特别香，到下午六点，我们才醒来。我醒来的时候，房间里还是很亮，强烈的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散射了各种昏暗的光晕在卧室里。我勉强睁开眼看看四周，又闭上眼睛，霆均匀的呼吸在我耳边响着。我转过身去，紧紧抱住霆。幸好房间里的空气还算凉爽，我尽量用多一点的皮肤去接触霆光滑的肌肤。那让我感到幸福、快乐、安静和踏实。在那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我和霆一直在相互欣赏和鼓励着，那对他和我来说都是一种享受。我们就这样每天各自忙碌着，然后把剩下来的时间尽量地多聚在一起。我们最喜欢默默无语地相互注视着，拥抱着。其实现在回想起来，那段日子真得好充实，好快乐，没有更多的奢求，我们都彼此满足着。我确信霆了解我，我也了解霆。看着霆每一次幸福天真的微笑，我都感觉到由衷的幸福。霆在一家西式快餐店工作，有的时候很累，每次看到他无精打采、筋疲力竭的样子，我就感觉到手足无措、心疼莫名。看着霆日渐消瘦，却没有任何埋怨和要求，还总是反过来照顾我的情绪，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明白，我必须加倍努力的工作，为我和霆未来的生活积聚更多的物质基础。霆太累了，应该歇歇了，我是霆的爱人，我对霆的幸福负有责任，至少我自己一直这样认为……

记得那也是很普通的一天，与我和霆认真相处的每一天没什么太大区别，下班回来都快《焦点访谈》了。刚一进门，坐在沙发里的霆就起身迎上来给了我一个热吻。这也和平时没什么差别。我一样被霆搂在怀里，仔细端详着霆的脸，霆用一种眼神注视着我，好像在重新认识我一样，又好像在鼓励我主动地回应他的热情。他下颌扬着，向他自己的左上方一个不太大的角度。那是一种正好可以把我置于俯角的视角，这使霆看起来很帅、很酷，好像比平时更高大。是一种接受众人崇拜和顶礼而心安理得的贵族感，成就感。在我看来，这样的霆更迷人、更性感。我无法具体描述对霆的情感结构，原来是“怜爱”、“心疼”；现在则更象是“崇拜”、“跟从”。我尽量平抑着内心的冲动和需要，故意挂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微笑，让我最敏感的指尖，轻轻感触着霆隐藏在白皙单薄的皮肤下的锁骨。心理甜甜的告诉自己：“这是霆的，活生生的霆。我的爱人，我属于你，你也是我的。”

突然，霆弯下腰，一下子把我抱起来。我身体突然失去平衡，就用力地搂住霆的脖子。霆的脸憋得红红的，好像冲动得变了个人似的。我有点怕，不知道霆这是怎么了？可又有点高兴，总觉得也许霆的“伤”好了，他要“加倍还给我的爱”了。霆抱着我走进卧室，把我摔在床上，低着头撕扯我的衣服。看着霆的情绪很不平静，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仍然俯首帖耳任霆撕开我的衣服，就那样一丝不挂的躺在床上。我已经下了决心，不管霆怎么样做，我都会感到快乐，我必须快乐。因为霆的快乐就是我的快乐……

霆站在那里，用一种令我感到莫名恐惧的眼神，盯着我，从上到下看着我，象是要看透我的一切隐私？那眼神象是愤怒，又很陌生。这让我害怕，我不知道霆怎么了？难道霆已经不爱我了？决心要伤害我，然后离开我？我想哭、想求霆不要这样对我；可我却什么都没有做，就那样静静的躺着，随便霆怎么看着我，这倒让我显得好像很坦然。霆突然象是哭了一样，他把头扬起来，避免眼泪留下来，而且深深的呼吸着。我还是在默默的等待，等待最后的审判、等待神灵的原谅。但那时间好像是凝固了，除了我的思维，一切都静止了，我就这样被放在这里孤零零的忍受煎熬，彷佛我再也不会走出霆给我带来的莫名的重压，解脱遥遥无期……

终于，霆俯身过来，张开双臂，压在我身上，开始吻我。就在我被霆拥入怀中的一刹那，我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霆不会离开我！这是结果！”我感到安慰和崩溃一起袭来的滋味竟然是那样的幸福，好像在上海的收容所见到霆的一刹那一样。霆的吻非常疯狂，额头、眉角、眼窝、颊、腮、脖子、耳朵甚至耳后的皮肤，所有的地方都被吻到了。吻得很用力，甚至是啮咬和舔舐。我很自然的享受着，体会着霆带给我的激情。但我同时忘不了霆刚才反常的举动，这在我心里埋下了阴影。我在猜测霆的身上是不是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霆粗重的喘息中夹杂着好像是啜泣的声音，我也感受到脸上到处都是清清的水渍。我睁开眼睛，看到霆在不住的流眼泪。我更意识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霆停住了动作，睁开眼睛，看着我的眼睛。在对视中，我用眼睛问霆发生了什么事情？霆却好像怀着永远都不能告知人和人的秘密，眼神里象是歉疚，象是无奈，象是悔愧，象是对我无尽的爱恋。

我终于还是无法忍受这种默然的猜测和僵持，“轻描淡写”地问道：“出事儿了？是吗？”霆微笑着：“没有，”然后轻轻的摇了摇头，“每次看到你，才明白不能失去你。每次真实的看到你，才证实我不能没有你的爱。”我想了一下，不知道霆的话里是否有别的含义？但却一时想不清楚。但我还是深情地说：“别说了，我更是这样。相信我，我理解你，也很清楚你对我的爱。”霆突然打断我的话，异常激动地说：“不！你不明白！我不是为了感恩才跟你在一起！我真的喜欢你，你的一切！宇……知道吗？我想告诉你：‘我是你的，你是你自己的’！你能明白吗？”我被霆的话彻底震懵了，我知道这句话的含义，也知道这句话包含和意味着什么潜台词、及霆将会为此付出的一切！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霆突然间把脸和脖子贴在我的脸上，双臂从我的背后穿过，把我的上身整个包围住，腿也把我的腿缠绕住，然后象是用尽平生的气力把我往紧了抱。霆突如其来的动作再次感染了我，我感觉我们的肉体就要融化成为一个整体了，更主要的是我们的心也成为了一体，或者说象破碎的镜子，两片失散了很久，终于又重新拼成了团圆的形状。我浑身的毛孔都在舒张、放大，霆紧紧的拥抱几乎让我窒息了。我面对霆，彻底放弃了自己，失去了一切力气。就连思维也不再富有逻辑，不再清晰……

我们就那样抱着，感受着彼此的温度和气息。不知道过了多久，总之我和霆都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霆慢慢放开我，静静地躺在我身边。我们都出了一身汗，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就那样彼此凝望着，好像眨眨眼睛，对方就会蒸发，飘忽到空气里，再也找不回来似的。我终于恢复了气力，坐起身来。我慢慢地把霆衬衣上的扣子逐个解开，把霆的裤子脱掉，抚摸着霆扁扁的肚皮和微显突出的肚脐。霆还是那样性感和迷人，但是却无法掩盖疲倦和清瘦带来的痕迹。“你瘦了，”我看着霆此时孩子般天真的脸，“工作很累是吗？”霆摇摇头。我俯过身来，躺在霆的身边，把霆的一条胳膊顺过来，然后自己枕着霆的胳膊。我用一条胳膊放在霆的胸口上，手摸索着霆的耳朵、脖颈和肩膀，额头贴着霆的脸和腮：“说吧，刚才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儿？咱们一起承担，你说了‘我是你的，你是你自己的’，就应该知道我也是一样的。从古到今，爱情的喜剧会有很多人受益，爱情的悲剧，受伤害的只有爱与被爱的双方。无论什么事情，都不应该不告诉我。这是爱的义务和责任。”

霆用手轻轻抚弄着我的阴囊，这是我最敏感的地方。霆和我分开那么久，还那么清楚的记得这一点，这样最容易让我在狂躁时安静，也最容易激发起我的性冲动。我忍不住开始吻霆的脸庞和头发，但同时我用手把霆的手推开：“到底怎么了？还不告诉我？”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没什么，今天我把工作辞了。”霆转过脸来看了看我。又转过脸去面朝着天花板，闭上眼睛。我心里猜测着，是不是霆的身体不好，干不动活，被辞退了？还是霆自己要换换环境？还是遇到什么烦心事儿了？一切都不得而知，但对我来说也是件好事儿：霆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就怕一样，霆的自尊心不允许他自己休息。我真不知道继续这样下去，霆会怎么样？

我甚至开始为霆打算未来，是该重新找一份工作呢？还是该趁年轻，重新找一个学习的机会，继续上学？反正这样就能吸引霆的注意力，不让霆被自己的自尊心搞得筋疲力尽。当然，我是希望霆继续上学的。“艺多不压身”，学问多了不是坏事儿，尤其是对男人来说。有了学问，别人抢不走、而且谁也无法替代。但是不知道霆还会不会接受？我要想办法说服霆，因为这样对霆是最好的。我忽然又想起霆的妈妈在最后临死时候给我的嘱托，这让我浑身打了一个寒颤。我感觉到霆的妈妈那双不愿闭上的眼睛在冥冥之中盯着我，等待着我兑现我的诺言。我爱霆，想一生一世和他在一起，相亲相爱。可这已经违背了霆的妈妈给我的嘱托，要我们做“亲兄弟”的嘱托。我不知道这样一意孤行、毫无顾忌的和霆相爱下去，会不会伤害霆？抑或会得到报应还是惩罚？可是我实在不能容忍霆离开我！更不能接受因为无法关心和爱霆，而给我带来的巨大的精神折磨！所以我只能在心里祈请所有具备超自然能力的神灵：如果我和霆必须为我们的爱情付出代价和承受不幸的话，就请放过霆吧！他的苦难已经太多太多了，给他一次平静生活的机会，让我来承担一切……
霆吻了我的额头：“想什么呢？别胡思乱想了。我告诉你是怎么回事儿就行了。好吗？开心点儿。”我的注意力重新回到现实中，听到霆的话，我点点头，表示同意。霆说：“那家快餐点附近有一个点儿（特指GAY聚会的场所），每次等车，都要从那里路过。有些人挺无聊的，一开始他们看见我，只是言语里挑逗和骚扰我，后来就跟踪我。他们知道我在快餐店上班，就经常往店里来，总是三五成群的。开始店长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挺高兴人气见旺，生意兴隆。后来才发现来来去去总是这些人，而且只要我在，生意就好，我不在，那些人在门口扒着头往里看看，转身就走。就是在店里，他们也总是在话里夹枪带棒的，店长简直没有办法。只要这些人在，就连整个店的消费气氛都变了。但是店长有没有办法说，毕竟人多了在表面上看来是件好事儿。可是我受够了！”

霆很激动，愤愤地说：“我觉得我这人是不是天生就特别龌龊？怎么总是走到哪儿都躲不开这些人？这北京大了，人多了，怎么偏偏就是我倒霉催的？我要真是这么个‘扫帚星’，会不会连累你也跟着倒霉？我真是……唉！所以我今天把工作辞了。我不想再和这些人有任何瓜葛，也不想纠缠到这个圈子的是非窝子里去。更怕伤害到你。如果我和你在一起会给你带来霉运，那我宁肯离开你。但是我又没有离开你的勇气……”说到这儿，霆好像一下子又很有感触，强忍着泪水，用被我枕着的胳膊把我的头搂向他的脸，很用力的摩擦着我。我听着，静静的听着，直到霆说完所有的话。我知道，这是霆独特的气质和帅气的面孔，以及做money boy时留下的特别性感的魅力所致。霆的眼睛好像生来就在讲诉着故事，看到的人都会为之一振。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无法抗拒的个性之美。这些GAY圈里的人本来就很敏感，见到霆之后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根本就无足为奇的。只是我多少心里有些酸酸的感觉。

我对霆说：“这本来就没什么，这恰恰说明我的爱人是最优秀的。所有的人见到我的爱人都想据为己有，但是他们谁也得不到，只有我最幸运，能和你相爱、朝夕相处！他们那么多人不眼气吗？他们就是想看看你。谁让你这么漂亮呢？谁让你这么出众呢？他们不能和你有什么就算了，连看看你的权利也不给？只允许‘吃不着葡萄，说葡萄是酸的’？未免太残酷了吧？”霆笑了，笑得特别开心，跟孩子似的。我不知道霆的烦恼是真的这么容易化解，还是霆为了让我开心？总之，刚才的一切好像一下就都烟消云散了。我心安理得躺在霆的怀里，撒娇耍赖地说：“你明天可以不上班了，我要出去玩儿，你必须陪我去！我很久都没有休息休息了。反正现在公司没什么事儿，过段儿时间可就真没准儿了，也许要忙了。你必须要陪我……”霆抱住我的肩膀拍了拍：“好，陪你，永远陪着你！你可不许烦我！烦我我也不走，和你纠缠到底！”我最喜欢听到霆这样说了，这样说意味着霆也深深的眷恋着我，无时无刻不在眷恋着我……

第二天，我一早起来就给公司打了电话。告诉周勇，我今天不去公司了，有什么事情就记录下来，等我回来再处理；急事，就打到我手机号码上。霆也很早就起来了，很认真的洗漱之后，穿了一身他已经好久都没有穿过的极其前卫的衣服。上身是一件类似纱质网眼的T恤，大觉得大街上可能很少有人这样穿衣服，至少在北京是这样。这样太过性感，未免招摇了些。下面则是一条薄料子的牛仔裤。那牛仔裤在左腿膝盖位置上还破了一个大洞，洗得简直发白了。我实在看不出这样的衣服好在哪里？一点也不美观，又不能表达什么。可霆却夸耀说那是一种世界知名品牌的高档货，这种有破口的样式，是特制的，很有品位，比普通裤子还要贵很多呢。总之我是看不明白，也不想去明白什么。霆在穿衣打扮上，和我的审美确实有很大的分歧。不过这也无所谓，至少我可以不出门，就看到现在街上最流行什么，看到北京街头也难得一见的帅哥酷影，何乐而不为呢？

霆在脖子上戴了一种象是铁链子一样的所谓“项链”，腕子上也是那种皮革和金属质地的很宽的腕饰。鞋子是那种类似运动鞋的“百事流行鞋”，还在鼻子上架了一副那种磨砂透明框架的宝石绿色眼镜，还小心翼翼的把自己好久没戴的两只小白金耳环拿出来，戴在左耳上。霆很会打扮自己，总使他自己在人群中特别显眼，靓丽无比。至少在以前我和他一起上街的时候，总会引起大部分人的注视和侧目。女孩们的爱慕，男孩们的妒忌，中年人的欣赏，老年人会心的微笑。也许是霆的面孔太漂亮了，身材太好了，所以才穿什么都好看？也许是霆的身世和经历让他具备了一种特别的气质，让人难以读懂和接近，才产生了距离的美感？霆喷过赭哩的微长碎发，梳理得特别让人心动，是那种有点凌乱却又不乏自然的感觉。擦过防晒露的皮肤，显出很健康的颜色。配上他那“嘎嘎”的微笑，真是“情感杀手”了。

我在身后看着镜子里欣赏自己的霆，真有些发愁。一则我不知道应该穿什么样的衣服，才能和他走在一起的时候不会太不和谐，让人觉得诧异；二则我真的不知道我该如何面对街上所有人对我们的瞩目和窥视？毕竟霆太突出、太惹眼了。我正在为难的时候，霆头也没回地说：“只要别穿衬衣领带就行了，稍微休闲一点。你和我不一样，你的魅力不在外表，在于你的内在涵养和气质。”我无奈的摇摇头，心里嘀咕着：“真是默契！我想什么，好像你全都知道？怪不得我们会彼此欣赏，这就是理解，这就是缘分，这就是俗话说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吧？绝对是命中注定了我们的一切。”我随便穿了一身类似运动套装的休闲服，霆在旁边指手画脚的帮我参谋着小饰品。但我还是坚持了自己较为保守的风格，戴了极细的“满天星光”式的白金项链，和霆送给我的没有任何花饰的戒指。霆看我戴上了那枚戒指，脸上顿时没有了笑容，盯着我看了半天，才点点头，倔犟地咬着嘴唇，说了声：“谢谢，谢谢你一直这样珍惜我……”

我故意笑呵呵的撒娇般的搂住霆的脖子，踮着脚尖在霆的额头上吻了吻：“是我该谢谢你，给了我今生最灿烂的爱情经历。即使在你离开的那段日子，还有象征我们爱的理想的信物，带着你的体温和消息，陪我度过漫长的等待，陪我等得春暖花开，陪我把你等回来，永远留在我的身边……”霆心里对我怀着歉疚，可又对我的调侃忍俊不止。只好抱住我的头晃了晃，象是疼爱，又象是哄孩子般的来了几句：“你看你，大脑袋！怪不得这么聪明。不过小心早早就把头发掉光了，没听人家说吗？‘聪明的脑袋不长毛’。”我半真半假的问：“我哪儿聪明了？”霆呵呵的笑着，露出了洁白的牙齿：“都快成诗人了，这么出口成章了，还问我你聪明在哪儿了？你这不是埋汰人吗？”我也禁不住笑了。

那天，我听从了霆的安排，没有开车。和霆乘公交车、坐地铁去逛王府井。霆从来没去过北京的GAY点，所以要我带他去看。我们就坐地铁到崇文门，然后从东单公园穿过去，再向北到王府井去。东单公园，就是北京很有名的GAY点了。这里有很长的历史，而且历经了很多代人及不同时期的变迁，却一直经久不衰。我也是在读大学的时候听朋友们说起过这里。也曾经来看过，也就是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的男孩子们，聊聊天，开开玩笑，没觉得有什么特殊之处。最多就是这里的男孩子们相对来说比较时尚，更注意自己的形象，所以大部分看上去都挺阳光的感觉。霆既然没有来过，我就带霆来看看吧。

我有快一年没有坐过公交车和地铁了。我和霆在公交车上果然成为周围人侧目的焦点。霆不但不收敛，反而一手抓住车顶上的扶栏，一手搂着我的肩膀。嘻嘻哈哈，有说有笑。甚至公然和我擦耳贴面，十分亲热。面对周围人的侧目，霆不但坦然，甚至有些兴奋。我不知道霆这种表现是来源于他性格里本来的不羁和叛逆，还是因为对我爱得太深，才激发出这种要与周围的一切抗争的心态？证明自己对我的重视，和勇敢面对外界的一切，保护自己爱人的能力及决心？

对于霆的表现，我既感到幸福，又感到担忧。霆的表现是告诉我，这世界上只有我对他最重要，其他的东西根本就都可以忽略不计，我当然会感动和幸福。可我却是怕了，我总觉得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在主宰着我们的命运。虽然我从来不信什么，但是我却太害怕会再次失去霆了。在我最深层的意识中，仍然知道同性之间的爱实在是不符合所谓的“天之常道”。我害怕霆的过分表露和招摇会触怒冥冥之中的某种力量，从而导致新的悲剧产生。我甚至感觉自己的思想一下子掉进了一个巨大的、没有光亮的黑洞之中。我正在被突如其来的各种胡思乱想的魇魅折磨着，却毫无预见和防备的机会。我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霆会不爱我了吗？会离开我？还是我们之中谁会发生什么不幸？我简直无法再想下去。

霆看出来我对他的话题有些心不在焉，恍恍惚惚的。就要吻我的额头，以唤醒我。可我还没从噩梦般的思想扭曲中徘徊出来，被霆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坏了。唯恐他这样的动作会招致恶灵的报复，把他从我身边夺走。我下意识地把霆推开了，推得很坚决、很彻底。霆愣住了，看得出他既委屈又尴尬。甚至有一种恐惧，一种深不可测的恐惧。看见霆的眼神，我什么都不想了，我顾不得很多了，我不能让霆受任何委屈了，这是我对爱人的责任，也是对霆母亲的承诺。我终于不顾一切，把嘴凑到霆的耳朵边上，轻轻地说：“霆，我爱你。”霆松了口气，但是仍然很谨慎的看了看我……

后来我们在东直门换乘地铁，在往来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勇敢而幸福的拉起手，肩并肩走在一起。在地铁列车上，我和霆干脆抱在一起，但是却不再有很亲密的举动。尽管如此，还是有很多人侧目而视。

记得有一个大约二十岁左右很文静的小姑娘，正好站在我和霆的旁边。她梳着一个很高的“马尾”，化了极淡的小彩妆的脸，五官特别精致匀称，一件浅褐色的纯棉休闲衫，和一条好像真丝质地的黑色小短裙，光着脚踩着一双很流行的“水晶拖”，脖子上还挂着一枚小巧精致的手机。手里好像是一些书，特别书卷气。

地铁开得很快，车厢里的灯光也很亮，噪声不小。但是我和霆的话题还是被那小女孩儿听到了。我们总是谈一些生活上的问题，很显然是同居在一起的。这让那小女孩儿很惊奇。开始她用看到外星人似的眼光打量着我和霆。但她也许找不到“变态”的迹象，反而看到霆的迷人和我的沉稳，她不再是那种观察怪物的眼神了。

但她还是很好奇，不时偷偷用眼睛的余光扫过来扫过去。霆有时会给我掸掸衣摺上的灰尘，我会为霆理一理散乱的头发。这些在我和霆很平常的动作，对那小女孩都是很强烈的刺激。看着她紧张尴尬的样子，我和霆都笑了。到崇文门了，我和霆下车的时候，那个小女孩儿还在一直看着我们。

到东单公园的时候，快十点半了，公园里的人特别多。大部分是围绕着假山和花坛活动的老年人。同仁医院就在附近，所以公园里还有很多穿着蓝白条子的病号服散步的住院病人。我指着不远处围成一大圈的人群告诉霆，那就是在这里很有名气的“小红帽”在活动。“小红帽”其实是说一位将近六十岁的老阿姨。她总是不论冬夏，常年坚持在这里唱歌跳舞，表演小品。吸引了很多固定的观众和过往的人群驻足观看。她不光是演唱“革命歌曲”、“爱国主义歌曲”、“革命样板戏”，跳很多象同意义和题材的舞蹈。而且还会自己编各种小调，把利国利民的新政策法规、不断涌现的好人好事，以及政府提倡的新风尚，要求贯彻和学习的各种规范、公约都唱出来。听说她以前从未从事过文艺工作，但却特别热爱文艺。现在退休了，表演欲望特别强，就只好来这里发挥了。不过她有个很奇怪的特点，就是每天都会换一身不同的衣裙和鞋子，却从来都没有换过头上那顶红色呢绒的贝雷帽。所以她也就因此而被大家戏称为小红帽。

很多圈里的朋友，不论年纪大小，地位高下，见到“小红帽”总是倍感亲切。毕竟“同性恋”这个圈子里的大部分人，因为我们自己的爱情得不到承认，必须要压抑和隐藏自己最原始的爱情需要，这毕竟是人类天性中的一部分。所以大部分人生活得很孤苦、郁闷。虽然脸上和别人一样在笑，而实际上我们在承受了其他人所承受的喜、怒、哀、乐之后，还承受了更多的压抑和痛苦。这是大部分圈内的朋友更渴望被人关爱，更感觉孤独和无法准确认知自己。甚至有很多人在心里很厌恶和憎恨自己。所以造成了我们的心理普遍灰暗和寂寞。

在面对这位热心开朗的“小红帽”时，大家的心都放松了，所以不管是什么人，都会围绕在“小红帽”的周围，共同体验着那种“敞开心扉”、“彼此不设防”的轻松和快乐。我和霆远远的看着“小红帽”唱着歌剧《白毛女》里的一段，而且边唱边跳，虽然她的歌喉并不动听，甚至是有点五音不全，或者是唱的时间长了，有些嘶哑，但却特别认真。她周围的每一个人都在感动着。这些人里有老有小，有的是来聚会聊天的同性恋，有的是来散步的病人，有的是来消闲的老人跟孩子。大家都带着笑容看着“小红帽”的表演，一曲完了，掌声四起。“小红帽”甚至很认真的谢幕，引起大家一阵哄笑。霆看着“小红帽”累得气喘吁吁，端着一大杯茶水大口大口的喝着，不由得又感佩，又好笑。

我和霆绕着假山往南走，就是一片很好的乔木绿化带。其间的荫凉下点缀着很多长椅。人们还是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嘻嘻哈哈的聊天，不时碰到一两声声音比较高的笑骂。除此之外，除非你走过去加入他们的谈话，否则你是听不到任何话题的。这里的男孩子们确实都很漂亮，也很前卫。很多东北和河南的人。他们操着还不熟练的京腔，时不时带出一两句原汁原味的家乡话来。这里的气氛悠闲自在，从那些男孩子诡秘的眼神能看出来他们是在说一些不愿意被所有人都听到的话。不然你看不出这里和其他的街心公园有什么不同？我和霆的出现，引起了很多人的瞩目和骚动。我和霆飞快的走过公园，从公园的后门出去，直奔王府井了。
王府井是位于东长安街上的一条主要商业街，历经明、清、民国，一直到新中国建立之后，始终是全北京最负盛名的商业区之一。在这短短几千米的街道上，林立着很多有名气的商店。既有几十年历史的“北京百货大楼”、“中国照相馆”，又有新建不久的“工艺品大楼”、“新东安市场”。现在的王府井已经是一条纯粹的“步行街”，除了清运杂物和运送货物的车辆外，再也没有任何其他的代步工具。街道的最两端设立了路障，禁止一切车辆通行。还有徒步行走的警察往来巡视。那天给我和霆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位女警官，身着新式警服，个子高挑，身材很好，气质非常庄严典雅。她注视着往来的人群，注意着是否有可疑的人物出现，确实是道靓丽的风景。往来的人们也纷纷驻足而观，惹得这位威武的女警官不时掩饰羞涩的神态。

其实北京的老百姓都知道，这王府井的物价比较贵，而且更多的是代表中国民族特色和北京特色的特产商品较多，所以是外地来京旅游及国外观光客的好去处。而北京的老百姓一般喜欢到物价相对较低，商品种类更为实用的西单商业区附近购物。因为这个缘故，所以王府井这条街道的景色和风格就与北京其它的商业区有了迥然不同的差别。这条街道的地面全部是用非常考究的大理石料铺就而成，而且清扫程序也很特别，总是在各个商场营业时间过后，人渐稀少的时候，用水清洗干净，所以就显得比北京其它地方浮尘扬灰的街道完全不同了。这里的照明设施也很不同，没有很高的路灯，全部是装饰豪华不足三米高的路灯，当然还有各种颜色的地灯、草坪灯。再加上街边露天的啤酒棚、茶座、冷食摊子，还有形状奇特的铁花凉椅，蔚蕤茂盛的花坛、花篮，匠心独具的街边雕塑，使整条街颇有异国小街的情调。就在距此不远的范围内，坐落着人民银行和全国各大银行的总部，以及国外银行在中国开办办事处的主要机构。还有国内外各大财团、企业，也纷纷在此租用写字楼，开办分支机构和办事处。成为久负盛名的商业、金融中心。所以老百姓也俗称此地为“银街金井”。

我和霆一处处逛过去，看着街上形形色色的人群，被这繁荣的景象和气氛感染着。霆牵着我的手，迈着散碎、漫不经心的步子，随着我的介绍东张西望。我很得意的显露着对北京历史和文化的熟知，有意贯穿古今，侃侃而谈。由来掌故，信马游缰。我讲得眉飞色舞，霆听得津津有味。就在这时，我突然感觉到我好像看见了一种特别熟悉的眼神。我仔细寻找，才发现在“小吃一条街”入口处不远的凉椅上，坐着一位老熟人了。“杨晓光？！”

我有些意外，不知道怎么会在这里碰见他？而且是和霆在一起的时候。我害怕他任性乱来会激怒霆，那样后果将会无法收拾。怎么办？索性，我主动和他打招呼，把他当作普通朋友也许会好些。“嗨，杨晓光，你好！在这儿碰见你了？来逛逛？”我牵着霆向他走去，他站起身来，很尴尬的笑了：“嘿，你好。我今天没课，陪女朋友出来逛街，买东西。”这倒有点让我意外，杨晓光竟然找女朋友了？我四处张望，没见有人停留在附近，就问他：“你女朋友在哪儿啊？”他指着旁边的商场大楼：“去卫生间了，马上就回来。”他竟然显得有些内向和木讷，跟他在玩儿SM时狂妄自大、无所顾忌的样子判若两人。

我有些放心了，知道他不会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他看着我身边的霆问：“这是你朋友？”霆不等我搭话，就主动伸出手来和他握手，并且自我介绍说：“你好，我是张振宇的好朋友，陈慕霆。”杨晓光的眼神还是很犹疑不定：“你好，杨晓光。以前和他认识，熟人。”我故意很兴奋的样子，用很夸张的表情，表现得特别甜蜜和幸福，向杨晓光说：“我以前和你提过他，你还记得吗？”杨晓光被我一提示，恍然大悟，知道了我和霆的关系。我曾经在和他玩儿SM游戏的时候告诉过他，我是因为爱人找不到的痛苦无法排解，才和他玩儿SM的。现在他明白了，站在我身边的这位无可挑剔的靓仔，就是我曾经找不到的爱人，现在回来了。这使他更加不好意思，甚至有些忸怩万状了。

我看见他那个好像是被打败的样子，心里真的痛快极了。但又不好表现得太明显，所以就平静的对他说：“那你在这里慢慢等啊，我们先走了。”我们刚要走，他终于忍不住冲出一句话来：“张哥，大家都是朋友，以后有时间联系……”我看见他脸憋得通红，眼圈也是红的，象是要哭的样子，声音也有些扭曲和失控。我有些不忍心，而且想想以前也是我自愿和他玩儿SM的，不能只怪他自己，所以就安慰了他两句：“嗯，我知道，最近太忙，没时间联系你。等有时间，我们请你和你女朋友吃饭，
面对鲜红的玫瑰，我和霆都很敏感。玫瑰一直以来，在传统恋情中扮演着永恒不变的情感道具，所以出现在这同样表征爱情的“钻石世界”，是理所当然的。钻石和玫瑰，是在享受爱情的恋人们必不可少的信物和感情催化剂。我和霆都是男人，也在经历着彼此爱慕和心动的爱情。但我们无法找到最合理的角色定位，好像上苍和祖先们从来就没有发明过能与我们这种爱情相匹配的准确定位似的。所以我们都曾经恐惧和回避。但是在回避之后，我们都身心疲惫，痛苦不堪。这时才明白我们到底需要什么？我们对于对方到底爱得有多深？

同样是爱情，对于传统意义上的恋人来讲，是幸福的、美好的，是一种沐浴在鲜花跟掌声中的享受；对于我和霆，或者说更多在体验同性恋情的人们来说，也是幸福的、美好的，但却更可能是一种面临无底悬崖、深渊的痛苦和折磨。我们虽然没有害怕，却很疲惫；我们虽然没有回避，却倍感酸楚。在经历了这么多磨难之后，我和霆仍然牵着手，在我们自己已经很知足了。可此时我们在共同面对钻石和玫瑰的时候，我们都无法分辨内心的感受，不知是该欢喜还是忧愁？这种尴尬，使我和霆不由得对视了一下。当我和霆彼此都在对方的眼神中找到了那份本应属于我们的鼓励和承诺之后，我们勇敢了，我们坚强了，我们微笑了……

“钻石女孩”纤长的手指非常灵活，在黑白相间、排列整齐的键盘上跳跃着，舞蹈着。优美的旋律象汩汩涌出的泉水，无由抗拒的闯进所有人的感官中，营造着美丽和谐的氛围。不管你的心是奔劳蒙尘的，还是欣悦兴奋的；不管你的情感是圆满平和的，还是历尽沧桑的；不管你的思绪是明快灵动的，还是幽怨哀伤的；在这连续而和谐的音程流动中，在这时清脆、时凝重的音色浸泡中，都安静下来，沉淀下来了。在场所有的听众，都忘却了周匝的纷乱环境，和永远纠缠不清的“生命之结”，每个人都陶醉着、升华着。他们停止了一切活动，甚至忘记了放平双脚、控制平时最刻意修饰的表情，甚至是有意屏住了呼吸。每个人都这样安详着、澄明着、悠然着、舒展着……

音乐停止了，周围的人们还是毫无声息的站立着，好像还没有从细腻的工笔重彩般的梦境中清醒过来。静了一会儿，人们才纷纷鼓掌致谢，为“钻石姑娘”以音乐带给我们每个人心灵沉淀和平静的机会，表示感谢。此时的霆兴奋着，眼睛里闪动着灵异的光芒，脸上竟带着滚烫的潮红。我不知道霆这是怎么了？只是感觉到，霆的手心里也全是汗水。霆转过脸来对我说：“宇，听过《梁祝》吗？”我点点头。霆更兴奋了：“喜欢吗？”我又点点头：“当然了，大部分人都会喜欢吧？”霆竟然带着得意和自信的微笑信誓旦旦地对我说：“我弹给你听，好不好？”我一时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霆就挣脱我的手，走到小舞台边低声的和那正在喝水的“钻石女孩”商量交涉着什么。那女孩用审视和质疑的眼光盯着霆，但同时能看得出她对霆英俊和叛逆的外表颇有几分好感的。女孩和霆低声交谈着，不时的在钢琴的各处上比比划划着。而周围的人，则把目光投向我，想从我这里找到答案。有些窘迫的我强自镇静着自己的情绪。

那女孩的表情突然变得很惊奇，然后就向我看过来，继而对霆抱以理解和意味无穷的微笑。然后就起身，将放在脚边的一个紫色“水晶皮”的小挎包背在肩上，带着霆向商场更里面走去。人们纷纷散去，附近柜台上的售货员也低声议论着。不一会儿，那女孩带着霆回来了，霆正在用一块毛巾擦干手上的水渍。女孩走到很靠近小舞台的一张专供顾客休闲的蓝色“水晶磨砂”椅子前坐下来，又将小挎包放在邻近的一张椅子上，然后将长发全部理到身后，两手交叉着抱肘而坐，还将右腿很轻松地搭在左腿上，微微摇晃着，一副拭目以待的架势。霆走近女孩，弯着腰和女孩又交谈了几句。显然女孩在嘱咐霆什么事情，霆不断认真的点点头。终于霆直起身来，向我微笑着点点头，并用手示意我坐在附近的椅子上。我只好照做了。

霆走到小舞台的钢琴前面，坐在钢琴凳上。这下，引起了周围柜台上许多售货员的注视。霆轻松镇定的坐在那儿，旁若无人的开始练习一下基本指法。并且弹了几个“和谐音程”。最后，霆清了清嗓子，使劲儿攥了攥拳，将手放在键盘上。那一刻，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我从来不知道霆会弹琴，也从来没听到霆说起过。真不知道会怎样收场？甚至后悔当时该拦住他。但是现在什么都晚了，只能静观事态的变化了。

霆真的开始弹奏了，那确实是我听过无数次的非常熟悉的旋律——《梁祝.化蝶》。《梁祝.化蝶》的旋律我相信所有的中国人都很熟悉的。它优美、深沉、意境深远，特别能够表达东方人含蓄细腻的感情。这部音乐作品取材于中国四大爱情悲剧中《梁山伯与祝英台》的动人传说。是陈刚、何占豪先生联袂倾情打造的最优秀的民族音乐，也是中国第一部自己的交响乐，或者说是小提琴协奏曲。因为它的旋律和曲调特别符合东方人的审美情趣，而且表达的意境非常深远，好像叩开了中国人特有文化情愫的大门。

尤其是《化蝶》这一乐章，它吸收了我国江南很多地方戏曲中的音乐元素，把梁山伯和祝英台的爱情悲剧演绎得极富华彩和感染力，并把最残酷的现实带给人们的情感冲击，用最完美的祝福和对未来幸福的无尽想象空间淡化了，带给人们挥之不去的惋惜和惆怅。音乐是没有国界和语种差别的语言，冲破了种族的、文化的藩篱，跌破了仇恨、阶级的窠臼。和绘画一样，成功的音乐作品也将毫无差别的带给全世界共同的感受和思想，是唯一可以面对全人类上演的艺术。所以一部成功的音乐或者美术作品总会被视作全人类的精神飨宴，和全世界的共同财富。《梁祝》以它无与伦比的文化含量和感染力，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影响面遍及全世界的越秀作品。所以它也被各种乐器、和来自各个国家的不同文化背景下成长起来的艺术家们所读解过、演绎过。成为中国甚至东方文化在世界乐坛的典型代表。被全世界在不断的传颂和演绎着。

就我个人而言，也非常喜欢这首曲子。因为《梁山伯与祝英台》的爱情故事中有很多切合我们这种“另类爱情”的戏剧元素，所以我也相信，这首曲子一定被很多“同志”们深深的喜爱着。我不明白霆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这种地方，选择这首曲子弹给我听？是霆把我和他的爱情看作悲剧？还是把我和他的第二次更深刻的相爱看作是经历浩劫之后的化蝶？抑或是在告诉我，不管前途有多艰险，哪怕会粉身碎骨，哪怕会万劫不复，他对我的爱情都不会蜕变？不管为什么霆会选择这首曲子，不管霆怎样看待我们的爱情，首先，在此时此刻我是幸福的。看着霆灵活的双手在键盘上跳动，看着霆微闭的双眼跟紧咬的嘴唇，我知道，这不单单是在弹奏，这是霆在用全部的情感和灵魂在对我说话。看着他清瘦的背影，倔犟而叛逆的外形，和此时发自内心的、仅仅为了证明爱情的呼喊，我的表情麻木了，但却感觉到两行热热的眼泪在脸颊上痒痒地爬着、流着。

哭了？但我的心是幸福的！我拿出纸巾，抹掉泪水，把头扬得高高的，做出很勇敢的样子。霆这样大胆地向我表达着他对我的爱，诉说着他如此炽盛和强烈的眷恋与情感，我又为什么要胆小呢？我又有什么理由退缩和回避呢？既然是爱情，就是人类最原始、最朴素、最纯洁、最真诚的情感，又为什么非要给它加以规范呢？让它戴着道德的面具，背着社会和责任的压力，经历着痛苦和折磨，然后慢慢在每个对爱情还没有失去信仰的人心中悄悄的枯萎、衰竭。现在甚至没有人会为爱情的夭折而流泪和祭奠，因为这将会被更多顺从了现实社会中“功利”准则的“聪明人”所嘲笑和不齿！

之所以同性之间的爱情总会开出美丽绚烂的花朵，却不会坚持很久就凋谢和飘零。难道我们真的是因为我们的爱情被“上帝”所“诅咒”了吗？难道我们真的不需要爱情，而更需要肉欲吗？当然，你可以解释说这是无奈的肉欲，是在实现“功利”色彩的婚姻、家庭义务之后，受本能的诱惑才屈从于兽性而产生的肉欲。当我们还对爱情怀着美好憧憬的时候，就被那些“时刻保持清醒头脑”的“老玩儿家”、“老油条”们，在“必须掌握分寸”和“面对现实”的无比“光明正大”理由下，险恶的欺骗和愚弄了。所以我们受了伤害。然后我们就浇灭了原来对爱情虔诚而无怨无悔的信仰，为自己最美丽的纯真和善良穿上了用最有韧性的“无耻”制造的铠甲。我们在“保护自己不受伤害”的自我安慰中，给我们的良心和同情罩上了可以提供完美保护的“全金属外衣”。如果真的把经历爱情的考验看作是战场的话，当与我们同龄的“主流爱情”者们还是新兵的时候，我们早就个个经验老道、本领高强，成了“笑看沙场”的将军和元帅了！

爱情，或者是性，在大多数经历了一两次情感挫折的“同志”们看来，已经变成了一种满足了物质需求之后，如歌舞戏剧和小道消息般，专供娱乐和消遣的“玩意儿”。“技术高明”些的，或者拥有迷人外表这一“关键资本”的，当然可以免费获取“品质纯正”、“质量上乘”的爱情或性。就像我们在一间经常光顾的超市或商场领取了一张“贵宾卡”，凭卡享受很多“免费服务”一样。而没有这些“技术”或者“资本”的，就必须要为或得爱情和性支付必要和“理所当然”的费用。说起来有些滑稽可笑，好像在更为广阔的“同志圈”中，爱情和性的对象成了“二类消费品”一样，可事实确实如此。难怪很多圈内的“同志”常戏称和我们相同性取向的人为“货”！

排在超市货架上的商品，在普通消费者看来是需要花钱购买的，而对于拥有“高明偷窃技巧”的人来说，更象是放在那儿等着他去“拿”。许许多多新鲜的、纯洁的“新货”，当然是最有诱惑力的。对于拥有“技术”和“资本”的这部分“同志”们来说，就像“窃贼”眼中排在货架上的商品一样，等着他轻松的选择和“获取”；对于没有“技术”和“资本”的那部分“同志”们来说，想要选择和获取，就不会享受到“免费待遇”，而必须支付费用、付出代价。仔细想一想，难道爱情和性的买卖与交换关系，真的就只存在于money boy和嫖客之间吗？其实这种“斗智斗勇”、“费尽心机”的“较计筹量”；认真的比较待选的“货”们诸如身高、体重、年龄、相貌等品质特征，和我们可能会为此付出的代价“孰重孰轻”的那种情形；一点都不比我们平时憎恨的“大斗进、小斗出”的奸商们逊色。而这种情况就非常普遍的存在于我们身边，甚至曾经发生在我们身上。只不过大家都司空见惯了，就都没有去思考和重视。超市里行窃的窃贼会感受到保安的震慑，恐惧于被抓后必须接受的法律惩罚。而同性恋中那些专门骗取别人纯洁“贞操”和善良“情感”，并以次为乐事的人，却毫无顾忌，潇洒自在的为所欲为着。

所以我知道霆对我的爱，不管是在同性恋中，还是在异性恋中，都不多见。甚至可能会被很多人认为只能发生在童话里，或者是发生在傻瓜的身上。但我却如此真实地经历和体验着。所以我理所当然的庆幸自己的幸运，理所当然的勇敢着、坚强着，来回应霆大胆的、真实的表达。也许只有爱情才会将巨人击垮，而被市侩所不齿。也许只有爱情才能让你体验一种被叫做“不顾一切”的强烈感受。霆如此的爱我，我当然要勇敢地回应、坚强地负责。至于周围和身边的人会怎么议论和看待，我已经毫无顾忌了。

霆用自己独特的方式读解和演绎着了首曲子，所以整整弹了将近十分钟的时间。很多路过的顾客听到这优美的音乐，看到这外表俊朗叛逆的“钢琴小子”，都被深深的吸引着，纷纷驻足而观。当霆用右手无名指在键盘的高音区按下最后一个音符的时候，他停止了所有的动作，就像西门外的铜质雕塑一样，凝固了时间和历史。在那一刻，霆完美了！甚至在我心里变得有点神圣不可侵犯的味道。但同时也让我不由得开始审视所有的一切，似乎完美的没有了任何的缺陷。甚至我开始怀疑所有这完美得如梦境般的一切，到底是否真实？霆的头微微向左下方偏着，双眼紧紧闭着，额头上几丝散落着的长发飘在脸的前面。左手还停在键盘的低音区，好像弹琴时候的样子，右手抬得很高，几乎快与肩平齐了，就那样悬在键盘的中央，松松的展开着。

“钻石女孩”带头鼓起掌来，我也开始鼓掌，然后是附近柜台的售货员们跟着鼓掌，但同时也开始议论纷纷，周围微观的顾客们也开始鼓掌了。霆慢慢睁开眼睛，最先向我这边望过来，当他看见我正微笑着为他鼓掌，并以他为骄傲和自豪的时候，才咧着嘴笑了。他站起身来，向“钻石女孩”笑着点头致谢，然后向周围的人们挥挥手，表示对他们支持的感谢。“钻石女孩”走上前去，笑嘻嘻地对霆说：“诶，挺好的，挺好的，真得弹得不错。”霆也对她说：“谢谢，您给我这么一个机会，我会一直记得您的，以后有机会感谢你。”“钻石女孩”和霆握了握手，对霆说：“不必了，不必了。很高兴认识你们。”霆再次用力的握了握“钻石女孩”的手，表示感谢，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走过来，张开双臂，和我拥抱在一起。我从霆的背后看见“钻石女孩”向我们投来羡慕和祝福的目光，我抱以会心的微笑。

霆搂住我的肩膀，和我走出那个小场地，刚走出没几步，就听见从钢琴那里再次传出悦耳的琴声。我和霆相视而笑。我们都明白，“钻石女孩”这么快就开始演凑新的曲子，是为了吸引大家的注意力，阻止人们对我和霆的确切关系那无休止的疑惑和窃窃私语。我和霆都从心里感激她，知道她是个好女孩，也在心里祝福她好人一生平安。

我问霆：“怎么没听你说过你会弹琴啊？”霆有些羞涩的笑了笑，然后特别小声地说：“就会着一首曲子。”我有些想不通，就问：“为什么？”霆好像有些难言之隐，顿了一下，还是说出来了：“我小时候参加淳安少年宫组织的电子琴学习班，我在那个班里虽然不算最好的，但至少不算最差的，老师说也还算有点天赋吧。可刚刚学完这首曲子的时候，我爸爸就生病了，过了不到一年就走了。当时我爸生病了，家里我妈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就没去少年宫了。所以没学其它的曲子。剩下的都是一些节选的小练习曲，不能拿上台面的。”我听霆说起了这痛苦的往事，就没接话茬，希望霆不要再想过去这些不愉快的经历。

霆看看我，然后又笑着说：“不知道我问什么到现在还记得这首曲子吧？其实后来在初中，我们音乐教室有一台脚踏风琴，那时候上音乐课之前，我就经常求我们音乐课代表提前把音乐教室的钥匙拿到，然后溜进去弹这首曲子。音乐课代表是个个子特别小的女生，因为我会弹琴，还挺崇拜我的，一直喜欢了我三年。高中的时候学习压力大，根本没时间玩儿了。”我很认真的听着霆说起他的过去。霆在一扇玻璃门前停下来，靠在旁边的隔墙上，歪着头看着我的脸。我问：“怎么这样看着我？”霆怀坏的笑了：“我说这些，你不会吃醋吧？”我有些意外霆会说这样的话，知道他是有意在调侃我，就故意配合他，装作严刑逼供的样子：“哼！还有什么？你今天都给我老实交待吧，是跟你清算的时候了。”还没等说完，我自己都觉得不对味儿，语气好像是在哄小孩子多吃一口饭似的，霆笑了，我也笑了，笑的特别开心。

霆和我笑了好一会儿，周围来往的人很好奇地看着我们，不知道我们有什么可乐的事情？我看见霆笑的样子很滑稽，就笑得更厉害；霆看见我笑得弯着腰，捂着肚子，也就被逗得笑得更厉害了。其实很普通的一句没找对语气的话，因为我和霆相互的刺激和强化，弄得越笑越厉害。记得霆和我笑到最后，都没了力气，脸憋得通红，气也喘不匀，蹲在地上，捂着肚子直哎呦。直到后来，我和霆每次提起那段小插曲，都会好好的笑上一会儿。

好容易停住了笑，霆才继续跟我说：“再后来，就是在上海的那个大GAY吧里，曾经在没有‘开工’的时候弹过那里的钢琴。所以现在还能记得。”我很惊奇与霆在不同的乐器上，经历了这么多年，还能把一首曲子记得这么完整，而且弹得相当出色。我由衷地说：“你真行，够可以的了，现在在钢琴上还能弹得这么好。刚才那个弹琴的女孩还说你弹得好呢。”霆得意地笑了：“不过还是要感谢你。因为有了你，我才读懂了这段音乐的涵义，才会这么出色。”明知道这是霆在说让我高兴的话，但我还是特别喜欢听，而且总也听不够。
离开“恒生钻石广场”，从此处向北的一溜小房间，都是用玻璃幕墙隔开的，也全部是出售各色珠宝的店面。这里有黄金、白金、各色宝石、珍珠等主题珠宝，包括了首饰、艺术品、工艺摆件等很多形式。我和霆一处一处逛过去，很仔细的欣赏着这些稀世珍宝。虽然每一件珠宝都有它独特的美感和优点，但是给我和霆印象最深的应该算是一条珍珠项链了。那条项链全部是用“东珠”穿制而成，中间的最大，两端的较小。最大的真有蚕豆大小，最小的也有小指甲盖那么大！个个滚瓜溜圆，光华四射、耀眼生辉。最让我和霆喜爱的是它那种色泽，真的是那么滋润欲滴。在灯光的照射下呈现出紫、青、绿、粉等等颜色，这也许就是人常说的“珠光宝气”了吧？与之相配的，还有一对同样硕大浑圆的“东珠”耳钉，一枚“东珠”戒指。虽然在夸张中显得富贵逼人，但却丝毫没有庸俗和做作的痕迹。这也许就是珍珠那种洁白朴素的本质，总让人联想起尊贵和高洁。

在《大清会典》中对官员们的“礼服”和“盛装”有着非常严格的规定，除了“蟒袍”、“补褂”、“顶珠顶戴”、“花翎”之外，还有“朝珠”用以区别官员们的身份地位。只有四品以上的官员才有资格在重要的朝会及行政活动中佩戴朝珠，而且选用的朝珠从颗粒大小到质地用料都有明确规定，如有僭越，就是“大不敬”之罪。轻者革职罚俸，重者抄家充军。而象颗粒如此巨大的“东珠”朝珠，就连皇帝平时上朝也不可以轻易佩带的。只有在“登基”、“大婚”、“元旦”、“郊祀”、“谒陵”、“万寿”、“大朝”的时候才可以佩戴。甚至在“皇室亲贵”、“妃嫔皇子”的盛装朝冠上，也是以“东珠”的数量和大小来区分身份等级的。皇后的朝冠上就可以佩戴十三颗“东珠”，皇贵妃就只能佩戴十一颗，贵妃就只有九颗了，妃有七颗，嫔有五颗，以下贵人、答应、常在皆不准用。可见“东珠”的罕有和珍贵。记得“故宫博物院”设在“宁寿宫”的“珍宝馆”中就曾经展出过一串清代皇帝大朝时配用的“东珠”朝珠，还有一顶“孝圣宪皇后”的冬朝冠，其顶结帽花上就缀有十三颗“东珠”，那些“东珠”的质地和大小，都赶不上我和霆现在看到的这条项链上使用的“东珠”好。

清朝赫赫有名的“唯一飞翔在金龙之上的凤凰”——“孝钦显皇后”（慈禧太后）晚年地位至极尊隆的时候，在自己接见外宾和平时最喜爱穿戴的服装上非常讲究。在她“两把儿头”的钿口上，也是选用了“状如鸽卵”的七颗“东珠”。现在清史档案馆和许多有“清史陈列”的地方，都可以看到“孝钦显皇后”晚年的照片。在这些非常珍贵的照片中，就可以看到鸽卵般大小的七颗“东珠”排列在那位老年贵妇的头上，这真的是非常罕见的景象，也许历史上也只出现过这唯一的一次吧。当然，“东珠”除了它稀世罕有、灿然生辉之外，能让它更显名贵之处，还在于它独特的药用价值。《神农本草经》、《本草纲目》中都对珍珠的药用价值有非常详尽的记载，而在淡水珠与海水珠中，以海水珠为上品；在众多的海水珠的品种中，以“南珠”、“东珠”为上品，尤以“东珠”最为第一。在清代的《太医院脉案辑录》、《御药房档案》、《内起居注》等好多文献里，都有关于使用“东珠”入药的纪录。很多太医都坚持相信“东珠”、“犀角”这些稀世罕有之物可以续命延年，非到不得已之时是不会用的。“孝钦显皇后”晚年有服食珍珠粉“延寿驻颜”的辟好。平时也只服用普通珍珠研磨而成的细粉，只有在“万寿”、“大朝”等重大庆典活动前一个月，才开始改服“东珠”粉。这位穷奢极侈的老太太都如此珍视和俭省起来了。“东珠”在历史上就稀有罕见，由此可见一斑了。

既然是这么好的东西，那么价格当然也就可想而知了。项链、耳钉、戒指一套四件，标价是四百二十万元人民币。我和霆仔细数着排列在四和二后面的那一溜“零”，都被那价格吓坏了，不由得面面相觑，咋舌连连。霆故意神情严肃地说：“要不要？我买给你？”我开始一愣，因为霆的神情非常严肃庄重，我一时没醒过神儿来。但我马上就明白霆还是在开玩笑，就把表情做得更严肃：“嗯，叫小姐过来，我们看看……”站在柜台里面的两位服务小姐真的转过脸来看着我们，好像随时会为我们热情介绍和服务似的。我和霆实在忍不住，一边往外跑，一边嘻嘻哈哈的笑出声来。和霆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这样快乐，哪怕是最平常和普通的事情，都变得特别让人激动和兴奋，无论什么时候，都那么值得回忆和怀念，似乎痛苦和烦恼与这个世界绝缘似的。

也许是因为相爱？我和霆总是能想到一起，说到一块儿。逛完了珍珠钻石堆砌的梦幻城堡之后，我和霆还是要回到现实的生活中“透透气”，要不然真的会迷失在太过完美的梦境中了。新东安市场里面有一个特别大的天井区，从地下一层开始，一直到很高的楼顶上，都是通畅的。我和霆过去看的时候，天井里正在演“木偶戏”，敲锣打鼓和扬声器里滑稽的配音把我和霆吸引过去。巨大的天井中央，搭建了一个木偶戏台，正在上演的是《吕布戏貂蝉》，也算是部“经典”了吧？观看的游客很多，小戏台前面所有的凳子都坐满了，还有很多人站在周围等着看下一场时抢先占领最好的座位。我和霆就站在一楼面临天井的扶栏边上，凑凑热闹，感受感受气氛。戏演得很热闹，观众中不时爆发一阵阵的爆笑跟喝彩。看着人们忘乎所以的兴高采烈，我们也被感染着。是啊，和爱人，一起体验生活的色彩，虽然平淡，却更真实；虽然普通，但最甜蜜。

既然是逛街，自然少不了要看看现在最流行的衣服了。我和霆在好几百家店铺中东游西逛，面对成千上万个款式和品种，简直晕头转向，眼花缭乱了。霆还不时地在拿起那些比较前卫和新潮款式的服装时，用那种“怀疑你脑袋有毛病”的眼神看看我，甚至会问出来：“这些衣服不是挺好的吗？你怎么老是穿得跟小老头似的？你就不会买啊？不会把自己打扮得年轻一点啊？”我开始还会解释：“这不适合我，我的工作环境和性质不允许，和我的气质也不匹配啊。”后来我干脆不说了，就是看着霆笑。看见霆嬉皮笑脸的打趣调侃、撒娇耍赖，心里美滋滋的。霆受了那么多苦，只有在我这儿才能无所顾忌的放松一下。霆能这样，是把我当成最置信、最亲密的人了。这不正是我最想得到的吗？在我看来，有这种机会“宠爱和骄惯”霆，才是我最有别于其他人的特权。我不喜欢看磨磨唧唧、让人肉麻的言情小说，也不喜欢看卿卿我我、你侬我侬的偶像戏剧，甚至一直以为这种“儿女情长、丈夫气短”的东西让人堕落丧志。可我现在才发现，当霆在我的生命中出现之后，我竟不知不觉、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爱情的playrule，并且很快地进入了角色。“为了你幸福，我愿意付出一切，乃至生命！”现在才明白，这不是恋人之间相互虚伪的欺骗，它会真切的存在于深深相爱的恋人心中。

在一家“韩版”服装专卖店里，霆惊喜地发现了一条“男裙”。那是一条颜色很素的短裙，没有什么零碎花式的装饰，就连针脚也严肃而规矩。裙子选用的布料是一种很细的纯毛面料，应该是一种高支毛纱精梳精纺的上品。虽然很薄，但是质地细密凝重。深灰黑色中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咖啡色光泽。而这款男裙的主打广告海报就贴在旁边，上面是一个非常俊秀的韩国小伙子。戴着贝雷帽，斜挎着一个背包，上身是很休闲的一件上衣，下面就穿了这样一条短短的男裙。象是刚刚放学，又象是郊游归来。用霆的话就是“酷毙了”、“帅呆了”、“阳光灿烂了”。霆告诉我说那就是韩国现在人气最旺的当红小生，影、视、歌、模多栖明星，名字叫“元彬”的。霆说，最喜欢他那种高傲、叛逆、细腻而又狂放不羁的男人气概。看着霆傻乎乎的兴高采烈着，我的心情也在经历着有史以来最灿烂和阳光的时期。我觉得，也许我生命中的“黄金时期”真的到来了。

那条男裙的原价是一千二百元人民币，当时竟然打折优惠到四百元人民币。霆动心了，一再劝我买一条来穿。我无可奈何地笑笑，觉得霆简直是无稽之谈，我怎么也不能想象这样一条裙子穿在我身上，会是什么样子？应该是象“唐老鸭当苏格兰海军”一样滑稽可笑吧？三位服务小姐也都围着我们“微笑”着介绍着条裙子的种种优点、好处，不厌其烦，没完没了。不管霆和那些小姐们怎么说，我是下定决心，打死也不会穿上这条裙子的！我心里一直很明白，这种东西不属于我。霆看出来我绝不会动摇的决心，就自己拿出钱来要买这条裙子。我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耸耸肩膀，对霆说：“你就是买了，我也绝不会穿的。”三位服务小姐都被我说得笑了起来。其中那位个子最高的小姐悄悄对我说：“他是想把你变成女孩儿，然后娶你吧？”在这种大家都嘻嘻哈哈的调侃的氛围中，说出这种话来，其实也不足为奇，但在我听来却异常刺耳。可是看着霆很高兴的样子，我实在不忍心破坏他的心情，也不想显得我很小心眼儿，所以就自嘲式的干笑了一下。霆还是买了那条裙子，装在了一个非常漂亮的银灰色包装袋中，得意极了，一边搂着我的肩膀，一边向三位服务小姐道谢，拽拽地离开了。

我们往回走的时候，已经下午六点多了，夕阳斜斜地把红红的光撒在路面的彩色石料和路东的建筑上，虽然夏天白昼很长，天色也还早得很，很多的商场还是迫不及待地点亮了灯光。我和霆虽然快把王府井逛遍了，却没有买什么东西，只有霆买了那条裙子，还有一些特色的点心和小吃。在距离步行街南出口不远的那条“小吃一条街”上，人却是最多的时候了。很多戴着彩色绣花小八角帽的新疆人，黄黄的眼珠在眯成缝的眼睑里不停的转动着，硕大的红鼻子油浸浸的透着那种丰收般的喜悦，嘴唇两边高高翘起的卷曲胡须随着说话一动一动的，看着真是有意思。他们穿着非常传统的民族服装，手里拿着长得夸张的各色烧烤肉串，跑到“小吃街”的外面来招徕着生意。我和霆已经一整天没吃饭了，此时看见那色鲜味美的“肉串”，又“默契”到一处来了。

我们毫不犹豫地挤到小吃街里面去，趴在油腻不堪的柜台上，挑选着好多好多烧烤肉串。刚一烤好，我和霆就迫不及待的各拿各挑选好的美味，混在大吃特啖的人群中，面对面的撕扯咀嚼着麻辣生香的肉块。直到感觉着肚子胀饱无比，看见肉串就皱眉头的时候，才定下神来观看周围的人们。霆被辣得额头上密密麻麻浸满了汗珠，鱿鱼须左摇右摆的在霆嘴角两边留下了酱醋油盐的色彩。霆也许不是很习惯吃辣，咧着嘴，不停地倒抽着凉气，惹得我笑个不停。霆指着我说：“你别笑我，你也一样。嘿嘿……”霆拿出被汗水熏得潮潮的面巾纸，递给我两张。我凑过去，抬着头给霆擦着嘴上的酱渍。霆微笑着，把嘴撅得高高的，特幸福的享受着。给霆擦干净了，我伸手在他脸上拍了拍：“好啦，干净啦！”霆就一下拦腰把我抱住，用手上的纸给我特别用劲儿的擦嘴。我用双手的前臂拦着，扭动身体躲着，同时被霆触到身上最怕痒的地方，张开大嘴哈哈地笑着。

周围的人都向我们看过来，我好容易挣脱了霆，跑到离霆比较远的地方看着霆，故意摇头晃脑的摆出一幅“气死你”的样子。其实我已经很久都没有这样开心过了。和霆在一起，我总是会忘记自己是已经快要二十五岁的人了。好像老是长不大似的，没有什么可以忧愁和烦恼的。我和霆看着周围顾不得仪态和风度，撑鼻瞪眼、狼吞虎咽的人群，再看看我们彼此挺着肚皮心满意足的样子，心情简直痛快极了。我和霆挽着对方的手，大摇大摆出了小吃街，还是打算坐公交车和地铁回家。是啊，这才是老百姓过的日子，真痛快！

晚上洗完了澡，我和霆都感觉很累，所以早早就躺在床上了。但是一天的兴奋劲儿根本还没过去，所以谁也睡不着，干脆关了灯聊天。我在黑暗中摸着霆的后背：“胶卷没用完，明天还去哪儿？反正这两天我没事情，你也该歇歇了。”霆转过身来：“累死了，明天在家睡觉吧。”说着把我揽到怀里。我摸着霆的嘴唇和鼻子：“不会吧？你身体还不如我？你哪儿累啦？”霆呼出来的热气特别强烈地喷在我的手上，刺激着我的每一根神经。我很兴奋，但是又必须压抑自己的本能和冲动。我知道霆身体一直恢复得不好，原来受了伤，前段时间又早早的找了这么个劳动量太大的工作，所以必须要好好休息。我当然渴望霆的爱抚，却必须要心疼和体谅霆。霆用懒洋洋的声音说：“脚哇！走了一整天，痛死了。你不痛啊？还说自己是平足！”我用头顶顶着霆的下巴：“脚疼？那我给你揉揉。”霆坏坏地说：“真的啊？早知道就不洗脚了。你这么心疼我啊？不嫌臭啊？”我有些赌气了：“切！我什么时候嫌过你啊？说的好象真有那么回事儿似的！我不嫌，我给你揉。”

我要起身去给霆揉脚，他才急了，死死抱住我不放：“行了行了，干什么啊？人家说句玩笑话都不行啊？”我怕霆着急，破坏了聊天的气氛，就没再动：“那明天和我一块儿出去不？”霆嬉皮笑脸的：“到时候看情况嘛。”我说：“什么情况？”霆使劲儿在我背上把双手搓得滚烫，我被霆搓得好难受，把他的手推开，追问了一句：“说啊，看什么情况？”霆有些无赖地说：“你要是敢穿上我给你买的裙子，我就随便你说哪里，奉陪到底，绝无怨言！”我倒是被逗得很开心：“不会吧？你要我扮‘人妖’啊？你好变态啊！”霆笑嘻嘻地贴在我耳朵边上：“你不变态啊？你不变态，你干吗要我？”我也只能无赖了：“我就乐意喜欢你，我又没杀人放火，又没贪污受贿，谁管得着啊？”霆作出一幅无可奈何的样子：“好好好！喜欢就喜欢呗。要是我非要让你穿呢？”我很坚决地：“决不！”霆低声说：“再考虑考虑，就不能商量商量？”我冷冷的说：“没有商量的余地。你干吗非要让我穿那种东西啊？不适合我。”

霆转过脸去，朝着天花板，象是自言自语似的：“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让你漂亮一点啊。这可是我第一个月工资里的钱买的哦。就是想让你开心。”我还是枕着霆的臂弯：“还不如送我件衬衣实用。”霆呼呼地笑出声来：“老大，拜托！你看看你的衣橱里，除了衬衣还有什么啊？不跟你说了，连点品味也没有。一点都新潮不起来。”我轻轻叹口气：“没办法，我不习惯那种打扮。”霆一下子把我抱住，然后把我压在他自己的身上：“嗯，那以后给你买别的吧，休闲的时候总要前卫一点儿，不然好像活在石器时代似的，我们走一块儿，也不般配啊，人家看见总是以为你是老总，我是秘书——提包跑腿的呢！呵呵……”我用鼻子蹭着霆的鼻子：“嗯，行。只要不让我穿裙子就行。”我突然感觉到霆下面硬硬地顶着我的大腿，就假装嗔怒地说：“陈慕霆同志，你怎么不想好事儿啊？你在想什么？怎么我感觉你有武器对着我啊？”

霆使劲儿一滚，我就被霆压在下面了。霆使劲儿压住我，尽量不让我有任何活动的可能：“怎么啦？我就想啦，怎么着吧？你不愿意吗？”黑暗中我尽量把头向上伸，终于用自己的嘴唇吻到了霆的嘴唇，霆不再有任何动作了，专心的体会着我的嘴唇对他的接触和探访。霆伸出舌头来，再一次让我体验了热烈和疯狂的吻。霆曾经说，那种吻只有献给自己真爱的人……

等我和霆再次冷却下来，霆突然喊我的名字，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喊我的名字了：“宇，”我知道霆一定是有话要说，就轻轻地应着：“嗯？”过了一会儿，听他没了动静儿，我就用胳膊肘碰碰他：“干吗？”霆才慢慢的说：“你说，从咱们第二次见面到现在有多长时间了？”我想想说：“快一个月了吧？”霆接着说：“七月六号，咱们见的面。今天是八月二号，二十七天了。”我才知道霆一直记得我去上海接他的日子，而且记得这么清楚，把我和他在一起的时间一天一天地计算着。我不知道霆是在珍惜我们相处的每一天，还是有别的什么打算？所以凝神静气听他说下去：“我不知道，我们这次见面这么久，一直都拒绝和你做，你有什么想法？你有没有觉得委屈？恨我吗？”

我也曾不止一次的考虑过这个问题，我不知道问题究竟出在哪儿？是霆因为做money boy的那段时间，使他对性产生了逆反心理？还是他喜欢别人了，所以在性上排斥我？但是我至少感觉到，事情决不象霆说的“因为受了伤没有好”那么简单。但是我和霆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里，清楚地感觉到霆对我的爱依然那么执著，从来不隐讳或者回避什么。所以我的疑问一直存在。霆这样问我，我就直截了当地说：“霆，你知道，我是从心里疼你、爱你，我早就把自己的全部身心看作是属于你的。我是不是渴望你对我的爱抚？我觉得我不需要再明显的说明吧？但是我信任你！爱你就要信任你！我相信你每做一件事情一定有你的原因。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但我一直以为我是你的爱人。如果你有什么喜悦要和我分享，我会很高兴；如果你有什么痛苦和困难要我一起承担，我才觉得我的幸福更完整。因为我拥有了你喜、怒、哀、乐的全部情感，而不是一部分。只有这样我才拥有了完整的你，我的幸福才真正完整。”霆又开始抚摸我，我感觉到霆的手心滚烫滚烫的。我感觉霆这次不光是在摸我的身体，而是象在黑暗和绝望中抓住可以拯救自己的一线生机。
我没有躲避，而是将自己的身体完全舒展开。我知道，霆现在才是真正需要我的时候。霆吻着我的脸颊、耳朵和头发，摸着我的全身每一个地方：“说啊，我在听。”我思想有些混乱，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你要我说什么？”霆的气息有些急促：“你恨我吗？”我很坚定地说：“没有，从来都没有过。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到爱上你，到市区你。我从来都没有恨过你。真正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才明白我到底是再需要什么？我只需要你，需要你陈慕霆，你的心。我痛苦过，因为你没有给我留下任何一点消息。我做过419，做过sm，想淡化因为想你而带来的痛苦。全部都失败了。我知道你在我的生命中无可替代，我只能属于你，今生不会再属于第二个人。不管你是不是和我有性关系，只要你和我的心能在一起相知相守，就够了。不管你怎样对我，我都是心甘情愿的，都是幸福的。所有这一切只有一个原因，因为我爱着你。”霆湿热的泪水浸湿了我的耳朵和脸庞，但却没有一点声音。我吻着霆湿润的眼窝：“怎么了？”霆紧紧地抱住我，喃喃地说：“你怎么这么傻？你怎么这么傻……”

我警觉地问霆：“我为什么傻？你不爱我吗？”霆特然特别激动，厉声打断我的话，好像我在点燃一条可以把他炸得粉身碎骨的导火索一样：“不！不是的！我爱你！我也是真心的。”看着霆那么激动，我安慰他：“我知道，我们不说这些了。好吗？”霆说：“好……”我轻轻地附在霆的耳边：“脚还疼吗？我给你揉揉吧？我整个人都是你的，你也是我的，我会嫌你吗？疼吗？让我揉揉。”霆紧紧搂住我的头，把脸死死的贴在我的脸上，没有说话。我被霆勒得太紧，快要窒息了似的：“松一松啊，我上不来气了。”霆笑了，也松开了我。

我起身就着墙角小夜灯的光，坐在床的下半部，霆两条腿的中间。搬起霆的右脚，放在我的膝盖上，轻轻地给他按着、揉着。霆问我：“臭吗？”其实霆不是汗脚，脚也从来没有臭过。我故意把霆的脚抬到我鼻子前面闻了闻，然后摇摇头：“没闻出来啊？”霆笑了，笑得特别开心。小夜灯微弱的光中，霆把我的枕头也加在他的枕头上，双手抱住头，靠在上面，微笑地盯着我，象欣赏“达.芬奇”或者“米开朗基罗”的作品一样。我按了一会儿，霆突然问我：“我有个问题。”我抬起头来看着霆：“什么问题？”霆解释着说：“你先别瞎想，我就是想问问。你要是不愿意说，就算了。”我点点头：“行，你说吧。”

霆顿了一下，才说：“能告诉我当时你在深圳，为什么会找moneyboy吗？不好回答就算了，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我心里颤了一下，虽然我曾经很多次想告诉霆我当时的原因，但是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我猜想霆一定会对这件事情很在意、很想不通的。如果我们想完全了解对方，真正有一天在灵魂上相爱的话，这个问题迟早要澄清。现在霆果然问出来！我看了看霆，自嘲意味地笑了笑：“真那么想知道啊？”霆又赶快说：“不想说就算了，就当我没问。”我把头一摇：“那不行，我已经听见了。呵呵……”霆有些后悔了，轻轻的叹了口气。我笑了：“其实我也早就想跟你说这件事，要不是你问，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我直起身子，做了一个类似扩胸运动的动作：“渴吗？我要喝水，给你也倒一杯？我喝着水慢慢告诉你。”霆点点头：“嗯，要喝。”我一边穿上拖鞋一边问：“热的还是冰的？”霆说：“冰的。”我倒来了水，和霆喝了个痛快，又坐下来，一边给霆揉脚一边讲我当时的原因。

“你认为同性恋是怎么形成的？你觉得是先天的因素多，还是后天的因素多？”“嗯？”霆没想到我会问这么一个问题，“谁知道？专家们不是还争论不休呢吗？我哪知道？”我摇摇头：“不是那么回事儿！专家，他们自己又不是同性恋，他们怎么知道咱们心里想什么？他们怎么知道咱们的事情？还用《精神分析法》？我觉得不科学，或者结论一定不真实。”霆看着我，好像正在想我的话：“那你说，是先天还是后天？”我很认真地说：“我认为，有先天，有后天。”霆哈哈大笑起来：“废话！跟没说一样！我也会说。”我很严肃地：“本来就是。我有证据。”霆忍住笑：“那你说，我听着呢。”

我说：“我仔细想过，我认为我自己是先天的。因为我记得我在小学的时候就喜欢看高年级的帅男生，希望和他们在一起，一块儿玩儿，一块儿疯。可惜我身体不好，老爱生病，所以就变得很孤独。”我看着霆的脚，觉得霆的脚特别好看：宽大的脚掌、高高的足弓、长长的脚趾、细白的肤质。摸在手里、抱在怀里，总让人觉得有了坚强的依靠，可以把爱交付给爱人了。说不清楚是被征服的归属感，还是被占有的安全感。我边摸着霆的脚边说：“而且喜欢男生，毕竟是一件大家都认为不可理解的事。所以我很小就学会了掩饰和逃避。掩饰自己不被人发现，逃避自己没有勇气面对。我根本无法想象喜欢男人，以后该怎么办？第一次手淫，是看着妈妈的《人体素描范例》里面英俊帅气的人体模特。我很清楚我自己到底在喜欢什么，可是我却看不到两个男人在一起过日子的事情。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开始害怕，害怕被别人看出来我的心事。我觉得也许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这么奇怪吧？”

“我好像从来没有过朦朦胧胧的时候，从一开始就这样，而且越害怕，就越强烈。每次自己偷偷手淫的时候，都想着男孩结实壮硕的身体，而且自己总是羞涩和被动的被征服和占有。那在我是一种好像很神秘和愉悦的经历。后来我开始看很多《世界名画》里年轻英俊的男人们。油画真的是神奇的艺术，光、影、色彩、体积，总是那么真实和扣人心弦。还可以通过虚拟的臆造和演绎，变得毫无瑕疵，完美到极点。从那个时候起，我的性幻想开始丰富了。男人的皮肤、毛发、骨骼、血脉、肌肉、气味，到处都隐藏着让我激动和欣喜的元素。但这一切总是存在于我的梦境中，永远无法成为现实。当时我觉得我也许是世界上最为不幸的人。因为我的情感、我的爱永远不会显露和实现。我所渴望和需要的，也将永远存在于理想和梦幻里。我越是压抑，就越痛苦、越彷徨。因为我的爱和我爱的对象，开始分崩离析、支离破碎。”

“我无法重组那个美丽的幻境，因为我意识到我的爱是颠倒的，是错误的，是违背常理的。我的爱将永远不被人们理解和接受，甚至会把我毁掉，让我粉身碎骨、万劫不复。就算是最疼我、爱我的妈妈，到时候也会把我看作魔鬼和仇敌，我将彻底被孤立。甚至我在想，也许有一天，他们会把我驱逐出地球去，流放到荒无人烟的火星上，忍受寂寞、孤独和噩梦搬的种种恐惧。所以我只能忍受着我完整的性爱幻想被压抑和撕扯成碎片，却没有勇气去抗争、没有勇气去保护，没有勇气重新组合一个如此奢侈的梦。”

我看到霆眼睛睁得大大的，死死盯住我看。我知道，霆是从来不可能经历这些的，他的好奇可以理解。我只能抱以苦笑：“说起来我自己都解释不清楚了。好像是从我妈妈给我买的一本小画书开始吧，那是一套小画书，叫《古奥林匹克运动会的诞生》，上下两本。里面介绍了古代奥林匹克运动会上好多项目产生的渊源。像标枪啊、铁饼啊、撑杆跳啊。每个运动项目的来源都和古希腊的神话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我到现在还记得摔跤这个项目的渊源。你知道希腊神话里最大的神吗？”霆摇摇头：“没研究过。”我接着说：“是宙斯！他是众神之父。传说他爱上了一个凡间的美女，就和她有了私情，生下了一个儿子，取名叫亚历山大。宙斯的妻子赫拉施用咒语，让两条毒蛇去害死还在襁褓中的亚历山大，结果毒蛇却被亚历山大给活活掐死了。人们就盛传亚历山大天生具有非凡的勇气和力量。等他长大后，就参加各种体育竞技活动，成为名噪一时的大明星。甚至宙斯化身前来与之较量，也被打败了。宙斯很高兴儿子的成就，就和亚历山大的母亲商量，让他自己出去闯荡闯荡，结果亚历山大在外面独自闯荡的时候，又做了很多惊天动地的大事和为民除害的好事。他甚至在没有任何人帮忙的情况下，赤手空拳掐死了一只刀枪不入的巨狮。为了证明自己已经杀死危害民间的巨狮，筋疲力竭的亚历山大只好把狮子的皮剥下来，用狮子的头颅当作头盔，皮毛当作战袍，回到人间。后来，古希腊在战争胜利和人民公认为的英雄们身上披上狮子皮，体现英雄们的勇敢和威武，表达民众对他们的崇拜和敬仰。”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本小画书的插图画得太精美了，我现在闭上眼睛的时候，那里面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可比现在的这些彩色连环画来得漂亮、痛快。它那种真实细腻的绘画风格，和所要表达的内容、意境，真的给你一个无穷无尽的想象空间，我的童年也就是伴随着这些小画书和自己构建的梦想度过的。从那本小画书里的亚历山大开始，我开始对男孩子的关节、膝盖、肚脐感兴趣，后来还有锁骨、脖子、肩胛骨和脚。甚至成为我喜爱和崇拜的对象，就像人们膜拜图腾和偶像一样。我有一种感觉，好像这些地方特别能够体现男人特殊的魅力和气质，包含了男人所有伟大的胸怀和情操。好像这些最能体现他们个性和情愫的部位，就是他们灵魂和全部情感所隐藏的寓所。我亲吻和崇拜它们，就可以和这些英雄伟大的男人拉近距离，沟通思想，交流感情。这种奇怪的思想直到今天还很顽固。到底为什么，我自己也解释不清楚。也许很变态吧？”

霆好像能够理解我：“怎么能说是变态呢？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经历，从小生长的环境都不可能一样，接触的人啊，看得书啊，周围文化的影响啊，都不一样的。每个人都会有自己无法解释清楚的思维怪圈儿的，不能用逻辑、心理、精神去解释。这些东西好像……好像，好像没有充足的理由，没有足够的逻辑推理就建立了，但的的确确根深蒂固、牢不可破。”我点点头：“对！其实平时我们观察这些想法的时候，好像它是很隐蔽的，很个人的，而且特别独立，跟我们其它的思维关联不大。可是有的时候，在日常生活中才发现，这些想法的影响无处不在，根本就没法避免。”

霆也很有同感：“是，就是这样，要是把每个人的性幻想都变成电影放出来的话，所有的人都会很吃惊吧？跟你不一样的一定觉得不可理解、特别恶心；跟你一样的肯定会想这么奇怪和变态的想法不只是存在于他自己一个人啊？呵呵……肯定特别有意思。你觉得可怕的、恐怖的、恶心的，人家也许就觉得最好，最幸福呢。有什么稀奇？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觉得，人类就应该保留一些自身比较神秘的东西，不要弄得太清楚。真要是有一天全都弄得太清楚了，也许我们就生不起情感来了，不会彼此吸引了，没有那种激情了。所有的东西都是一个模式，什么都一清二楚的，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是吧？”

我笑着点点头：“可能是吧。后来还是我很小的时候，可能还没上初中呢吧，我暗恋过邻居家刚上高中的大男孩儿；后来上初中的时候，我暗恋过同班的、同学校的帅哥们；高中的时候偷看我喜欢的男生洗澡、趁人家睡觉的时候吻过人家，还争着给人家洗衣服，当然最得意的是得到人家的内裤和袜子。后来到大学了，我更感觉到我难以压抑的冲动，但越是这样就越强迫自己必须压抑。甚至竟然对男生的态度特别冷淡，好像什么都漫不经心、无所谓似的。”霆笑了：“哈哈……女生喜欢男生的时候也是这样啊，假装无所谓和漫不经心，摆出一幅高傲和矜持的姿态，心里却痒痒得难受，等着自己喜欢的男生追。其实你还没等怎么追呢，她们就投怀送抱了，谁不知道谁呀？都是一样的。你们同学们都比较傻，看不出来。要是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一追一个准儿，叫你无处躲藏啊……”霆故意嬉皮笑脸地逗我，我就使劲儿在他的脚心抓了两下，他立刻痒得跳起来了。我狞笑着说：“还说不说？看看你有多聪明？”霆故意学解放军敬军礼的动作：“报告老婆，以后再也不敢了！”我愣了一下：“你喊我什么？”霆赶快神色慌张地掩饰：“没什么，没什么，我说报告首长，以后不敢了。”霆知道我最不喜欢别人把我看成女人，更不能接受他这样称呼我。我看他意识到自己失口了，也就没再说什么。

霆把我抱在怀里，一起躺下：“来吧，躺一会儿，咱们慢慢说。那后来呢？”看着霆象个小孩儿等着听故事的样子，而实际上却经受了那么多伤害和打击，心里又心疼，又酸楚。我呆呆地看着霆，真希望我们就这样在一起，一生一世好了。我真的是怕了，真的不希望在有什么新的厄运降临在霆的头上，如果真的还有不可避免的厄运，我愿意和霆交换，把我的一切换给霆，让我独自承受所有的厄运吧。我知道霆再也禁不起折腾了，现在需要的是好好修养，才能重新坚强起来。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对霆的感情。反正我只是想替他承受一切痛苦，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他，换取他的快乐。看着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那么舒服，那么享受。我要让他明白，他所有的一切对我都是美好的、值得珍惜和至关重要的。我要让他体会到，我是他情感的归宿和港湾，是一个真正可以让他放纵身心、毫无掩饰地窝巢。哪怕是发脾气和撒娇耍赖，我也会欣赏和享受。我就是要心疼他，就是要娇惯他，就是要爱惜他、保护他！只有这样，我才觉得他特别真实地属于我，和我的心融合为一体，让我觉得特别充实和有精神、有劲头儿。我极力搜集着全身所有的触觉感受器能体会到的霆的信息，贪婪地闻着霆身上特有的掺和着男性荷尔蒙特殊芬芳的味道，那种欣慰、愉悦、安全、放纵的情绪纷至沓来，让我沉溺，让我心醉。

躺在霆的怀抱里，我好像已经与这个纷繁喧嚣的世界隔绝了，这也使我变得更加勇敢，更有勇气面对自己：“大三的时候，冬天的时候学校烧暖气，试验锅炉和管道，我们宿舍管道漏水，把我们宿舍楼下房间一个学生的被褥浇了个透湿。他们宿舍的人上来评理。那次，我认识了一个我暗恋已久的男生。后来他主动接近我，交往还算不错。快到大四的时候，他和恋爱了两年的女朋友分手了，弄的痛苦得要死，一天到晚神经兮兮的。假期里不回家，死缠烂打也不让我回家，让我陪他说说话。他说他是最痛苦和孤独的时候，我要是走了，就太不够哥们儿了。我就留下了。后来我们俩天天在一块儿，我心里痒痒的，我不知道他怎么想，根本也不敢表现什么。说来很有意思，我觉得他肯定有点自恋。他经常照着镜子，而且会脱得一丝不挂，在楼道里走来走去。去水房、厕所也那样。他好像特别欣赏自己的身材，常常搞得‘顾影自怜’似的。而且还不厌其烦地向你夸耀，他还在你面前抓住自己的下面，让你看他的家伙多么厉害。非要你说两句羡慕的话，他才放过你。我不知道他只有当着我这么大胆，还是对别人也是这样？后来他主动地摸过我，亲过我。他教会了我口交和肛交。其实也不是教会我，而是他情急之下干出来的。他只有在憋得难受的时候才会找我发泄一下，平时就很难接受我和他亲热，对于‘谈感情’更觉得无法理解。他把和我的关系看成是‘哥们儿之间互相帮忙’，从来都不会放在心上。倒是把我当成他的铁哥们儿，无话不谈。工作、前途、女人、金钱。把我搞得痛苦极了，又说不出口。”

“毕业之后，各奔东西。但是他却经常电话、e-mail联系我。去年冬天他结婚了，请我去湘潭，那时候我正找不到你，痛苦的不得了，什么心思都没有，就没去。现在他还在埋怨我。只要一联系就说我欠他的，不够哥们儿，迟早要找补回来。这算是我唯一的经验，虽然我喜欢他，他却永远不能理解我。要说是爱，那必须是双方面的，和他根本就算不上。只能是让我体验了和男人做爱的方式和快感。我觉得我很神奇，我第一次和他做后面就特别舒服。后来在网上、到GAY吧，才听他们说一般人第一次都会很痛苦。所以我说我是天生的同性恋，先天条件就具备了。心理的，生理的。”霆听得特别认真，皱着眉、眨着眼，连连点头。他一边梳理我的头发，一边看着我，等待下文。

我也确实想把自己全部的想法告诉霆，这是我很久以来的心事，现在终于有这样一个机会了：“毕业离校之后，我更觉得孤独，又害怕别人看出来我是同性恋，嘲笑我，看不起我；又害怕一个人孤零零的面对整个世界，每次自己手淫之后，都觉得天旋地转，好像五脏六腑都被掏空了的感觉，又想发泄、又觉得空虚、还觉得自己特别恶心。我完全依赖网络的虚拟空间，才能排解心里那种说不出来的难受。白天为了证明自己不比别人差，不是精神病，拼着命去工作，晚上就只有自己抱着枕头翻过来、掉过去睡不着觉了。就那么过了两年，我简直要死掉了。好多网友要和我见面，我不知道人家的底细，害怕惹祸上身，自找麻烦。毕竟北京就这么大点儿，我感觉不安全。万一被公司员工和朋友们知道，我就彻底完蛋了，非身败名裂不可。”

“后来去深圳出差，我觉得这下离北京远啦，山高皇帝远，谁认识谁啊？憋了多少年的心事，总该发泄发泄吧？反正我花钱了，过几天我还回我的北京，这事儿就算完了。这是我能想出的唯一最妥帖的解决办法了。可是我没想到会遇上你，而且第一眼就感觉你很特别，好像你的眼睛在诉说一个隐藏很深、不为人知的秘密。而且你的眼睛虽然好像在看周围的东西，可是你的心却不在这些东西上。眼神儿好像是漂在周围这些东西之上的，在期待、在寻找，但是好像永远也找不到，让我看了心疼、心碎。还有你的坚强、你的倔犟，你的脆弱、你的温柔，你那种勇敢和独立承担、永不言败的男人味儿。最重要的是你需要关爱，我感觉得到，你需要爱！”我看着一脸惊愕的霆，微微苦笑着：“然后，然后我就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你了，爱得那么真实疯狂。可是你却让我爱得好辛苦，让我爱得呕心沥血、寸短肝肠。但是我不后悔，我还是觉得我很幸福。”

霆觉得简直不可思议，深呼吸了一下，然后重重地吹了口气：“明白啦，你这家伙眼睛太厉害了吧？我都有点儿害怕啦。你要是第一次就和我说这么多，我肯定转身就跑，肯定认为你不是妖精就是大仙！要么就是精神失常！不过，你现在告诉我，我倒觉得挺幸福的。遇到你，我也有些手忙脚乱，来不及应付。这就是缘分吧？不过我开始还以为你是特别单纯的那种人呢，没想到你眼睛这么厉害，真得太厉害了。”霆不由得笑了，“管它是对是错，感谢老天爷，让你和我碰到一块儿！现在，我和你一样，特别幸福。”霆又开始吻我，这次的吻好像和以前任何一次都不同，我好像已经能够通过霆的吻感受到他的思想和情感，所以不在象以前那么慌张、那么急躁。好像总是在急于表现什么，或者抓住什么。现在的吻，变得从容了、细腻了，好像更体贴和回味无穷。
霆问我：“你现在最想干什么？”我说：“吻你，吻你的肚脐，吻你的脚，吻你的全身。”霆象小孩儿一样天真地笑着，闭上眼睛：“那你吻吧。”我心里特别高兴，看见霆那样的笑，那样全身心地把自己交给我，真是兴奋极了。我开始吻霆，吻他的头发、吻他的额头。霆闭着眼睛，还是象小孩子一样傻傻地笑着。我开始轻轻地吻他每一部分，耳朵、脸庞、鼻子、嘴巴、下巴。当然，还有我最喜欢的手臂的每一处关节、肚脐、膝盖。霆身上还残留着淡淡的香味儿，那是沐浴露的香气。霆身上还是没有什么很浓密的毛发，皮肤一如既往的光洁、细腻。就是太瘦了，让人看着心疼、着急。

我吻霆的脚的时候，霆把眼睛睁开了，很认真的看着我。我没说话，而是干脆横躺在床脚上，把霆的脚放在我的脸上。我用脸贴着霆脚上的皮肤，轻轻地蹭着，看着霆每一个长长的脚趾，每一个修剪整齐、带着釉彩般色泽的趾甲，闻着那来自男孩子身体里最神秘和特有的味道，我真的有些醉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很变态，但是我在面对我的爱人的时候，在面对霆的时候，却真实的感觉到他的一切都是美好的，都是我迷恋和崇拜的，都是我渴望和沉醉的，特别是脚。在吻霆的脚的时候，我就会特别强烈的感觉到，我正在接触他最个人、最私密的东西。这让我感觉到我正在进入他最隐蔽、最核心的领地，感觉到他对我的承认和放纵，感觉到我被他彻底的征服、拥有和接纳。

霆突然间把脚抽回去了。我睁开眼，看到霆那张熟悉的面孔却带着特别奇怪的表情，在我脸的正前方盯着我。那是一种极度的感动、心疼、责备和意乱情迷。霆瞪着眼睛问我：“你喜欢我的脚吗？”我点点头，直视着他：“对，你是我的爱人，我喜欢和崇拜你的一切。”霆的脸越来越红，情绪越来越激动，我都有些害怕了。他搂住我的脖子：“你真的能接受我的一切？不管是香是臭，是好是坏？”我微笑着：“你对于我来说，一切都是好的，香的。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吗？”霆快哭了：“你是说你心甘情愿把一切都给我？甚至为我死？”我有些惊异了，不知道霆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敏感？情绪如此激动？但我还是直接答复他：“是啊，我的一切都属于你，为你死也心甘情愿。”霆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了：“我们不管是死是活，不管是天堂还是地狱，不管在今生还是来世，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开？你不会厌倦我？不会抛弃我？不会离开我？”

我不知道是什么触动了霆敏感的神经？但是我却觉得霆确实还没长大，还有脆弱的时候，还特别需要关爱，尤其是我的爱。我用手给霆抹掉脸上的眼泪：“好了，好了。这是怎么啦？我当然不会离开你。”霆声音大得吓了我一跳：“不！我要听，我要听你答应我，我要听你再说一遍。”我赶快说：“你这么大声音，吓着我？！不用你说，我也是这样想的啊，今生来世永远不分开。”霆使劲儿把我连拉带抱的躺回枕头上，起身在他放东西的那个小床头柜里翻着东西。我拍拍他的背说：“找什么呢？看得见吗？把灯开开。”霆使劲儿甩开我，很坚决地说：“你别管。”我无可奈何的躺着，心里在猜测霆到底要干什么？

霆好像是找到东西了，关上床头柜的抽屉，转过身来。这时我才看清楚霆在戴安全套。我很吃惊地问：“你要干什么？”话还没说完，霆就扑到我身上，疯狂的亲吻和抚摸我的全身。我知道，霆完全丧失理智了，我才又大声问他，也几乎是哀求他：“霆，霆！你要干什么？你的伤还没好……”霆抬起脸来看着我：“我爱你！我真的爱你！我要让你知道我心里一直爱你，我要证明给你看，我要加倍还给你我的爱！别拒绝我，不要拒绝我！我会有分寸的。我也需要你啊……”霆一边说，一边在哭。看见霆这个样子，我把心一横，把头枕在枕头上，闭上眼睛，任凭霆用什么方式亲吻我、爱抚我。

不知是什么缘故，霆做得非常用力，甚至是有些暴力。但我知道，霆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也许是霆被我全身心投入其中的爱感动了？也许是霆觉察到我因得不到他的爱抚，而藏在心底里的委屈？或者是霆因为我和他的谈话，放弃了什么一直无法言明的顾虑？那一次我经历了很多从来没有见过的做爱方式。霆把我头向下抱起来，让我头颈和肩膀放在床上，躯干倒着向上，腿脚反过来蹬着床，从侧面看，我就成了一个三角形。霆就这样用自己身体的重力往下压，我感觉到自己的脊椎都要折断了，肺叶象是被两只大手钳住了似的，很用力也无法呼吸。我只能用手尽量的伸展，紧握着床单，咬紧牙关忍受着。

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那种感受。但是我确实感受到那些压力和疼痛不是痛苦的，因为这些压力和疼痛换来的是我爱人的幸福。疼痛吗？确实疼痛了，可我心里却感受到安慰和幸福。我跪在床上，霆在我的后面，竟然会拉住我的双手，象提马缰一样，一下一下猛烈的拉动。我身体会因为霆的拉动而猛烈地向霆的身体冲击过去，每一次拉动都会让霆进入我身体更深的地方。这样的刺激让我浑身发抖，我感觉要被撕开了一样，但是那种撕裂却伴随着我和霆心灵的撞击与融合。我忍住想要呐喊的冲动，用深呼吸来冲减那种极度兴奋和快乐的感受。我感觉到一滴滴滚烫的液体滴溅在我的背上，我没有回头去看，我知道那是霆的眼泪。因为我也一直在流泪。

霆的嘴里一直在说话：“我要给你，我要把一切都给你！给你我的爱！给你所有的快乐！来吧，你不是零号吗？你不是天生就是零号吗？让你知道我的利害吧！”霆竟然开始哭出声来，他伸手从我脑后抓住我的头发，把我的头提得高高的，另一只手压住我的腰，用他的阴茎上下左右的一边搅动，一边下死劲儿往我身体里最深处插去：“插死你！你不是我的吗？你叫啊，你怎么不叫啊？你舒服吗？为什么不说话？”我终于忍不住了，我叫出来了，叫声中却带着哭腔：“啊……我喜欢，只要是你给我的，我什么都喜欢！”霆也叫了，声音有些痛苦、有些失常。我知道霆高潮了。霆提着我的头发，让我直起身子，把我紧紧抱在怀里，痛哭失声：“宇，不要离开我！求求你，我真的不能没有你！我不能没有你！”我默默地流着眼泪，脸上却一直在微笑。那笑不是假的，不是装出来给霆看的，那是我发自内心的，因为我确实很快乐。

霆一直抱着我，身体不断的发抖。我们就那样跪在床上，保持那个姿势没有动。我们互相抹去对方的泪水，注视着对方，亲吻着对方，很久很久……

等我们重新躺下，夜已经很深了。我们把床头柜的灯也打开了，就那样互相看着对方，谁也舍不得睡。霆一直搂着我，梳理着我被汗水浸湿的头发，抚摸我失去气力的身体。霆用一种歉疚的眼神看着我：“疼吗？我是不是很过分？”我很平静：“不，我喜欢这样。很多人不是说，性爱时候越激烈，表明爱的越深吗？我感受到了，我喜欢。”霆表现出他最温柔的一面了，真的是个大男人的样子，让我觉得厚重可依：“我那么折腾你，不伤你自尊吗？”我觉得霆这样的说法挺可笑的：“怎么可能？你是我的爱人啊，咱们怎么高兴就怎么，都是应当应份的，这跟自尊哪儿拉得上边儿啊？”

霆的表情又困惑，又痛苦，他皱着眉头，无法理清自己思绪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犯罪感，总觉得亵渎了你！唉……”我着才意识到霆思想里存在很严重的问题。我打起精神，抬起头：“你说什么？怎么叫亵渎我？你什么意思？”霆一副不屑于解释的样子，苦笑了一下。我抱住霆的肩膀，非常认真地说：“你到今天是不是还把我当成外人？只是因为我曾经无意间帮了你，借给你钱急用，所以出于可怜和感谢，才和我在一起，是吗？你要是觉得你受不了我，觉得厌恶同性恋，觉得和我在一起没有前途，你随时都可以离开。”

霆被刺伤了，皱着眉头看着我：“你要我走吗？”我意识到话说过了头，只好挽回：“我是说你不把我当作爱人，你就走吧。”霆有些伤心，好像很难过，欲哭无泪的样子，闭着眼睛，没说话。看到霆这个样子，我心里难受得简直无法形容，比打我骂我羞辱我还难受。我只好叹了口气，问霆：“心里有什么事情，咱们说在明面上，咱俩一块儿承受，慢慢解决，好不？”霆睁开眼：“我说了，我爱你！今生不会再爱第二个人！”这句话缓解了我心中的痛楚和难过，也让气氛好多了。

我想解开霆心里的疙瘩，就试探着问：“为什么会感觉亵渎了我？我实在不明白。”霆吻着我的额头：“因为你不光是我的爱人，你还是我的信仰！这世上唯一的美好的象征！也是我唯一可以依靠的亲人……”听了霆的话，我的眼泪又不由自主地来了。我突然明白了霆在刚才的性爱中为什么会那么暴力，做完之后又这么悔愧负疚！我点点头：“我明白了！”霆看着我的眼睛，就那样近距离地四目相对，过了很久才问出来：“你明白什么了？”“我什么都明白了！”我很自信地说，“霆，不能这样想，这样想就错了。”霆反问我：“我怎么想了？你知道我想什么？”我点点头：“对，我知道你想什么！不然我还有资格做你的爱人吗？”霆摇摇头：“两码事。你就是我的爱人！我一直爱着你！你已经是我的爱人了。”我不知道还该不该坚持下去，但我却感觉到，有必要把霆心里的疙瘩化开。

我想了一下，还是说出来了：“想听听吗？也许我能说对？”霆顺口接了一句：“那你就说，我洗耳恭听。”我听得出，霆语气里没有火药味儿了，是包容和宠着我的意思。我知道霆并不当真，也许他就认为我不可能猜对他在想什么。我抱住霆的脖子，开始吻霆的嘴唇。霆的唇有点干，却滚烫。霆围住我的身体，用手揉着我的臀部，一边吻我，一边看看我：“说啊，等着听呢。”我才开口说：“你现在对一件事情很矛盾。”霆很注意地问：“什么事情？”我说：“和我做爱。”霆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为什么？”我似乎有些得意：“因为你爱我，可是你不知道怎样爱我。”霆笑了：“不对！你说的不对。我怎么不知道该怎么爱你？”我抢着说道：“你先别说，你听我说完。”霆笑了，点点头：“好好，你说……”

我开始向霆诉说我所感受到的想法：“你心里有许多苦，受了太多的罪。可是你太倔，总要表现出你是强者，不肯服软示弱。本来这些委屈和心事是需要诉说和宣泄的，是要通过这些方法释放抑郁在心里的压力的。但是你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对象。因为这种事情只能对自己的亲人诉说。你自己说的，我现在是你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你本来应该对我说……可是你却不能说。”我低着头，仔细看着霆的胸部，用右手的中指指尖轻轻地拨弄和抚摸霆的乳头、还有快要痊愈了疤痕的乳晕：“因为我也是你的爱人。你总觉得你要比我强，这样才能真正的爱我、留住我。所以这些委屈和心事你又不能跟我讲。就这么憋在心里，一直憋着。所以你感觉到独自承受压力的疲惫，但是却无从发泄；你感觉到无法明言的孤独，可是找不到排解的方法。忍受了那么多委屈和侮辱，感情承受的底限就要崩溃了，当然会变成一种怨气！这是你承受了太多，自己修复创伤的弹性一定疲劳了，所以会有些暴力的倾向，不然你永远摆脱不掉那种阴影。”

看着霆锁骨上褪掉结痂而显得有些发白的伤痕，我心里一阵阵疼痛：“我是你的爱人，所以你不能对我倾诉；我是你的亲人，所以你除了我再也别无选择。这就是你矛盾的根子。刚才做爱之前，你问我是不是接受你的一切？不管是好是坏、是香是臭？你就是在做最后的考虑，是不是用这个机会把心里的阴影驱散和发泄掉？我说可以接受你的一切，所有的一切，只要是你的，对我就是美好和幸福的。你才决定了解决掉这块心病，然后重新开始幸福的生活。因为我是你的爱人、亲人，所以你只能这样选择。可就是因为我是你的爱人和亲人，你才觉得这样做会伤害我，对不起我。你说你觉得亵渎了我，就是在说这个吧？”

霆用一种象陌生人的眼神死死盯住我。我知道霆被我说中了，正处于惊奇和无所适从的时候。我有些和恶作剧后的快感差不多的感受：“怎么样？傻了吧？我说对了吧？还说我不知道！”霆一下子变得特别忧伤似的，不说话了。我知道霆是在心疼我。在他看来，越是明白，我可能会越痛苦。我紧紧抱住他：“霆，你听我说，你能做最后这种决定，我真的感觉很幸福。你不用内疚，真的。人都是这样，在最痛苦的时候，只能发泄在自己最亲最近的人身上。在这个时候，我才真正起到了爱人和亲人的作用，我体验到的是由衷的幸福，这说明我们的心联网了，信息共享了。换句话说，如果你受了这么多的伤害和压抑，你不向我发泄，又该向谁发泄？我能为你承受一些，让你快乐起来、恢复起来，是我作为你的爱人最实质性的作用！是我作为你的爱人和亲人的真正意义和价值所在！是我的义务和权力！是我的荣誉和幸福！我体会到了我在你心里有多重要！谢谢你，给我这样的机会走进你的心里，和你在精神上融合；让我体验到爱真正的存在是没有形式的。我无法表达我的感受，我只是觉得，那真的好美，好幸福！霆！”

霆有些发呆，被我一叫，从他自己的沉思中惊醒，看着我。我用尽了最后的情感，用我最温柔的态度和声音对他说：“我知道你听见我说的话了，我现在只剩一句话了：‘谢谢你的温柔和你的爱，我也同样爱着你！’我相信，我们的幸福将会是同性恋人爱情史上最特殊、最浪漫、最璀璨、最持久的特例。只要这个世界还存在，我就会坚持爱的信仰！霆，我爱你！”霆哭了，不知道为什么，生性倔犟和不愿掉眼泪的霆，那晚变得特别脆弱，就好像是奥地利的水晶器皿一样，稍不留神就会跌得粉碎！我和霆流着眼泪，在令人窒息的激情中挣扎着，毫无顾忌地疯狂热吻着。最后霆抱着我，象要把我搂到他的身体里，才能磨蚀掉痛苦和空虚遗留的痕迹。霆就那样死死地抱着我，无法均匀和平静的呼吸：“振宇，现在我终于明白我为什么会爱上你。你真正的魅力不在于外表，而是你智慧的心。你最吸引我的、最与众不同的地方，是你可以钻进我的灵魂里，带给我从未有过的震撼和快乐；是你温文尔雅的气质中蕴藏着的特殊能力——善解人意！遇到你是我的福气！感谢老天，在我一无所有的时候把你赐给我。我想这就是‘天无绝人之路’的含义。给我一个机会，我会努力，让你幸福！我们永远在一起……”听着霆的话，我感到由衷的欣慰和快乐。就那样，我们相互拥抱着，好像比初尝性爱的处子还激动不已。

也忘了究竟是什么时候，我睡着在霆的怀抱里。早晨醒来的时候，睁开眼，就看见霆微笑着，幸福地看着我。
也忘了究竟是什么时候，我睡着在霆的怀抱里。早晨醒来的时候，睁开眼，就看见霆微笑着，幸福地看着我。看见霆倦倦的神情和红红的眼睛，我很是吃惊：“没睡？一晚上？你不会吧？怎么了？”霆笑着说：“睡了，怎么没睡啊？”我有些担心霆的情绪和身体：“别骗我，没意思！你干嘛不睡觉？”霆满不在乎的样子：“没什么，睡不着，想看看你啊！”我真的有些急了：“废话！天天在一起，几十年呢，有你不想看的那一天！晚上不睡觉，今天怎么玩儿啊？”霆突然很严肃的表情，引起了我的注意。霆正而八经的样子对我说：“你知道吗？你还打呼噜呢！象猪八戒一样，特响！”没等说完，他自己都笑了。我被他逗笑了，但不明白我打呼噜怎么了：“我打呼噜？正常啊，我是男人嘛！有什么问题？我不打呼噜才不正常呢！别说我，你也一样！‘乌鸦笑猪黑，其实都一样’！”霆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小声对我说：“一样吗？我没觉得一样啊？我怎么老觉得你不该打呼噜啊？”我白了霆一眼：“切~~！赶快起床！今天是出不去了，”我抬头看看墙上的钟，“你看看，都十点半啦，什么也干不了了。你今天也累了，休息休息吧？明天，咱们明天再出去玩儿。北京，你没去过的地方太多了。我慢慢带你转吧……”

那天我和霆哪儿都没去，在家里搞了一次比较彻底的大扫除。还用那台很值得我向霆炫耀一番的西门子全自动滚筒洗衣机，洗了衣服和床罩被褥。傍晚，我和霆洗完澡，坐在焕然一新的家里，吹着空调的凉风，吃着冰箱里拜得灞凉的水果，简直惬意极了。我拿出珍藏了好久的旅游画册，和霆一边看，一边聊天。故宫、颐和园、天坛、长城、十三陵、避暑山庄，一本本、一页页，总能勾起我和霆的很多议论和想象……

霆突然说：“那天我在报纸上看到有出国的旅行团。新、马、泰、港四地游，也不是我想象的那么贵啊！”我点点头：“嗯，旅游套餐嘛！现在旅行社也竞争激烈，进入微利时代了！你贵了，我跟别的团走啊！市场经济给消费者带来的实惠！哈哈。”我斜着眼睛看着霆：“是不是没想好事儿啊？想去泰国看人妖吧？”霆被我言中底细，笑了：“你没这想法儿，你能知道我想去？”我笑了：“哈哈，算你老实！不过现在不是去的时候，现在去要热死啦！等过年的时候，咱们一块儿去。那时候去不冷不热，正合适。”霆点点头：“好，我确实挺好奇的，老是听说人妖人妖的，就是从来没见过。以前深圳的酒吧里也有，不过那些都是反串，不是真的人妖，不知道真的人妖到底是怎么回事？想不通。”我皱着眉头：“你不会吧？天天想这些？好变态哦！呵呵……想知道，到时候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霆也笑了，嬉皮笑脸地跟我耍赖：“我也觉得我好变态，我有的时候在想，我这么爱你，可是却不能结婚，不能得到法律的保护和承认。为什么？不就因为咱们都是男人吗？如果……嘿嘿！”我故意接着往下说：“嗯，对！我知道你要干什么了，‘如果你把我弄成个人妖或者女的，就受法律保护了，’是吧？”霆故意眨眨眼，点点头：“你怎么知道的？听谁说的？”我故意板起脸来：“你拉倒啊，想都甭想！我挺喜欢当男人的，要变你去变。”霆搂住我说：“我变了，你也当不了一号啊！到时候你不要我了，找别人去了，我不亏死了。赔了夫人又折兵啊！”我有些好笑霆的这些古怪想法，但是不想继续和他这样没完没了的逗下去，就撇撇嘴：“嗯，你说对了，到时候我肯定找别人去了。行啦行啦，别说这些不着边儿的话啦，先说吧，明天上哪儿？”

霆看着一大堆的画册，有些发愁了：“我又不知道，我对北京又不熟悉，你说好了。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只要别太远了，弄得太累就行。”我说：“天气预报说明天太热，天坛、故宫都不适合，北海太小，玩儿不了一天，要不去颐和园吧？”霆笑眯眯地说：“颐和园？很大吗？有什么好玩儿的吗？”我说：“去了就知道了，说起来和避暑山庄一样，是现存最完整的皇家园林了。要是详细分有六十处景致，算得上精华的，怎么也有二十几处了。”我把手头其它的画册收拾着，把介绍颐和园的画册留出来递给霆，“看看，真的挺好的，咱们能好好放松放松。昆明湖那么大，稍微有点风就很清爽的，明天那么热，去颐和园最合适了。”霆开始认真的翻阅画册和图片了。去颐和园的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晚上我和霆没做饭，在外面吃的。回来的时候，电话上的来电显示，我妈妈来过电话了。我给家里回电话，霆坐在我旁边的沙发上看着我，我示意霆不要出声音，霆就一直保持缄默地看着我。妈妈没什么事情，就是很关心我的生活情况和公司的发展。妈妈是老北京，现在姥姥和舅舅还在北京定居。妈妈那个年代赶上“上山下乡”，就“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去了。爸爸是南方人，也是在把知识分子叱为“臭老九”的年代，打到河北农村体验基层生活去的。知青在插队的当地结婚，生了孩子的话，就不能返城了。所以我的爸爸妈妈还在河北南部的一个小城市定居。虽然离北京不是很远，但总要等到逢年过节才回到北京来。所以平时就很担心我在北京的情况，总怕我出什么事情，生活是否规律，心情是不是很好……

接到妈妈的电话，我就变成小孩子了，尽情地撒娇耍赖一番之后，放下电话，才看见霆委屈和羡慕的神情。我意识到我错了，不应该在霆的面前向妈妈撒娇的。霆没有亲人了，所以这样一定会刺激到他敏感的神经。可是多少年来，不管我在外面如何成熟干练，一回到家，只要见到妈妈，总会特别亲密，撒娇耍赖已经成了习惯。当然，除了我父母之外，别人是绝对不可能见到我那种样子的。霆也许是见到我这种时候的唯一一个了。看见霆的神情，我有些后悔不该在他面前这样，引得他心里很难过。我伸手拉霆，让霆坐到我身边来，然后靠在霆的怀抱里。这样也许可以缓解霆的孤独感吧？

霆很照顾我的感受，一直微笑着，好像忘记了所有的不快。我对霆说：“一男一女两个人，彼此相爱，在一块儿生活一辈子。但是却没有登记结婚，这该算什么？”霆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冒出这样一句不着边际的话，反应了一下，才回答说：“应该算夫妻啊。”我又问：“那你说丈夫应该怎么看待和称呼妻子的父母兄弟？”霆好像已经明白我要说什么了，回答得有些自信了：“当然跟自己的父母兄弟一样了。”我笑了：“那咱俩在一块儿一辈子，也结不了婚。应该算什么？”霆笑得有些羞涩，似乎这个问题突然间说出来，有些不习惯：“一样的吧？我想。也应该算是爱人。分不清夫妻……”我很得意地说：“我的父母兄弟也是你的，咱们一样。其实你在这世界上不孤单，有我一直爱着你，还有父母兄弟……霆，”霆看着我的眼睛，然后端详着我的面孔：“嗯？”我伸手触摸霆的脸，那细腻柔软的质感，更喜欢他线条分明的脸型，端正标准的五官。霆确实太漂亮了，就是这样近距离的细细观察，也看不出哪里有什么缺陷或者多余。尤其是霆明亮的眼睛，经常可以激起我为他奉献一切的欲望，让我心甘情愿，忘乎所以，不顾一切……

我就这样盯着霆的眼睛，甚至感觉不到这个世界的存在：“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很多人在妒忌和羡慕我们。”霆还是那样看着我，让我简直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情欲冲动，好想让霆吻我、抱着我，永远都不要放开。好像霆不这样抓着我、抱着我，我就会掉到地狱或者深渊中去！霆看我盯着他出神，没有下文了，就眨眨眼问我：“你是说什么人？‘同志’？”我坚决否认霆所确定的范围：“不！应该是所有人！不要以为只有同性恋之间才没有真正的感情。男女之爱不是一直被歌颂和推崇吗？可你问问那些结了婚的人，他们有多少是为了‘相爱、相守’的目的才走到一起的？因为‘相爱’而结婚的人，感情稳定得住吗？离婚率越来越高了，还有家庭暴力什么的。那张红皮子的纸是否能代表真挚的爱情和美丽的因缘？我看未必！其实很多婚姻不是用彼此的相爱和相知来维系的。有多少人能真正读懂自己的丈夫或者妻子？又有多少人的爱是建立在了解和相互欣赏之上的呢？多少人的爱没有‘性’和简单的从众意识之下的‘功利性’成分，真正是把对方当作信仰和唯一来爱呢？有多少人可以为爱人去牺牲一切而无怨无悔？做到换位思考和自他交换呢？谁是因为爱情，或者为了去爱而理解对方、体谅对方、融入到对方之中去？”

霆很吃惊地看着我。我倍感幸福和甜蜜，觉得终于有机会告诉霆我对他的爱到底是怎样的！让我有机会表明我的爱冷静而理智、且不乏热情！让霆有更深层的了解我、感受我的机会！我真得好幸福，这种在爱人面全完全赤裸自己的肉体和灵魂的快感！我认真地对霆说：“你在我此生中出现，是我最大的幸福。你现在是我的梦想和信仰，我可以为你放弃一切。有一个人值得我这样去爱他，不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吗？你有我这样爱你，你不幸福吗？很多人对于这样的爱根本不敢奢望……”

霆温柔的吻着我的额头：“不，我们是很特殊的例子。我们绝对不是一世的因缘。想想看，我们的相遇、相爱，对彼此的眷恋、信任。太偶然了。真的太偶然了。我们虽然爱了，爱得真切，爱得刻骨铭心，但是却永远不能成为别人学习的楷模和效仿的榜样。”我有些不明白霆这样说的用意，就很疑惑地看着他。霆看我好像不明白，就继续说：“你有很多钱，我们不会为了吃饭而发愁，两个人，不管是同性还是异性，如果天天疲于奔命、围着锅台转，他们的生活能精彩吗？能有精神谈爱情吗？你有特殊的社交范围，已经公布了我们的关系，我们没有普通的情人那么重的压力；你有你独特的智慧和眼光，敢于相信我一个money boy不是因为你的钱才爱上你；你有非凡的善解人意的能力，可以钻到我的心里去，甚至有的时候我觉得言语的表述有些多余。并不是所有的情侣和爱人都能具备这些条件的。最主要的是你的包容和信任，远远超出了常人能够做到的范围。你的承诺、责任感、奉献精神，不是简单说说就可以做到的。至少说明你不自私跟狭隘。可是这并不简单，这是一个人的全部信仰、情感还有情操……”

我知道霆是在赞美或者感谢我。可在我的心目中，并不接受霆的赞美或者感谢。我爱霆，完全是出于本能，也许是怜爱、也许是崇拜？我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原因，会让我对霆如此着迷？反正我爱了，就要付出全身心。既然已经开始，我就要尽力维持和保护我们的爱情：“我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相爱，也不想知道为什么。总之我很幸福，我获得了很多人也许追求一生都无法得到的真实爱情。我能够感觉到别人对我们的羡慕。知道吗？这很不容易的，尤其是对我们。所以我们更因该珍惜。霆，说心里话，你到底怎样看待两个男人之间的爱情？我想知道你最真实的想法。”

霆沉吟了一下：“说实话，想起另外两个男人抱在一起接吻和做爱，我还是觉得恶心。我始终总觉得那是一种违背天理常道的罪恶，而且都不会有好下场！你可以看看，第一年进入圈子的人，都在想找个完美的BF，甚至牺牲自己的一切也要和他相守一辈子；第二年就开始呻吟说自己受了伤害和欺骗，自怨自艾，渴望有人宠爱和照顾，抚平创伤；第三年就失去一切信仰，根本不相信着世界上什么东西是真的，尤其是不能相信感情和有关于此的承诺；再往后就都是得过且过、破罐子破摔了。还有谁相信爱呀？都是生理需要！在一起就是年龄、身高、体重、色相；然后除了I fuck you，就是you fuck me！反正会有各种千奇百怪的理由，用来解释和原谅自己。419或者4n9，也都有了心照不宣、相互满足的规则和条件。再不济了，只要你有钱，就可以玩年轻漂亮的。不管是不是专业的money boy，不管是散单还是包养，都只是性欲和虚荣心的有偿消费；或者你年轻漂亮，就可以依靠这些资本游戏于情场，玩弄别人于掌股之间，在那些垂涎三尺、丑态毕露、趋之若鹜、乐此不疲的崇拜者和纠缠者当中，别的你得不到什么，唯一可以弥补这种空虚和遗憾的，就是趁着年轻貌美，大大的捞上一笔丰厚的‘养老银子’。这样的情况下，能谈感情吗？谁又敢相信这种感情的真实和确切？所有的同志，只要一入圈，在感情上就面临抛弃与被抛弃的命运，好像同性恋的精神和爱情已经注定了颠沛流离、没有归宿的过程与结果。留下的，总会是伤痛！老是在重复上演‘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的凄惨故事，复制和克隆着欲望的主色调下，每一个无尽的心痛和无言的结局。这还不够吗？这个圈子早就该散了！可是却散不了。还是欲望把人聚集在一起，彼此利用和满足。这么乌烟瘴气的圈子，让我有什么看法？我会认为这是合理的、正常的吗？”

“但是，你对于我是个例外。我说了，我们是个例外的。你是我唯一爱着的男人。有你的存在，我就无法辨别方向，根本不会意识到我是不是在和同性相爱。你对于我就是爱人和依靠，是我必须埋藏心底的、最为幸福和甜蜜的小秘密。我对你莫名其妙的存在着欲望的冲动，虽然我自己都感到奇怪？我不知道到底该怎么界定我自己。我到底是不是同性恋？在碰到你之前，我坚决否认的。可是现在，我自己可以非常清晰的感觉到你对我的诱惑有多大！我才知道我需要你！我离不开你！这也许是我做money boy的报应吧？但我不后悔！而且我感觉很幸福！甚至我感觉到你已经渗透到我的灵魂深处，只有我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才是完整的。我爱你！”霆抱着我，就这样抱着我。

“不！”我有些敏感或者神经质了，但毕竟霆的话对我的触动很大，我庆幸、我恐惧、我心疼、我愤怒、我简直就要窒息，“你怎么能这样说？把爱上我当作‘做moneyboy’的报应？！你不要再这样深藏着自卑和作践自己了！你是做过money boy，可也不能说曾经作过，就一辈子都背着这个阴影和包袱活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和脾气，但是这纯属于个人行为和权利，怎么能和所从事的职业有关呢？皇帝有明君、有昏君；大臣里面有忠、奸、贤、愚；每个行业都是，任何从业的人的脾气性格和选择，都是他个人的事情，和他所从事的职业没有必然联系。money boy 怎么了？谁说了money boy 就必须具备冷酷、自私、贪婪、狭隘的品质？错！那是他们根据自己的环境设置的保护，和招徕生意的必须手段。而实际上你的内心一定不会是那样！那你还是money boy吗?你早就不是了，那个时代和你已经彻底解开了，勇敢些，面对吧？看看我！至少还有我啊！”

“霆，我爱你，是爱你那些优点。这些优点和你是不是money boy根本没有关系！没有什么属性是属于所有做过money boy的人的，没有人可以说只要是money boy或者做过money boy就一定会具备什么特征或不良品质。”我看见霆到现在还因为做过money boy而自卑，好像一直没有从那种阴影里摆脱出来，真是心如刀绞，“我没想到这么久了，你还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别再想过去的事情了，快乐起来吧，至少为了我！你妈妈不是对你说过吗？为你爱的人忍受一切，不要表白和计较收获，这是一个人能够具备的最伟大的情怀。你现在忘了吗？”

霆盯着我看，看得我有些不知所措了。霆慢慢地说：“我记得！其实我也一直在努力，可这实在是很难。当你处在我这个位置上的时候你会明白的。我们不说这些了，我只想告诉你，我觉得我很幸福！虽然我并不认为同性之间的爱情很美丽，但这和你我的相爱没有任何关系。我根本就没把我们的爱情和其他的同性恋类比过！在我看来，这根本就不是一回事。我以前就和你说过，我把我们两个人的爱情看作是信仰。我请求你接受这枚戒指的时候，就说过，我们之间产生了真正的爱情。真正的爱情是没有性别的鸿沟的。不知你怎么看待我们的相爱？反正我一直有我自己的看法。如果爱上你真的是一个致命的错误，而且注定我必须为此付出代价，我也没什么可说的。爱上你即便是错误，也是最美丽的错误，我将尽力维持它的美丽，是我们的爱繁华不败。如果要我付出代价，哪怕是生命，我也是快乐的。至少我曾经和你在一起分享了爱情……”

我有些感动，感动于霆如此细腻体贴的爱，感动于他对爱情奉为理想和信仰的态度：“也许吧，反正我们一起面对未来的一切吧。不管会发生什么，我们都相互理解和支持，生命的道路上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霆，你说，你会永远陪着我吗？你不会离开我？无论发生什么？”霆微笑着：“of course ，I promises you！believe me,please ！”我没有理由不相信！霆是我的爱和一切！是我的爱人和偶像，他的话对于我来说都是真的，没有必要去分辨和考虑。我和霆再一次热吻着：“我信！我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