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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ξ 秘密账本 ξ☆【本文作者】: 〖e-mail〗: 

       秘 密 帐 本
                                  池  涧 译
 
1.

史帝芬.艾盖特,我的另外一半,这星期大部份时间都在伦敦出差,回到家之后他己经累得没有精神头正正经经地做爱了。不过他又说他还没有到什么都不想要的份上,毕竟他己经五天没和我照面了。其实到了这时候我们俩早该瞧着对方烦了,毕竟我们己经是长达三十年的恋人了,(我们俩之间第一次发生性关系是在十七岁)。但随着光阴的流逝, 我们两个在床上互相还总是觉得没个够,就冲这一点, 我觉得我们也够载入吉斯尼大全的了。再怎么说,我们俩也比我们这条街上酒吧的那位老板娘够资格,她是总考不过驾照的次数创了世界纪录。
于是我们两个脱光衣服,躺在床上互相套弄起了对方的性具,我喜欢这种方式,这把我带回了我们的少年时代,两个毛孩子互相玩鸡鸡。不过我得承认在那时候我总想说服史帝芬玩点儿更新鲜的、更高难的花样,可他却一直担心,怕那样会痛,甚至会伤着他,为此他还专门去查了一本书,说也奇怪,这本书居然还是从图书馆里找到的。“做那种事儿你必须得用润滑剂,我想你是决没有胆量去药房买的,”一天他对我说,不过他这是小瞧了我,第二天我就去了药房用我整整一星期的零花钱买了一瓶凡士林。
那东西可真是把我们两个爽死了!直到今天还是如此。(不过我得把话说清楚,我们今天用的可不是同一瓶)。我把它叫作生命的滋润剂。当然,现在我的身体己经是今非昔比,和当年我们俩个少年躺在床上,试验我们那第一瓶凡士林的时候大不一样了。我当初可不象现在这样又粗又壮,胸脯耷拉着,上面还有这么多胸毛,而且我现在肚子上一点腹肌也没有,胳膊也是软塌塌的。我年轻的时候体型又苗条,肌肉又好看,不过史帝芬倒说我现在比那时候更好看,而且,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似乎真是他的心里话。他如今却不象我变化得这么大, 虽然他脸上出现了皱纹。他那头金发比从前稀疏了许多,可是倒还能在他脑袋上直愣起来,使他看上去象个卡通片里的人物刚刚被电击着了似的,我记得就是他这与众不同的头发,使我最初开始恋上他的。不过他现在倒还没开始发福,尽管他胡吃海塞什么垃圾食品都不忌口,他的体型还和从前一样。我还象从前一样的爱他,不,应该说我比从前更爱他了。
当年我曾经整整暗恋了他三个月却不敢有所行动,这也难怪,我怎么会晓得他知道这事之后会有何反应呢?说不定会被我吓跑了呢!一天下午,一场狂野的足球赛结束之后,我一瘸一拐地从球场走到学校的更衣室,从头到脚都沾满了泥和血。我把全身衣服脱光之后,才发现所有的淋浴喷头下面都有人占着,我拉开第一个淋浴间的帘子一看......原来正是他在里面!“你快点儿史蒂芬,”我说:“我比你更需要冲洗”。
“可我才刚进来!”他不乐意地说。
“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要把你拽出来了!我可比你有力气”。
“那我们为什么不两个人一起合着冲呢?”
真的,为什么不呢?于是我们两个挤在那窄小的空间里,这样一来身体不可避免地会碰在一起,没过几秒钟,我的老二就象旗杆一样挺起来了, 我偷嘘了一下他的下面,居然也象我一样,这让我感到一阵欣喜,又过了几钞钟,我们俩的手就互相在对方的老二上忙活上了,不过那一次我们出的都太快了,十七岁的男孩儿性欲就是这样无法控制。不一会儿,热水把我们俩流出来的精液冲刷了下来,又将他们汇聚在一起旋转着流进了排水孔。穿衣服的时候,我们羞涩地相视一笑,互相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股激情。后来,他说“你家和我家离得不太远”,(隔着三条街,这我早就调查清楚了,我还曾从他家前面走过四、五次,盼着他能在院子里或正好从窗户往外瞧,这样我可以就势和他搭上话,可是那几次我去的时候一直没看到他)“到我家来坐会儿吧,”他说,“我父母都不在家”。
“好吧!”我假装无所谓似地说。
这一回我们两个互相亲了老半天,并且好好把对方全身上下仔细研究了个够,后来,我们俩并排躺在他的床上,干了我们三十年后的今天干的同样那件事,我记得他当时说:“我想了你好几个星期了,我看我是爱上你了”。
天那!比起大部份男人和女人来,我们俩是多么地幸运啊!我们两个谁都没有再和别人好过,虽然我们在二十多岁的时候也都和别人睡过觉。这么多年以来,我们从来也没有想过要分开,也没有任何人想要把我们拆散。当我们最后鼓起勇气去向双方的家长讲明时,我们两家人都说他们己经猜到了,并且说只要我们俩幸福,他们就高兴。我们后来去同一所大学念书,两个人住同一间宿舍,后来我们两个又都作了记者,而且也都算事业有成。我们曾经去过世界好多地方,确实没有虚度此生。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如果我们中间一方先死了,剩下的那个将怎么办呢?要知道我们是不可分割的啊!我不敢想象没有史帝芬的日子会是怎样的,如果他死了,我真不知道自己将怎样过才好。
所有这些想法都是在我们两个做爱的时候出现在我的脑海里的,如今我们做爱的节奏放慢了,慢到能够有时间让你思考许多事情,我们既不可能,也不愿意象从前那样几钞钟就达到性高潮,不过我确实喜欢象现在这样和他做爱,还喜欢象现在这样回味从前的美妙时光。
这时,我突然又想到一件事:史帝芬不在的时候,我花时间整理了我们的阁楼,把积累了三十年的陈货清点了一下,“上星期二我找到了华森维尔的那本人人皆知的黑薄子,”我说。
“谁的黑薄子?”
“别假装不知道!”(那个薄子和我们俩学校生活中的一段最最令人难忘的插曲紧密相联。)
“艾伦....我想我要射了!”他来回扭动着头部,发出一阵喘息和低吟,和我们头一次在淋浴时一模一样,每次见到他这样,都把我撩拔得欲火中烧,没过一会儿,我也达到了高潮。
“华森维尔的黑薄子,”我一边说着,一边用毛巾把我们两个的身体擦干净。
“华森维尔?我记得那是加里弗尼亚州的一个城市,离索里达德不远。我们不是开车经过那儿一次吗?那次我们是去采访地震的情况”。
“你显然是不记得了,我们从前上学的时候有一阵子闹着玩儿,在每个人的姓后面都加上‘维尔’,前面再加上‘哈利’。你可别问我这是为什么,我从来就不明白。”
“埃里克.华森!”他想起来了。
“对了,是埃里克.华森,不过我们那时候叫他哈利.华森维尔,你叫哈利.艾盖特维尔,我叫哈利.南斯基维尔,谁让我有这么个别别扭扭的姓呢?我这个‘维尔维尔’当时曾让很多同学笑掉了大牙,还有那个约翰.贝拉克第夫,我们给他起的名字是哈利.黑.贝拉斯维尔,因为他是黑人,我们叫他神奇的贝拉克第夫。”
“想当初我们实在是幼稚可笑,”史帝芬说。
“是挺可笑的,”我说,“所以我们很快就不再这么叫了,只有华森的名字保留了下来,我们一直还叫他华森维尔”。
“你说你找到他的那本人人皆知的记事薄了?”
“你肯定会记得那个记事薄的!”
“我是记得,不过我不知道它是在我们手里”,说到这里他好象刚刚醒悟过来,一下子坐了起来,“它真的是在我们手里吗?”
“史帝芬,你真是不可救药了,你简直一点记性也没有,你可能连我们在淋浴间头一次干的那事儿都忘了。”
“别胡说了!那件事......我想那可比华森的黑本子重要多了,确实是的。”他嘻嘻一笑。不过我觉得他笑得有点儿假,“随你怎么说吧,我不想和你争了,那个本子在哪儿?”
“在床头柜上,就在你旁边,是我当初把它偷来的。”
“是你偷的?”
“是啊,这个秘密我瞒了你三十年了。”
“我的天那!”他打了个哈欠说:“我累了,这事咱们明天再说好吗?”
“行啊,”我说。他装得真象啊!好一个伪君子!

2.

华森维尔说白了是个男妓,不过他毕业以后洗手不干了,做起了经营管理这一行,成了一位十分成功的妓院老板。我最后听到他的消息是在十来年前,当时他正和老婆和三个孩子在法国南部舒舒服服地享受人生,他的财源来自于他所拥有的好多家妓院,告诉我这个消息的人还说华森维尔现在手上戴满了金戒指,说他有四部劳斯来斯,说这种养尊处优的日子使他变得肥肥胖胖。看来钱这东西还真是没有干净不干净的区别。
我们当年上的是一所知名的水平很高的公立男校,位于伦敦南郊环境绝佳的地段,我们中间大多数是走读生,但也有些个住校生,他们都是热诚的基督徒,喜欢打橄榄球,讲起话来总爱装腔作势。这帮家伙瞧不起我们这些走读生,总是离我们远远的,你一听他们那口音就知道是他们故意装出的一副贵族腔。据说他们在学校里也有性生活,我们也不时听到一些桃色新闻,无非是什么甲和乙上床啦,丙又吃醋啦之类的话题。不过这些都和华森维尔没什么关系,他们这些人看不上埃利克.华森维尔这个浅薄的颠不利亚房屋经纪人的儿子。后来当他们知道埃利克是干什么的之后,他们对他的这种势利的轻蔑更升级为一种道义上的不容了,尽管卖淫这行当不能说在上层阶级就不存在。
我们这所学校对学生的日常行为管得很松,我和史帝芬那次之所以能如此大胆地在浴室享乐就是因为我们知道自己绝不会被别人捉到。我们的体育教师极少到男孩子的更衣室来,他们有自己的更衣室,还有一间舒适的办公室,里面存放着运动器材和等着人认领的失物,他们在那儿可以安逸地抽烟喝茶。学校里的那些衣帽间也是同样没人管,其中最大的一间是在地下室,里面没有窗户,只有一个四十瓦的灯泡,学生们早上把外衣挂在这里,到了晚上再取回去。这个房间从来不上锁,不过我不记得里面丢过东西,大概是因为大家都知道那里不锁门,所以也就没人把值钱的东西放在里面了。房间里有许多灯光照不到的隐蔽的死角,华森维尔就是在其中的一个角落里经营他自己的卖淫生意的。
每天吃午饭的时候,华森维尔都会到那儿去等候客户,这些客户都先要和他的一个专门替他拉皮条的帮手艾德礼.马克利打交道,艾德礼是个粗俗不堪的家伙,满脑子邪念,我和史帝芬对他简直不屑一理,对面走过简单打个招呼,从来不和他讲话,我们嫌他太下贱了。看来我们俩也是有点势力眼,不过艾德礼倒是有一样可以算得上是高雅的嗜好,他对瓦格纳有着极大的热情,十七岁的时候他就己经去听过几乎所有瓦格纳的歌剧了,包括整场的“指环”。我听了这场歌剧之后回来对史蒂芬说,简直比去刑场受酷刑好不了哪儿去。
学校里不少男孩子在吃午饭的时候到地下室去找华森维尔爽一下,他总是坐在在暗处的一张长凳子上,或帮你手淫或为你口交,直到让你达到快感为止。公认的价码的二先令六便士,不过大家在私下里传闻说他对那些他所喜欢的主顾可以减半收费,甚至一个子儿不收,至于那些特别不招人待见的家伙,他要加倍收钱,有的可怜虫甚至得付上三倍的价钱。我记得我和史帝芬是我们班仅有的两个公开对此事表示反感的男生,(那些住校生和基督徒除外。)我们觉得这种事儿实在太没品味,太没有美感了。不过对我们两个来说,从美感的角度上对他的行为加以抨击倒是很轻松,因为我们是一对恋人,互相有人爱慕意味着你有本钱这样指责别人。不过有些事情今天回想起来倒是蛮有趣的:所有华森维尔的那些顾客都是异性恋,有些是找不到女朋友憋得要命的男生,还有的是虽然有女朋友,但人家顶多让他们晚上分手的时候亲上两下。我和史帝芬是唯一的两个同性恋,(不过这事我们当时倒并不知道,而且那是五十年代的事,那时我们也没听说过“同性恋”这个词。)这实在是绝大的讽刺。真的,据我所知当年所有那些去找过埃利克.华森维尔的孩子后来都结婚了,有的人现在大概都该当爷爷了。就连马克利也结婚了,他娶了一个在白荤城遇到的德国太太,这个女人的身材可真是歌剧型的那种,够得上瓦格纳的级别了。
埃里克.华森维尔在十几岁上就总是爱把帐目搞得清清楚楚的,(他的数学和高等数学的成绩都很出色),他把卖淫生意的帐目都记在一个黑皮的笔记本上,这可是个秘密,除了马克利之外,别人谁都不知道,可是有一天下午上法语课的时候,全班的同学都有幸知道了这个秘密。
我们的法语老师四十多岁,外号叫河马,是个可笑的白痴。河马这个外号对他来说简直太贴切了,他的肚子滚圆、又肥又懒、大肥鼻子向上翻着,一对小猪眼几乎快长到脑袋顶上去了,每当他坐进那把椅子之后,那副极不灵活的样子整个就象一只非洲的河马,唯一欠缺的是他没有象照片上在沼泽的泥巴里打滚儿的河马那样背上落着几只小鸟。不过,他有时倒是可以神速地从椅子上起来,这种情况通常是他要上厕所了,每到这时,他总要把那只座椅上的一个扶手碰掉在地上,那扶手己经活动了许多年了,尽管他向学校的勤杂工抱怨过多次,但他们从来没给他修。有时候,扶手一掉,他就会低声地骂一句“操”!声音虽轻,但前排的那些男生还是能听到,于是引来一阵兴奋的、低低的笑声,他象这样跑出教室上厕所在吃完午饭之后的那节课发生得最频繁,河马吃饭时总是在学校旁边的一家叫“母牛和小牛”的酒吧喝上好几瓶又苦又涩的啤酒,他战争时期曾在远东情报机关工作,据他说他曾被日本人抓住过并受到严刑拷打,并且还得了间歇性疟疾.人们在私底下说这种病给他的肝、肾、和膀胱造成了伤害,因此他才总是这么火急火撩地上厕所。有时候他上完厕所忘了把裤子上的钮扣系上,直到在那把椅子上坐定才发觉,于是,他总是一只手拿起一本法语字典把自己挡住,另一只手摸摸索索地忙着把扣子系上,这样又免不了招来了坐在教室前面的那些男孩一阵抑制不住的哈哈笑声。
我们从河马那里一点儿法语都没学到。在中学的第二年教我们法语的是个眼睛很尖的苏格兰人,他凶得要命,从不开玩笑,功课上把我们逼得象奴隶似地玩儿命,尽管我们当时对此一点儿都不领情,但他确实使我们受益匪浅,最后我们班大多数都成功的通过了法语初级水平考试,要是让河马教两年的话,我们当中谁也不可能考过。不过河马这人倒是很健谈,经常讲些名人的趣事给我们解闷儿,他常提到的人有艾佛琳、伍尔夫、肯特公爵夫人、爱娃、卡德那、毕加索和斯大林,他说这些人都是他在世界各地亲自见到过的,当然,我们才不信他见过谁呢!通常,前排的男生们听他瞎吹牛,我们坐在后排的人就互相之间自己讲自己的。河马一般倒不介意,直到有一天下午,教室里实在太乱,吵得他发火了,他把自己正说的那一套打住,抬起头来说,“我可不能容忍你们这样吵吵闹闹的!华森,你在干什么呢?”
“没干什么,先生,”埃里克.华森维尔总是坐在后排和马克利挨着。
“我看你是在拉拢腐蚀马克利吧?不过,我想马克利用不着你的拉拢就己经够坏的啦。”我们大家听了都在暗笑,河马又接着问,“你们两个看的是本什么书?”
“这个嘛...呵...没什么,”他们看的正是那本帐本,埃里克和马克利刚才借着河马对班里的纪律不管不问,两人正在计算着当天中午时的收益,现在见河马问他,埃里克赶紧把那个本子住书包里一塞,这个举动可太失策了,这正好激起了河马的好奇心。
“把那个本子拿过来!”
“什么?”埃里克吓呆了。
“我说把那个本子拿过来!”河马这下来劲儿了,华森显然不只是在和马克利聊闲天,他一定是有些更加不可告人的勾当。河马拍拍他的大肚子,两只小猪眼儿眯成了一道缝,“照我说的做,孩子!”
“你在跟我说话吗?......先生?”
河马开始发火了,“你以为这个教室有几个华森呀?马上把那个本子拿上来!”说着,他“啪”地拍了一下那只活动的椅子扶手,扶手照例掉在了地上,引得他又是一句“操!”
这时,华森维尔满脸刹白,那付样子仿佛马上就要昏过去了似的,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地象条鱼一样,可就是说不出话来,马克利也吓得面如死灰。好一会儿,埃里克嘴里才挤出了几个字“我...我...我想...”
“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河马一边说,一边把那椅子扶手插回原位。
华森维尔十分缓慢地站了起来,走到前面,然后同样十分缓慢地将那个本子递给河马,在走回自己的座位时,他脚步踉跄,几乎要瘫倒在地上,那一付极度恐慌的神色引起了我们大家极大的好奇心。那黑皮本子里面到底有些什么东西,竟然使华森维尔象收到了死刑判决书一样?是赤身裸体的男女做爱的照片?是极其淫荡的黄色故事?班里同学都了解华森维尔的为人,所以这一类的推测是绝对可能的。
河马翻开那个本子,脸上显得十分困惑不解,他皱着眉头问道“这都是什么意思呀?”接着他戴上眼镜,又翻了几页,然后大声读了起来,“凯兰姆.斯瓦贝,8.5,然后是个大写字母C,粗大,极棒,一先令六便士。约翰.杜兰特,4,然后是大写的U,软而无力,差,三先令,”教室里死一般的寂静,河马的课上还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呢。“彼尔.艾略特,6,C,一般,出得快,紧张,六先令三便士。啊,这儿又有一条说凯兰姆.斯瓦贝的,9,(显然是长了),C,粗大,刺激,老练,狂野,免费。”我在下面越听越紧张,我的史蒂芬上个星期得流感没来上学,星期二早晨我觉得一阵性饥渴,强烈的欲望突然胜过了我对美感的苛求,我给了马克利两个半先令,在吃午饭的时候下楼来到了存衣间,我发现华森的功夫确实了得,结果我星期三、星期四、星期五又连续去了三次。这件事我没有告诉史帝芬,我本来也没打算告诉他,心想没必要去找那个麻烦,可现在如果河马先生把艾伦.南斯基维尔的事儿念出来,那麻烦可就大了。
“罗伊.约翰,”河马继续往下念着“6.5,U,大头,很长时间才出来,二先令六便士,你是大头吗,约翰?我看你对自己评价并不高,不过你每次交作业倒的确是很慢,这上写得都是什么呀?是赌博帐吗?你们是不是都在赌马呀?”
“这是私人的事情,”华森结结巴巴地说“先生,能不能请你把本子还给我?”
这时下课铃声响了,大家的紧张情绪才告一段落,我们都急急忙忙地把书本收拾起来,几个刚才被提到名字的孩子们早己怒不可遏,另外有许多别的同学估计自己的名字也在那本子里,所以他们也都相当气愤,看来华森课间免不了是要挨一顿臭揍的,至于放学以后,他要是能活着回家就算幸运了。凯兰姆.斯瓦贝简直象杀人魔王,他长得象个大猩猩,六尺多高的个子,是橄榄球队的主力前锋,无论是谁撞在他手里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再加上班里其它那帮人一起报仇,看来华森他可真要倒大霉了。
“不行!”河马对华森说,“我不能还给你,我要先弄清楚这里面写的是些什么,这个本子我先没收了。”说完,他挪动着肥胖的身躯从椅子上站起来,吃力地凑到他的办公桌前,把那个本子放进抽屉里,锁上之后,将钥匙丢进了他的公文包里面。“现在都给我出去吧,你们这群笨蛋。”
“简直难以置信!”史帝芬在走廊上对我说,“我还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呢!”他的眼睛直放光。“谢天谢地我们两个不会被提到!”
“是啊,谢天谢地。”
“你看这C和U代表了什么?是有没有包皮的意思吗?”
“我想是的。”
“看来凯兰姆的那玩意儿真是够大的呀。”
“而且干起事来也很凶悍呢,”我说“不过这只是华森维尔个人的见解而己。他怎么知道那东西有多大呢?他总不会黑漆漆的坐在那儿用尺子量吧?”
“他是猜的呗。”
“也不知还有谁享受到了免费的待遇,你知道...我真想看看他那个帐本上写的什么。”
“我也想看,”史帝芬说,之后他沉思了片刻,又自言自语道:“凯兰姆...九寸!”
“我希望你没有想着自己要去验证一下吧?”
“当然没有!我爱你。”史帝芬说。
“小声点!”这时我刚好己经到了理查德.帕波雷尔的教室,教室的门开着,帕波雷尔正坐在他的桌子前等着给我们上英文课,那是当天最后的一节课。
“你们两个迟到了!”他冲我们喊叫着“别的同学都到哪儿去了?”


3.
华森维尔放学以后总算没有完全被别人揍扁了,不过回家的时候免不了鼻青脸肿。(马克利在帕波雷尔老师的课堂下课铃声一响人早就跑得没影儿了,因此得以躲过一场劫难)不过这样一来埃里克.华森维尔的卖淫生意算是彻底完蛋了,再也没有人吃午饭的时候到地下室的存衣间去找他了,大家的脸面丢尽了,这种奇耻大辱简直让人无法容忍。当然,同学之间从前也多多少少知道华森维尔的那些主顾都是谁,哪些是常客,哪些只是偶尔光顾一下,可是谁也想不到他会把什么谁的鸡鸡有多大,本事有多好统统都记录在了本子上,而且竟会让河马当着大家的面大声宣读!这简直是对同学们的绝对隐私、绝对神圣的东西的极大侵犯。更糟糕的是河马记起来他的课上唯一的一次大家都雅雀无声的情形是他宣读华森维尔的帐本的时候,结果他养成了一个极为可气的习惯:每当教室里太吵闹了,他就把抽屉打开,拿出那个帐本来读上几条,“约翰.巴拉克第夫,难以置信,U,黑得象焦炭,两次,免费。”这一招还真灵,教室里马上安静了下来。华森维尔知道他又要倒霉了,放学后这一顿臭揍是免不了的了,每次河马打开那个帐本我都浑身发抖,担心这回他准该念到艾伦.南斯基维尔的家伙和它的表现了。这一下史帝芬该知道了,每到这时我心里总是暗自思忖着一定要想办法把那东西从河马的手中弄走。别的孩子们也有同感,凯兰姆.斯瓦贝肯定就是这么想的,因为经历又一次紧张尴尬的磨难之后,他在走廊上对我说:“我们他妈的怎么才能把那东西搞到手呢?”
“我也不知道,”我说。
“咱们把它偷出来!”史帝芬想出了个主意。
“不过那得把河马的钥匙骗到手,这可不是那么简单的。”我说。
“总有一天我得把华森维尔这个小兔崽子揍扁了!”凯兰姆说:“把那小子的睾丸揪下来塞到他嗓子眼儿里去!”他一面恶狠狠地发着誓,一面走进了帕波雷尔的教室,让自己定下心来好去听英文老师讲“仲夏夜之梦”。
我也无心去听英文老师讲课,我的脑子里老是琢磨着河马公文包里的那把钥匙,最后,我终于想出了个主意,然后又琢磨出了一套执行的步骤,等到放学铃声拉响的时候,我己经想好了计划中的每一个细节,我觉得它是切实可行的,真的,一定应该能成功。不过我需要一个帮手,史帝芬不行,不能让他看到那个黑皮帐本,他一定会去读的。我想何不去找凯兰姆.期瓦贝呢?别看他长得象个大猩猩,可是他还算是有脑筋。
我对史帝芬说那天晚上我不能和他一起回家了,说我得去帮我妈办点事,要去相反的方向。
“什么事儿?”他问:“你怎么早没说呀?”
“买点儿东西,”我含糊其辞地说:“她觉得不大舒服...家里日常吃的东西总得有人去买吧?”
“噢,”他显得有些失望,“那......我们明天见吧。”
我等他离开之后,跑去找凯兰姆,他正在更衣室把打橄榄球的短裤往身上套,听了我的主意,他说:“这值得一试,咱们去看看河马在不在他的教室里。”
“你不是准备去打球的吗?”
“这又不是正式训练,只是我们几个人练着玩儿罢了,走吧...现在的时机最好了。”
河马倒真的在教室里,正坐在办公桌前改作业呢,他嘴里哼着五音不全的曲子,一只手伸到下面系他的裤子上的扣子,这会儿教室没人,他也不去拿那本法语字典挡着了,他那把椅子的扶手照例在地上躺着,这一切都被我们看得清清楚楚,因为我们偷偷溜到他的门口时发现门半开着。
“好吧,”我运了口气说:“上帝保佑,咱们就冒次险吧。”凯兰姆朝我点点头,走到走廊的另一头站住了,我们计划让他在河马出来的时候往回走,装得好象是要去练球,等河马从他身边走过去拐弯之后,他就站在教室门口给我望风,河马一回来就告诉我。
我敲了一下门,走进教室说:“克拉普顿先生,有电话找你!”
河马呆呆地瞧着我,似乎预感到有些不妙,“电话?”他满腹狐疑地问:“在哪儿?是哪个电话?”
“在校长秘书的办公室,”我说,(那里路比较远)“布克太太说是急事。”
“嗯,谢谢你,南斯基维尔。”他吃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摇摇摆摆地走出教室,一点儿都没怀疑。我装作朝另一个方向走,然后,等他刚一拐弯,我马上冲了回来,这时凯兰姆早在教室门口等着我了,“明天他要是问你为什么没有电话的事,”他悄声说:“你可怎么跟他说呀?”
“我自有办法,”我一边说着,一边急匆匆地跑进了教室。
他的公文包就放在桌子上,而且是敞开的,这太棒了!我们很快就要大功告成了!我们计划先把他的钥匙拿到手再把抽屉打开,趁河马回来之前把那个帐本偷走。可是没想到钥匙并不是那么好找,那只公文包里塞满了书和报纸,我又不愿意把它们搞得太乱了,让河马发现有人翻了他的东西,我用手在里面摸索了半天,愣没找到那把钥匙,可是它肯定应该在这里呀!
“快点儿!”凯兰姆在门口直着急。
“我找不着这鬼钥匙!”
没法子,我只能把他公文包里的东西一股脑都倒了出来,里面有课本,作业本,一本左拉的小说,一个咬了一半儿的苹果,一份头一天的报纸,三个香烟头儿,也不知他把它们放在这里干什么?再就是一些用完的汽车票,一包土豆片儿,几封信,一些帐单,还有一本封面上是个大奶的裸体女人的杂志,这个不要脸的老色鬼!
“他回来了!”凯兰姆压低了噪门冲我说了一声,然后一溜烟顺着走廊跑掉了。
有了!就在这儿,在最底下。我一把将钥匙抓起来,再将其它那些东西一股脑塞回公文包,然后趁河马进来之前从废纸娄里捡出来几张纸,“你在这儿干嘛呢,南斯基维尔?”他问我。
“我下午把作业忘在这儿了,”我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拿的那几张纸给他瞧。
“这电话是怎么回事?秘书办公室里没人,电话也好好地挂着呢!”
“我刚才是说秘书办公室吗?”我尽量装出一付很抱歉又关心的样子,甚至连连用拳手捶着自己的脑门儿,“实在对不起,我是想说教师休息室,我......我真希望不会有什么太要紧的事。”
河马悻悻地盯着我,那对小猪眼里充满了疑虑,“也许是有关我哥哥的消息,他在医院里,我连那里的电话号码都没有。你真是个十足的傻瓜,南斯基维尔,笨蛋!白痴!你知道你是什么吗?”
“一个十足的傻瓜,笨蛋,白痴。”
“你出去吧,快滚!”他大叫一声“滚出去!”我欣然从命。
他可以很容易地从电话本上查找医院的电话号码,我一面往外跑,一面心里想,他也可以打电话问总机,他自己才是白痴呢!凯兰姆在楼外面草坪上等着我,“拿到了!”我把那把钥匙拿给他瞧,“不过我没来得及去开他的抽屉。”
“太棒了!”他兴奋得又蹦又跳,一会儿搂着我,一会儿又把我举到空中,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好了。后来闹着闹着,我们俩就在下午刚刚剪过的草坪上打起滚儿来了,最后他把我压在了他身子底下,我的衣服上和头发上沾满了碎草屑以及被剪断的干枯的金凤花和雏菊,那味道还挺好闻的。凯兰姆在我身上压了一会儿,他的份量很重,压得我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过了一会儿,他站起来,说:“我的鸡鸡好象硬起来了。”
我朝他嘻嘻一笑说:“我那儿也硬了。”
他把他那条白色短裤上面沾的草屑掸掉说:“我们在这儿也干不了什么,怎么样.....我们现在有钥匙了,可帐本还没拿到,下一步怎么办,我的军师?”
“我们得想办法再进到河马的教室去。”我说。
“你今天晚上打算干什么?我们可以趁天黑干。”
“为什么不能等到明天白天呢?那样总比大黑天跑到学校里来看得清楚呀!”
“河马的教室在一楼,”他说:“你没注意到他的窗户总是关不好吗?上面的插销掉了,我们可以从外面爬进去。”
“那窗户太小了。”我说。
“是啊,不过......你还是可以挤进去的,你比我苗条多了,我在外面托你一下,然后帮你望风,而且......你把那个帐本拿到之后......我们还可以解决一下我们俩这硬起来的鸡鸡问题。”
9寸.C.粗大.刺激.老练.狂野......“好吧!”我说:“那我们几点钟来?”
“现在八点左右天黑,咱们八点半怎么样?”他问我。
“一言为定!”我说。


4.
那天在家里喝茶的时候,我总是呆呆地出神,结果我妈都瞧出来我心里有事了,“你一定是在恋爱了吧?”她说。不过,我的心思倒不在恋爱上,我满脑袋里都是晚上将进行的那场偷盗,还有关于凯兰姆的那些九寸,C,粗大之类的遐想。另外,我还琢磨着晚上我们把那个黑皮帐本从河马的抽屉里拿到之后,将怎么样去处理它呢?凯兰姆一定会让我把它毁掉,也许是烧掉,或扔到河里去,要不然就是找个最近的垃圾箱扔掉。可我却根本不想那么做,我想把那个帐本从头到尾好好读一读,我决定到时按自己的打算随机应变。
我八点钟从家里出来,身上带了一只手电筒,那天晚上,天阴沉沉的没有一点月光,我在学校不敢打开手电,怕被别人瞧见,结果差一点儿没跌到阴沟里去。凯兰姆在河马教室外面的窗口等着我,听到我过来,他悄声叫我,“我在这儿呢!”
“哪儿呢?”
他伸出手来摸摸我,我这才发现他就在我身边,我也伸过手去摸摸他,故意从上往下摸,“你先别急呀,”他说:“咱们得先干正经事儿。”
“你那家伙真的象华森维尔写得那么大吗?”我问他。
“这你得自己去判断了,”他说。
“你想听听我的判断吗?”
他没回答,我想他这是默认了,于是我解开了他的裤子,用手指去揉搓他的老二,开始时那东西还是软软的,但没一会儿就挺得硬梆梆的了,接着,凯兰姆也把我牛仔裤上的拉链拉开。“我们不该干这事儿,”他一边说着,一边也用手抚弄我的阳具。
“为什么不该?”我问他。
“我们应该去干女人,这东西是用来干女人的。”
“这东西怎么用都行!”我说。
“史蒂芬会怎么想呢?”他反问我。
“他不会发现的。”
“那好吧。我说......你是真的喜欢男孩子吗?你真的爱上了史蒂芬吗?”
“是啊,”我说,“对你这两个问题我的回答都是肯定的。”
“我真不理解你!我想和女孩子干这事儿,我认识好几个女孩儿,你知道......我从十四岁就开始带女孩子出去了......可是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去开口提出来......”
“信不信由你,巴拉克第夫也和我说过同样的话。”我说。
“是吗?你和他也干过这事儿罗?”
在这之后我们俩谁也顾不上说话了,各自都忙着让对方达到最后的快感。“天那!太过瘾了!”我一面叫着,一面狂射不己,算是给河乌教室窗外的灌木丛施足了肥了。
“你可真象匹大种马呀!”我气喘嘘嘘的膝盖直发软。
凯兰姆这时呼吸也急促了起来,“你干这种事也蛮行的嘛!”他说,“不知华森维尔对你会怎么评价.....不过反正你的名字不在他的帐本上。”
“我的名字在上面呢,所以我才想把那帐本偷出来呢。”
“真的吗?”凯兰姆没想到,“那史蒂芬知道吗?”
“他不知道。”
完事之后,我们两个把裤子提起来,开始准备去干另外那件重要的事,凯兰姆把我举了起来,我推了推那扇窗户,结果正象他所说的没有关牢,我很快就进到了教室里面。


那是我唯一的一次和凯兰姆发生过性关系,有时候我和史帝芬两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我偶尔会想起来凯兰姆那匹大种马......我听说不管是谁,只要两个人一块儿生活时间长了,总会有一方会时不时地动些非份之想。凯兰姆在二十二岁的时候娶了个老婆,还生了四个孩子,他本人后来进入了政界,当上了赫特佛什尔的什么地方保守党的领袖,他甚至还干过一阵子海外开发部的副部长,有时在象“广角镜”或“世界见闻”一类的电视节目中还可以看到他,这位老兄现在留着波浪型的黑发,身上穿着整齐的蓝色西装和蓝色衬衫,打着蓝色领带,一副十足的保守党派头,你一见他就知道是属于那种中等年纪.循规导矩的英国中产阶级的精英分子。


那天晚上,我借着手电筒的亮光,几钞钟之内就把那个帐本找到了,我悄悄将帐本塞进了我那件夹克里面的口袋里。凯兰姆年看不见我在做什么,因为教室的窗户离地面有七尺高,河马在课上瞎聊天的时候曾告诉我们说那些从前的工匠特意把学校的窗户造得很高,好让学生不会受到外面的影响,对此我现在真是庆幸极了。我假装继续在找那帐本,有意把抽屉拉来拉去,把里面的纸张翻得沙沙作响,还把书本挪来挪去的。
“怎么啦?”凯兰姆压低声音朝我喊道:“出了什么事啦?”
“我找不到那个帐本!”我说。
“什么?”
“我找不到!”
“不可能,肯定在里面!”他不信我的话。
“就是没有嘛,”我又重复说。
“那......你看看书架上,就在橱子上面。”
我照他的话找了找,“不在这教室里,”我过了十分钟后非常肯定地说:“帐本不见了。”
“怎么会呢?为什么不见了呢?这绝不可能!”
“也许是河马把它拿回家了,也说不定把它扔了,或者.....你看别人有没有可能把它偷走了?可不光是你我两个人对那里面的东西感兴趣呀。”
“别人怎么会有钥匙呢,你这个笨蛋!钥匙在我们手上啊!”
“这倒是真的,这样说来......一定是他拿回家了。”
“我操!妈的!真见鬼!咱们现在怎么办?”
“一点儿办法都没有,”我爬到窗台上说:“我说......我再呆在这儿也没用了,我要出去了,”我一使劲从那狭小的窗口钻出去,站到了凯兰姆的手上,他毫不费力地托着我的身体把我放到了地上。
“咱们真是傻到家了!白辛苦了一场!”他郁郁不乐地说。
“也没全白辛苦,他的钥匙还在我们手上,所以......我们以后还可以再来,如果河马真的把帐本带回家了,他看完之后还会拿回来的,他没收我们的东西都在那抽屉里呢,你瞧,我给你拿了件礼物。”
“这么黑我看不见。”
“是你的打火机。”两个月前,凯兰姆上课的时候玩儿打火机,被河马没收了。
“谢谢你!”我们俩偷偷溜出了学校,一路上他再没说一句话,好象是很沮丧的样子,后来在我们就要分手的时候,大概是想摆脱掉自己的这种坏情绪,他终于开口讲话了,“我看我还是得把华森维尔的那两个蛋揪下来才解恨......再见。”
“明天见!”我向他告别以后,一路小跑回到家里,对我父母说我准备早点上床,准备第二天的法语考试,然后,我冲了一杯热可可,拿了一包饼干,揣着刚刚偷来的那个帐本回到了我的房间。我先找到了写着我名字的那一页,我很想知道华森维尔对我的评价如何,那上面写着:“艾伦.南斯基维尔,6.5,U,粗,骁勇。”此外,对我的状况还有如下评价:“很过瘾,”“毫无忌讳,”和“他爽死了!”
看过有关我自己的那一段之后,我又开始从头细看,帐本上记载的内容十分引人入胜,里面都是我认识多年的同学的详细资料,这些人无论和我的关系有多近,这种属于绝对隐私的资料你做梦都得不到。此外,华森维尔的收入也着实让我大吃一惊,这些钱里面的一部份给了马克利,做为他拉皮条的酬金,怪不得他可以买得起那么昂贵的歌剧票呢。(不过最近那几个星期他都没去,尽管有两出新歌剧上演,我想他大概是财源断了,买不起票了。)我不知道华森维尔自己的钱都花到哪儿去了,也许是存入了银行吧。
我正看得过瘾,突然发现二月二十三号有这样一段:“史帝芬.艾盖特,6,C,一般,扭动,呻吟,二先令六便士。”什么?那不是我得了流感的那个星期吗?我绞尽脑汁使劲回忆,没错,我可以肯定!期中前的那个星期我生了病,从星期天一直在家躺到星期四,我又往下翻了两页,果不其然,史帝芬在二月二十四号、二十五号、二十六号、二十七号又去华森维尔那里了,比我在他得流感的那回还多去了一次,他每次都是按照标准价码付的钱,(活该,你这个小杂种,至少我从第二次就开始享受优惠价了!)他所得到的评语比起凯兰姆、巴拉克第夫和我的那些可差多了,我们几个都能得到“可爱!”“太美了!”“妙不可言!”“很好!”一类的赞誉。
我发现爱这种东西是没有道理可讲的,它把你的恋中人抬高到了一个不正常的位置,不错,我自己没有做到忠贞不二,(尤其在十七岁的时候),我不仅和华森维尔发生过性关系,还和凯兰姆.斯瓦贝、约翰.巴拉克第夫也干过,可是史帝芬干这种事却让我实在无法容忍。我知道自己有毛病:我自私、小气、好色,可是我所爱的人一定得完美无缺,所以我才在十七岁的时候不顾一切地去爱他呢,史蒂芬在我的眼中代表着美好、善良和真诚,当然还应该有些更为普通和实际的品质,它们能够使恋人的关系更加持久,比如说两个人的性情脾气啦,共同的兴趣啦,双方是否都有幽默感啦,等等,等等。可在我读着华森维尔的帐本的那天晚上我只感到史帝芬,这个美好、善良和真诚的化身在我心中彻底破灭了,我陷于极度的愤怒和嫉妒之中,尤其令我痛心的是我原以为那最最完美的东西竟是一场虚幻的梦,那天晚上我是流着泪睡着的。


5.
我一直没将这件事告诉史蒂芬。告诉他又有什么意义呢?如果我说了,我不得不向他承认自己也犯了同样的错误,双方的互相指责可能会使事情弄到无法挽回的地步。我将如何对待这件事关系到我和史帝芬的关系值不值得维持的问题,在那之后的几个星期里,我考虑再三决定我是想保持这种关系,我绝不想和史帝芬分手,他是我眼里最珍贵的无价之宝,我怎么可能再找到象他这样的人呢?我不想要别人,我心里只有他,尽管他有雀斑什么的我都不在乎。于是我把这颗苦果吞了下去,独自嫉愤伤感了一阵子,最后心情终于渐渐的平息了。
“你最近是怎么啦?”他不只一次地问过我。
“没怎么,”我撒谎说:“不过是心情有点儿郁闷,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听信了我的话。我发现“心情郁闷”这个词有时候还挺管用的,它可以让别人不再来烦你。我们一般并不想分担别人的烦心事,当你说自己心情郁闷时,别人通常只是简单地说声“是吗?”然后就转到别的话题去了。
对于华森的帐本和河马的钥匙究竟怎么处理呢?那把钥匙的事比较简单,一天下午下课后,我把钥匙还给了河马,我说:“这是我刚才在地上捡到的。”他当时显然认出了那把钥匙,脸上一副困惑的样子,看看他的桌子,又看看他的公文包,不过他什么也没怀疑,只是说了声“谢谢”。要是他万一发现了帐本失踪,再把这件事和那把钥匙联系在一起的话,我就给他来个死不承认,反正他没有证据证明是我干的。在还给他钥匙之前,我倒是想过是否应该把那个帐本再放回他的抽屉里,不过这念头刚一动我就知道绝不能干这种傻事,我把全班的人,包括自己和史帝芬,从那种丢人现眼的境地挽救了出来,我可不想再让谁受那份孽罪了。每当河马念帐本的时候,史帝芬一定象我一样如坐针毡,可是我却愣没看出来,他装得倒挺象的,这个家伙,整个一骗子!叛徒!我以后还能再信任他吗?自从我们俩第一次做爱之后,他骗过我多少次?他和多少别的男孩干过这事儿?很长一段时间里,类似这样的疑问把我搅得日夜不宁,直到最后我终于下定决心对自己说,再也不去想这些事了,我爱史帝芬,这比其它什么都重要。
我可以把那个帐本毁掉,我也可以把它还给华森维尔,那毕竟是他的东西,不过我想不能这么便宜了他。虽然这帐本并不能带给我什么乐趣,但我还是把它留了下来,我把它丢进一个壁橱的最底下,在我二十一岁离开家的时候,我把它带了出来,在后来的两次搬家中我都曾见过它,尽管如此,我只是在星期二整理顶楼的时候才又把它翻看了一遍,在我看来现在也没必要对史帝芬保密了,经过了这么多年之后,艾伦.南斯基维尔和史蒂芬.艾盖特在那帐本上分别被记录下了四次和五次己经实在没有什么意义了。


河马不久后发现有人偷了他的东西。一天早晨教室里又吵得不象样子了,河马把那抽屉打开往里瞧了瞧,嘴里直嘟哝,接着,他又把抽屉整个拉出来,放在桌子上翻了个遍,全班同学一下都不做声了,每个人都盼着他千万不要再来那一手。“怎么不见啦?”河马自言自语地说,这时班上真是皆大欢喜。河马又继续找了一会儿,最后不得不皱着眉头,把抽屉又拉回去锁上,接着讲起了有关胡志明的事,他声称自己战后在河内见进胡志明,他一边讲,一边满腹狐疑地往我这边瞧了好几回。一定是那次无中生有的电话,还有我自称是捡到的那把钥匙让他起了疑,他毕竟还没有傻到那个份上,不过他什么也没说,他没有任何证据说我。
尽管他表面上没说什么,可从那以后我发现我在河马的课上必须让他找不到半点差错才行,只要我稍微一讲话,他就点我的名,我的作业稍稍差了点,他马上会在课堂上讽刺挖苦一通,还要让我重写,不过这些我都认了,我知道这就是我拯救全班同学不使他们再公开蒙受耻辱的代价,我心中暗暗把自己当成了英雄志士。
随着那个帐本似乎是从地球上突然消失了,大家同华森维尔和马克利的关系也慢慢有所缓和。其实早就没有人要把他们大卸八块儿了,他们顶多不过是被大家冷落了,有好几个星期没有人爱和他们讲话而己,现在我们又开始觉得他们俩也是凡人,和我们大家都一样,不应该受到歧视。是我最初开始和他们讲话的,当然毕竟是我偷的帐本,并解救了大家,即使这些事当时谁都不知道,我对他们两个都挺好的。
我有时和马克利聊聊歌剧的事,他在这方面是个专家,比我懂得多多了,他问我最喜欢的歌剧是什么,我告诉他说是“波兰米”、“特罗瓦多”和“比利巴德”,他不屑地说:“哈,这种小儿科的东西你早晚看都不要看的!”我反激他说瓦格纳的音乐庸肿沉闷太闹得慌,他听了这话似乎十分震惊的样子,然后邀请我和他一起去音乐厅看“空中荷兰人”以证明我的话不对。我答应了他并盼着和他去看那场歌剧,可是马克利一直没把票买来,看来他口袋里还是没钱。(后来他结婚之后,在唱片公司找了个工作,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事,据他说可以免费得到大批瓦格纳的唱片。)华森维尔就不象马克利那么有情趣,他唯一精通的就是性,男性生殖器后来是他上大学和研究生时的专攻课题,不过我却觉得总是谈生殖器也有烦的时候,我宁愿把时间花在真刀真枪地实践上,而不是纸上谈兵地对别人的家伙说长道短。
不过,有一件事他们两个人倒是都很感兴趣,那就是有关那个帐本的不翼而飞的话题,“河马在抽屉里没找到那本帐本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和我们一样吃惊,”马克利说,“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被人偷窃了。”他嘻嘻一笑,又说,“你知道火车上的厕所里总贴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先生们,把马桶盖拿起来。’我看到后心里直纳闷,难道铁路局鼓励男人们去偷马桶盖儿吗?”
“哈哈,”我说,“你可真会说笑话。”
华森维尔对马克利的玩笑毫无反应,显然他根本没听懂,“谁想偷那玩意儿啊。”
“你是指的帐本儿还是马桶盖儿?”马克利问他。
“帐本儿呗,你这个笨蛋!”
“一定是我们大家都认识的人,而且他大概是把它毁掉了。”马克利说。
我点点头说,“显然是这么回事儿。”
华森维尔长叹了口气说,“好端端的一个生意这下儿全完了!”
“嘿!完了也好,”我说,“你知道卖淫是非法的吗?大街上干这事儿是要坐牢的。”
“虽然是不合法,”马克利说,“但那并不等于说是错的。先有这方面的需求,我们才提供这项服务嘛,我们还没有一个顾客不满意前来索赔的呢,大部份人都对我们的评价很高,又来了第二次、第三次,艾伦,别忘了你自己就来了四次,你没什么抱怨的对吧?”
“那倒没有,不过这事如果让史蒂芬知道了我可饶不了你们。”
华森维尔和马克利两个人挤眉弄眼地来来回回互相暗示着什么,我在一旁假装没看见,不过我早就猜到了他们想说些什么:“如果他知道了史帝芬也是我们的顾客的话,他准得把我们痛打一顿。”
“史帝芬不会发现的,”华森维尔说。
“我并不认为卖淫从道义上来讲有什么不对,”我说“这一点上我和你们两个是一致的,如果有需求的话,为什么不能提供服务呢?只要双方都满意,对谁都没什么伤害的话,这也没什么不合适的,不过你们难道不认为这有点儿......怎么说呢,倒胃口吗?埃里克,这里面肯定有不少人你是不愿意跟他们干的。”
“没有,只要是个鸡巴我都不反感。”
“谁的鸡巴都行吗?”我问他。
“是啊。”
“哎,这我可不敢苟同,有的鸡巴确实可爱,比如说凯兰姆的吧,还有巴拉克第夫的也不错,可大多数人的家伙可不是这样的哟。”
“你听听!”马克利说,“这么说你有幸欣赏过他们两个人的罗?”
“我并没有这么说,对吧?埃里克......你喜欢跟河马发生性关系吗?”
他们俩听到我这么一说都笑得乐不可支,华森维尔打了个寒战说:“亏你想得出!”
“怎么样,还是我说的有道理吧?”
“河马那样的人根本没有性生活,他们太老了,而且又总忙着去拍胡伯伯的马屁。”
我想起河马的公文包里面那本杂志上的那个大奶女人,“他可没老到那种地步,”我说,“而且我敢打赌,他连胡志明的面目都没见过,我看他当年准是忙着在河内的妓院里混呢!”
“你可真够损的。”马克利说,不过从他的话音里我听出他还挺佩服我的。
“我只不过是说实在的罢了。”我说。

6.
这己经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我觉得照理说史帝芬知道了我从那帐本中发现了他曾接受过华森维尔的性服务这件事后应该不会太往心里去了,同样,我也和华森维尔干过几次的事对他来说也应该不算什么了,毕竟随着岁月的流逝,我们己经不象当年那么年轻气盛了。然而,我这回可真是大错特错了,我从来没见他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就好象他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这件事变成了我们三十年来最严重的一次危机,一时间我们的婚姻仿佛就要崩溃了似的。
“我们两个的关系原来是建立在谎言上面的!”他冲我大喊大叫:“天哪!当时每次河马念那些名字的时候,我是多么害怕自己的名字在里面,我常常心里说...艾伦会杀死我的!他不会干我干的这种肮脏事的!可我万万没想到在我得流感躺在床上的那些日子里,你却欢蹦乱跳地跑到地下室去把鸡巴往华森维尔的嘴巴里插,哼,你可真够恶心的,无耻!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我是那么敬重你,这些年来我一直都那么爱你,因为我以为你很爱我,我以为你是干不出那种事情来的!”
“我确实很爱你!”我说,“我一直都很爱你。”
“那你为什么还要干那事儿呢?”
“因为我和你一样,性欲上来管不住了呗。十七、八岁的男孩每天恨不得干上五、六次都不够。”
“可我后来恨死我自己了,有好几个星期我都觉得自己很龌龊,每一次你亲我的时候,每一次我们两个做爱的时候,我心里都在暗暗地想,可怜的艾伦、亲爱的艾伦......他多好啊,那么善良、那么完美,他还不知道他所爱的这个家伙是一只烂橘子!烂橘子这个词是我们在帕波雷尔的英文课上学的,当时我们正学‘虚惊一场’那个剧本,那是克罗第兵的话,不要把这只烂橘子给你的朋友!”
“那是‘仲夏夜之梦’里面的,”我纠正他说。
“你的记性才糟呢。”
“就是‘仲夏夜之梦’里的,我记得我还和凯兰姆说......”
“我想要说明的是你干了那事之后一点儿都不恨自己,你看这上面写的――他用手指翻动着和我有关的那几页,我真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有听过华森维尔的帐本这档子事,恨不得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帐本,这上说你‘骁勇’,这我可太信了!哈哈,还有‘他爽死了!’这不是很明白吗?你跟他比跟我都觉得爽!”
“别这么胡搅蛮缠好不好,我承认我是没有恨自己......我那时性欲上来了,别人的舌头当然比我自己的手弄起来感觉上要舒服多了,我那时候并不觉得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现在也是一样,确实让我挺舒服的。”
给我这么一说,他气得拿起一只炒菜锅向我掷了过来,(我们俩当时正站在厨房里),我一低头,那只锅贴着我头顶飞了过去,锅里面是昨天晚餐时剩下的炖肉,这一下连肉带汤儿全都泼在了墙上,粘乎乎地顺着墙一直滴在了下面的暖气上。我一个月前刚刚刷的那面墙,  刚刚把整个厨房都刷了,这时,他又拿起了另外一只锅,那里面盛的是剩下的菜花,“别再扔了!”我警告他说,可是他晃动了一下那只锅子好象又想朝我丢过来,我一步冲过去攥住他的胳膊,把它们拧到他背后,“我的肌肉可能不象从前那么强健了,可我还是比你壮得多,你给我把锅放下。”
“不放!”
“听我的话。”
我攥着他的胳膊把他推到了水池边,把他的头往水糟下按,我的身体这样贴在他的后面竟然不知不觉地使我那地方硬了起来,“把锅子放下!”我又重复了一句,这次他照我的话做了,我说:“我真想现在把你的裤子扒了就地干你!”
“我不给你干了,你硬着吧,”他说。
“你这话可当真?”
“当然啦。”
我把攥着他的手松开说:“你要是真的这样,那我可不得不去别处找了哟。”
“你这句正好概括了你对我的态度!我只是你的泄欲工具,这么多年来一直是如此,三十年前,我生病的时候你没法子了,所以就跑去找别人,你并不是真的爱我这个人,你从来就不爱我!你想要的只不过是一张嘴和一个屁眼儿可以让你把那家伙放进去过瘾而己。”
“你说的这些要是形容我和别人那都对,可唯独对你我可不是这样的,你为什么这样......歪曲事实,信口胡说呢?这简直是太过份了!”
他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打开之后喝了几口,“这是因为你太伤人了,艾伦!你认为我知道了这件事后会怎么想,嗯?我实在伤心透了!三十年来我一直以为你不知道我和那个......那个吸血鬼所干的那档子事,现在你说说我能受得了吗?你当初为什不对我说呢?你那时伤心吗?你觉得自己受欺骗了吗?没有!你一点儿都不难过,你根本就没把那当回事儿,你装得好象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为什么呢?只有一个解释,只要你能操我的屁眼,别的什么你全都不在乎!你只顾自己,根本不知道我心里怎么想的!你这个自私自利的冷血动物!你这个不要脸的自大狂,就知道我、我、我!你不懂得什么是爱,你过去不懂,现在不懂,将来也永远不会懂!”
我被他的态度惊呆了,这般的狂怒,这般的辱骂,不可能仅仅是为了过去一个男孩子满足了我们的几次性欲这件小事吧,而且这件事又己经发生了那么久了,那时候苏伊大运河危机还没发生,嬉皮士那几个小伙子还没有成名,人们还没看上彩色电视,公共汽车票才三便士一张,那时候同性恋还是非法的,巧克力刚刚结束了分配制。詹姆斯.迪恩正在演那部“伊甸之东”,吉米.杨还刚刚开始唱那首“奔放的情歌。”我心想史帝芬一定是拿这件事做借口,借题发挥来释放他积压在心中怨气,可是他有什么可怨的呢?我又想不出来,“那你打算怎么办?”我问他。
“我准备离开你。”
“别犯傻了,你要去哪儿啊?”我又问。
“到我妹妹家去。”
“到伊莎贝尔那去?和一帮女孩子在一块儿?我估计老妈也在那儿吧?整天喝茶、唠家常、做针钱,哼,这也太不象个大老爷们儿了吧!你总该象个男人的样子啊。我今天下午可要去花园里干活儿,我要把地好好翻一遍,等你回来之后你那些宝贝玫瑰花说不定都会被我挖光了呢!”
“我不会回来了。”
我笑着说,“我看你也就是去那儿吃顿饭,伊莎贝尔炒菜的手艺还不错,可你睡觉前准得乖乖地爬回来!”
史帝芬把啤酒罐往台子上一摔,气冲冲地出去了。
我去花园里渡过了一个十分遐意的下午,四月的天气不冷不热,空气中弥漫着水仙花、郁金香、以及刚刚出土的小草的清香,户外的劳动使我身上松驰的肌肉产生了一种令人愉悦的酸痛感,仿佛松驰的程度也有所好转。我六点钟的时候回到屋里,把厨房墙上的肉汤儿冲洗干净,然后又去洗了个澡,接着我给自己做熟了饭,又喝了一瓶葡萄酒,睡觉之前,我在电视上看了一部老电影,还是那部五十年代的旧片子“伊娃这个人”,贝蒂.戴维斯演这部片子时正是她事业上最走红的时候。我睡觉之前脑子里面最后想到两件事,一个是再过一两个小时,我就会被悄悄钻到我身边的史帝芬吵醒,另一件事是我有没有替他把走廊的灯开着。
第二天是个睛朗逸人的星期天,我一睁眼己经八点半了,但仍没见到史帝芬,我下床穿上衣服,看了看其它几个房间,走廊的灯还开着,他昨晚一夜没回来,这使我有点沉不住  气了,我怕他会出什么意外,于是我给伊莎贝尔打了个电话。
“他连晚饭都没留下来吃,”她说,“他是大约.....五点半走的,我以为他回家了,怎么啦?你们两个吵架了吗?”
“他没告诉你吗?”
“告诉我什么?”
“我们......这个......吵嘴来着。”
“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又说,“史帝芬去你家的时候丈母娘也在吗?”
“谁?噢,我妈呀,他在呀。”
“那他还能去哪儿呢?”
“艾伦,你不会以为他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吧?”
“当然不会了,”我停了一下,又说“伊莎贝尔......你认为......?”
“我可没那么想!”
“我不知道该不该给警察打个电话,可是我要是打又有点怪怪的.....一个四十七岁的男人没回家,另个一个男人着急了,他们大概会盘问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也不好意思说他是我的爱人,一牵扯到这方面我们这些同性恋总是好象不那么正大光明的。你明白吧。”“那我来替你给警察打电话,”伊莎贝尔说。
她当即给警察局打了电话,警察局里没有史帝芬.艾盖特这个人的消息,我们这一片晚上也没有发生事故或暴力死亡事件,所以也没有尸体无法辨认的情况,他们让伊莎贝尔把史帝芬的外表以及穿着描述了一番,说一有消息就会和她联系。

7
.                                                                               这个星期天我过得可是太不安生了,在这之前,史蒂芬在外面过夜时从来都会告诉我他在哪里,在干什么,即使是在很久以前,当我们们偶尔还和别人胡混的时候,他也总是告诉我他和谁在一起。这一天我试着去花园里干我的活儿,可时间仿佛过得慢极了,我和伊莎贝尔互相之间不停地通电话,吃午饭的时候我到酒吧去了,可我在那儿匆匆喝了一杯啤酒就赶紧回家了,生怕他可能回来或有电话来,一直到下午很晚的时候,我才听见他开门的声音。
“你他妈的到哪儿去了?”我质问他说。
“到海边儿去了。”
“到海边儿去了?去那儿干什么?”
“噢,......我去找了个老朋友,诺尔,你还记得他吧?我们......到那些小船旁边去散步,喝了几杯酒,看看大海,海上风浪很大,阳光照在上面很刺眼。那儿的天空可真是不一般,广阔极了!还有那一团团迅速飞过的乌云,在肯特海滨那个方向可以隐约看到一个烟囱,我想那是舍尔内斯的炼油厂。这一切就象是特尔奈的那幅画......叫什么来着?就是国家博物馆的那幅......是叫‘雨、雾、风’吧?是啊,确实让人心情舒畅了许多。”他的口气过于欢快了,这往往意味着他内心里十分沮丧,他这点鬼把戏可瞒不了我。
“你为什么不打电话来呢?我都快急死了!”
“我想......我想伤一伤你。”
“可我做了什么事?”
“没什么,”他说,“你没做什么。”
“我不明白,史帝芬!”
“我知道这一切十分幼稚,为这么多年前的事情发这么大火......其实并不完全是为这件事,华森维尔的帐本只是个导火索。”
“这我也猜到了。”我说。
“过去这几个月里.....我们双方都太不珍惜对方了。艾伦,我对咱俩的关系有点儿烦了,你使我显得自己平淡无味,我看我对你来说也是一样,我不能不想到如果你从来没想跟我好的话,我的生活会是怎样的,我会认识些什么人......我想到我这些年来放弃的所有那些机会。你可以把它叫作三十年之痒吧。不过这个痒我现在己经挠完了,这件事过了。”
“你昨天晚上和别人发生性关系了吗?我可不想被染上艾滋病哟。”
“当然没有!我只和诺尔抱了抱,不过我们俩没干啥,他伸出胳膊搂着我亲了一下,仅此而已,对不起,我真的是.....对不起,让你那么―――”
“没什么,咱们别再说这事儿了。”
“这也是你的一个最大的优点,你总是能原谅别人,这难道不是人生中最不容易做到的一件事吗?我真羡慕你的这一点,我也很是喜欢你这一点。”
在这之后,我们两个异口同声地说了一句“少说几句比什么都强。”说完我们相视一笑,这句话其实最早是我的口头禅,可是当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了三十年之后,谁下一句话要说什么双方都清楚。
“我爱你!”我说,“这是最重要的。”这话我以前也说过。“不过你最好去给伊莎贝尔打个电话把事情说清楚。”
“伊莎贝尔?”
“我给她打过电话,我以为你在她那里,她......她有点儿为你担心,你现在去打电话,我来做晚餐,咱们今天吃烤羊肉和醋栗饼怎么样?再加上一瓶红酒,吃完饭之后.....我要把你抱上床,尽量对你温柔一点儿,好好地亲一亲你,爱抚爱抚你,改一改我以前的那种粗手粗脚一通乱戳的习惯。”
“可我偏偏就喜欢你的那种粗手粗脚一通乱戳的劲儿。”史帝芬说着嘴里哼起了“没有人干得比你好”那首歌。
我笑着说,“你要愿意那样也行,我稍微对你温柔一点儿就是了。”
“看来我们两个今晚要好好尽兴一下了。”
“我想先让你看一样东西。”我把他领到厨房,让他看了我擦洗得干干净净的墙壁,然后我指了指窗外。
“那不是一堆垃圾吗?”史帝芬说。
“是我昨天一整天的劳动成果,有树叶、枯枝、残花、还有去年十一月那棵李子树掉下来的树杈、此外.......在这一切的最上面是一本书,是华森维尔的那本大名鼎鼎的秘密帐本。”
史帝芬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你想把它一把火烧掉吗?这倒是个好主意!”
“我待会儿先在上面浇上煤油,由你来正式点火, 咱们可说好了,不许殉夫自焚啊。”
史帝芬笑着说:“谁会为了华森维尔自焚呀!”
就这样秘密帐本终于被烧毁了,里面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也终于再不会兴风做浪了,那个帐本在火里烧了很久,一九五八年的纸比现在的纸要结实得多。“我真想知道河马后来怎么样了,”我一面对史帝芬说着一面瞧着那帐本的纸张渐渐变成焦黑的颜色。
“我看他早就死了,”史帝芬说,“下地狱了,正和斯大林做伴儿呢。”
“他要是活着的话也有七十多岁了,也许是在波斯海文的某个小平房里住着呢,那儿有专门为神精有毛病的老人盖的老人院,等你老糊涂了,我也给你找这么一个专门是神经有毛病的老同性恋住的地方。”
“还记得神奇的巴拉克第夫吗?我们怎么会给他起了这么个名字呢?”
“因为......”我刚要提醒他,突然想到告诉了他之后又可能造成不愉快,于是我说,“我也记不得了,他实际上是尼日利亚人,是在尼日利亚的比拉夫生的,尽管他起了个英文名,他后来做了上校,打仗的时候死了。”
“你看!”史帝芬指着那些熊熊燃烧的火苗,从中间飞出来一张几乎没有被烧到的纸,那张纸上可以清楚地看到华森维尔那独一无二的字迹:“凯兰姆.斯瓦贝,9,C,粗大,刺激,老练,狂野,免费。”
“我看这张纸也该烧,”我捡起一根棍子,把那张写满不能登大雅之堂的语言的纸重新推进了燃烧的火中。 
“我不知道那是否是真的?”史帝芬说。
“什么呀?”
“凯兰姆的家伙,我想你也没有去证实过吧?”
这个帐本简直是阴魂不散,怎么净挑事儿呀,我想,不过我己经打定主意不再找麻烦了,特别是刚刚才平息了上一场麻烦。“没有,”我骗他说。
“华森维尔的这当子事里有一种让人不舒服的感觉,我也说不准是什么......也许是一种邪恶的东西吧?”
火渐渐息灭了,一团浓烟从院中的垃圾堆中升起,秘密帐本变成了一堆灰烬,“这也不完全是坏事,”我说,“从道德的角度上说,这确实是很不检点,也确实很粗俗,可是这件事也使我们学到了些东西。咱们现在可以进屋了吧?我得先把肉煮个半熟再放进烤箱去烤。在我做这件事的时候,你可以先给你妹妹打个电话,再给我调一杯伏特加搀橘汁,没有酒喝我的饭也做不好。”
华森维尔,安息吧。 (全文完)


原作者: 池涧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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