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峰回路转
繁嘉的思绪象天上飘动的云,缠缠绕绕。他走在街上,感觉背后有无数双眼睛在紧紧地盯着他,目光汹冷、充满敌意。
走在穿流不息的人海车海中,繁嘉觉得自己始终是融不进这个氛围里的一个格格不入的异乡客。他的脚踏在上海的土地上,但感觉只是徘徊在一个长长的异乡的梦境里。
转过大厦的停车场,前面就到了“鸥宝”。繁嘉的心一下子抽紧了,要是周大哥不在“鸥宝”怎么办?哪里才能找得到他?找大卫?他又会怎么看待自己呢?……繁嘉想起了那个令他心惊胆颤的夜、想起了那个要置他于死地的康健和他的同伙、想起了总是冷眼以对的同事杉杉和杨康、想起了110......繁嘉不寒而栗。
繁嘉一边想一边急急地赶路,却不料和迎面而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是你?”繁嘉大吃一惊,面前站着的正是他最不想见到最害怕见到的人:要抓他去吃“官司”的康健。
繁嘉转身就跑。
“别跑”康健在繁嘉身后紧追不舍,嘴里大叫:“你站住!我有话对你说......”
繁嘉顾不得康健的大叫大喊,他拼命奔跑,想快速地把康健甩掉。他知道:如果被他抓住,那么就象何威大哥说的那样“麻烦大了”。
康健见繁嘉没有一点要停下来的意思,急得叫道:“听着!你不是贼!你没偷我的手机!......”
康健的这些话,繁嘉隔的很远也听的清清楚楚。他一下子愣住了,停下来呆在那里。
康健气喘吁吁地跑上来,汗流了一脸:“我越叫你越跑,你跑什么跑?我是老虎?会吃了你?乡下人!”
繁嘉还没还过神来,康健说道:“听我说,那天是我冤枉了你,我的手机不是你偷的!给你打个招呼,看在大家无冤无仇的份上,这事就这样算了吧!”
“什么?算了?”繁嘉将信将疑地问道:“是谁偷了你的手机?怎么会放进我的更衣箱?”
康健不自然地笑了笑:“误会,是个误会”
“误会?”繁嘉一头雾水:“你们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哪里有什么名堂?你千万别胡思乱想”康健有点紧张地说道:“都弄清了,是朋友和我开玩笑的,无意间放在了你的更衣箱里,可后来没想到这事就弄大了,都怪我没搞明白就错怪了你,还差一点把你当小偷抓去公安局......好了,看在周老板的面子上,你别生气了,以后大家做个朋友吧!”
繁嘉一知半解地望着面前满脸堆笑的康健,心里全是迷惑,几天来,让他感觉迷惑的事情真是太多了?
“好了好了”康健把手搭在繁嘉的肩上,真的象个好了很久的朋友,亲亲热热地搂着他向“鸥宝”走去:“不打不相识吗?对不对?我是很拎得清的人,你也不会不上路吧?”
繁嘉不明白康健话里的意思,没有作声。康健笑吟吟地说道:“其实,你一来‘鸥宝’上班我就注意你了,你长得蛮帅的!比杉杉和杨康他们帅多了!一点也不象个乡下出来的人,我特别喜欢你的鼻子和唇,太完美了!看了真叫人心动。要是你出台的话……我准保你大红大紫还赚大钱......你懂我的意思吗?”
繁嘉茫然地摇摇头。康健大笑:“很正常哦!杉杉告诉我说你不是的?我还不信,在‘鸥宝’里打工的有他妈的几个不是的?时间一长不是gay也变成是的了!”
“你说啥呢?gay是啥?”繁嘉简直迷糊了。他一点也没听懂康健所说的“是的”“不是的”究竟代表什么意思?
“看你的样子可象个处哦?”康健眨了眨他冷俊的眼睛,笑的很好看:“纯纯的!我到是有点喜欢你了,真的,我这人敢想敢说,很直的!记得吗?你第一天上班就弄湿了我的西装,其实,当时我可以避开的,那样就不会使你倒翻了酒,是因为你长得太英俊了,我光顾了看你的鼻子就撞翻了你端的酒杯,想想蛮不好意思的......”
繁嘉心想:怎么自己遇到的男人都忍不住地欣赏他的帅呢?就连周大哥那样饱经世面的人也都会夸上一句,难道自己的相貌真的连男人都被倾倒了吗?繁嘉想起了蓉蓉,她不是就常在自己耳边说:“你的脸咋这么好看?”......繁嘉记得那天兴冲冲地回家,说起蓉蓉夸他的话,一边的爸爸冷不丁地甩过来一句:“好看能换来白米大镆吗?你个小子家的模样就是再好,日后靠它能养活家里的女人和娃?”,是啊!男人家凭着好看也不能养活一家子人呢?从那以后,繁嘉再也没有在意过自己的容貌长相是帅还是丑。
“想什么呢?”见繁嘉出神,康健问道:“周老板那去过了吧?”
“去他那?做啥?”繁嘉不解地问道。
“做啥?”康健突然大笑了起来,笑声放肆暧昧。
“你这人,笑个啥?”繁嘉被康健笑迷糊了:“没事我去周大哥那做啥吗?”
“哦,叫的蛮亲热的吗?”康健眼光异样:“你觉得周老板这人如何?长相还喜欢吗?”
“周大哥救过我的命!他的为人没话说”繁嘉说的是心里话:“至于他长的如何我从没想过,不过,周大哥也算仪表堂堂了”
“看来你是对他很有好感喽?”康健笑的怪异:“周老板可是很关照你的哦!为了你的事,他竟然亲自出马帮你摆平?亲自给我打照呼,还差点拿他的那些‘小弟’们开刀,真想不到啊……”
“‘小弟’?谁?”繁嘉问道。
“不谈了。反正周老板在上海滩也是个人物,这个圈子里谁不知道他的大名?能和他平起平坐的除了标哥也找不出第二个了”康健说着,拍了拍繁嘉的肩:“有机会,介绍你认识标哥,他一定会喜欢上你的!……”
大卫看到繁嘉,惊讶地叫了起来:“天啊!你怎么来了?大家都在找你呢?”
“找我?”繁嘉不解地问道:“你不会也相信我是小偷吧?”
“哪里的话?”大卫牵着繁嘉的手往小办公室里引:“谁说你是小偷?都是他们在捣浆糊瞎闹,偏巧我又被周老板叫去了,才让你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周老板狠狠地骂了我。给我点面子,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大卫的话说的繁嘉心暖融融!想起平日里大卫一直都很照顾他,现在为了他的事却被周伟强骂,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周老板知道这事后很生气,把我们每个人都好一顿臭骂,还差一点就把杉杉和杨康开除了”大卫拉开办公室写字台的小抽屉,拿出一个信封递给繁嘉:“周老板吩咐我们每个人都出去找你,限我们一个星期里必须要把你找回来。可是,我们找了几天都没有你的影子,眼看限期已到,急得我们都要哭了,你这一回来,就是救了我们!这就好了......”
“让你们受连累了”繁嘉接过大卫递过来的信封,疑惑地问道:“这是啥?”
大卫语气轻松了许多:“这是周老板准备好的,要我们一找到你就交给你,周老板说让你受了委屈他过意不去,表示点心意,你工作表现不错,客人反映不错!就算给你的奖励,拿着吧”
繁嘉忙着把信封往大卫手里推:“不不,我没啥表现,这钱我不该拿,再说,现在事情都搞明白了,我也没啥好委屈的了,你还给周老板吧,这不是该我拿的!”
“周老板的话我们可从不敢违抗”大卫神情严肃地说道:“我看你还是拿着吧,如果你一定不肯接受,那你就自己去还给周老板,反正这里也有他的名片,上面有他的地址”
繁嘉没想到几天前的事件竟变成了现在这样的结果,又是兴奋又是不安。兴奋的是自己面临的巨大危机烟消云散了,不安的是周伟强给予他的赏赐是他不愿接受的。看着面前一脸难色的大卫,因为自己而倍受连累,繁嘉不忍心再让大卫难做,打定主意亲自去周伟强的住所把钱退还给他,也借机向周大哥说明事件原委。
繁嘉对上海的路向实再有点头晕,在“鸥宝”里上班的这段时间,他没事从不敢独自上街,怕迷了路。
周伟强的住所“缘源园”在浦东的滨江大道边,建筑豪华气派、落成不久。繁嘉循着名片上的地址找去,到也没费太多的时间。他上了电梯,找到了周伟强所在的2号。繁嘉伸了伸手,心跳突然加快,忽地有了惧怕的感觉......
第十二章 电话惊魂
繁嘉定了定神,终于摁响了周伟强的门铃。
门开了,繁嘉大吃一惊!开门的不是别人,却是一直以来从没拿正眼瞧过他的同事杉杉!
“是你?”杉杉惊讶地张大嘴巴:“你怎么来了?”
繁嘉还没来得及回答,周伟强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是谁?”
“周大哥,是我!”繁嘉大声地答道:“我找您只说几句话,就走”
周伟强快速地过来,推开愣在那里的杉杉,打开了门:“我就是在等你!快进来”
繁嘉进得屋来,眼有点晕。周伟强的住所是一套起码有二百多平米的复合式新居,整个新居的装修精致华美、流光溢彩,看的出刚完工不久,屋里还清淅可闻涂料刺鼻的气味。
周伟强吩咐杉杉给繁嘉泡咖啡,杉杉不情愿的瞪了繁嘉一眼。周伟强一边为繁嘉削苹果、一边笑嘻嘻地说道:“看到我的名片了吧?这几天我挺着急的,怕你出事。我猜你肯定会来找我。那天的事你不用多说,我都知道了,他们几个上班时间竟敢开玩笑瞎胡闹?害得你受了不少委屈,还挨了打,我心里很过意不去,你的伤好了吧?希望你看在我的薄面上,不要和这些混蛋计较,我会替你出气的!”
周伟强先声夺人的一番话说的繁嘉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他摇了摇头:“算了,周大哥,既然他们不是故意的,那你也别再处罚他们了,都过去了,我没事的”
“不错!我没看走眼!你果然是个心胸宽广懂事明理的孩子”周伟强转身对端着咖啡出来的杉杉说道:“看看人家,被你们搞得那个样子,现在反过来到为你们求情”
杉杉把咖啡往茶几上一放,表情冷漠不屑。
“在外面工作,不比在家,大家都挺不容易的,挨点打、受点气就当是磨练吧”繁嘉低着头,说道:“我不会为这点小事斤斤计较的”
“善良、耐劳、大度、坚强……多象初出茅庐的我啊!你这样的人品,好好培养,以后是能做大事的......”周伟强极其欣赏地看着繁嘉:“好的人材不但要努力,有好的天赋,最要紧的是要听话并能善解人意,我想,这些你一定能做得到。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
繁嘉感动于周伟强的一片真诚和鼓励,用力地点了点头。他心里最清楚:当初,没有面前的这位周大哥伸出援手,他也许还躺在上海的哪条街上?周大哥给了他工作、给了他居所,让他在寒风冷雨的季节终于能在上海落了脚,他不能不对面前的这个人感恩涕零!
杉杉身体斜坐在沙发上,目光阴冷。
“人和人就是不一样!”周伟强看了一眼杉杉,说道:“就象木料,红木可以派大用场,而杨松就只能做做普通的家具了。人的起点和资质不同,结果也会大相径庭,希望你们都不要使我失望”
“强哥,你刚才说的话我都记住了,放心吧!下次决不再做了”杉杉的声音很轻。
“不是为了我不做!”周伟强说道:“要记住,你是个男孩子,以后要成为顶天立地的人。那种不上台面、丢人现眼的勾当是我最不齿的!”
杉杉点点头。
周伟强转过身,对着繁嘉说道:“杉杉是被我叫来的,刚才我还在狠狠地骂他呢,一个上班时间抽烟去了,却叫你去替他工作?另一个上班时间和客人瞎胡闹,害你差点被客人抓去公安局,原本我是打算开除他和杨康的,可他们哭哭涕涕地求我、大卫也帮他们说话,我想他俩家都不在上海,也没地方可去,就暂且饶他们这回,下次再犯,定不轻饶!”
虽然对那天发生的事仍心存疑惑?但繁嘉觉得周大哥做事赏罚分明。他拿出周伟强让大卫转给他的信封放在茶几上:“周大哥,您都这么说了,我没啥好委屈了。您那么看得起我,救我的命、给了我工作,我还没报答您呢?更不敢收您的奖励,这个,我不能接受”
周伟强点了支烟,忙着摆手:“收着收着,这不光是我对你的一点奖励,它也是公司给你的应得的回报。你在‘鸥宝’上班有一段日子了,我听大卫说,你的表现很好哦!虽然语言上有点麻烦,但客人们给你的评价不低!你就不要和我客套了,我这人说一是一、奖罚分明,谁为公司出力卖命,我一个也不会遗漏的奖赏他,谁要是做对不起公司的事?......我周伟强心中有数,知道该怎样回报他”
周伟强说完,目光停留在杉杉的脸上。
“不,不该我拿的钱,我一分都不要”繁嘉坚持地把信封推给周伟强:“大哥,我会好好干,靠自己的手尽快地把上次医院里您替我付的钱还给您”
周伟强没再说什么?眼睛看着繁嘉,嘴里吐出了一个又一个大大的烟圈。
杉杉起身开了客厅里的电视,然后坐回沙发上,一条腿翘得很高。繁嘉发现杉杉象是这房子的半个主人,在周伟强面前行为随便。
周伟强的眼神狠狠地射向杉杉,杉杉乖巧地立刻把腿放了下来。周伟强冷冷地说道:“杉杉,我想说的话都对你说完了,你以后要老老实实地工作,同事之间要精诚合作,特别是对繁嘉,你们再欺负他我可不依,你可以回去了”
杉杉知趣地立刻转身就走,刚出门,周伟强追了过去。门外传来周伟强的声音:“你回去告诉杨康,叫他放规矩点,急需用钱来找我……再让我知道你们干那事,就统统给我滚蛋……象个什么?你们不要脸我还要呢?亏你们做的出?以后少和那个姓康的混在一起,他帮着李标没少干缺德事……”
周伟强回到客厅,繁嘉也起身告辞。周伟强拉住繁嘉,示意他坐下,说道:“说句心里话,我挺欣赏你的!我给你工作、让你在上海落脚,不是希望你报答我什么?我也不缺什么。只是要你好好的生活、快快的成长、多学点东西,做个有出息的人!以后也能成为公司的栋梁之材,一心一意的回报于公司,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可对你寄于厚望啊!”
“我?”繁嘉对周伟强的话并非十分理解:“大哥,我有那样的能力吗?我可是乡下人?”
周伟强突然大笑了起来,笑声在客厅里显得嘹亮异常:“乡下人?乡下人怎么了?我就是乡下人!我还就偏偏看中你这个乡下人了!”
繁嘉被周伟强笑得很窘。笑罢,周伟强拍着繁嘉的肩和颜悦色地说道:“我也是个从浦东乡下走出来的孩子,想当初单枪匹马闯荡上海滩,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什么样的滋味我没尝过?什么样的场面我没经过?一言难尽......想当初,我说的一口的浦东本地话,不也被别人一口一个‘乡下人’的叫吗?哼,‘乡下人’?......‘乡下人’怎么了?我还非要你们这些城里人看看我这个‘乡下人’的脸色!那几年,我什么样的苦没吃过?挨打受骂、忍气吞声,白天,有泪只能往自己肚子里流,夜深,常常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偷偷的哭......谁帮过我?谁给过我什么?一点都没有!”
繁嘉被周伟强语重心长的话深深感动,听的痴迷。
“一个平凡的人能靠天?靠地?靠‘救星’?还是在你最危难的时候坐等‘贵人’现身?......如果,你现在一定要把我看作恩人什么的,我告诉你,我当时可没你现在这么好运,没有什么‘恩人’拉过我一把。我只有靠自己、信自己、苦自己!否则,现在我就不会站在这上海滩上,我也许早就象我当时发的誓一样‘跳黄浦江’了......”
繁嘉蓦地发现:周伟强当初身处的逆境、想改变自己命运的不安分的心不正和此时的自己同出一辙吗?只是今天的自己比起当时的周伟强运气要好的多!那时的周伟强孤立无援,现在的自己却是倍受幸运之神的垂爱,每每在自己最紧急危难的关头,总是得遇“贵人”的相助。繁嘉的眼前:老男人、周伟强、何威、大卫......一个个影子反复出现,重迭交替。回想起来,繁嘉不能不为自己的命运庆幸!
“繁嘉啊”周伟强的声音把繁嘉纷飞的思绪拉了回来:“人不经过历练是成不了大器的!你要切记!”
繁嘉会意地点点头。
客厅里的挂钟敲打了十二下,钟声清亮悠扬。
繁嘉看到已过了午餐时间,不好意思的站了起来。周伟强摆了摆手:“一起出去吃点东西吧”
没等繁嘉推辞,周伟强已先出了门。
周伟强开着“凌志”,
没用几分钟就停在了香格里拉大饭店前。繁嘉随周伟强进了饭店的餐厅。
黄浦江在香格里拉的身边静静的流淌,日夜不息。江二岸,每天都有新的变化诞生在这个繁华大都市的母亲河边,每天都在给人以惊奇。
面江而坐,周伟强若有所思,很久没有开口。繁嘉有些拘束,手不停地在裤腿上摩挲。
周伟强续了一支烟,问道:“这几天你去了哪?住在哪?听说有个人一直在帮你?”
繁嘉忽地想起了何威,不知他回家后看到自己桌上的留条了吗?
繁嘉把在“鸥宝”里结识何威、事发那天何威挺身相救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周伟强皱了皱眉,很快的又恢复了常态:“看来,你真是有人缘啊!困难的时候总是有朋友肯出手帮你,你的运气不错?”
繁嘉害羞地笑了:“我在大同乡下的时候,听很多人说起大城市里的人都是十个里有九个坏,现在想想真是有点偏激”
“好人坏人那儿都有,这是不分地区和种族的”周伟强指了指桌上的菜:“吃,这里的‘钓金龟’是很有名的”
繁嘉夹了一小口,说实再话,他并不觉得这菜有何特别?他吃不惯南方菜甜甜的味道。
“这个何威是干什么的?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周伟强轻描淡写地问道。
“听何大哥说,他和朋友一起开了家小型的公司,做外贸。他说有位七十多岁的老母,可我住了几天始终都没有见着?何大哥又说去了他无锡姐姐家,我看何大哥这几天是挺忙的,可能没时间照顾老人吧?不过,我想何大哥一定是个孝子!因为他的心肠很好!对了,何大哥本来还怀疑那天的事不简单呢?”
“哦?他说的?”周伟强低着头夹菜,电话铃响,周伟强离席接听。
繁嘉望向落地窗外,浦西的外滩游人如织。
“你快回‘鸥宝’上班吧”周伟强坐回餐椅:“先在杉杉和杨康那住几天,我会给你按排新的住处。不过,现在上海滩上生意人多如牛毛,为了各自的利益,什么事都做的出来,我想不用说你也会知道,生意人自然都有各自的生意机密,还是小心点好。不管是谁再问起你有关公司和我的事,你应该明白怎么说了吧?”
“大哥,您放心”繁嘉很认真的点点头。他想起了何威......
“你不要再住在那个人家里了,今晚就回来住”周伟强口气坚决,不容置疑。
周伟强不住地给繁嘉夹菜,问道:“宿舍里没电视看吧?业余时间很无聊?……你要小心,别和那个常来‘鸥宝’的康健混在一起,这小子为了钱、做了不少龌龊的事……你要记住,男人应该有所为、有所不为!何况做一些下三烂的事,更让人不齿!”
繁嘉点点头。
“‘鸥宝’里的很多事你一下子还不会明白,你就是你!原来怎样?以后还怎样!别以为大上海样样都比你们五里屯好?有的地方,脏着呢……”
“大哥,有机会去我们无里屯玩玩吧?景色美的很呢!”繁嘉说起家乡来,眉飞色舞。
“好啊!”周伟强也来了精神,笑道:“你别说,看到你,还真想去你们那看看。一定是个很纯朴的地方。地造人杰、人如地灵!就象你……对了,想妈妈了吗?”
“怎么不想?”繁嘉想起妈妈,总是有点眼酸:“晚上梦里妈妈常来……等这个休息日,我想上街给妈妈配副老花镜。我妈的眼不行了,晚上还要给家里人缝缝补补的,常常老半天穿不上一根线……我想她……”
周伟强看见,繁嘉的眼眶里闪着泪光。他动情地拍了拍繁嘉的手,展开一个笑容,说道:“我们去下面滨江大道的亲水平台上走走吧”
滨江大道的亲水平台,在黄浦江水的不断热吻中,显得格外风情万种。花圃边,有几个男女生在画素描。长椅上,有对恋人懒散地依偎在一起,享受着午后阳光的不尽照耀。
周伟强望着黄浦江和江上翻飞的鸥,深情地说道“每个人来到这个人世间,接受的第一份爱就是母爱!这世上还有什么爱能超越这种爱?!……我也想我的母亲!为了我,她也没少操心,把我和我二个姐姐带大,累的啊……腰酸疼的经常一夜一夜地睡不着觉……那时,家里穷啊!我妈她为了还我爸过世时欠下的一大笔债,连上医院看看都舍不得,怕花钱……现在,我的眼前还常常会出现妈妈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腰、一只手掏米做饭干农活的艰难样子……妈妈她当时太苦了!…….”
周伟强有点哽咽,身体一动不动。繁嘉的泪早流了一脸。
“后来,我闯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地。下决心送妈妈去国外最好的医院治病。有位在瑞士的朋友帮我联系了一位在当地极有名望的医生,妈妈在那里得到了很好的治疗。因为国内生意上出了麻烦,妈妈一个人留在朋友家里继续接受第二个疗程。我和妈妈说好,等到瑞士银装素裹的时候,我亲自去接她老人家回来。但是,万万没想到,那次在去医院途中,朋友开的车出了车祸……妈妈她……她再也不能回来了!……”
“当我看到妈妈的第一眼……我对自己说,我不要回去、我要留在瑞士、留在妈妈升去天堂的地方……妈妈,多象那几天瑞士天天都飘着的雪啊!……”
周伟强直直地盯着江面、盯着那几只在江面上飞旋的鸥。几滴泪从腮边滑下。
繁嘉用面纸擦了下脸,把目光同样转向江面上的鸥。
“后来,我常会一个人来到这里,坐上大半天,直勾勾地看着江水东流,心想,瑞士的雪不也化作了这滔滔不尽的水吗?妈妈也许会在水的某个尽头等我……所以,我买下了离这不远的‘缘源园’”
“大哥,没想到你会和我一样,这么深爱着自己的母亲!”繁嘉递给周伟强一张面纸。
“是啊!第一次在医院里听你说起你的故事时,就被你对你妈妈的感情所感动了。对母爱感情致深的人,往往心底善良,而心底善良的人又不太会是大奸大恶之人……我常常会怎么想!”
繁嘉无语,只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电话铃骤然响起,周伟强放下刚想点着的烟。电话里传出的声音很急很高,连一旁的繁嘉都听的清清楚楚,可惜,繁嘉还不能全听懂上海话。
“什么什么?怎么会这样?”
繁嘉看到:周伟强的脸刷地白了,神情异常紧张。拿烟的手止不住地颤抖,和刚才判若二人。
“他现在人呢?……弄不好要出乱子?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饭桶......好,我马上就到!”周伟强竭力掩饰自己,但还是留着惊魂未定的样子。
繁嘉惊恐地看着还没从慌乱中回过神来的周伟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
第十三章 恐怖事件
周伟强急急地开着“凌志”去了。
繁嘉望着周伟强风风火火的背影,想起他方才愁眉紧锁的样子,心里突然地生出了一丝异样的感觉。他太象自己心目中的大哥了,决不是大同乡下的那个大哥,而是一个能顶天立地的偶像般的真正的大哥!繁嘉对周伟强充满了尊敬、爱戴和感激......
从65路车上下来,繁嘉绕过巨大的街心花园,看见了何威的家。
繁嘉推开门,屋里一片静寂
。他看见,出门时压在桌上写给何威的那张纸条还原封未动地躺在那里。何威没回来过?
繁嘉环顾了一眼屋内,不再陌生的景物使他感到了强烈的亲切感和一种温馨的安全感,可是,这种刚开始深深吸引住他的感觉就要随着他迁回原来的宿舍而告结束,此刻,繁嘉的内心深处满溢着恋恋不舍的情怀!要回去了?回到那个他想起来就觉得阴冷的住处,又要和那二个对自己总是冷眼以待的同事同宿同寝,想起那种嘲弄和不屑的眼神,繁嘉真是有点不寒而栗。
繁嘉的脑海里不停地转动着,这段时间来的所经所历使他感到无比的茫然和不解?甚至有点恐惧。“鸥宝”里来的客人?发生的事件?杉杉和杨康神秘的言行?还有康健和他的同伙?繁嘉的面前象电影的回闪一样出现着一个个既让他熟悉、又使他陌生的影子:老男人、周伟强、大卫、康健、何威、杉杉、杨康......
繁嘉觉得有点头晕,他用力摇了摇头,想把脑海里纷乱的思绪统统甩掉!
繁嘉把何威晒在露台上的衣裤收了回来,整齐地折好,摆放在何威的床上,然后坐在门前的椅子上等何威回家。
天色慢慢地暗淡下来,窗台上的圣诞树红叶依旧夺目。繁嘉有点困,蒙蒙胧胧地睡着了,待他醒来,屋里已是漆黑一片。
何威还没回来?
繁嘉看了看墙上的挂钟,重新写了张条压在前面那张条的上面。出门前,繁嘉依依不舍地又看了一眼那张他睡了许多天的何威的大床,那上面还留着他年青的气息。
繁嘉在小吃店里要了碗面,匆匆地吃了。赶到“鸥宝”的时候,离营业还有半个多小时。
几个和繁嘉熟了的酒吧员工笑着和他打招呼,繁嘉又想起了那夜这里曾发生过的事件和那事件带给他的磨难。
大卫走过来,拍着繁嘉的肩,笑着伸出了二个手指。繁嘉不懂,只是笑。
今天是周六,陆陆续续来“鸥宝”的客人很多,营业不久,几乎就客满了。对“鸥宝”里来的客人繁嘉早觉好奇:出出进进的男宾和三三两两少的可怜的女宾,繁嘉很少见到有交叉结伴而来的?他又不好意思问?他想:也许这是大城市人的习惯吧?
繁嘉看到了18号位,想起了何威。何威每次来都是喜欢坐在这把椅子上拉着他聊个没完。
大卫喊着繁嘉过去,给了他一个信封:“今天提前发工资了,这是你的”
繁嘉没想到自己干了不多日,就有工资好拿:“可我才做了半个多月?”
“提前发工资是老板的意思”大卫下意识地说道:“公是公、私是私,老板做事很讲原则的,你来了半个多月,发给你的也是半月的工资,不过,这次老板慰劳大家,每人多发三百元奖金,你一分不少。怎么样?老板为人不错吧?”
繁嘉从没有一次拿过这么多的钱,而且是自己独闯上海后拿的第一份工资,心里的喜悦无以言表。
“鸥宝”的员工听说有额外奖金好拿,欢天喜地。大卫接了个电话要出去一下,叮嘱繁嘉看见杉杉来上班立刻和他联系。
繁嘉今天的心情特别轻松。忙出忙进,一点也没觉得累。边上有人拍他的肩,一看,是康健。
“你回来了?帅哥”康健全然没有了以前看到繁嘉时的那种厌恶和不屑,他笑嘻嘻地把繁嘉拉到一边,打着耳语说道:“等一会给你介绍个老板,上海人,是这个圈里响当当的角色!一点都不输给你们周老板。你一个人想在上海混,就应该想尽办法靠上这样有实力的人,才有机会多赚钱”
繁嘉听着康健的话觉得别扭,回了一句:“我是个只会干粗活的人,不想巴结啥大老板”
“你呀?”康健用力捶了繁嘉一拳:“说你是乡下人吧还真是。你就不想在上海滩上有点出息?告诉你,要想在上海这个地方混,一要有权、二要有钱、三要有本事!说说看,你到是有什么?”
繁嘉无言以对。康健继续说道:“看你犯傻的样子还真叫人可怜,你啊!要知道,你什么都没有,懂吗?乡......”
繁嘉没有在意康健差点又吐出来的那几个字。
“钱是个好东西哦!”康健脸上漾出无限的向往:“你没钱?就别想在上海滩上立足。我介绍给你认识的标哥是个有亿万身价的人,可不是小人物!”
标哥?繁嘉觉得这个名字好耳熟?
“看你,犯傻的时候到是蛮可爱的,我越来越发现你长得真叫帅,很耐看,不象他们几个?第一眼可爱、第二眼就有点悲哀了......我要有象你这样的皮子,哼,钱不都要排着队来找我吗?!”
繁嘉的表情满是迷惑。蓦地,他想起了康健提起的那个名字:标哥!那晚在宿舍里听得杉杉和杨康的对话里一再提到过这个标哥,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大卫急急忙忙的回来了,还是没有杉杉的影子。繁嘉发现连杨康也没出现过?大卫把繁嘉叫到小办公室,面有难色地说道:“有件事请你帮我一个忙,去跑一趟”
大卫打开他的衣柜,取出一只黑色旅行包,说道:“这是我一个远房表哥托我帮他买的进口药材,他的家人不幸得了绝症,急需这些药材。这些进口药材不仅有特效、而且很贵重很难得,我这里走不开,你能不能替我跑一趟?”
繁嘉没加思索地点了点头。
“这是地址”大卫递给繁嘉一张名片,地址写在背面。繁嘉刚要取,大卫制止了他:“这张名片我还有用,你把地址默记下来吧”
不一会,繁嘉就熟记了那上面的地址。
大卫拍了拍繁嘉的头:“救人命的,你可要拿好啊!东西送到后不用和我表哥多说什么,马上回来,这里还需要你,切记哦!”
想到大卫平日里一直非常的关照自己,何况眼下他的表亲还急等着这些药材救命,繁嘉更是觉得义不容辞。
繁嘉在人民广场换乘地铁二号线,没多久,就到了中山公园站,出站后,他循着大卫让他默记的地址绕了半天才找到了平安大厦。大厦高十二层,被周围很多更高的大厦掩着,显得极不起眼且不易辩认。
开门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比繁嘉足足高出了一个头,精瘦,夹着烟的手指早已被烟熏黄。
男人很客气地接过了包,并朝四周环顾了一眼。拨通了手机:“喂,是表弟吗?......药材我都收到了,看来他过来蛮顺利的......你想让他听?”说完,把手机递给了繁嘉。
“我是大卫”繁嘉听出电话那头的声音:“你帮了我一个大忙,我会好好感谢你的!不过,有件事我要再三叮嘱你,因为这是上班时间,你千万不能把这事向任何人提起,否则,让老板知道了可不得了,他是最公私分明的,记下了吗?”
繁嘉觉得大卫真是个有心人,周伟强对员工奖罚分明,这事要是真的被他知道一定会对大卫不利。想到这里,繁嘉暗下决心:替大卫保守这个秘密!
繁嘉急急地往回赶,路一熟,回去的路程也觉短。夜向深了,“鸥宝”里人气鼎沸。
繁嘉一进酒吧的更衣室觉得气氛有点怪异,几个侍应生围在一起交头接耳?看到繁嘉进来立刻散开了。繁嘉没多考虑,换好了工作服,刚想出门,大卫进来,对他说道:“回来了?太感谢你了!过几天我请你去云都桑拿,不过,我刚才电话里说的话你要切记哦!”
繁嘉还没答话,侍应生小毛走进来,一见他俩又慌慌张张地出去了,繁嘉诧异地问道:“他们怎么了?好象出了啥事?”
“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大卫不经意地说道:“杨康死了。”
杨康死了?!
怎么可能?
繁嘉瞪大了眼睛,惊恐的表情使他俊美的脸变了形。他无法相信此刻听到的这一讯息,更不敢相信那个活生生的帅气的男孩刹那间突然地从这世界上消失了?
繁嘉仿佛又看到了那双冷冷看着他的眼睛,仇恨、幽怨......
第十四章 陪我消夜
繁嘉回到宿舍的时候已是次日凌晨了。
宿舍里空荡阴冷,还夹带着一股难闻的闷潮气味。繁嘉的床依旧是那天离开时的模样,还没看完的小说默默地在枕边继续等待着它的读者。
繁嘉下意识地看到了对面杨康的小床。他睡过的被子还没折叠,床头放着他每天上床后都要吃几快的巧克力,床下靠里有一盆没来得及洗的衣裤。
景物依旧,人已不在?繁嘉实再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整个夜晚,他的脑海里不断地闪现出杨康年青帅气的面容和他那高傲冷漠的眼神......在繁嘉眼里:杨康比杉杉更有气质,而且很有主见!对人对事都以自我为重心,从不理会别人的想法和观感。平日在“鸥宝”里杨康始终是说话最少的一个,繁嘉从没发现他会很主动的去和谁交谈,他内向独处,只有杉杉是他唯一交往密切的好友。可现在,一切都已灰飞烟灭。
人世间太多的变化似星转斗移。
人生中太多的变数如断线风筝。
繁嘉黯然无语。
繁嘉翻来覆去没有一点睡意,索性起身,拿了自己那天换下的脏衣服去洗。一转眼,看到了杨康尚未及洗的衣裤,想想杨康已不可能再回来处理这些东西,繁嘉决定替杨康把它们洗干净以便等待他的家人来取。
杨康是个有点洁癖的人,平日总是第一位的把仪表修理整洁,这一点,杉杉不能和他比。
繁嘉弯下身,从床底下抽出面盆,伸手取出盆里堆着的脏袜子和内衣裤。突然,繁嘉发现:在杨康堆着的衣裤下面露出了二只白色的小塑料包!繁嘉好奇地拿起白色的塑料小包,小包里装满着细洁的白色粉末。繁嘉知道,杨康非常地爱美,常常会躲在屋里自己配制美容用的面膜,为此,繁嘉还偷偷地嘲笑过他。也许这是他用来配制面膜所需要的材料吧?可怎么会把它们放在这里?
毕竟在同一个屋檐下共同生活了一段日子,繁嘉对杨康或多或少的感到有点怜惜。宿舍里没有他多少可以留下来的东西,这二包他生前用过的材料或许就是杨康的家人日后怀缅自己亲人的珍贵遗物了。想到这,繁嘉小心地收起白色小包,仔细地放进自己用来摆放书籍的纸盒。心里有了点安慰。
凌晨三点刚过,窗外下起了大雨,雨点击打着窗玻璃,声音响亮夸张。
繁嘉看了看边上的床,杉杉始终没回来。他蒙蒙胧胧睡去,梦里又出现了杨康的影子......
迷迷糊糊中,繁嘉听得屋里有响声,是老鼠?这屋里常有老鼠光顾。他觉得浑身的酸软,眼皮就是睁不开......
杨康的家人大呼小叫的从苏北来了。
繁嘉看到了憔悴不堪的杨康母亲、看到了他母亲那一身粗服布衣、看到了他母亲早白的双鬓……想起了大同乡下自己的妈妈。
第二天去“鸥宝”上班,繁嘉听到了有关杨康的惊人死因:因为入室盗窃被发现后慌不择路,从十二层的高楼上坠落而死!
听到这个消息,繁嘉惊恐的表情凝固了。他无法相信,杨康会为了钱登堂入室去盗窃?他更无法相信杨康会死的那么惨?
繁嘉不寒而栗。
“鸥宝”气氛总是有点怪异,员工们只是埋着头做着自己份内的工作。九点刚过,周伟强来了。他象征性地在酒吧里转了一圈,和他手下的员工及他熟悉的客人打了照呼。看到繁嘉,微微笑了笑。
杉杉还是没来上班,同事们都小有议论。繁嘉听大卫说是因为家里有点急事,请了几天假回家去了。
繁嘉正在给二位客人“埋单”,听得身后有人叫,回头一看,是康健。
“标哥来了!就是我说要给你介绍的那个大老板!”康健往三十三号位指去:“在那,他正等着你呢”
繁嘉跟着康健来到标哥的桌前,标哥一行来了四个人。没等康健介绍完,标哥本已不大的眼眯成了一条线,笑容很和蔼。
李标:三十五岁,个子不高,剃着寸头,脸上架着一副泛着幽幽淡蓝色光的眼镜,人明显发福。在繁嘉看来,他保养的很好,人样比实际年龄显的年青。
看着繁嘉,李标镜片后面的眼睛光茫迭现。他摆了摆手,很友善地招呼繁嘉坐下陪他喝杯啤酒。繁嘉不会,又不敢推辞,只是手足无措地坐在那里。
李标拉起繁嘉的手,轻柔地拍了拍:“不错!我可一直说你们周老板有眼光啊!”
康健在一边得意非凡地插话:“标哥,我看上海滩没几个男孩比得过繁嘉的,你看他的鼻子”
“还有这小胸部,啧啧,隔着衣服也看得出肌肉了,你们知道我为什么好久不愿来‘鸥宝’?”李标说话时,眼神始终停在繁嘉的脸上:“就是这里好久没有象他一样标致新鲜的帅哥出现了......哈哈,怪不得你小子老鼓动我来这?”
康健有点得意忘形,笑的肩都跟着抖。
“怎么样?”李标把头移向繁嘉,声音轻柔地问道:“过一会陪我去希尔顿消夜吧?”
繁嘉忙着摇头:“不行的,酒吧里有规定,上班时间一律不准跟客人出去,要重罚的?”
李标忽地大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你怕什么?我要带你出去,你们周老板会不给我面子?你要知道,我和你们周老板是打了很久交道的……我们既是同志、又是朋友,当然,还曾是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不要说带一个人出去散散心,就是把你们的场子统统包下来,也是我一句话的事情!你这小家伙,怕你老板罚你?好啊,叫他罚!他周伟强今天罚你一千,明儿我补你一万!怎么样?”
繁嘉还没反应过来,康健先跳了起来:“乖乖,标哥真是出手非凡啊!繁嘉,你撞上大运了,还不快谢过标哥?......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
繁嘉觉得李标真的是财大气粗,口气豪富。但他生生的对这种盛气凌人的作派有了份反感。他觉得自己一个大同乡下出来的人和面前的这位一口千金的大老板之间有着千里万里的阻隔,他们之间能有多少平等的对话?繁嘉想起了周伟强。周大哥在他面前总是那么平宜近人。繁嘉的脑海里始终不能忘怀那天在黄浦江边的亲水平台上周大哥回忆自己母亲的感人场面……
繁嘉婉言谢绝。
李标拉下脸来,不高兴地问道:“怎么?难道我没资格开这个口?”
“不是”繁嘉答道:“是我要工作走不开”
李标没再说话,手里的打火机往地上一扔,回转头去。
“你这人?”康健忙不迭地向繁嘉示意:“别给脸不要脸,标哥是上海滩上数一数二的人物,这个圈里有多少帅哥做梦都想巴结他呢?今天这么看得起你,你还不领情?我说你小子是不是酒喝多了?”
李标身边跟来的人指着繁嘉的鼻子叫道:“去!叫你们老板来!”
繁嘉从未见过这种阵势,有点胆怯。
“你小子真是拎不清!”康健拍着繁嘉的肩,说道:“别人巴不得标哥赏他面子呢?你?到手的机会不要?你说你不是哪根筋搭错了吧?”
繁嘉面露不悦,心想:自己也是一个独立的人!看不惯、不想做的事何必要勉强自己去干呢?何况还如此傲慢无礼?他想起周伟强曾提起过的话……看来这个标哥不是省油的灯,还是躲他远点好!
繁嘉下定决心不去。
大卫大声地叫繁嘉听电话,繁嘉借故跑开了。电话机在小办公室,繁嘉进去时看见话筒在机座上放的好好的?
“傻瓜?”大卫笑了:“我是给你解围的,我都看见听到了,有你的!换了别人早去了”
繁嘉心里还是有点胆怯。大卫说道:“不过,你要小心,李标是个小肚鸡肠的人”
“他干吗找我去陪酒?”繁嘉纳闷地问道:“要人陪?可以去找小姐吗?”
大卫突然大笑了起来,笑得繁嘉莫名其妙。
“你来了这么久,还是不了解这里?从这一点上看出你是个很单纯的男孩”大卫一脸认真地说道:“有很多的事物,你在乡下的时候不要说看见、就是连听也许都从未听说过。可是,你现在来到上海,一个十里洋场的地方。这里每天都会有各种各样新鲜事物发生,或许这些事物在你眼里会觉得不可思议、闻所未闻?但是,既然它们发生并存在着,就有其自身的理由。我想,日子一长,你会渐渐适应并加以理解的”
大卫一字一句、娓娓道来,全不顾忌繁嘉是否明白:“有的事,你不喜欢、你不乐意,但你不必大惊小怪。这个世界大着呢!什么样的事没有?什么样的人没有?记得我刚来‘鸥宝’上班的那段日子,和你现在一样,又是疑惑?又是反感?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多了了解、多了交流,发现很多事物并非你当初想象的那样龌龊和下流……其实,都一样……”
繁嘉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大卫递给他一罐橙汁:“有样东西你我都非常的需要,这就是钱!每个人对金钱的理解都不会相同。在我的心里,钱到并不是第一位的,做为一个男性,我梦想着能成为我们老板一样的事业有成的人,会有一种巨大的成就感!当然也会有很好的物质上的满足。这个理想在我刚来强哥手下工作时就已经树立。而你?自然也会有你对金钱的需要和目地,这里我只是想提醒你,有很多天赋条件很棒的男孩子身处在这花花世界里往往会经不起各种各样的诱惑,把持不住自己,最后下场很惨……一个钱字,压倒过多少本不该倒下的人啊?!懂我意思吗?”
繁嘉似解非解地点点头。
“问你一个问题”大卫展开他特有的笑容,问道:“如果哪一天为了钱我不再是现在的我?你会怎么对我?”
繁嘉想了想,恻着头说道:“要是你大富大贵了?我就离你远一点。要是万一你落难了?……我会毫无保留地帮助你。真的!”
大卫感动地拍了拍繁嘉的肩,没再说什么。
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繁嘉看到三十三号上已换坐了别的客人。繁嘉没再多想刚才的事,继续着进进出出的忙。
下了班,繁嘉从“鸥宝”里出来,天空飘起了密密的雨丝,抽在脸上,觉得阴冷。
繁嘉没带伞,他脱下外套罩住头,径直向车站跑去。没几步,就被迎面而来的二个男人挡住了。
繁嘉一眼认出,正是刚才来“鸥宝”的客人李标身边的跟班。
“你下班了,我们老板请你去他那”高个子男人声音压的很低。
繁嘉被这突如其来的阵势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摇摇头。另一个男人开口道:“我们在这里等你二个多小时了,怎么,还不想给面子吗?”
繁嘉只是摇头:“我真的很困,我真的不会喝酒......”
“别费话!我们只问你一句,这个面子给还是不给?”高个子男人怒目而视,语气坚决果断。
面对阻挡在面前的这二个气势威严的男人,一阵阵寒意遍袭了繁嘉的全身,他呆在那里,走也不是?去也不是?心里生出些许恐惧。
繁嘉觉得眼前一片昏花。
第十五章 住进“二号”
细密的雨抽在繁嘉的脸上,繁嘉忘了冷,眼前的进退维谷的窘境使得他无可选择。
高个子男人不耐烦地拽起繁嘉的臂膀,强制性地向停在不远处的黑色奔弛车走去。
繁嘉感觉臂膀被高个子男人拽的生疼,但被二个气势凌厉的大男人夹着,只能被动地随往。
忽然,一辆“凌志”从天而降地出现在他们面前。车窗里探出周伟强的头,笑嘻嘻地问道:“这是要去哪?”
三个人都被突然出现的周伟强问呆了,脸上满是惊诧!
“繁嘉,你这小孩没有信用!”周伟强一脸不满:“我不是让大卫给你留话?下了班叫你立刻去我那吗?你怎么又跟别人跑了?”
繁嘉诧异地看着周伟强,心想:整整一个晚上进进出出好几回,从没听大卫提起过这事,怎么现在?......
周伟强笑着和二个男人打招呼:“不好意思,我早按排好了,这个小孩今夜要去我那,只好对不住标哥了。请你们过去给标哥带个口信,说改天我上门赔罪”
二个男人不知所为?繁嘉突然一下子明白了周伟强此举的目地,他跑着上了周伟强的“凌志”。
“周老板,太不上路了吧?”看到繁嘉跑了过去,高个子男人气愤地问道:“我们老板等了二个多小时了”
“对不住!让你们白等了一场,这样吧,下次来‘鸥宝’全免单”周伟强不住地送笑脸:“我想,标哥不会不给我面子吧?”
高个子男人翘起大拇指,朝黑色“奔弛”指道:“给不给面子,你自己去问我们老板好了”
周伟强没再和他俩多费口舌,发动引擎,把车移向李标处。周伟强下了车,向李标打过招呼后说道:“标哥疼爱繁嘉,不光是他的造化,也是我周伟强有面子。本来你标哥喜欢的男孩我哪有舍不得给的道理?只是,今晚我已约好了这小孩陪我去见个生意上的朋友,他从国外过来,几天前就点了这小孩的名,是早说好的,客人又极重要,关系到我一笔不小的生意。标哥你是知道的,生意场上是不能失信用的对吗?”
“笑话”李标坐在“奔弛”上一动没动:“周老板,听你的意思,今晚我是碍了你的大事?你既不敢失信于朋友,就可以无信于我?看来,周老板是没把兄弟当作朋友啊!”
“哪里哪里?标哥在我心里一直是很有分量的”周伟强站在李标的车旁弯着腰不住地给李标陪笑脸,繁嘉看在眼里,心里不是滋味。他没想到,在“鸥宝”里上班还会有如此料想不到的麻烦事发生?使得在别人面前一向很威严的周大哥竟在李标面前低三下四。繁嘉觉得自己亏欠周大哥的太多太多......
“费话少说”李标有点耐不住:“今天我李某给这个小孩的面子是绝无仅有的!你周老板今天给在下的面子也是绝无仅有了!周老板,你就这么忍心让我今晚睡不着吗?啊?”
“没有的事”周伟强不动声色:“今晚是请标哥给兄弟一个面子,改日标哥的美事兄弟一定成全”
“去你的吧”李标显然很生气:“别嘴上抹油了,我还是第一次如此看重你手下的人,也是第一次拉下面子向你周大老板开口,没想到第一枪就被你堵哑了......看来这个男孩在你堂堂的周大老板的心里位置真的是不低呀!……今夜你是铁了心的不想成全我的好事?好吧,我就这么回去了?!啊?!回去!......”
李标的神态,繁嘉看在眼里,特别是听得他那阴沉沉的一句“回去”,感到浑身不住地冷颤。
李标挥手,司机起动引擎,车将开动时,李标再次从车窗里伸出头来,说道:“我的周大老板,为他一个还没褪尽泥土的乡下小毛孩子,你这样做,值得吗?......”
“奔弛”压着路面越开越远,渐渐模糊。周伟强仍然站在那里,一动没动。繁嘉望着周伟强的背影,刹那间,二行热泪夺眶而出。
夜已向深。
“凌志”跑的很慢,车轮无声。
车内,周伟强和繁嘉默默无语。车驶过淮海路,灯影依旧,路人稀少。很久,周伟强打开音响,柔缓的音乐带着些许幽幽的伤感潺潺流出。繁嘉呆呆地望着窗外,木呐地看着随车划过的迷离的景物。
“凌志”穿过黄浦江隧道后,停在了繁嘉曾随周伟强来过的香格里拉前。
还是原来的位子,周伟强还是要的红酒。落地玻璃窗外的夜色璀灿华美,江水早被二岸的灯火染射成彩色的幕布。星星点点的车队象一条没有尽头的游龙在外滩的大道上蜿蜒流动。
周伟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眼睛斜射在对面外滩的夜景里。片刻,指着桌上的菜,问道:“咦?你怎么不吃?你的肚子一定很饿了!工作了一夜,很累吧?”
繁嘉的手不停地在裤腿上摩挲。
“大哥,今天真的亏了你!不然的话......”
周伟强摆了个手势止住了他,淡淡地说道:“换个话题吧?”
繁嘉陷入一片茫然之中。
“那个男的又来找过你吗?”周伟强问道,精神集中了很多。
“您是说何威大哥吗?”繁嘉答道:“没来过。我一忙就耽搁了,也没来得及去看看他”
“哦!”周伟强若有所思:“回来还好吗?没人再难为你了吧?”
繁嘉用力地点点头:“没事,大家对我挺好,特别是大卫哥,一直以来很关照我的”
“大卫对你是不错,他对谁都挺好的!你知道吗?刚才就是他打电话给我的”周伟强说道。
“哦?!”其实,繁嘉一路上都在为这个疑问而困惑,现在被周伟强解开了:“怪不得!我想怎么大哥您来得这么及时?大卫哥真是有心人!”
“宿舍里呢?”周伟强说话时眼对酒杯:“也没事吧?”
“挺冷清的”繁嘉想起了杨康、还有杉杉,说道:“自打杨康死后,我总觉得屋里少了啥?加上杉杉回老家了,一个人老想起过去的事,晚上......”
“你是个念旧的孩子”周伟强有了点笑容:“虽然你才十九岁,但看得出你蛮细致的,可能和你从小的家境有关吧”
“我们乡下穷地方,男孩子都要早早地为家里分担点啥,不象大城市里的孩子过的这么快乐,没有烦恼”繁嘉想起了在大同乡下的日日夜夜,心里徒生出一份密密麻麻的眷恋。
“好事!”周伟强叹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吗!”
繁嘉低着头,周伟强给繁嘉夹了一只蛤蜊。有个秃了头的男人走过来向周伟强打照呼,显得格外亲切,身边还带着一个看上去年龄足足比他小了几十岁的艳装女子。秃头男人和艳装女子不约而同地看了繁嘉一眼。
......
繁嘉突然想起了什么?小心地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个小纸包,放到了周伟强的面前:“大哥,这里是二千元,先只能还给您这些了……”
“什么?”周伟强有点莫名其妙,问道:“这是干什么?”
“是我欠您的啊!”繁嘉摸着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您忘了?上次您救我去医院,替我交的住院费呀……我知道,这些不够,我只能慢慢地还了……”
周伟强瞪大眼睛,直直地看着繁嘉。
“我说过的,应该还给您!已经拖了好久了,我每次看到您……都觉得很不好意思呢!”繁嘉没说完,脸先红了。
周伟强看了看桌上的钱、看了看红着脸的繁嘉,一句话没说。
低回的音乐悠悠地流过来,邓丽君在唱《在水一方》
“吃吧”周伟强声音柔和地示意繁嘉:“你这男孩,很多地方与众不同啊!虽然你来自外地的乡下。对了,你读过书吧?”
“读完了初中”繁嘉想起了往事:“哥哥要结婚,家里实再没钱供我继续上学了......爸爸告诉我的那一天,我躲在被子里哭了一宿......我,我真的很想读书!”
繁嘉的脑海里闪现出那一天爸爸阴沉的脸、闪现出大哥冷漠自私的表情......
繁嘉读完小学后,依照爸爸的想法,要他跟着大哥一起去矿上背煤,好给穷困的家里增加一点收入,但妈妈坚决的不同意!一来她认为繁嘉还小、会折腾垮了正在成长的身体;二来她觉得家里应该有一个能识字写信的人,妈妈一心一意要让打小就聪敏、又读书心切的繁嘉继续他的学业;为此,她不顾丈夫的辱骂和大哥的抱怨,拿出了自己母亲给她的唯一值钱的陪嫁:二只金脚镯。繁嘉就是靠着妈妈的陪嫁读完了初中。
繁嘉记得:在自己缀学第二天的那个清晨,他看到了妈妈又红又肿的双眼......
“喂?小家伙?”周伟强把繁嘉的思绪拉了回来:“你现在还想上学吗?”
“当然,太想了”繁嘉不加思索地答道:“等有了机会我还要去读书,现在还有很多字不认得呢?不过,得先把欠大哥的钱还上了再说,对了,还要给妈妈配眼镜呢”
“小鬼......”周伟强怜惜地看着面前的繁嘉:“有志向!我就喜欢肯努力的男孩子,这样吧,你可以用下午的时间去补习,费用我来”
繁嘉未及推辞,周伟强又用手止住了他:“听我的!我是你的老板!”
周伟强把繁嘉放在他面前的纸包推回过去,说道:“你欠大哥的钱今天全还清了!这事别再提了!这钱,你拿去给你妈妈配眼镜,另外,也给自己买几件衣服,你看你,天天穿这套运动服”
“这还是在医院那会,大哥您给我买得呢!”繁嘉摸了摸身上的运动服,很满足地说道:“挺好的!我要天天穿着它”
周伟强一阵感动。
周伟强开车送繁嘉回去,一路上,二人说说笑笑,气氛轻松愉悦。
“明天,我给你换个住处,杨康死了,你不是害怕吗?你先住到‘缘源园’二号去吧,就在滨江大道边,你去过的。不过,你上班要早些出门哦”周伟强一边开车,一边随意地对繁嘉说。
“缘源园”?二号?滨江大道?
繁嘉蓦地想起,陆家嘴滨江大道边的“缘源园”不正是上次自己依着名片上的地址去找周伟强的地方吗?那套装修华美的复合式公寓?
我住?繁嘉诧异于自己的耳朵是否听力有误?
“你先在那住几天,等我给你按排好了合适的宿舍你再搬过去,你看怎样?”周伟强说这话时,轻描淡写。
“我?我怎么能住在那?”繁嘉觉得不可思议:“那是你的新家?我可不能给大哥您添麻烦,再说,象我,哪不能凑合着住?”
“那是我的一个小小的投资”周伟强说道:“上海各处都有我的房产,‘缘源园’只是一套小房子!你什么也别多说,明天就过去。我住到浦西去。”
“这,这......”繁嘉无言以对。
车里好一阵静寂,周伟强和繁嘉都没有说话。
车的音响正播放着《梁祝》的小提琴曲,琴声缠绵哀婉。
“对了”周伟强打破了车里短暂的静寂:“最近你有很多事要做,先别忙着去给何威打照呼了吧?”
“也好,我听大哥的”周伟强的意思,繁嘉也不好违拒:“那就过一段时间再去,不过,我先打个电话给何大哥”
“随你吧!”周伟强从反光镜里看了一眼繁嘉:“近来酒吧里出了点小事,本没什么,但我们是开门做生意的,就怕有人会利用这些小事别有用心动坏脑筋,今晚的事你都看到了,上海滩上还是有很多人想看我周伟强好戏的,这一点,你无论以后对谁说话做事务必要留意小心,懂我意思吗?”
繁嘉明白周伟强话里所指的含意,他很爽快的答应,周伟强满意的笑了。
回到宿舍已是第二天凌晨四点了,繁嘉本想赶快给何威打个电话,但又怕时间太晚影响了他的休息,遂上床睡了。蒙蒙胧胧中,他又听得老鼠在屋里窜动的声响,他的梦中,出现了一个模糊迷离的身影,繁嘉看到了他的眼神:凄婉、哀怨、似有许多的话想对繁嘉倾吐,但欲言又止......
是谁?谁来了我的梦里?
一早醒来,繁嘉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急急忙忙地去给何威打电话。线路通了,没人接?繁嘉觉得奇怪?这个何大哥,这几天跑哪去了?
午后,繁嘉听说杨康的亲属要来杨康生前住过的地方看看。繁嘉忙把杨康的东西整理了一下,只是那二包“面膜材料”他还未及取出,反正他们要到晚些时候过来,繁嘉也不急。
四点刚过,繁嘉听得门外汽车喇叭鸣响,以为杨康的家人来了,赶忙跑出去看,门外停着一辆“凌志”,周伟强站在车旁,笑吟吟地看着他。
“大哥,你怎么来了?”繁嘉觉得奇怪?
周伟强下得车来,把手一指:“你这小孩,不是昨天说好的吗?都忘干净了,想什么呢?”
繁嘉这才想起凌晨周伟强给他的按排,但他真的不想住到“缘源园”二号去:“大哥,我还是住这吧,实再,您那我住不惯”
“什么话?”周伟强态度坚决:“我那有老虎?吃了你?别婆婆妈妈,我是你的老板,听我的!走吧”
繁嘉不好再执拗,只能收拾自己的东西。除了一只放了几本书和几件换洗衣物的纸箱,繁嘉别无所有。刚上车,周伟强就起动了引擎,繁嘉突然想起杨康的那二包“面膜粉”,便急急地招呼周伟强停车。
“小家伙,你又想干吗?”周伟强看着繁嘉跑上跑下的样子,想笑。
繁嘉从纸箱底下小心翼翼地取出那二包”面膜粉”,一边往屋里跑、一边给周伟强解释:“我差一点把杨康的东西也带走,他家人可能一会就来了,我把他的二包东西放回去,他们来了也好一齐带走......”
繁嘉刚走到门口,听得身后周伟强大声叫停:“繁嘉,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繁嘉把手里的东西扬了扬:“是杨康用的‘面膜粉’,我放下就来”
“你给我回来”周伟强没等繁嘉过来,已经快步到了门前。他接过繁嘉手里的粉包看了看,眼睛瞪得大大的,片刻,忽地大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好吃的想瞒了我自己偷偷享用呢?原来真的是二包用来做保养皮肤用的材料,对了,我常去修面,认得这个东西,的确是做面膜用的,你的眼光不错”
繁嘉有点不好意思,周伟强拍了繁嘉一下:“我觉得口渴极了,我不熟悉附近的地方,你给我去买一罐可乐来吧”
周伟强把一张一百元的大票塞在繁嘉的手里,繁嘉没接,他跑着去了。
繁嘉在附近的“可的”里买了二罐“百事”,回来的时候,周伟强迎住了他:“东西我都帮你放好了,门也关了,放心吧!过一会我还有急事,我们快走吧”
繁嘉看了一眼已锁上的门,在周伟强的一再催促下上了“凌志”,周伟强右手一发力,车快速地起动了。
繁嘉倚在车的后坐,心里有点七上八下。他无心欣赏车窗外的景色,脑海里不断地闪现出自己在这间宿舍里居住过的情景、想起了曾同一室的男孩杨康和杉杉,他们那冷漠不屑的眼光曾一再深深地刺伤过他的心灵,但此刻要离别这留下了自己体温和足迹的屋子,心里不免有了隐隐约约的失落感......
杨康的家人不久就要来到这间繁嘉和杨康他们共同居住过的屋子、来清点他们再也不能一见的亲人留下的少的可怜的遗物,他们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和感怀?繁嘉本想等杨康的家人来了后能够接待他们并可以安慰上几句,但,“凌志”带走了他的这许多想法,使得他无缘与他们有此一见......
繁嘉突然想起了夜里做起的那个梦、想起了梦里不止一次来找他的那个既熟悉又模糊的身影、还有那使繁嘉刻骨铭心的眼神......他不是对自己欲言又止吗?他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要说?他究竟想对自己说些什么呢?
那个不散的影子?那些未知的言语?那种幽怨无助的眼神?......繁嘉深深地陷落于这纷繁迷乱的思绪中,一时难以自拔。
繁嘉转回身去,透过了车窗玻璃,他想再看一眼那渐渐远离模糊的宿舍,蓦地,他仿佛又看到了一个忽隐忽现的身影,影子飘忽不定,似在向他召唤。繁嘉定了定神,揉了揉眼,那影子却已不见?
是谁?似曾相识?
繁嘉一下子想起了那个散不去的梦和那个梦里挥不去的身影......
第十六章 绑架帅哥
“缘源园”二号。
独自睡在周伟强宽大柔软的床上,繁嘉久久无法入眠。
卧室里黑漆漆地,静得连空气都听的出。
繁嘉伸手拧开床头的调光壁灯,把光线调的很暗。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在这么豪华的卧室里和睡床上过夜。何威的席梦思床远没有周伟强这张五尺的大床来的绵软和气派。
繁嘉一点都不习惯睡在这样的床上。
周伟强把他送来后就急急地开着“凌志”走了,走时,周伟强告诉繁嘉:他这几天住在浦西的家里,有事可以打电话找他。
与其说繁嘉睡了一夜,还不如说他只是在床上躺了一夜,好不容易熬到天亮,繁嘉早早地起身。橱房里有电烤箱、三明治炉......繁嘉不会用,他从冰箱里取出牛奶和鸡蛋,打开了煤气灶,这还是看着何威做时学的。
繁嘉一天都没出门,久久地站在落地玻璃窗前看江景,时儿,坐在电视机前不断地变换着频道。
繁嘉感到自己象是进了皇宫,刹那间他忽地有了自己变成了王子的幻觉。用力摇摇头,他笑了。
周伟强让大卫帮繁嘉选了一所下午开课的民办职业学校。虽然学校规模不大,但中文、外语、电脑、财会、文秘……课目齐全。开课的第一天,大卫开着周伟强的“凌志”送繁嘉去学校,一路上,不停地关照着繁嘉。
好一段时间,繁嘉始终没有见到周伟强出现。
这天,繁嘉刚从学校出来,迎面有车的喇叭鸣个不停。一看,却是周伟强坐在“凌志”里,笑嘻嘻地探出头来。
周伟强示意繁嘉快上车,然后风驰电掣般地开了就走。
车开了一个多小时,繁嘉有点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正认真地把着方向盘的周伟强。
周伟强笑了,问道:“你就不想问问我这是去哪?”
繁嘉摇了摇头,说道:“我想,大哥自有你的道理,去哪?总不会把我往火坑里带吧?”
周伟强愣了一下,收起笑容,好久没再开口。
电话铃响,周伟强打开手机:“是!我是……快了,前面就到杭州了……”
繁嘉惊异地问道:“大哥,我们不在上海了?”
“小傻瓜,刚才我们是在沪杭高速公路上,现在已经到了杭州地界了”周伟强答道。
“出了啥事了?”繁嘉觉得有点迷糊:“怎么好端端地就离开上海了?”
周伟强看了一眼窗外,说道:“听大卫说近来你读书很用功哦!他说你常常下了班很晚还要回去做上一个小时的功课?好样的!有上进心,和我当初刚出道时一样的用心刻苦……我喜欢你这样!”
繁嘉没想到大卫会把他俩之间的谈话都报告给了周伟强,脸微微地泛红。
“是我耳朵太长,不是他做了叛徒”周伟强开着玩笑,把车驶出了一条繁华的大街:“我要来杭州办点事,顺道带你出来散散心、解解乏。快看,西湖”
繁嘉顺着周伟强所指的方向望去,月下,西湖泛着银光,在游人的喧闹声中静静地流动。远处,保淑塔的身影宛如一位苗条的女子,傲立在山的那边。
周伟强带着繁嘉坐上了西湖的游览船,尽情地欣赏着夜西湖的景色,繁嘉很兴奋,这样优美的景致他还是平生第一次看到。周伟强不断地给繁嘉指点:三潭印月、白堤、苏堤……当周伟强说道“断桥残雪”时,繁嘉差点叫起来:“我知道,那里有段白娘子和许仙的故事,是爱情故事!白娘子对许仙的爱是最真诚的!很感动人。我很敬佩她……”
周伟强望着月色中繁嘉闪动着的大眼睛,点了点头,说道:“感情这样东西是很微妙的,不是一句话、一个理由能够说的明白。当一个人的真情实感来临的时候,你挡也挡不住、就会不由自主地陷落进去,想拔也难……有时,你喜欢上一个人,真的一下子找不出多少理由或借口,爱?就爱了……”
“也许,许仙才会不顾白娘子身为蛇变,二情付出了……”繁嘉恋恋不舍地把目光停留在不远处的小桥上。小桥上,不时会有偎依着的恋人走过。
他们下塌在西湖边上的香格里拉饭店。繁嘉对这家饭店有了种无以言状的亲切感。
繁嘉坐在床上看着电视,周伟强洗澡的水声很响。出来的时候,不断地用大毛巾擦着头发:“快去好好冲一下,用烫一点的水,能解乏”
繁嘉照着周伟强说的做了,感觉身子清爽轻松。他出来的时候,看到周伟强靠在床头抽烟。
“累了吧?早点休息,明天还有地方去呢”周伟强一边关照繁嘉、一边关上自己的床灯,扭过头去,睡了。
第二天,繁嘉随周伟强去了“净寺”。
跪在菩萨面前,周伟强说道:“我知道,你随你母亲,信佛!在菩萨面前所说的话一定是发自内心、最真诚的!这样,你所求菩萨之愿才会得到灵验!……”
繁嘉郑重地点点头,想起了妈妈。
离开“净寺”的时候,周伟强说道:“真是个好地方,山明水秀,还有南屏晚钟……听说这还是济公和尚出家的地方呢……在这里,人真的会变得干净高尚……”
繁嘉念着回去上班的事,周伟强不解地问道:“难道你跟我出来玩的不开心?”
繁嘉开起玩笑来:“我怕有人会扣我的工资奖金,告诉您,我可是个大财迷哦!”
周伟强忍不住,刮了他一鼻子:“小鬼,你老板在这,谁敢扣你的工资奖金?!莫非你真的是个小财迷?”
说完,二个人同时大笑了起来,笑声透出了“凌志”。有几个路人恻目,周伟强觉得开心极了。
电话铃响了很久,繁嘉才深出了手。
“没事吧?小鬼?”周伟强的声音:“这么久才接电话?不舒服吗?要累的话,今天别去‘鸥宝’了,一会,我打个电话给大卫,你好好睡一觉”
繁嘉好一阵感动,说道:“没有,我是太困了。已经二天没上班了,我可不能再请假了,会有人说闲话的”
“蛮有事业心吗?!”周伟强电话里的声音轻松随意:“小鬼,大哥下午要出去一下,回来陪你去完成一件你的心愿”
“我的心愿?”繁嘉不解地问道:“啥心愿?”
“给你母亲配副眼镜啊,你忘了?”周伟强很认真的口气:“我要去一下云南,很快就回来,等我?”
挂了电话,繁嘉一点睡意都没有。
午后的阳光,撒在大玻璃窗前,繁嘉眯着眼,望天。心想:这会,周大哥一定坐在天空上呢?
去“鸥宝”之前,他拨了何威的电话,还是线通无人接?
繁嘉心里直犯嘀咕:何大哥忙啥呢?
刚放下电话,铃声响起,繁嘉应答,对方没出声?繁嘉再问,对方还是不语?明明对方电话没挂断,为何不说话?繁嘉觉得奇怪?不一会,对方收了线。
门前,有直通“鸥宝”所在地区的小巴,快捷便利,但繁嘉还是走了一大段路去搭公交车,因为小巴车资要三元,而大公交全程只收一元。繁嘉想多积攒点钱,快过年了,给家里寄些钱回去,让妈妈他们高兴高兴。
快到“鸥宝”所在的大厦转角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繁嘉的眼前一闪而过,还没等繁嘉仔细辩认,人影转眼消失了。繁嘉怀疑自己看到的也许就是这几天梦里出现的那个影子?但,繁嘉真真切切地感到此时“鸥宝”大厦前看到的身影绝非梦中的幻觉,是个实实再再的人!是另外一个人?繁嘉加快脚步追上去想看个究竟,可是,大厦边空荡荡,什么人也没有?
他是谁?那么熟悉?繁嘉竭力地回忆着......怎么象他?老男人?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入夜,天上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时断时续。
“鸥宝”里客人不多,大卫把繁嘉叫了进来:“有件事我又要烦劳你替我跑一趟了”
大卫从更衣柜里取出一只黑色旅行包,正是那天繁嘉替大卫送药材用的那只包,繁嘉明白了大卫的用意:“还是帮你去送药材吗?”
“是啊”大卫一脸为难的表情:“你看看,这里少不了我,过一会老板还要从外地打电话过来,可那边的亲戚又急等着用.......”
“这好办?”繁嘉豪爽地接过黑色旅行包:“我替你跑一趟不就得了?”
在繁嘉的记忆里,自己曾不止一次地得到过大卫细致如微的关照,何况,上次李标难为自己的事,如果不是大卫用心周到,及时打电话通知周伟强过来,很可能会有更多的麻烦事发生?繁嘉从心里感激大卫。
“地址还记得吗?”大卫关切地问。
繁嘉点点头,愈怕记不住,愈不会淡忘。出门时,大卫一再关照繁嘉路上不要停留,因为药材贵重,不要脱手。
繁嘉一路通顺。有了上次的经历,这次没费多大工夫就找到了平安大厦。繁嘉上到了最高层:十二楼。
开门的仍然是那个比繁嘉高出了一个头、手指早被烟熏黄了的男人。
这次,男人笑嘻嘻的招呼繁嘉坐下喝杯茶,繁嘉想起大卫叮嘱自己“送到即回”的话,立刻要告辞。男人很热情地拉住了繁嘉:“唉,看不起我?连茶也不喝一口就走?”
繁嘉觉得盛情难却,坐了下来。
“我叫罗家福,大家都叫我福哥”男人端出了一盘水果:“你这男孩子蛮可爱的,听说你才十九?”
繁嘉笑了笑。罗家福直勾勾地用眼罩住繁嘉:“象个很乖巧的男孩,你们老板一定很喜欢你吧?”
“他的确对我很好!”繁嘉不加思考的回答:“象个很好的大哥”
罗家福听了繁嘉的话,忽地大笑了起来,繁嘉被他笑的有点莫名其妙?笑罢,罗家福说道:“你都住在他那了?对吗?”
繁嘉发现罗家福的眼神暧昧,似有别意:“是啊!怎么了?”
罗家福剥开一只橘子,递给繁嘉:“也没什么,我随口问的,你们住一间?”
“哪里?”繁嘉不明白对方为何会这么问:“周大哥住到浦西去了。咦?你怎么知道我住在周大哥那?”
“这?......”罗家福被繁嘉问的一愣,片刻,说道:“他是这个圈里的名人吗?”
电话铃响,罗家福去卧室接听。
繁嘉一边想着罗家福的话、一边心里急着早些赶回“鸥宝”,不留神,翻倒了手里的茶水,忙起身找抹布。罗家福的客厅脏乱不堪,繁嘉一时无从下手。
繁嘉看到在窗台下的椅子横档上挂着一条又黑又脏的大毛巾,他赶忙过去俯下身子用手抽出毛巾,然后把地板上的水渍擦干。
繁嘉把大毛巾放回原处,刚俯下身,突然,他一眼看见了椅子的横档边悬挂着一只小小的挂件,是只黑色的小熊!小熊挂件上断了的带子正嵌在椅子横档露出来的钉子上。由于又黑又脏的大毛巾的掩盖,方才繁嘉丝毫没有发现。
繁嘉取下挂件,仔细端详,觉得小熊面熟?一时又无从想起?
“你在吃水果吗?”罗家福的脚步尚未走出,声音已然传出:“和你聊一会也不太平?象是我会吃了你?你快回去吧,已经有人来电话骂我了?”
繁嘉刚想答话,蓦地想起了一个人,正是已经死了的男孩杨康!对!繁嘉想起来了:这只小熊挂件就是他常看到的杨康手机上的挂件!
杨康的手机挂件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为什么会出现在那把窗台下的椅子上?
繁嘉不由得疑窦丛生?
罗家福拉开了门,见繁嘉正襟危坐,吁了口气。
繁嘉坐在地铁里,心思纷乱。一团团的疑惑紧紧地缠绕着他的思绪,使他无法定下神来。他想起了“鸥宝”里听同事们议论的有关杨康的死因?入室盗窃?十二楼坠下?罗家福的家不正在十二楼吗?莫非?......
繁嘉看着杨康的手机挂件,想着:难道一个慌不择路的逃犯竟慌的连自己手机上的挂件都会扯断?不是自己的原因?难道是他人暴力所为?......
繁嘉想起了罗家福:他怎么对自己和周伟强的一举一动如此熟悉?连他住进周伟强的“缘源园”都了如指掌?如果说杨康出事的十二楼就是罗家福家的话?......
那一天,罗家福的家里到底发生过些什么?
罗家福不是大卫的表哥吗?
繁嘉不敢往下想,他忽地觉得身边有无数双眼睛在某一个角落里紧紧地注视着他,那眼神汹险阴冷、充满杀机......
近段时间来所发生的一系列事件,无不使繁嘉感到太多的疑惑?他想到了很多,心底里撕扯不开的谜团填塞着他的脑海,他一时无从寻找答案?
对!应该把自己的想法去告诉周大哥。可是,他人在云南,一时又联系不上?
繁嘉想起了一个人,此刻,只有他才最可能平心静气的听自己倾吐心中的种种茫然、只有他会最细致地为自己排忧解难。繁嘉决心一定要找到他!
从地铁人民广场站出来,繁嘉急急地找到了投币电话机,他很快拨通了何威家里的电话。繁嘉心里默默地祈祷:何大哥一定在家!快接!何大哥快来接电话!
“喂,你好”谢天谢地,电话通了,繁嘉听到了对方的声音:“你找谁?”
不是何威?
繁嘉大感意外!在何威家的人是谁?
“你好,你找阿威吗?”对方传来低沉的男声:“他不在家,我是他朋友,你有事我可以转告他”
繁嘉不知可否的停了片刻,还是开了口:“我叫繁嘉!我想找何大哥说点事”
“噢,那我替你转告他”男声说道:“来了个电话他刚出去”
繁嘉不便多问,继续说道:“请您转告何大哥,我有急事要对他说,很重要的事!我打过好几次电话了,他都不在,请您告诉他,我在‘鸥宝’里等他”
繁嘉刚回到“鸥宝”,康健把他挡在了更衣室门口。
“你这小子不上路”康健责怪道:“给你找了那么好的一个高枝,你却死心眼,有钱不要?神经病?害得我没面子”
“我不知道你在说啥?”繁嘉想避开。
“你对我装清高?”康健冷笑:“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来这的客人都喜欢什么?瞧你一副拎不清的样子,是真不懂还是假糊涂?莫非攀上周老板这个高枝了?”
繁嘉讨厌康健说话的语气,他拉下脸来说道:“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说啥?周老板就象一个关心人的大哥”
康健“呸”的一声:“别来这一套,哪个不是他妈的‘大哥大哥’的叫上了床?你长的这么帅,他会放过你?噢,我明白了,怪不得他周伟强老护着你,八成是还没开你的苞吧?”
繁嘉被康健一顿奚落,有点莫名其妙,他越来越诧异于这些男人怎么都会对他的长相如此在意和看重?
大卫大叫繁嘉听电话,繁嘉心照不喧地进了小办公室。他向大卫吐了下舌头,大卫指了指办公桌:“真有你的电话”
繁嘉惊奇地看到了桌上待接的话筒,赶忙拿了起来,是他:许久未曾联系上的何威!
繁嘉一边和何威说话、一边注意到了站在身旁的大卫,他没有要走开的意思。繁嘉不敢在电话里明说,只是说有点私事要和他聊几句。何威想了下说道:“这样吧!过十五分钟,你在‘鸥宝’外大厦的转角处等我”
挂了电话,繁嘉对大卫说道:“是一个常来的老客人,想请他教我日文”
大卫一句话也没说,微笑着点了点头。
繁嘉早早的请了假,来到何威和他约好的地点:“鸥宝”所在的大厦的转角处,这里僻静无人,便于说话。
温度很低,繁嘉觉得手脚有点麻木。他来回的踱步,想驱走寒风带来的肃煞冷意。
突然,一部黑色的小车急急地刹住在繁嘉的身边。繁嘉正等的发急,以为何威来了,低下头等他开门。车的左右二扇后门同时打开,从车里迅速跳下二个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繁嘉定神一看,哪里是什么何威?分明就是那晚要挟持他上黑色“奔弛”的李标的跟班。
繁嘉见势不妙,掉头就走,二个黑衣男人早已紧紧地把他夹在了中间,没等繁嘉张口,高个子男人一把堵住繁嘉的嘴,硬生生地把他塞进了黑色的“奔弛”里。
繁嘉还没坐定,前坐的康健回过头来:“对不起你了,帅哥!没把你弄伤吧?我们也没办法?都怪你老是和我们不合作。标哥心里可一直在掂记着你,他想请你去喝杯咖啡、聊一聊”
繁嘉又气又急,心里充满了恐惧,此去一定汹多吉少?想起李标那阴冷蛮横的表情,繁嘉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康健命司机开车,“奔弛”缓缓地离开了“鸥宝”所在的大厦,繁嘉挣扎着想阻止汽车的起动,但是,他感到全身象是上了绳索,一动也不能动。透过车窗玻璃,远远地,繁嘉清晰地看到了那张久已不见的面容,是他!他来了!
何威出现在大厦转角处他们约定的地方,他在等待繁嘉来赴约。
“奔弛”越开越快、越开越远。繁嘉想大声疾呼,可是,任凭他声嘶力竭,何威再也听不到他的声声呼喊......
第十七章 你是男妓?
何威等了很久,始终没有繁嘉的影子出现,他隐隐约约感到有点不安。
何威下到“鸥宝”里,客人开始多了起来。侍应生小毛正走过来,何威一把拉住他:“看到繁嘉了吗?”
“没有”小毛摇摇头:“刚才大卫还叫他接听电话呢?”
何威知道:那个电话是自己打来的。
大卫在吧台上写东西,眼睛不时地向何威这里瞟过来。何威过去问道:“繁嘉不在酒吧里吗?”
大卫一脸的迷惑,耸了耸肩:“他请了一会假,有事出去了”
何威感到事情有点蹊跷,繁嘉明明请了假去会自己,可该在的地方却人影渺茫?他去了哪里?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何威越想越觉得呆不住,他出了酒吧,循着大厦周围的角角落落找了个遍......
“刚才的电话是你打来的吧?”
何威回身一看,大卫站在自己后面。
“他接了电话就出来了,怎么会人不见了呢?”大卫焦急地问道:“地址不会有错吧?”
何威摆摆手:“不会错,他应该是个守时的人”
大卫有点紧张地问道:“他会去哪?莫非?……”
繁嘉被李标的跟班用力推倒在床上,高个子男人出去时恶狠狠地甩下一句话:“老实点,别自找苦头吃,这里可不是周伟强的地方”
门“砰”地被关上,房里空荡荡地只留下了繁嘉一个人。
这是一间非常宽敞、摆设着各种款式各种色彩的玻璃花瓶的房间。除了几件简单的家俱外,就是摆满了一屋子的花瓶。看得出,房间的主人对收藏各种花瓶情有独钟。
繁嘉觉得双臂又酸又痛,上衣的钮扣掉了好几粒,那二个高大的跟班几乎就象对待犯人一样把他押来了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
绑架?
繁嘉的脑海里突闪出一幅穷汹极恶的歹徒为了达到自己的目地不惜以身试法的情景。可是,自己一没钱、二没做对不起别人的事,为什么?......
繁嘉想起了李标、想起了他那种阴冷暧昧的眼神,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如此地不肯放过自己,究竟意欲何为?
不知过了多久,繁嘉听得走廊里出现了脚步声和说话声,不一会,门被打开了。
繁嘉看到:手里夹着烟的李标面带笑容地出现在门口,他的身后跟了四、五个男人。
“你好啊?小兄弟”李标慢慢地坐到沙发上,翘起二郎腿,不时地用手去托脸上架着的眼镜:“我们又见面了,大哥我想你啊!”
李标说“想你”的时候故意把声音拖得很长,表情真诚急切。
繁嘉不明白?自己和面前的这个人非亲非故,何劳他兴师动众地把自己带到这里来?
“虽然……”李标话锋一转:“今天他们冒昧地把你请来,这种方式我是很反感的!但,小兄弟既然来了,你就是我李标的客人,放心吧,我不会亏待你的”
李标的话,繁嘉已然不信了。
“放我回去吧?”繁嘉面对李标:“求求你了,我还要上班呢?”
李标似乎全然没有听到繁嘉的恳求,他吸了一大口烟、用力地吐向空中,慢悠悠地说道:“不过,人是应该知恩图报的,可别学那些不识时务的家伙,到头来一点好处都没有......不识时务,你懂吗?”
繁嘉望着李标缓缓凑上前来的脸,心生恐惧。
李标站了起来,不停地用手抚弄着花瓶。身后的康健插嘴道:“你不要拎不清,上海滩上标哥想要的东西没有第二个人敢争。周伟强算什么?他不过......”
康健还没说完,李标喝住了他:“放肆!不能在我面前说我朋友的坏话,尤其是周老板,你们别忘了,我和他是朋友!是朋友懂吗?”
听得李标如此说,繁嘉壮了壮胆再次求道:“既然李老板和周大哥都是朋友,那就放我回去吧,我还要上班呢?让周大哥知道我不上班他会骂的”
李标忽地把嘴贴近繁嘉的脸,问道:“你很怕你周大哥吗?现在我问你,那你怕不怕我呢?啊?怕不怕?”
繁嘉不敢正眼看李标。
“看来你很喜欢工作啊?”李标坐回沙发上:“好哦,我就喜欢有上进心的小孩子了,想工作是好事。不过,要上班也不一定非要回他周伟强那呀?这里也可以工作”
“我还是想回去”繁嘉不加思索地说道:“我还是想去周大哥的酒吧里上班,那比较适合我”
李标一句话也没说,眼睛直直地扫向繁嘉,繁嘉感到浑身阴冷。
“你真是给脸不要脸”康健又忍不住插嘴:“周伟强施了什么魔法?弄得你为他这么神魂颠倒?标哥,我看别和这个乡下人多费口舌,叫您的弟兄们教训教训他,看他还敢不把您放在眼里?”
繁嘉眼里:此刻的康健全然象一条为了乞求主人恩赏一根骨头而拼命摇尾乞怜的哈巴狗。繁嘉想起:有一次他看到康健不也是这个样子出现在周伟强面前的吗?
“看来你这小孩有点想不开噢!”李标朝身后挥了挥手“大猫,你和这小孩好好聊聊”。
站在李标身后叫“大猫”的男子应声而出。
李标返身出了门,对跟在他后面的人说道:“你们别说,这个乡下小孩就是有个性!不是为了……我还真会喜欢上他!”
大猫看上去二十五、六的年龄,白白的皮肤,秀气的嘴角,完全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在繁嘉看来:他更象个读书人。
大猫并没和繁嘉多说什么?他打开了电视,为繁嘉沏了一杯香气四溢的茉莉花茶,笑吟吟地端到繁嘉面前。
“求你!请他们放我回去吧?”繁嘉心想:这个大猫面相不象个坏人,求求他也许有用:“我在这里能为你们做些啥呢?”
大猫脸上始终微笑着,说道:“不急!既来之则安之,多停留片刻何妨?我们随便聊聊,聊好了?你想去那就能去那,没人敢挡你”
大猫慢慢地和繁嘉拉起了家常,他告诉繁嘉:他是贵州人,三岁父亲去世、十六岁母亲病故,十八岁就只身来到了上海谋生。刚来上海,举目无亲,曾饿得要过饭,睡过地下通道,还被警察抓过,在谴送回去的路上他逃了出来,后来,总算在建筑工地找到了活,一干就是三年。有一天,他连续加班二天二夜没合眼,困得走在马路上都分不清东南西北了,过马路时没看见红灯,撞上了迎面开来的汽车......
“出事了吗?”显然,繁嘉被大猫的故事吸引了。
“还好,司机刹的及时,否则,我早在黄泉路上了”大猫深情地凝望着窗外。窗外,静寂安然。
“我被司机好一顿臭骂,我再也无力解释,瘫倒在路上。等到我醒来时,我就睡在象你现在坐着的这样松软舒适的床上,我的身边坐着一个人,他对我很好,给了我梦寐以求的东西,让我终于在大上海生存了下来,从那以后,我就是他的人,整个人都交给了他!”
“看样子你是幸运的?”繁嘉被大猫的故事所感动:“那个人现在哪?”
大猫回过头来,说道:“那个人就是刚从这间房里出去的标哥!”
繁嘉睁大了眼睛,看着神情肃然地大猫。
“人是有感情的!不过,人的生存才是第一位的!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人必须先得活下去,才可以奢谈其他的事情,没有生存下去的可能,其他的一切你说还有何意义?”大猫走过来,坐到床上,继续说道:“有的时候,某件事不是你想要做的、也不是你发自内心所认可的,但,你却必须一定要去做!虽然你不一定必需去热爱它。这是现实,不是你看的小说,小说可以虚构或根本就不去看它。现实不是虚构,它是活生生的存在于你的面前,你整个人就活在现实中。你也许还不能透彻地感受现实是何等的残酷?……它能把一个风华正茂的人倾刻间变成连一步路也走不动的垂死之人,可怕啊!......”
繁嘉觉得面前的大猫象是个饱经了历练的老者。
“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有时,你不得不低头啊!”大猫一边说、一边把脸移向繁嘉:“我早看出了,你对眼前发生的事还没有充分的心理准备,我也看得出,你和很多男孩子不一样。但,你却要知道,你既已进了这个世界,你既已成了他们的目标,再想固守自己的准则,再想摆脱他们的视线几乎没有可能......”
繁嘉不明白大猫所说的是怎样的一个世界?
“就说我吧!”大猫抽出一支烟,没点,拿在手里,说道:“要想在上海生存下去,就得有生存下去的条件,可条件哪里来?去偷?我做不出!去抢?我没那个胆?当我的生命中出现了标哥这样一位能不需要我去偷、也不需要我去抢而又能使我在上海滩上立足的人时,我能做的只有一点,倾自己的全力让标哥肯为我做这一切......我记得,那是一个很冷很冷的下雪天,就象今天一样,夜已很深了,我睡下了......当标哥推开我的房门、来到我的床前对我说他喜欢我、要我陪他过夜的时候,我知道,我已不再是原来的我了......”
“你?他喜欢你?陪他过夜?”大猫的话使繁嘉的眼前骤然浮现出一段时间来让他倍感困惑的种种经历?蓦地,他恍然大悟地叫了起来:“那?你不成了男妓了吗?......”
“别说的那么难听”大猫点烟,手抖了一下,没点着,再点:“妓?那是有钱人说的词。当你的口袋里一文不文、你的肚子把你逼上绝路的时候,也许你会感谢那个让你成了那个词的人!”
“你可以找工作啊”繁嘉不屑于大猫的说法,驳道:“你不是还有二只手吗?再说,一个大老爷们就是饿死也不能被人当男婊子玩啊?”
大猫一言不发,冷漠地眼神久久地注视着繁嘉的眼,看的繁嘉直发窘。
“……那天夜里,当标哥一次次翻来覆去地折腾着我、压得我一阵阵几愈窒息的时候,我的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在我全身上下游动着的他的手就象是一把把刺我心腑的尖刀几乎让我全身都在流血……在我无法忍受地感到自己的后面就象被他撕开一样的那一刹,我觉得我是这世界上最没有脸面、最下贱龌龊的男孩子……那个夜,我怎么也睡不着,看着身边酣声如雷的标哥,想着自己和标哥这一夜里所做的事,真恨不得一头碰死……”
“……但,我要活!我要活得比别人好!走在街上,我觉得上海滩满街的人个个都比我活得好。我发誓!我要比这满街的人活得更好!不就是喜欢我长的帅吗?不就是想玩我的身体吗?于是,我再也不去想那么多,不去管什么是应该?什么又是不应该?能让我活得更好的都是应该的,要我走回到原来的老路上去就是不应该......这样一步步走来,我整个人都觉得释然了!”
繁嘉恐惧地看着大猫,看着面前这个斯文秀气的男子,忽然想起了周伟强、想起了何威、想起了老男人......
“那是你,不会是我!”繁嘉大声地说道:“我绝不会去做那种男婊子一样的事”
大猫忽地站了起来,一把甩了手里的烟:“志气不是挂在嘴上的?我早看出你对眼前的事还似有不知?可你在‘鸥宝’里打工,我敢打赌,用不了多久,你就不再会是现在的你了!也不会这样大声的对我说这些话了!因为,你的身边,伸向你的各种各样的手太多了......你能逃得过吗?你还太嫩,我看你是没有可能逃过他们的手掌心的?”
大猫一提起“鸥宝”,刹那间,繁嘉一下子找到了这么久以来脑海中对酒吧里所发生的充满迷惑的人和事所遍寻不到的答案!
“我,我不做男婊子!”
繁嘉坚决地说。
找不到繁嘉,何威急得六神无主。他一直坐在“鸥宝”里,想等繁嘉的出现。
小办公室里,大卫拿话筒的手微微地有些颤抖。电话里,周伟强的声音焦虑急切地从云南传来,他问大卫:“今天有什么可疑的人来过?和那小孩有关的?”
“没有啊?”大卫摸着头回忆着,问道:“他会得罪什么人吗?”
沉默了片刻,周伟强说道:“一定要赶快把繁嘉找回来,他在上海无亲无友,不能让他出事……我担心,这事不是我们想象的这么简单?也许……”
大卫一阵发冷,问道:“莫非有人在动我们的脑筋?强哥,你怀疑……”
“只是怀疑!别忘了,上海滩上可是有很多人眼红我们呢!就是这个圈里,不也有人老盯着我们吗?”周伟强电话里的声音显得平静。
“您是指……”大卫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自从强哥觉得他不地道,在生意上和他分道扬镳后,他的视线可一直没有放过我们啊……”
“所以,我很担心……这次,你不该再派繁嘉出去!我不是关照你了吗?就是再出于无奈,也不要再把他拉进来,繁嘉善良单纯,我不能……”周伟强忧虑地说道。
“强哥,是我错了!……”大卫感觉事态比他想象的要严重。
“你说的那个何威还坐在外面吗?”周伟强问道:“他对繁嘉的表现可不一般啊?这个人你要给我多多留意”
“对了”大卫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晚上姓康的那家伙来过,我看这小子不地道,好象近来在李标屁股后面跟的很紧”
周伟强若有所思地自语道:“莫非真的是他?”
“谁?”大卫不解地问道:“老板怀疑的人是他吗?”
“李标!”周伟强肯定地说道:“一定是他,这王八蛋早就向那小孩伸手了。都怪我大意了”
大卫拍了下话筒,叫道:“对,肯定是他!上次不是老板您到的早,繁嘉怕早就被他......可我们现在没证据找他啊?”
“你在那盯着,我连夜赶回上海”周伟强果断地说道:“云南的事先放一放,我马上回来!”
大卫还没开口,电话的那一端又传来周伟强忧虑不安的声音:“外面那个人,小心!”
第十八章 三个男人
何威几乎找遍了他认为繁嘉可能去到的地方,但,始终没有繁嘉的影子。何威疲惫地回到家里,在家等电话的朋友张军急急地迎上来问道:“还没有那个男孩子的消息吗?”
何威摇摇头,表情失望至及。
“我一刻都不敢走开,怕错过了有电话进来”张军也是一脸的不安:“你说这男孩子会去到什么地方呢?他在这里又没什么亲戚朋友?”
“有到是有一个”何威情绪低落:“可他不太可能联系上她”
张军给何威倒了杯茶:“再急也没用,还是等等吧”
何威想起了繁嘉的来电:“他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想对我说,繁嘉是个懂事的男孩,知道轻重缓急,想必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情况?我们必需尽快了解!说不定,现在繁嘉已经处在一种很危险的状态之中,我们有理由保护他!现在最关健的就是要严密监控所有值得怀疑的人员,特别是进出酒吧的人,还有那个李标?”
周伟强的车从高架上下来,忙不迭地拨通了大卫桌上的电话。大卫告诉他不但没有繁嘉的影子,连康健也没出现过。周伟强气得挂了电话,嘴里忿忿地骂了句:“王八蛋”
转过威海路,周伟强猛地掉转了车头,往南京西路的方向驶去。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急急地再拨电话过去:“听好了,大卫,你手上的‘活’立刻停止!通知‘丝瓜’叫他去杭州玩几天,没有我的准许不要回来。这家伙,我不放心的就是他!他不是老想要那个小孩吗?让他带去好了”
“老板”大卫压低着声音问道:“是卓然吗?他最讨厌‘丝瓜’了,肯跟他去吗?”
“这可由不得他!”周伟强斩钉截铁地答道:“你就告诉卓然,这都是我的意思,他不会不懂规矩。另外,叫卓然紧紧的盯着‘丝瓜’,回来后他的那个愿望我会满足他的”
“老板,您对手下真是没得说”大卫话一出,自己也多少感到肉麻:“那可要不少的钱啊?卓然这小子知道了会笑死的”
“没办法”周伟强着实有点不安:“我们还是抽紧点为妙,万一那小孩......”
“都怪我不好”大卫声音颤抖:“您那么信得过我,我不该太操之过急,没把握好也没按排好,搞得这么被动,害得大家都提心吊胆,老板,我对不住您”
“算了”周伟强不耐烦地打断了大卫的话:“骂也骂过了,已成事实,别再提了。现在关健的是既已走出了第一步,再也不能走错第二步了?”
“放心吧,老板”大卫来了精神:“您的手下不都是吃干饭的。对了,要是那个姓康的小子出现的话......”
“吩咐弟兄们,立刻把他给我拿下,手脚干净点!”
李标摸了摸吃多了的肚子,打了个饱嗝。回头问高个子:“大猫那里搞定了没有?”
高个子摇了摇头。
李标把脸一横:“妈的,他还真想吊老子的胃口?”
“来硬的吧?别跟那小子玩长的了?”高个子探问道。
“不忙”李标把头倚靠在沙发的后背上:“一个乡下小毛孩,吊得我张大嘴巴吃不着又舍不得抢来吃?这还是老子平生第一次,有味道!越这样越有味道!你别说,这小子还真叫我想疼他碰不得、打他又舍不得?不知道怎么好了?”
“标哥是被这小子的长相迷住了吧?”高个子问道:“那就今晚动手吧?我去,保证那小子今晚老老实实、服服贴贴地上标哥的床”
“你懂个屁”李标看也没看他一眼,骂道:“你他妈的就知道长相,人就没点别的?不错!那小子的确是够有型的,但,更叫我放不下的却不是这男孩子的相貌!按理说,象他那样年纪、象他那种身世,给他几张人民币,不要太听话噢!可我看得出,这个小孩子绝不是有钱就能摆平的,我想要他一直跟着我?光用钱用拳是不行的”
“那?那就拿这小子没办法了?”高个子有点急。
“我想周伟强也不一定得到过他”李标闭上眼,自言自语道:“要让他服贴,就要有抓得住他的王牌,我想会有的!我要让姓周的看看,这上海滩究竟有没有我李标得不来的东西?想跟我抢?他还嫩点!“
整整一夜,繁嘉都没闭眼。他望着天花板,脑海里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幻影。
大猫一直没有离开,他睡在繁嘉的旁边,不断地拿话和繁嘉聊。大猫说起自己过世了的父母时,泪如雨下。繁嘉一再劝慰,也不能使他的泪止住。繁嘉的眼睛酸酸的,想起了大同乡下的妈妈,此刻,思念犹切!无论怎样,自己从小就是在妈妈的护爱下长大,虽然现在天各一方,但妈妈一定会在遥远的家乡牵挂和思念着他!总有一天,自己一定有能力把妈妈接到上海来团聚!可是,大猫呢?他却永远没有这个可能了......
繁嘉感到:虽然近来经历了这么多的变异,但,比起大猫的身世来,自己已然非常的幸运了!
繁嘉望着身边一直陪着他的大猫,心里不由得一阵阵的泛酸。
天将亮时,二个人都是一点睡意也没有,大猫聊起繁嘉的经历,勾起了繁嘉对往事的阵阵怀恋和无奈。说到他和心爱的女孩蓉蓉近在眼前却不得相见的时候,大猫长长的叹了口气:“爱!有时是苦难的!”
周伟强曾对繁嘉问起过蓉蓉的事,并答应帮助寻找。何威也向繁嘉表示过会用心去打听蓉蓉的所在。可是,蓉蓉她到底现在何处?
“难道就没有一点线索吗?”大猫问道。
繁嘉摇摇头:“只记得她在一个叫什么‘柔姿’的美容厅里做洗头工,其他就......”
“‘柔姿’?”大猫反复叨念着,把脸转向繁嘉:“为了她,你真的不惜一切吗?就如你说的付出生命也无怨?”
繁嘉用力点点头。
“你年龄不大,但也是个至情至义的人!好样的”大猫表情肃肃地说道:“不过,生活中有很多的场景不是会按照你自己的想象来布置,有的时候,事与愿违。就拿感情来说吧,你爱对方,并非一定会带给她快乐和幸福,有时,你越爱对方,就越会带给她灾难和痛苦,你还小,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变你是想象不到的?”
繁嘉茫然地望着大猫。大猫眼望天花板,喃喃着:“很多时候很多人都会做错,你不要怪怨他们,因为,他们也得活下去......”
周伟强接到大卫的电话,急急地赶来“鸥宝”。进门的时候,撞上了正想出门的何威。
“请等等”周伟强大声叫住了何威:“能不能和您聊几句?”
“OK,没问题”何威退回脚步,其实,何威心里早就有和周伟强谈谈的想法,一直苦于没有机会。
二人坐在靠墙的位子上,大卫送来了他亲手调配的“盖世无双”。周伟强大口大口地抽着烟。
“你很喜欢那小孩?”过了片刻,周伟强问道:“我看得出”
“你呢?”何威反问道:“你对他没有想法吗?”
周伟强笑了,摸了摸头:“彼此吧!”
“上次出了事后,繁嘉在我那住了几天,我发现,他对你很有好感”何威说道:“上次的事你都知道吧?”
周伟强摇了摇手:“那件混蛋事不提了,我还应该谢你,不是你挺身而出,那小孩和我这个酒吧怕都要有麻烦,你是明白人,我们做生意的可就怕麻烦”
“当时,我也只是看他可怜,也信那小鬼不是偷东西的人,所以怕他们打伤了他”何威说道:“那事,周老板不是都摆平了吗?”
周伟强眉锋一转,说道:“谈不上什么摆平不摆平,都是场小误会,也怪我平时训教不严,致使他们胆敢上班的时候和客人开玩笑”
“噢,只是场小误会?”何威问道:“周老板不觉得这个小玩笑开得有点莫名其妙吗?”
周伟强眼皮没抬,看了手里的杯子好一会,笑道:“只是场小误会!客人们平日里来的多了,那个不和这个吧里的小鬼们有一、二手啊?你呢?何先生,你不也常拉着繁嘉陪你散心吗?我还听说你失恋了?有这回事吗?“
周伟强的声音低回,脸上似笑非笑。何威喝了口鸡尾酒:“看来,周老板人不常在酒吧,心却留在酒吧啊!什么事都瞒不过你的耳朵”
“那孩子还小”周伟墙淡淡地说道:“孤身在外,我们理应多帮带他一些,何先生不也常开导指点他吗?”
“兄弟不才,有时连自己都管不好,就怕带坏了那孩子,那就太不道德了”何威直直地看着周伟强。
周伟强笑了:“说的极是,他是个小孩,很多事都不由自主,一不留神就可能出错,也可能上当!依何先生之见,谁有可能带坏那孩子呢?”
“我想你周老板肯定不会吧?”何威点了支烟:“因为你是真心的喜欢他,我没说错?”
周伟强没答话,掐灭了手里的烟。
“我也喜欢繁嘉”何威不急不慢地说道:“可繁嘉和我们不一样!他不是的!怎么办?硬把他拉下水?害他一辈子?”
周伟强脸色有点变:“何先生是在暗示我吗?”
“我没说”何威继续说道:“他什么都没有,但也可以一夜之间什么都有!只在一念之间,我看,繁嘉不一定有能力选择?或者他根白就没得选择!”
“那么,这个可以让他选择的人是你?还是我呢?”周伟强问道,眼紧盯着何威。
“可能是你?可能是我?也可能既不是你也不是我?”何威一语双关地说道:“很多事结果很难预料!可能我们都没想到,繁嘉一个平凡的乡下来的男孩子,一穷二白。却使你我这等上海滩上混久了的成熟的男人都被他吸引,想想是不是可笑?对你周老板来说,这上海滩上的俊男帅哥你要谁得不到?可你对繁嘉情有独钟,这说明什么呢?”
“你在夸我吗?”
“当我看到那男孩的眼神时,我就抑止不住内心的冲动,他的真!他的纯!他的善良和刻苦!他的对感情的坚定和执着!都象一面镜子,在反照着我们,我真的喜欢他!从他来‘鸥宝’的第一天起,我就爱上了他!”何威情切款款地说道:“虽然我了解繁嘉爱的是他心上的女孩,和他在一起未必会有什么结果?但,我会默默地爱他、倾我之力帮助他,这是我的心愿”
“说的好!”周伟强不住地点头:“看来你真的是个多情的种子,怪不得繁嘉老是在我面前提起你,原来你对他心有所属啊!”
“说了这许多话,周老板不会见笑吧?”何威有点窘:“所以,我近来总是忍不住地跑来‘鸥宝’,就想多见他一面”
“哦,难怪”周伟强若有所悟地说道:“你来酒吧,也是捧我的场,欢迎你多来”
......
大卫跑着过来:“老板,有你的电话”
周伟强站起来,握了何威的手:“改天,一定有机会再听何先生教诲,有这一天的,你信吗?”
大卫关上办公室的门,忙不迭地说道:“刚才我接到了一个奇怪的匿名电话?”
周伟强急急地问道:“哦?找我的吗?”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年龄不太大”大卫说道:“只说找老板您,我叫他打你的手机,可他却说没你的手机号码,我怕他是在捣浆糊,就换了个声音冒充您,您猜他告诉我什么?”
“什么?”
“他说繁嘉在李标那!”
“果然不出所料”周伟强拍了下桌子:“我就知道李标在搞鬼,否则杨康他怎么敢......”
大卫压低声音问道:“李标是因为想玩繁嘉才动手的呢?还是......”
“这就是我最担心的事”周伟强在屋里来回的踱步,情绪有点急噪:“繁嘉单纯,怎么可能是那个老弧狸的对手,万一我们有点风吹草动的事被李标觉察到的话,那么,他动繁嘉的脑筋会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这事都怪我不好”大卫拉长了脸道:“全让我搞的被动了,老板,您对我象亲兄弟一样,可我,要害了您了”
周伟强一挥手:“什么时候,还说这些?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都稳住了神!”
大卫看着周伟强出神的样子,问道:“老板您在想什么?”
“这个打来匿名电话的人会是谁?”周伟强有点自言自语:“他打电话来的目地是什么?”
大卫百思不得其解。
“他也都是话里有话?”周伟强微微摇着头:“我会拎不清?”
大卫不解地问道:”谁?“
“还有谁?外面的那个何威”周伟强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想想,他都说了些什么?”
李标长长的吁了一口烟,回头问身后的高个子:“我要你们办的那件事怎么样了?”
高个子俯上前来轻松的答道:“弟兄们都去了,标哥您就放心吧,不就找个人吗?”
“住嘴”李标喝住高个子道:“别小看那个人,用场大的很呢!吩咐下去,就是把上海给我捞个遍,也要把那人捞出来!”
周伟强把车泊在没人的路边,急着拨通电话:“大卫,那件事你要亲自盯着,千万要抢在他们前面”
“老板,我有数”大卫忙着表态:“不会让您失望的”
“要是我们早些考虑、早点办好,现在也不用临时‘抱佛脚’了”周伟强拉住话题说道:“叫他们快,你告诉他们,限三天之内给我把人带来,否则叫他们统统回家去”
大卫很少看到周伟强为某一件事急成这样:“我马上再去催,三天三夜不睡觉也要把人找到!”
张军跑着进来,何威一把拉住他,声音凝重:“有希望吗?有没有新的消息?”
张军摇摇头,看到何威失望急切的表情,安慰道:“别急,再等等,大家还在查呢!一有细息他们会立刻打电话来的”
“叫他们快查,把工商局、税务局都查个遍,也要把那个人查出来,我就不信找不到?”何威狠狠地说道。
“名字不会记错吧?”张军问道
“不会”何威坚决地说道:“我听繁嘉不止一次地提起过,是叫‘柔姿’!”
第十九章 二个世界
李标笑意吟吟地走到繁嘉的面前,轻轻地叹了口气:“你啊!几天没睡好?脸都瘦了一圈,看了叫人心疼”
“求求你,放我回去”繁嘉看到久未露面的李标,心切地求道:“我在您这也没啥用处,还是让我回去吧?”
“好啊,我没说不行”李标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点着了一支烟:“你什么时候想走都可以,门是开着的,脚在你身上,你自己看着办?”
繁嘉听李标如此表态,不禁喜上眉梢:“真的吗?那我这就回去?”
“你就对我这么讨厌?”李标问道:“他那儿就这么吸引你?”
繁嘉摇摇头,心里明白李标话里的意思。
“你留在我这,不一样可以大展拳脚吗?再则,你个小孩子家,也不用你亲自上阵累死累活,只要你拎得清、头脑聪敏点,开开窍,不就一劳永逸了吗?”李标说话时,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繁嘉:“也许,我这里比他那对你来说更有前途?!”
高个子站在李标身后,忍不住地老想插嘴:“标哥喜欢你,只要你让标哥开心,什么事都好说”
大猫附和着说道:“是啊!你想想,我们背井离乡的来上海,不就是为了能吃上口好饭吗?别的许多事就不用多考虑,有时,你想的越多人越放不开”
“大猫这话极是”李标欣赏地说道:“不愧是跟了我好几年,说出来的话是有些道道。繁嘉,你看大猫,来我这的时候,就象上海滩上的小瘪三,可现在呢?看看,多上台面的一个人物!你比大猫强多了,用不了多久,你会更风光”
繁嘉对李标的话心生烦厌,他低着头说道:“这么好的事我梦里也没想到过,只是,你要我做的事我真的办不到!”
李标的脸刹那间有了不快:“我知道,你心里放不下他,想跟着他做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看来,跟着我是委曲你喽?”
繁嘉一脸恳切地说道:“标哥,您是大人物,不在乎我一个乡下男孩,我知道,您很看得起我,可我真的不喜欢那事,我真的做不来,求您,放过我吧?”
李标表情平淡,缓缓凑向繁嘉:“那我问你,什么事你做得来?你喜欢什么?“
繁嘉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喜欢蓉蓉,她是我的女朋友!我就是想回周大哥那儿上班去!我只会做那些我会做的事!”
“好!”李标腾地站了起来,伸出大拇指:“有种!好你小子,真有你的!你知道吗?敢在我面前这么说话的人上海滩上你---是第一个!”
繁嘉看到李标的脸拉的很长,目露汹光,全然没有了方才和颜悦色的神态。李标用手指向身后:“问问他们,谁敢用你这样的口吻跟老子说话?你们,敢吗?”
大猫和高个子等吓得闪躲在一边,大气也不敢喘。
“周伟强?他算老几?”李标有点气急败坏地说道:“他小子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弄得你鬼附身一样?你想回他那儿?好啊!那你得先看看老子的头点过没有?”
李标往沙发上一躺,抽出了支烟,高个子忙着上去点火。
“你竟然还把个洗头房里的下三烂拿来压我,她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婊子!在你心里,我还比不了她?”繁嘉的话使得李标大动肝火。
繁嘉猛地一惊,他睁大了眼睛问道:“您刚才说啥?”
“你不是千里迢迢地来做伟大的爱情使者的吗?你的那个洗头天使,她可不一定还在等你哦?”李标表情暧昧地说道。
繁嘉心中感觉一阵搅动,他急急地问道:“您怎么会知道我和蓉蓉的事?您怎么还知道她在美容院里打工?”
“我还知道她所在的美容院叫‘柔姿’,对不对?”李标得意地笑了,身后的高个子跟着一起大笑。
繁嘉惊恐地转向大猫:“是你?......”
“别怪我!”大猫无奈地低下头:“我不是对你说过吗?很多时候很多人都会做错,你不要怪怨他们,因为,他们也得活下去......”
繁嘉呆在了那里,半饷说不出话来。李标挥了挥手:“放给他听”
高个子转身拨弄着什么?不一会,整个房里响起了那夜繁嘉和大猫的全部对话......
李标大笑了起来:“看这个傻小子样,你们说可不可爱?”
张军急急地跑来告诉何威,他们已查到了叫做“柔姿”的美容院,但是,美容院的老板娘说许蓉已经几天没来上班了,连招呼都没打一个。
“看来,我们慢了一步”何威沮丧地说道:“许蓉一定被别人抢在前头找到了,这样一来,我们就被动了”
“我看,不是周伟强干的?就是那个李标!”张军说道:“要不把他们统统......”
何威止住了张军:“没彻底弄清之前万不可打草惊蛇,否则,一步走错,前功尽弃”
“那繁嘉会不会有危险?”张军关切地问道。
“目前还很难说?”何威眼望窗外,看到了窗台上的圣诞树,树上,依然红叶如火。
“那一天,当我清楚地看到繁嘉出现在平安大厦前时,我都差一点叫了起来”张军说道:“看样子,繁嘉正一步步地被他们拖下水”
“这几天平安那里还有动静吗?”何威问道。
张军摇着头说:“一点也没有,就象突然人间蒸发了一样,到现在罗家福还没回来”
“过一会打个电话去杭州那边,叫他们盯紧点”何威眼睛还停留在那棵圣诞树上。
“你说,那个卓然真的就愿意上罗家福的床?我不是他们那号人,就是,我怎么也不会睡在他罗家福身边,恶心死人了”张军说道。
“这些事不是一句二句话能说的清、道的明的!”何威叹了口气:“小张,你记住!任何有人存在的地方,都会有好的、坏的、善良、汹残的人存在,这是不分种族、不分国度和性取向的!同性之间伟大的爱绝不会亚于古老的‘梁祝’故事!但是,就如同主流社会一样,他们也都是人!他们里面也是鱼龙混杂......”
“精辟!”张军不住地晃着脑袋:“听你一番话,别人还真的要把你和他们划成同一类人呢!”
“小张,假如我是同性爱者,你会怎么看?”何威眼睛始终没离开那棵圣诞树:“你会不会再也不把我当作最好的同事和朋友了呢?”
“这......”张军摸了摸头,想了半饷,说道:“如果你是同性恋?那我就觉得同性恋者没什么可怕的,不都和你一样,是个好人吗?就说你,平时哪一样比别人差?样样事都走在前面,有时,连生命都置之不顾,对朋友,那就更没说的了!反正,你这号的同性恋非但不可怕,还挺可爱的”
“那你会爱上我?”何威神情鬼逸:“我可要留心了”
张军摸着头笑了,表情俏皮:“话又说回来,你又不是同性恋?!”
周伟强气得一把摔了电话机,吓得大卫不知该怎么好?
周伟强在办公室里有点坐力不安,他大口地吸着烟,烟头烧着了手指都全然不知。
“妈的,真还让别人抢了先”周伟强说道:“这下我们又要受制于人了?”
大卫小心翼翼地问道:“他们这一步步的到底在动我们什么脑筋?”
“如果真的是李标把许蓉弄去?就是为了打繁嘉的主意那到也罢,就怕他的狗脑筋动到我们身上就有麻烦了?”周伟强焦急地问道:“找杉杉的人回来了吗?”
“没有”大伟答道:“老板您放心,都是跟您多年的可靠的弟兄,不会偷懒的”
“我看悬?”周伟强道:“杉杉那小子说是回老家,保不准他从杨康那儿知道了什么?别忘了,那天我去接繁嘉的事?”
“您是指那二包东西的事?要是杉杉他也对我们留一手?那我们不就危险了吗?”大卫有点不寒而栗:“都怪我们没把老板的事办好”
“现在说这个有个屁用?”
周伟强气呼呼地出了门。刚发动引擎,大卫跑出来找他。
“老板,来了,匿名电话!”
“哦!”周伟强忙熄了火:“又有匿名电话来?还是那个人吗?”
“我听象”大卫说道:“我问他是不是李标的手下,他死活不说,他只说李标抢在我们前面绑走了许蓉”
“妈的,果然是他!”周伟强气的牙根痒痒:“这个王八蛋,他到底想干什么?凭他李标,要玩一个繁嘉不是举手之劳的事?为何要如此兴师动众?”
“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大卫困惑地说。
“莫非李标是冲着我来的?”周伟强自言自语道:“他是想通过繁嘉再......”
“不是没这个可能?”大卫慢慢说道:“老板,我有句话一直想对您说,一直没敢说。我早看出,老板您对繁嘉是又怜又爱。当初您把繁嘉按排到‘鸥宝’里来的时候曾要我特别的关照他、尽心的教他。后来,出了点意外,您亲自找杉杉、找杨康、摆平了康健那家伙,您限我们一个星期里非得把繁嘉找回来,不然,就要我们统统回家,老板的心是偏向繁嘉的。我知道,自繁嘉来后,您三天二头的打电话问酒吧里的事,另外一层意思也是想着繁嘉”
“你都在胡扯些什么?”周伟强有点心虚:“谁说我喜欢那个小孩了?我怎么可能喜欢他?”
周伟强说着说着,声音不由自主的游了。
“还记得那次您不在上海,我自做主张的让繁嘉下了河,您就差点没把我吃了!我好说歹说地给您分析,在这非常时期繁嘉去的长处......可您还是最终打消了这个念头,您甘愿去冒险?”大卫越说越动情:“那一天,李标动繁嘉坏脑筋,情形十分危急,您竟然把开着的会停掉,从公司到酒吧这么长的路只用了十五分种就赶了过来,可想而知您一路上的心情是何等焦急!您不惜得罪上海滩上最不应该得罪的人,因为李标是您在这个圈里的最大的生意伙伴、当然也是最大的竟争对手!就为了繁嘉,您做了一个生意人最不应该做的事!当您听说繁嘉在宿舍里睡不安稳的时候,您居然把刚装修好的、自己都没住过几天的房子送给他!”
“我可没说送房子给他!”周伟强有气无力地辩解道。
大卫笑了:“老板,大卫跟了您这么多年,您的心事我还不了解?您还想送他去读书、进修、然后可以把他带在身边好亲自教他、帮他、还有?疼他!”
“越说越没规矩了?”周伟强详作生气状。
“老板,您什么事都藏在心里,有苦有闷从不为外人知。但我看的出来,您的心里也渴望被人爱、爱别人!您默默地喜欢着繁嘉,为他设计着美好前景。可是,您别生气?繁嘉他毕竟和我们不一样,您的付出会有得到回报的一天吗?也许繁嘉根本就对此一无所知,他只是觉得遇上了‘贵人’,碰到了一位好的上司罢了,老板,您......”
“别说了!”周伟强蓦地打断了大卫的话,猛地发力,起动了引擎。
周伟强开着“凌志”,疯狂地上了高架,又疯狂地冲下高架。他的意识不停地旋转,脑海中无数的场景游迤变幻。车窗外寒风拂面,丝毫没有使他感到冷意。他觉得心胸象是被重物所堵,无法排谴,他大口大口地吸着寒冷的夜风,眼前有个影子挥之不去。
大卫:这个极其聪颖的男孩!他窥见了自己的心事秘密,他把自己竭力掩藏的心丝一根根的都抽了出来。他说的那么大胆透彻,使得自己象是阳光下的裸体、一览无余!
繁嘉:可爱的男孩!你在哪里?你可知道?有一个人从不敢承认他内心的所爱,从不敢大胆的向你表白他对你的感觉。今天夜里,他要借着夜风的吹送,大声地告诉你:他比任何人都更爱你!他要你陪他一起去走完余下来的人生!他会用这余下来的每一个天、每一个夜去疼你、保护你、守着你......
周伟强忽地觉得,自己的视线开始模糊,自己的信念从没有象现在这样坚定和执着!他要去找那个男孩子,他要亲口去告诉他,然后抱紧他,再也不让他离去、再也不让任何人有一丝一毫地伤害到他......
一阵夜风吹来,寒冷透彻心腑,周伟强不禁打了个冷颤,感到了面上泪水的凉。繁嘉?他和自己是二个世界的二种人!他怎么可能接受自己这也许一生一世都没有机会倾吐的感情?他怎么可能静下心来陪着自己慢慢向老呢?就是放弃了自己现在的所有一切、也无望换回那个男孩的一颗情有所属的心......
他爱那个女孩?他愿为那个女孩牺牲生命?
周伟强猛地踩下刹车,无力地把脸伏在方向盘上。
第二十章 爱的是我?
大猫拿着移动电话,急急地跑来找李标。
泡在浴缸里的李标被弥散的蒸气熏得直呼“舒服”,看到大猫进来,把眼一瞪,喝道:“没看我光着了吗?天王老子的电话我也不接”
“标哥,是周伟强”大猫压着话筒,轻声地提示李标:“他说有极重要的事找您”
“他会有什么极重要的事?”李标得意地一笑:“还不是为了他那个心爱的乡下小毛孩?”
“标哥,您可真是有本事!”大猫弯着腰,把一条毛巾递给李标:“您抓住了他周伟强的痛处”
“看来,第一步目地已经达到”李标光着身子出了浴缸,大猫忙着给他擦干后背。
李标挥了下手,大猫把手机送到他面前:“他一定等的不耐烦了?”
“这样才好”李标开心的表情漾在脸上:“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在我面前摆谱?”
电话里。周伟强好象一点都没急,到是李标“喂”了好几声才得到了回应。
“你周大老板客户那么多,今天怎么有空找兄弟聊天?”李标不阴不阳的说道:“是不是有什么好事要挑兄弟一把?”
“标哥,我们不要绕圈子了”周伟强口气平和:“你放那个小孩回来吧?”
“小孩?什么小孩?”李标故作吃惊的说道:“谁的小孩?你的吗?我好象记得你还没结婚呢?那里就生出小孩来了?”
周伟强一点也没生气,他的语调一如既往:“是繁嘉!就是在我‘鸥宝’里做事的那个大同来的男孩子!我知道,他在您那,请标哥看在我们朋友一场的份上,给我个面子,放他回来”
“哦?看在朋友的份上?”李标坐到摇椅上,大猫为他盖上了一条浴巾:“我们是朋友吗?我好象记得那天你说的朋友不是我呀?怎么今天又把我当作你的朋友了?你周大老板的面子在上海滩上大得很呢!还用得着兄弟给你添上那么一点点?”
“标哥,您对我有什么想法和不满,说我、骂我都是应该的,如果把我们俩的事移到别人头上,那就没意思了”周伟强一字一句的说道:“繁嘉他还小,他对这个圈里的事一无所知?请您高抬贵手放过他吧?”
李标直起身子,说道:“笑话!你的意思是我利用那个小孩打击你?我为什么这么做?你说他什么都不懂?那我放了他、你会放过他吗?你把他弄到‘鸥宝’里天天和那些人混在一起,你又是何居心?”
“我承认,刚开始的时候我的确是有私心,可是,当我明白了这孩子的想法和信念之后,我已经决定帮助他走他自己想走的路”周伟强语气真诚挚烈:“我绝不会害他!我敢对天起誓!也请您不要再在繁嘉身上动脑筋了!不管您是真的喜欢他还是为了别的什么?今天,算我求您了,放了他吧!”
周伟强话音还没落,李标大笑了起来,笑声放肆得意:“我的周大老板,你高贵人怎么肯做低头事?那个繁嘉莫非勾了你的魂?要不然是我现在耳朵出了毛病?”
周伟强始终保持着足够的冷静:“您无论说我什么我都能接受,您要我做什么只要我能办到的我也一定为您去做,今天只求您给我这一次机会,放繁嘉过来”
“你在命令我?”李标突然提高了嗓门:“你还在用这种口气对我说话?啊?为了一个乡下土货你对我这个态度?你这象是求我的样子吗?告诉你,这个机会我留给自己了!我也喜欢那个土货,怎么样?现在他在我手里,我要做的事,他干也得干、不答应也得答应,由不得他,更由不得你!”
“那你要我怎么样才肯答应放他回来?”周伟强有点沉不住气了。
“看看,老样子又来了不是?你总是改不了你那不可一世的样子!现在开始,你得给我该!懂吗?周伟强!”李标忽地又放慢了话语说道:“不过,我这人还是好说话的,你一定要我放他回去也行,这样吧?您先摆好了酒我们再谈”
周伟强深知李标的品行,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李标收了线,一把将手机扔在地上,骂道:“妈的,周伟强怎么会这么快就知道繁嘉在我这?火候还没到,到先让他端了我一碗”
“标哥”大猫凑上来小声提醒道:“是不是咱们里面出了奸细?”
繁嘉和衣躺在床上,无聊至极。
大猫轻手轻脚进来,打开了电视机。看到他进来,繁嘉把头转了过去。心里,恨死大猫。
随手拿过几本画册,翻了没几页,繁嘉听得门外有人在对话,声音很轻,繁嘉起身走到门边。
“哎,那个周伟强,今天被标哥修理的够呛”
“活该,都是他,害得我们这几天不能回家”
“你知道他是为了谁才这么低声下气的来求标哥的?是为了里面的那个乡下人!“
“啊?为了他?”
“就是!听大猫说那个周伟强一口一个‘标哥’的叫,一句接一句的求饶”
“不会都是为了这个乡下人吧?”
“不为他为谁?听大猫说,周伟强被标哥骂得狗血喷头,就差一点对着标哥喊爸爸、叫爷爷了”
“还真看不出,就凭这个乡下人?连上海滩上算得有派头的周老板竟然肯为他吃这样的‘闷包’?想不通?实再想不通?”
“想不通的还有呢!标哥命令周伟强摆酒犒劳我们这些兄弟,周伟强竟然也吃进了,可能是看我们这些日子守得太辛苦,要慰劳我们吧”
“没那样的好事,八成还是因为这个乡下人。可是,他堂堂一个大老板,要钱有钱、要势有势,要什么人得不到?何必为这么个我都看不出好在哪里的乡下小孩丢了面子,岂不让人耻笑?以后还怎么在上海滩上混?”
“你就不知道了?听大猫说,周伟强可喜欢这个乡下人了!都动了真感情了!哼!上海滩上的帅哥有几个他没玩过?现在要动这个乡下小孩的脑筋,可这个乡下人又不是和他一路货,依我看,这次他周伟强要栽在这个乡下人的身上了”
“他们这些人我们谁搞得懂?不谈了,这种话题老板面前是万万提不得的,反正你我又不是同性恋!管他呢?我们给老板做事,只看谁给的钱多,管他谁是什么恋?只要不玩到我身上就行”
“呸!玩到你身上?就凭你这张脸?老板会动你的脑筋?你白天做梦去吧!你想上老板的床?也不瞧瞧你那吊,够格吗?”
“嘻嘻!我是说着玩儿的,咱们不就是为了钱来的吗?只要给钱,妈的,谁的床我都巴不得上呢!”
“可惜啊!你我不是里面的那个,没有一张值钱的脸、也没那么好的福气。二个有钱人抢来抢去的,这个乡下人?就要发了!”
......
繁嘉听得真真切切、听得目瞪口呆!他退回床上,心情久久难以平静。门外二人的对话象晴天一声霹雳几乎把他打闷,他做梦都没想到平日里最敬重的周大哥心里正深深地爱恋着自己?
周大哥爱得是象自己一样的男人?繁嘉一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在他眼里,周伟强果断、大度、豪放、成熟......怎么看都象一个无微不至的大哥!可摆在眼前的现实是:周大哥真心地喜欢着自己、爱着自己、并在为自己不顾一切地做着牺牲......
繁嘉的脑海里,闪现出一幕幕和周伟强在一起的场景。往事依稀,犹在眼前:
风雨夜,从天而降的救命“贵人”!是周大哥给了他第二次生命......
慷慨解囊,非亲非故伸出援手的“恩人”!周大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至今还无以回报......
因为有了他,自己才能在上海滩上做有工、居有所、食有米。否则,不可想象现在的自己会是个什么样子?会在哪里?......
有了他的关照呵护,自己才能闯过了一道又一道横在面前的难关......
为了保护自己不被伤害,周大哥不惜开罪最不应该得罪的人!给自己套上了无穷的麻烦......
就因为自己无心的一句话,周大哥可以立刻把他自己心爱的住处让给自己,就连生活用品也为他周到按排,即便自己一母同胞的大哥也未必能对自己如此体贴关怀......
可现在?为了早日解救自己,周大哥竟然低三下四地去做他本可以无需去做的事?还被自己的竟争对手百般羞辱......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自己:一个他心中深爱着的人!可是,自己怎么值得周大哥为此付出这么多?周大哥给予自己的厚爱尚未报答,又如何忍心再看着最敬重的人为自己牺牲?......
繁嘉想到李标那阴冷奸诈的眼神,他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他要对周大哥不利。都是因为了自己,周大哥将陷落到李标已张开的魔掌之中、任其摆布......
繁嘉蓦地想起蓉蓉,那个自己心爱着的女孩!自己的心已经交给了她、自己的身体也早已属于她。蓉蓉还等着他千里迢迢地来团聚、还等着和他长相厮守、白头到老!自己的一生已然和蓉蓉无法分开、不可分离......
繁嘉的眼前不断地浮现出周伟强的身影,高大、成熟、坚定......在自己心目中,他是偶像、他是英雄、他也是可敬可佩的大哥!但是,繁嘉无法想象怎么可能去接受这样一位大哥要给予自己的那种在他看来只有异性之间才应该存在的爱恋?虽然周大哥的爱发自他的内心深处!
想到这里,繁嘉感到了一丝丝的恐惧!拒绝周大哥对自己的感情?就意味着自己再也无以回报周大哥对自己那份浓浓地关爱有加的“恩情”。那样,自己岂不就成了妈妈常说的“忘恩负义”的人?五里屯的父老乡亲最懂得知恩图报!自己也绝不能做那种过了河就拆桥的无情无义之人?!绝对不能!
但是,该怎样去面对周大哥呢?该怎样去面对周大哥那份自己无法接受的感情呢?
繁嘉陷入了一片茫茫然之中,思绪剪不断、理还乱。他突然感到头象是要炸开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