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初次见到阿耘的时候,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或许应该说是没有什么非份之想。但就是这样一个不经意认识的人,却主宰了我的感情。
那是95年初秋一个阳光很好的下午,办公室窗外的梧桐树依然郁郁葱葱得让人有些感动,这个城市的上空是深蓝而明净的一片,空气凉爽而清新,这是一个容易让人感到温暖的季节,我觉得心中有一阵躁动。抬手看看手表已经四点过了,手头也没什么事可做,借故跟处长请了假就准备到体育馆健身房去,我一般每周去两到三次。
健身房离我的办公室不远,十分钟不到的路程。健身房分里外两间,我到时外面的这间只有两个人,换好了衣服我就进里头一间去做准备活动,有个我以前没见过的小伙子正在做仰卧飞鸟练习。我在这里的时间比较长,常来的人差不多都认得,所以我断定这小伙子是新来的。我若无其事地瞟了他一眼,就开始做准备活动。直觉告诉我那个小伙子正在看我,我一时感到有些心慌,眼角忍不住多瞥了他几眼。
他个子不高,穿着一套白色短运动外套,一双李宁鞋,裸露的腿上长满了黑毛,我的心里有一阵骚动,我对多毛的躯体是比较敏感的。他的面孔年轻、清瘦,匀称的身体,散发着青春和力量的美,脸上的神情十分坦然,但眼光中却有一丝不易觉察的阴郁,那里面似乎深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种眼神让我感到有些紧张,也有些好奇,有种想接近他的冲动,但只是想想而已,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二
再次见到那个小伙子是在隔天的下午,我一进健身房就看见他正背对着我做拉背练习,身上不大但结实的肌肉块很明显地随着他的动作起伏着,我心里对他陡然生出一种异样的亲近感来,但我依然是不动声色。作为这种人,我已经学会了伪装和掩饰自己,我深信自己的隐私是难以让人接受的。
他停止动作时见我正看着他,迟疑了一下,好象是想跟我打招呼,但又觉得不妥,所以只是把手臂不明显地抬了一下。
见他这个样子,我就冲他点了点头,嘴角动了动,算是打了个招呼。于是,我看见他朝我笑了笑,然后又开始他的拉背练习。
我在里间正做着准备活动,弯下腰的瞬间,瞥见他走了进来。我直起身来很大方地向他问了声好。他看着我,手很随意轻松的摆动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应了声你好。
"你常来吗?"他问。
"算是吧,不过我吃不了苦,晒网的时候多,打鱼的时候少。"我又随口问道,"你是新来的吧?"其实是明知故问,只因一时无话可说。
"嗯。"他答道,"不过以前我在别处练过。"
"看得出来,"我说,"你身上的肌肉很结实。我练了一年多,没多大长进,主要是我吃不了苦。如果男生也能跳健美操的话,我肯定去了,那样可能就不会这么累了。"
"这里没有男生跳健美操吗?"他好奇地问道。
"你不是这里的人?"我反问道,但又觉得有些突兀,所以又补充了一句."你从哪儿来?"
"我原来在重庆的时候就跳过健美操。"他答非所问。
"你在重庆呆的时间长吗?"我对他的情况越来越感兴趣了。
"差不多吧,反正不算短。我才回来没多久。"
然后,我们彼此作了自我介绍,就这样,我认识了这个刚从重庆回来没多久的,会跳健美操的名叫阿耘的小伙子。
以后我们差不多隔天会见上一面,而且都是在下午,仿佛已成了一种默契。有时见不到他,我会对他有一种浅淡的牵挂。我想自己不会这么快就喜欢上他了吧?我还没弄清楚他究竟是不是跟我一类的呢,不过无可否认的是,我对他有好感。
有一次阿耘在练习深蹲时让我保护他一下,我就贴近他的后背,从他的身后伸出手掌反扣在他的胸上,人也随着他的动作起伏。我并不敢想入非非,但我不经意触及他的臀部的某一部位却有了膨胀的感觉。我感到很尴尬,但又不敢放手,动作自然就有些别扭了,我想他肯定也意识到了这点。完成最后一个动作直起身,阿耘回过头似笑非笑地向我道谢,眼光狡黠地闪了一下,我感到脸红耳热,急忙转身走到了里间。好在他没有跟进来,我才没有感到太窘迫。
自从认识阿耘以来,我一直留意他那双忧郁而深遂的眼睛,他的眼神似乎透露出他内心深处隐藏太深的不为人知的秘密。我本能地感受到那秘密是什么,或许跟我的一样,但我又不十分肯定,或者说是害怕肯定,因为那是我的孤独所在,是最令我不安与有犯罪感的一面,怕人发现,更怕人深究。
有时阿耘看我的眼神也有些异样,我感到有一股模糊的、踌蹰的潜流在我们的意识之间流淌。阿耘的的言行举止让我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他也许和我一样也是那种人,但我还不能确信,我想,时间会证明一切。
三
与阿耘接触的时间长些之后,知道他在一家做贸易的公司上班,具体情况不清楚,因为问起时他总是闪烁其词,我想他是刻意在回避着什么吧。这让我更深信他是那种人了,否则他不会有这么强的戒备心。
阿耘告诉我他有一台带光驱的486微机,这让我不禁对他另眼看待了,因为在当时拥有个人电脑的人毕竟是少数。我对电脑也只是刚刚入门,所以免不了有很多问题要请教他,而他好象无所不知并且不厌其烦,我庆幸自己找到了一位好老师。
就这样与他相处着,我感到我们之间有一种暖昧的亲近感,虽然不时有想与他关系更进一层的冲动,但又不敢轻举妄动,因为我实在不敢去冒那个险,担心如果看错了人,后果不堪设想。
一个星期天上午,我打电话给阿耘,想请他帮忙从他的光盘上导几个工具软件到我的办公室的电脑硬盘上,他立刻就答应了,并告诉我如何找到他家。我很感动他的爽快,这是认识他一个多月来第一次到他家。
他家其实离我住的地方并不算远,坐车一刻钟就能到。他跟父母住在一起,不过自己有一个房间。我一进到他的房间,就被屋里几柜满满的藏书所震慑,古今中外文史理艺无所不包,当然电脑方面的资料更不会少,我几乎有些崇拜他了。电脑放在靠窗的书桌上,旁边靠墙是一张席梦思,床单和被套是同一花色的素雅的棉布,整个房间整洁而温馨,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窃想着或许有朝一日会跟他在此共享枕席之欢,不仅让我有些耳热心跳。
阿耘把电脑的机箱打开,熟练地把我拿去的硬盘接上电脑,然后开了电源操作起来,我坐在床沿默默地注视着他。
"你老看着我干什么?"阿耘忽然转过脸来问道。
"没有啊。"我急忙否认,不过还是心虚地红了脸,好在这时阿耘的眼睛盯在了屏幕上。
"你在想些什么?我好看吗?"他并不听我的辩解,继续道。
"你要听实话呢,还是...."我故意跟他卖个关子,那种想法又闯进了我脑子,我感到一丝紧张和激动。
"当然是实话。"
"我觉得你很漂亮。"我小心奕奕地说,注意着阿耘的表情。
"哈哈!"没料到阿耘居然有些夸张地笑了起来,他眼神狡诘地看着我说道:"如果一个男人注意另一个男人的外貌并加以赞赏的时候,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有些心虚,一时无言以对,急忙拿起桌上的铅笔在纸上乱划起来。我不敢看阿耘,心里却巴不得他继续说下去,但又怕他说下去。有一阵短暂的沉默,我觉得有些窖迫。
"你今年多大了?"阿耘开口道。
"二十七。"我很感激阿耘转移了话题。
"看不出来。"他用审视的眼光看着我道:"有女朋友了吗?"
"没有。"
"为什么?"他的口气不象是好奇,倒象是为了印证什么似的。
"因为我觉得一个人过得很好。"我极力用轻松的口吻说道。天知道我一个人过得好不好,没有人关心,没有人爱,时时被寂寞缠绕着,有时候感觉自己好象一副空荡荡的躯壳,但跟那些不相干的人我又如何能说起。
"不一定,"他语气肯定地说,"说不定是你的选择与众不同吧。"
"......"我一下子紧张起来,觉得阿耘似乎已窥破了我心底潜伏的秘密,我很害怕他继续追问下去,所以急忙反问道:"那么你呢?"
"我不会结婚,我准备一辈子独身。"阿耘的表情不象是在开玩笑。
"真的吗?"我注视着阿耘,我已经越来越清楚了我的预感,我用试探的口气说道,"难道你的选择也与众不同?"
"你说呢?"他反问我,眼神充满笑意。
我没有回答,那一刻我竞有些害怕把这个话题深入下去,因为我还没作好在他面前亮相的准备。好在这时阿耘把话题转到了正在安装的软件上了,我才心绪稍安。不过错过了一个应证的机会,我不免感到有些惋惜。
四
那天以后,我对阿耘的感情又有了些微妙的变化,我越来越想亲近他了。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不免做出一些亲昵的举动,他没有反对也不说喜欢,当然我也不敢做得太明显了。我那时对他的想念用朝思暮想这个词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
见不到阿耘的时候,我总是找些借口来打他的传呼,跟他在电话里东拉西扯,只是想多听听他浑厚的声音,我有一些阴谋得逞的窃喜。挂电话的时候总是他那头先挂断,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咯嚓"一声,我的心也会随之一沉。
一天,我们一道从健身房里出来,我邀请阿耘到我那里,他很爽快地同意了。到家之后我安排阿耘在客厅看电视,自己在厨房弄饭。我精心地做了三菜一汤来款待阿耘,原以为他会对我的烹饪手艺大加赞赏,但是他并没有表示什么,我多少感到有些失望。
饭后阿耘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在厨房里收拾妥当之后才进了客厅。
见我进来,阿耘从沙发上伸出手来,这样的举动让我感到一种朦胧的亲近感,我握住了他的手。阿耘的脸因喝了酒而显得有些潮红,眼里有一种含糊的笑意,我有些紧张又有些企盼,虽然对我所做的一切他没有说什么,但仅仅是这样的握手已让我觉得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于是,我紧挨着他坐了下来,心头有些惴惴不安的期待。
"你真幸福,一个人有这么一套房子。"说这话的时候阿耘脸上仍带着笑意。
"幸福?!我自己倒是没有感觉到,一个人守着这空落落的屋子,有时候真的很无聊。"我热切地注视着阿耘,我希望他能读懂我此刻的心思。
"这房子需要有个女主人。" 阿耘下结论似地说。
"我不想结婚。"我肯定地说,我有些失望于阿耘对我的不理解。
"为什么?"
"你别问。"我不加考虑地脱口而出,又觉得似乎生硬了一些,所以补充道:"婚姻不适合我这种人。"
"真的吗?"阿耘盯着我,眼里有一丝复杂的神色一闪而过,然后口气中充满怜惜地说道:"这不好,你不结婚,就这么一个人,又不大与别人应酬,你这样苦着自己是不会幸福的,何必呢?"
我感动,苦笑了一下淡然道:"没什么的,我已经习惯了。"
"你又何必强撑呢?"阿耘捏了捏我的手,象是试探地说:"难道你的选择真的与众不同吗?"
"也许吧。"在我没弄明白他的真正意思以前,我不敢太肯定地回答。
"真是那样的话,你是不会有快乐的。"阿耘似乎是深有感触地说道。
"人生来就是受罪的,我已经很久不知道什么是快乐了。其实如果一直就这样下去也好,至少我可以拥有一种看似平静的生活。"我无可奈何地说。
"一种没有灵魂的生活。"阿耘似乎有些有些遗憾
"可谁又敢保证自己能够支配生活?"
"其实,归根结认底是你不敢正视自己、不敢面对现实。"
阿耘一双深遂的眼睛,就象是两道深深的旋涡,我害怕自己正在不知不觉中被旋了进去,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激动和恐惧,我声音有些颤栗地回答道:"或许吧。"
"你选择了一种艰难的生活方式,你应该有勇气来面对它。"阿耘的声音很轻但很果断,
"你必须学会接受自己,不要顾虑太多,否则你是不会快乐的,更不要说感觉幸福了。"
"幸福我是不敢奢求了,只要能平平淡淡地生活就行了。"我口是心非地说,语气苍白而无力。
"你不该这样自报自弃。"
"不自报自弃又能怎样呢?"我觉得自己正承受着阿耘的怜悯,有些激动地说。
"我们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使我们幸福,除了我们自己。每个人都是与众不同的,在感情和行为方式上每个人都不一样。有些东西并不是我们想怎样就怎样的,某些原因使我们成了与众不同的人,因此我们必须接受自己。一个人的选择如果符合主流社会的话,就不会有我们这种人所承受的压力了。"
我心里一惊,特别注意了阿耘在最后提到的"我们这种人"的说法。
"其实,"他接着说道,"我的选择也许和你一样,所不同的只是我敢于接受自己,敢于面对自己所做出的选择,我觉得我很坦然,不会象你这样折磨自己,你缺少的是正视自己的勇气。认识了这么久,我知道你有话要对我说,可你一直不敢说。我一直在等你把那句话说出来,但是我的鼓励似乎对你并没有起什么作用,你一直缺乏勇气。"
"什么话?"我已预感到阿耘指的是什么,心里一阵激动和紧张。
"为什么不敢对我说出你真实的想法?"
"我......"
"到了这个时候你仍然不敢说,你在顾虑什么呢?"阿耘似乎是有些生气了。
"你知道就行了,为什么一定要说?"我懦懦地说。
"这是两码事,我只是想要你敢做敢当,敢于肯定自己、承认自己。"
"我不知该怎么说?"
"这还用得着考虑吗?"
"我......"
"你再不说我可要走了,我不希望我的朋友是这样一个懦弱的人。"
"别走,求你。"
"那你说不说?"
"我……"一切都已明了,我已无需太多顾虑,我颤抖而轻声地说:"我爱你。"
"我听不见。"阿耘注视着我的脸,眼里满是笑意。
"我爱你!"我火辣地盯着阿耘的脸,心里的感觉有些异样。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阿耘仍不肯善罢甘休。
"我知道,我......我是一个同性恋者。"虽然一直知道自己是,但从未如此坦然地对任何人承认过。话一出口,我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阿耘的手从肩后搂住了我,另一只手握着我的手,仿佛是很欣慰地看着我。我不禁有些感激地望着他,阿耘有些暧昧的眼神让我有些心猿意马,我把头靠在了他的肩上,他的手搂住了我,这样拥着,感觉温暖而温馨,阿耘年轻而健美的身体燃起了我心中的情焰
走进了卧室,阿耘从背后轻轻地揽住了我,我的某个部位开始有了反应,我几乎是有些迫不急待又手忙脚乱地御下阿耘的衣服,只留下一条窄窄的底裤。阿耘的肌肉结实而匀称,大腿内侧长满了黑毛,底裤中部隆起,有一个温柔的轮廓。一阵情热让我难以自己,急忙背转身脱掉自己的衣服,只留下一条底裤在身上,我不好意思让阿耘见到我冲动的样子,钻进了被子。双手抱在胸前仰卧着,期待着阿耘强健的肌肉块的冲击,全身止不住地颤栗起来。阿耘仰卧着,似乎并没有进一步动作的意思,我隐约感到一些失望。
"我们就这样睡吗?"阿耘侧身向我柔声问道。
我不置可否,阿耘的独立和有主见一直让我把他当作主动的一方,在床上当然也应该是这样。
"你以前跟别人时也是这样吗?"
"……"我一时有些疑惑。
"我不喜欢主动。"阿耘的口气有些失望。
我不再说什么,因为我迫不及待地需要他。我侧过身双手将阿耘搂住,而下体正好抵在他的大腿侧,我相信他一定能够清楚地感觉到我的勃起。我的手指顺着他结实的胸部慢慢地往下滑,经过他平坦而有轮廓的小腹,我的手停在了他早已挺立起来的部位,有一种温热从指尖传来。阿耘微闭着眼睛,轻轻抬起了身子,喘了一口气。
我颤抖着褪下阿耘的底裤,手指抚弄着他坚硬矗立着的部位。他的双手在我的背上胡乱地抚摸着,我感到一阵阵冲动,趴到了他的身上,用我们最坚硬的部位在一起厮磨着。
我的嘴唇在阿耘的脸上轻吻着,舌尖在他的耳洞里蠕动着,牙齿在他的耳垂上轻轻地咬着。被阿耘微张的嘴唇诱惑着,我将滚烫的嘴唇印了上去。阿耘将头扭向了一边,他在躲避我的吻,我的心沉了一下,没有再强迫他。
我的舌尖舔弄着阿耘的乳头,我明显地感觉到他的身子强硬地伸直,愉悦地喘息着。阿耘用手把我的头往下摁,我知道他是想让我用嘴来抚弄他,我舔过他的小腹,最后终于滑向一征沼泽。
我张嘴含住了他,阿耘的身体颤抖地抬了起来,上下挺动着,我感到自己也更加地坚硬起来。
阿耘的节奏不断地加快,我知道他已接近高潮,我的舌尖和口腔不停律动,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阿耘的喘息越来越急促,身子痉挛般地抽动着。突然,他停止了动作,我明显感觉到了他强烈的喷射。
阿耘平静地躺着,看着他脸上安闲的神色,我心里不仅隐隐地生出一种失落感,因为我并没有得到满足,而阿耘却已没有再进一步动作的意思了。
静静地躺了一会,阿耘就起身说他要走了。我有些疑惑地望着他,原以为他会在我这里过夜的。我想挽留,但阿耘决断的表情让我欲言又止,只好默默地起身送他,临出门时,阿耘回头温和地看了我一眼,轻轻拍了一下我的头,我的心头竟有些感动。
五
我以为阿耘已接受了我,但接下来的两天却没有他的一点讯息,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三天晚上,我正在家里看书,听见敲门声,开门,居然是阿耘站在门口,我感到很高兴也很意外。阿耘的脸色有些阴郁,眼神有些闪烁不定,他一直不正视我,象是在掩饰又象是在逃避着什么。我注视着阿耘阴郁的脸,忐忑不安地地问道:
"出了什么事吗?"
"没有。"阿耘勉强地说,嘴角弯了弯,好象想对我笑一笑,但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地看了我一眼,就坐在沙发上去了。
"真的没事?"我仍然是小心奕奕地问道。
"你不要罗嗦行不行,烦人!"阿耘的声音不大但口气很粗暴。
我感到很委屈,木然地盯着电视,没敢再吭气。坐了一会儿,阿耘一言不发,甚至没看我一眼,然后他就进了卧室。
我跟了进去,在他身边躺了下来。阿耘正斜靠在床头翻杂志,侧过头瞟了我一眼,张了张嘴,好象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眼睛又盯在了书上,一动不动地。我知道他并没有在看书,我的心中充满惶惑与恐惧,大气都不敢出,默默地望望天花板又望望他。
"我觉得我正在犯罪。"阿耘终于开口了,但他并不看我,我长舒了口气。阿耘的眼睛空洞地盯着手上的书,口气惨淡地说:"我耽心我会害了你。"
我的心被什么东西重重的撞了一下,阿耘因严肃而显得有些冷漠的脸让我紧张,惶恐使我象是正在堕入一种很深很空洞的黑暗里。我没有支声,我等待着他继续。
过了一会儿,阿耘的嘴里幽幽地吐出几个字来:"其实,我正爱着另外的一个男人。"
心中的剧痛瞬间爆裂,有一种死的阴冷向我袭来,脑子里一片虚无,我全身颤栗起来。
"为什么要跟我讲这些。"我的声音因悲哀而显得沙哑。
"因为我不想再骗你、伤害你。"阿耘垂着眼睑说道。
"你是想要我原谅你吗?"我感到被人始乱终弃的悲愤,"既然你爱着别人,为什么还要来找我?让我爱上你,让我对你承认我爱你,然后又告诉我你另有所爱。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我并不想这样。"阿耘语气凄凉地说,这种语气让我有些原谅他了,"当初我与你交往只是因为不忍心看见你太阴郁、太压抑自己。跟你交往只是想帮助解脱出来,让敢于面对自己,不再自己折磨自己,是想让你能够看开一点,坦然地去寻找属于你的快乐,而不要把自己整个的封闭起来。开始我并没有想到会跟你怎么样,真的!那天我是情不自禁的,对不起。"
"对不起?!"我冷笑着重复这三个字,眼中溢满泪水。我忽然觉得自己对阿耘一直不懈的思念与爱恋,以及那晚对他的表白,其实对他都无足轻重,他爱着别人,那我算是什么?我有种受人愚弄的惨淡。
"那人是离过婚的,而我自己连女朋友都没有过,我心理不平衡,想另外再找一个来跟他扯平。后来就碰到了你,本来只当是想逢场作戏,没有想到你会这样认真,这也是我一直不敢跟你挑明的原因。现在我心里很不安,不能再隐瞒你了,我觉得我对不起我所爱的那个人,更怕伤害到你。"
长这么大,我第一次如此投入感情的恋人,就要从我的身边离开,我不敢想象自己再回到从前那种无聊寂寞无依无助的日子。我怕失去阿耘,即然得不到他的全部,那我只求他一点点的爱也行,对我,有,总比没有的好。那一刻,我是感情上的乞丐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如果你不说,我不一定会知道,或许也就不会对我有什么伤害。"我可怜巴巴地说。
"我觉得这样对你不公平,何况你早晚也是会知道的。"阿耘的口气有些无可奈何。
"我不要公平,只要你的爱,不要太多,只要一点点!"委屈求全的我已没有了自尊。
"不可能的,"阿耘看着我,眼里满是惋惜地说道,"爱都是自私的,我做不到。我想你也做不到,我的心不可能同时装下两个人,你也不可能接受一份不完整的爱。即使短时间内你可以承受,时间长了就很难说了。"
我不再言语,感觉胸中的郁闷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过了一会儿,我听见阿耘幽幽地说:"如果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多接触,如果你不是太自闭,也许事情也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我是在你之后认识他的。刚认识你时我虽然不了解你,但对你还是有一定的好感的,只是你把自己封闭得太深,不轻易让人接近,我虽然有那种预感,但又不十分肯定。也许,最终的原因还是因为我们两个都比较脆弱吧。"
我盯着阿耘,一言不发。阿耘接着说:"我是在游泳池里认识他的。当时他们有好几个人,我是一个人。我想从高台上跳水,但又有些胆怯,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有人从背后抱住我、鼓励我往下跳,那人跟他们是一道的,就这样认识了他们那一帮人,他们都是这种人。我觉得他还算是比较有男人味的,所以也比较愿意跟他接近。
后来,他经常约我出去玩,带我到他的朋友当中去,我也就接受了他。和他在一起,我认识了很多这种人,但他们都知道我跟他的关系,他也警告那些人不准对我想入非非,所以别人都没有对我怎么样。说实话,我也爱他,只是觉得心理不平衡......"
听着阿耘叙述,我满心的懊悔,当初如果自己能够主动一点,大胆一点,情况也许会大为改观,只怪自己太懦弱,缺乏勇气,就这样错过了他。但是,责任并不全都在我的身上啊。
"行了,我得走了。"阿耘坐起身,语气坚定地说,"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对你对我都不好,希望你能找到一个真正爱你的人。"
"不走,行吗?"我看着他,几乎是乞求地说道,"我不在乎你与他的关系,只要你不离开我。"
"那样不好,"阿耘看着我,有些歉意地说:"我们作为一般朋友也许要好得多。我不想与你一刀两断,但又不能跟你那样相处,我希望我们还是朋友。天涯何处无芳草,看远一点,想开一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阿耘终于还是走了。听到他下楼的脚步声,我瘫软在沙发上,在黑暗中燃起了一支烟。那一刻我的思维纷乱如麻,脑子里晦暗灰朦一片,我又变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香烟一支接一支地明明灭灭,直到烟壳空空地绻缩在我手里。
伴着最后一个将息的烟头,我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当我再睁开眼的时候,窗外已天色大亮。而我周身冰凉,已经被冻得麻木了。
六
那以后,阿耘好象是在故意躲着我,在健身房里也很少碰到他,有时打传呼他也不回机,要不就是语气显得很冷淡。如果我说想见他,他就推托说他太忙脱不开身,但我又不甘心就此放弃。
那段时间我每天上班就一个在微机室呆着胡思乱想,下班回家后就是把自己关在屋里,真正的空虚只有香烟和啤酒陪伴。而在那个时候,阿耘的影子依然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记忆里不知多少次都在回响着他的声音。
我时常在想,自己论文化也是本科,人也是属于正直善良不张扬的一类,外形也不是很糟糕,另外还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为什么这些都不能打动阿耘呢?我真弄不明白阿耘对我的究竟有什么看法,我问过他,他却是巧妙地回避了。在与阿耘接触的时候,发现在很多事情上阿耘显得独立而有主见,我心里就有些依赖他了,自然显得有些被动,而在爱与被爱的问题上,被动的一方永远处于被动,不可逆转。这也正是爱上一个人而又不被人所爱的人痛苦的原因所在,因为所有抉择的权利都掌握在别人的手里,除了接受,你别无选择。
阿耘虽然说不愿与我保持那种关系,但我又不愿意就此放弃,我不断地讨好他,只想换来他对我的喜欢,总以为有一天他会被我感动。然而这只是我的愿望而已,我没有足够的信心,因为他从来不对我表示什么。
十月底,我的生日就快到了。我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愿望,奢望着生日那天能够有阿耘陪着我,但我又觉得自己的这种想法有些荒唐而不切实际,因为照阿耘的德性,他是不愿意做出任何一件可以让我想入非非的事情的,但我还是决定试一试。在生日前两天我就传呼了他,告诉他星期天我过生日,我很想见他,下午我会在家里等他。阿耘在电话里答应了,但好象有些勉强。尽管如此,我还是有些兴奋不已,毕竟他还是答应来了。
星期天下午,我怀着一种焦躁不安的激动等待着阿耘的到来,紧张而兴奋地想象着阿耘出现门口的情形。门外走廊上的每一阵脚步声都激起我焦急的渴望,可那些脚步声并不曾在我的门前停留,于是我的心也随着那脚步声的消失而变得空洞。时间一分一分、一小时一小时地过去,然而,阿耘一直没有出现,一种炽灼的期待与被愚弄的愤怒使我几乎要发疯,我如坐针毡,将近八点时,我断定阿耘不会来了,我感到无比的失望和愤怒。
我冲出了家门找到公用电话,拨号码的手指颤抖着,我呼了他。
电话那头传来了阿耘的声音,当他知道是我时,并没有表示出丝毫的歉意,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有个朋友生病躺在他家里,他走不开,所以就没能到我的这里来。最后还加上了一句对不起,那干巴巴的口气让我痛恨不已。
"为什么你不早告诉我一声?你知道吗,我等了你一整天!"我提高嗓音说。
"你今天不上班,你又没有传呼机,我想通知你也没有办法啊。"
真是这个理由吗?我心里在问。好!既然是这样,明天我就去买一个传呼机,看你以后还有什么借口。
我当时真是悲哀到了极点。对他来说,我这个人根本不值一提,我过生日他也毫不在意,也许阿耘根本不把我当作朋友,我心里有些嫉妒那个躺在他家里的人了。我生气地挂断了电话,我想他那个所谓的生病的朋友说不定就是他的相好,在我一个人寂寞苦等的时候他们却在耳鬓厮磨。这样的想法让我怒为中烧,无论如何,今天我一定要见他!我倒要看看那人究竟比我好在哪里。
我随即上了汽车,只十分钟就到了他家宿舍的大院门口,我给阿耘打了传呼,不一会他回电话了,当他听出是我时,很冷淡地问道:"有什么事吗?"
"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我在你家宿舍门口。"我的口气很生硬。
"......"迟疑了下,阿耘好象是极不情愿地说:"好吧,你等我一会儿。"
我在门口焦躁不安地等着他,捉摸着见了他我该说什么,如果他真与那个人一道出来,我该怎么办?这样想着的时候阿耘已经出现了,身边并没有另外一个人,我松了一口气,但又多少有些失望。
阿耘神采飞扬地出现在我的面前,一件桔黄色带帽套头修闲衫、牛仔裤、旅游鞋,人显得很精神,脸上根本没有我想见到的稍显歉意的神色。我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我的一个朋友从郊区来,生了病,躺在我家里打点滴。"阿耘面无表情地说。
"生病可以上医院,为什么要到你家?"我立刻反驳道。虽然我知道阿耘的母亲是医生,但我还是不愿相信他的话,肯定是在撒谎骗我。
"你叫我出来有什么事?"阿耘并不理会我这么说,有些不耐烦地问。
"我想见你,不行吗!?"我的口气充满了火药味。
阿耘斜眼看我的时候哼了一声,然后以一种试探性地口吻说:"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好象为了强调什么似地又补充道,"他也想见你。"
凭直觉我知道他所说的那个人是谁了,对那人我是又妒又恨,好奇心驱使我想见他,看他究竟好在哪里,而潜意识里我对这个人有一种本能的抵触情绪,我有些犹豫不决。
"你是不想见他呢,还是怕见他?"见我不语,阿耘用了激将法。
"怕!我怕谁?"我故意加重了语气,但心里仍有些动摇。
"那你为什么不敢去见他?"
"因为我恨!因为我嫉妒!不行吗!"
"算了,你不要跟我争了,你还是去见见他吧,因为他早就想见你了。"
"想见我,为什么?"我斜了阿耘一眼,不大相信他的话。
"因为他觉得你是他的竞争对手啊。"阿耘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我早就跟他讲过你的事情,说你很矛盾,很痛苦,很压抑,不敢面对现实,你很需要我的帮助。他不相信我们的关系会这么简单,所以他很想见见你。"
"我们的关系本来就不简单啊。"想到自己与阿耘相识后的种种,我说。阿耘听了没吭气。
那人也会有这样的担心,这倒使我心里不禁有一种恶意的快感,我倒要看看他能把我怎样?所以我口气很坚定地对阿耘说:"好,我跟你去!"
我原以为阿耘会带着我往他家里走,因为我以为那个人就在他家里,然而他却是带着我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也许他家里真的有一个生病的朋友,也许是我错怪了他,想到这里我感到有些歉意,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但转念一想,也许他家里根本就没有什么生病的朋友,否则他怎么会有时间带我出去见那个人呢?他根本就是在骗我,想躲开我。
阿耘并不说要带我到哪儿去,我也不想问,既然决定要去,到哪里都无所谓了。阿耘很快地走路,我紧跟在后面,他不跟我说话,我正生着气也懒得开口。
那是一段不算短的路,我们竟是一路地走了过去,到后来我预感到他要带我到哪去了。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阿耘是带我到"渔场"去,圈子里的人都说是到那地方"找感觉",虽然我知道那里,但我很少光顾。这个圈子并不算大,多数人还都是面熟的,我害怕在渔场见到他们,那会让我感到自己很龌龊,有种隐私昭然的感觉。越来越接近"渔场"了,当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正是鱼儿们出没的时间,我感到有些紧张。
阿耘说要到电话厅给那人打传呼,示意我等他一下,我就站在一边无聊地看着过往行人。没多久那人就出现了,阿耘迎了上去,我站在原地没有动。我想,这么快就到了,看来也是正在周围"找感觉",估计不会是什么好货色,我心里有些不屑。
在离我好几米远的地方,阿耘正与那人在说着话,我认出了那人,他也在看我。我曾经不止一次在圈内人常出没的浴室见过他,长相一般,不过不显媚气,早就是圈内名人了。我开始怀疑起阿耘的眼光来,心中满是失望和不屑,原来阿耘的所爱竟是这等货色。我在心里苦笑,这种人我睢不起,也不想跟他罗嗦。照这种人的德性,他需要的只是不断变换对象的无需付出感情的无责任的性爱游戏,我断定阿耘跟他不可能长久的,分手只是时间的问题。
阿耘一直在跟那人说着什么,不时朝我这边看,我知道一定是谈到了我,不过,他们说什么都已不再重要了,我原有的好奇与憎恶已荡然无存,我的心情出乎意料的平静。
阿耘走了过来,眼神有些奇怪地看着我说:"你怎么不过去?"
"我不想。"我斜了他一眼。
"为什么?"阿耘朝那边瞟了一眼后问我。
"不为什么,只是觉得没什么意思。"我撇了撇嘴。
"你以前见过他吗?"阿耘有些谨慎地问道。
"哼!肯定见过,还不止一次呢,只不过是没有接触而已。"我冷笑道。
"他也说你很面熟。"
我真想跟阿耘说,难道他没告诉你我们以前常在"渔塘"碰面吗?
阿耘说:"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去玩吧。"
"我不去。"我摇摇头肯定地说:"我怕那些人,我惹不起他们,所以也不想跟他们罗嗦,。"
"那好吧。不过,你去哪里?"阿耘的口气有些惋惜似的。这是那天晚上我听到阿耘对我说的唯一一句温和的话。
"还能到哪,回家呗,再见。"看了阿耘一眼,我转身就走了,心情有一种久违了的轻松与释然,仰头望天的瞬间,我发现这个城市的夜空竟象是弥漫着一种暖昧的柔情,我不禁哑然失笑。
走近车站的时候,我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我有些紧张。就是这个人,曾经花言巧语骗取了我,然后又毫不犹豫地抛弃,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恨他,他是我第一个想要真正付出的人,没想到我的真情却全被糟蹋了。
他也看到了我,因为我清楚地看到了他脸上慌乱,跟三年前相比,四十不到的他显得憔悴而苍白,眼睛不知是因失意还是纵欲而不再有神采。看着他落漠的样子,我的心中泛起一股残酷的快意。你不敢看我,我却偏偏不放过你。
我径直走到他面前,以一种轻松写意的口吻跟他打了个招呼。他装做才看见我似的,有些勉强地应了一声,我很坦然地直视着他,而他眼神却闪闪烁烁。看着他痿碎的样子,我立即兴味索然。我这才发现,这几年来对他的恨是多么的无聊,简直是在亵渎自己的感情。
车来了,他似乎是迫不及待地钻上了车。看着远去的车影,我心里竟生出一阵淡淡的哀愁。
七
接下来的日子,我偶尔与阿耘有联系。我不愿跟他谈起那个人以及他们的事,对于他们目前的状况我并不关心,我所关心的只是他们何时结束,我等待着他与那人的分手的消息,我知道那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对此我有绝对的信心。
一个人的日子寂寞而无聊,我已可以不再整天为阿耘而处心竭虑。我想,阿耘你能找个这样的人,难道我就不行吗?
一个星期六的下午,我又一次来到了浴室,我需要有人来发泄我心头压抑已久的情欲。自从认识阿耘以后,我已经很久没到这个地方了,只是不想让他觉得我太混乱。那天故地重返,我竟有一种作贼心虚的感觉。但一想到能找个人来气一气阿耘,我的心里又涌出一种报复的快感,但是,他在意吗?
就在那天下午,我认识了小柏。
其实以前我在这里见过小柏好几次,他一副大男孩的模样,而我更喜欢成熟一些的人,所以虽然彼此之间都曾有过试探性的举动,但最终都没有"勾兑成功",不过我感觉得到他对我有好感。那天在浴室里再见到他的时候,我知道他就是我要找的人了。只消几个眼神手势,当我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有小柏结伴了。
小柏向我打听我的情况,看他的样子还挺实在,所以就对他没有隐瞒地讲了。小柏也很坦率,说他也在机关搞财务,这让我觉得有安全感,我几乎是有些后悔没有早一些跟他结识。阿耘瞧不起我,照样会有人看得上我。我想,如果感觉还不错的话,我要跟小柏好好地相处下去,我提议到我的住所去,小柏没有异议。
一切的发生似乎都很自然,跟小柏在一起,我没有与陌生人做爱时的那种局促不安与顾虑,这样的感觉让我很满意。
当我们裸呈在彼此面前的时候,我没有感觉到羞涩,我们紧紧地相拥而卧。小柏的一只手轻轻地抚弄着我的头发,另一只手在我身上抚摸,我感觉到了我迅速地有了反应,但心里有些紧张起来,与阿耘上床的情形使我顾虑着该以什么样的方式来继续这场性爱的游戏。小柏温柔的抚摸使我心绪稍安,我的手指顺着他的胸脯轻轻地往下滑,停留在他的小腹以下,一种温热从指尖传来,我感到了他的情欲勃发,心中有一阵温柔的悸动。
手不安分地游走在彼此的身体,眼里燃烧着情欲的火焰,当四片嘴唇终于重合在一起的时候,舌头开始探索。最原始的冲动使我们更紧地拥抱在一起,爱抚着对方。
小柏的舌尖舔过我的脸,慢慢地吻弄,从耳根到脖子,从脖子再到我结实的胸脯。这时,他的吻变成了轻咬,然后是更加地用力,这异样的疼痛是我从未体验过的,一种被虐的快感使我的全身颤栗,我的双手箍紧了小柏,不知是想阻止他,还是不愿他就此罢手......
好久没有这样放肆的颠狂,我们的作爱很投入,尽情满足着对方,直到风平浪静。
小柏斜靠在床头,点燃了一支烟,将夹着香烟的手抬了抬,并用征询的眼光看了看我,我微笑着摇摇头说:"我不想抽。"
我用手肘支着身体,侧身向着小柏,看着他嘴里呼出的烟又钻进了鼻孔,然后再从嘴里徐徐喷出并袅袅地散开。那一刻我感觉很温馨,那个想与小柏长久交往下去的念头又一次钻进了我的脑子里。
"小柏。"我的声音轻轻的。
"嗯。"小柏用眼角瞥了我一眼,然后微闭着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神色悠闲而惬意。
"我想跟你说句话,又怕你笑话。"我的口吻是试探性的,同时又满怀期待。而那一刻脑子里竟涌动着阿耘的影子,我不知道那是因为一种报复的快感,还是因为阿耘已抽象成了我精神上一种无法逾越的障碍。
"你说吧。"小柏的眼神中带着鼓励,诚恳地说。
"我......,我不是一个随便的人......"我停顿了一下,不知道这样的表白会不会引起小柏的反感,好在他没有,"我们虽然是在那种地方认识,而且以前还见过不止一次,但我相信我们都不是随便的人。当然,在潜意识里始终觉得不是那么清白。可我们所处的环境让我们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只能局限于那样一个狭隘的圈子。我们的这种感情不可能象另一个世界的那样儿女情长,主流社会的舆论和现有的道德规范不允许我们太过张扬,我们这种人承受着很大的心理压力,因为缺乏感情基础,彼此缺乏了解和信任,没有安全感。所以很多人缝场作戏就不足为奇了,可我却希望一种比较稳定的关系。"
小柏并不插话,而是若有所思地吸着烟。于是我接着说:
"我非常渴望找到一个相互理解、相互珍惜的人,长久地相处下去。说实话,我觉得你人还挺不错的,我不想与你只是一夜之情,我们还会继续交往吗?"
"这..."小柏迟疑着,象是在揣度着我所说的话,然而他并不看我,而是捻动着他手指间的烟头,过了一会儿才接着说:
"你说的这些话很有道理,真的,但是很多事情谁也说不清楚。以前我也有和你一样的感受,一样的想法,现在我已经看得开了,我的意思并不是说随便乱来,而是不强求,随缘吧。
一个同性恋者敢于承认他是同性恋者不仅需要勇气,还需要一段自我肯定的过程。我觉得同性恋行为只是我成长过程中的一种人生体验,许多人都会有这样的体验,只是程度不同罢了,我早晚会从中摆脱出来的,我也会结婚生孩子,过上符合规范的生活,但这需要一个过程,一个自我肯定和自我解脱的过程。
就在今年夏天我爱上了一个人,并且陷得很深,那种水深火热的感受,现在想来我都有些后怕。爱一个人而又不为人所爱是件非常痛苦的事情,我才从中解脱,不想再陷进去,也不希望你这样,这对大家都不好。
所以,我不会对你承诺什么,谁也不知道明天会是什么样?很多东西并不是凭我们的主观努力就能得到的,海誓山盟解决不了问题,我想我们只能是尽可能地彼此适应,尽可能地长久交往下去,但我更希望我们能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我不再说什么,我很感谢小柏能这样坦诚地跟我讲他的想法,虽然我心中还是感到有些怅然若失,有些伤感。
后来我与小柏又见过几次面,做爱时已不如第一次那么热烈和投入,偶尔也通通电话,但也没有太多的话好说,除了做爱,我们没有更深的交往,何况在床上我们已经不再那么默契。我知道,这种靠色情与性欲为纽带的友谊是多么不堪一击,或许是因为我们彼此都有心理和生理的需要,所以这段友谊很勉强的维系着,小柏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种尴尬。
在认识小柏一个多月后,我认识了柳进,一个让我一见倾心的男人。我知道,该是我与小柏彻底结束的时候了。
八
如果说阿耘和小柏是大男孩的话,那么,柳进对我而言更象是一位兄长。虽然他只长我三岁,却有种成熟男人的气概。
柳进英俊、潇洒,性格随和宽容,我对他有一种由衷的信赖和归宿感。我可以在他面前撒娇、任性,我喜欢牵着柳进的手,也喜欢他搂着我的感觉。
认识柳进很偶然,是在好朋友小伟的家里。
那时已是初冬了,天色是连续的阴郁和灰暗,梧桐树的叶子早已无踪无影,只留下光秃秃的树枝支撑在寒风里。因为与小柏的相处若即若离,而阿耘又是可望而不可及,我希望有一个人来替代阿耘,但小柏却不是合适的人选。所以,这样的天气让我本来就郁闷的心情愈发地愁怅起来。
一个天气照样阴郁的下午,正准备结婚的好朋友小伟传呼我,说明天就办喜事了,要我晚上去帮他收拾新房,我不假思索地满口应承了下来。
那晚给小伟帮忙的人有好几个,都是他中学时候要好的同学,只有我是他的朋友。人多手杂,有很多事情我也插不上手,所以只好坐在沙发上随时听候他们的差遣。我注意到小伟的同学中有一个年轻英俊的男子,话不多,但做起事来干净利落,我对他有了好感,不过也没跟他说话,只听他不时支使我做这做那。
当大家把事情都料理妥当之后,已将近深夜两点了。因为第二天还要给小伟接亲,所以得找地方休息一下。别的人都有了着落,就剩下那个男子。于是,小伟跟我说那是他的把兄弟柳进,问我是否可以带他到我那里去休息一下。我正求之不得呢,所以满口答应了。
小伟的新房离我的住处并不远,实际上是一墙之隔,只不过是要绕段路而已。一路上柳进的话并不多,不过我这才注意到他的声音温和而有磁性。
我安排柳进睡在我的单人床上,自己在卧室的地毡上打地铺。因为是初冬,所以睡在地上确实挺冷,但又不好意思跟柳进挤。
柳进没睡着,我也因为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激动而毫无睡意,我们就闲聊着。谈话使我与柳进显得亲近了些,柳进的眼神让我感觉到一股暧昧的潜流在我们之间流动着,但又因彼此不熟悉而保持着一种礼貌的衿持。所以当柳进再次提到他不忍心我睡在地板上,让我跟他挤着睡一起的时候,我几乎是心存感激地钻进了他的被窝。
躺在柳进的身边,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我有一种朦胧的企盼,但又不敢胡思乱想,我有些紧张,只能双手抱住胸口,不敢碰到他的身体。柳进含笑看了看我,然后伸手关掉了台灯,说:"睡吧,明天还得起大早去接亲呢。"
我闭上了眼睛,仍然没有一丝睡意。柳进好象是睡熟了,我听到了他均匀的呼吸。
迷迷糊糊中,柳进翻身面向了我,他的大腿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压到了我的身上,而且正好是在我最容易冲动的部位。我有些紧张,那里却开始有了反应,潜意识里的欲求又使我不愿挪开身子。黑暗中,柳进伸过手来搂住了我的肩,我一时不知所措。
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光,我侧脸发现他正微睁着双眼。柳进朝我坏坏地笑着说:"你的兄弟站起来了。"
我的心中情焰蔓延,盯着他道:"还不都是你害的。"
"可我的为什么没有呢?"柳进嘿嘿地笑道。
"我才不信呢。"我一边说,一边忐忑不安地把手往柳进的身上摸去,从他的胸脯滑过他有些发福的小腹,最后停留在他的私处。隔着底裤,我感觉到他的小弟弟正温顺地绻缩着,但他的睾丸好大,几乎握满了我的手掌,我更加地坚硬起来。
柳进一只手搂着我,另一支手开始在我的身上游走,退下我的裤头,他的手在我的阴茎上熟练地爱抚着,我知道他已不是新手了。后来,柳进把我揽在了怀里,将我的阴茎塞进了他的大腿根部,并示意我抽动起来。他的那里很温暖、很丰满,刚开始特别敏感不太舒服,不过一阵阵触电般的舒麻传遍了我的全身。
柳进的嘴唇轻轻地触弄着我的脸和脖子,他的舌尖溜进了我的口腔,贪婪地吸吮着,我的舌头也欢快地跳动起来。我们投入地发泄着最原始的激情,喘息不断。
在柳进的导引下,我终于进入了他的身体,一种温热、紧缩的感觉使我体会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快感,我开始不由自主地抽动起来。感觉不再那么生涩的时候,我加快了动作和力度,全身开始收紧,有一种升空的快感。我知道我已接近高潮了,终于不可抑止地喷涌而出。趴在柳进宽阔的背上一动不动,我仍停留在他的身体里面,快感的余波使我感到无比的满足。后来我就枕着柳进的臂弯睡了。
就这样,阳光般的柳进在我最失意无助的时候,走入了我的生活。
九
与柳进相处的那段日子,是我生命中少有的快乐时光。天气依然清冷,有时甚至斜风细雨,然而柳进的爱驱走了我心中的阴霾,为我撑起了一片晴朗的天空,我发觉我是越来越离不开他了。
柳进在城郊工厂上班,也住在那里,所以我们不能时时见面,有时十来天才能见上一面。每一次与他温存之后,我总感到惬意与满足,回想起与柳进相处的点点滴滴,有时我会不由自主地自个笑起来,原来生活竟也可以过得这般的写意与轻松。
柳进总耽心我们这样的相处会对我有不好的影响,有几次他对我说:"你还年轻,没结过婚,我担心这样下去会害了你。"
我能理解柳进的想法,但在那时我还不能接受,所以我总是跟他说:只要有你爱我,我不结婚,跟你一辈子。碰到这种时候,柳进总是无限爱怜地骂我是个傻小子。
有几次柳进对我说:我们都是小伟的好朋友,你们住的地方又离得这么近,真耽心有一天让他碰到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也有这样的顾虑,不过车到山前必有路,我觉得没有必要把这太当回事。可是柳进并不这么乐观,他流露出想与我分手的意思,但好象又有点舍不得我,我想我当时已经是很清楚他的想法了。
虽然柳进对我很好,但并不表示我可以完全地接受他,我不喜欢他抽烟、赌博,因为他烟抽得很凶,有时一天还不止一包,他工休的时间很多时候是在赌桌上度过的。这让我不由自主的拿他跟阿耘作比较,在这些方面阿耘确实要是比柳进强得多,只可惜阿耘不爱我。不过,跟柳进在一起的时候我总之还是很快乐的。
有一天,柳进忽然问我是怎样发现自己是这种人的。我们对"同性恋"这个词是比较敏感的,一般都不直接说出来,反正大家心里都明白。
"你是怎样成为同性变者的?"这个问题,是大多数同性恋伙伴之间常有的话题,问起它或许并不完全出于好奇,更象是在探寻些什么,潜意识里或许是想从对方的经历中发现些自己的影子,从另一个角度来认同自己,得到一种自己并不是孤立的安慰。
我是怎样成为同性恋者的?这是个一直困扰着我的问题,这也是我的痛苦不安和孤独寂寞的关键所在。我想我是知道为什么的,但我不愿意或者说是不敢去深究它,因为这让我想起我曾经被家人当作女孩子来养的童年,想起那个在我才上小学时常常猥亵我的男子,想起曾与一个同龄小伙伴时常在一起相互抚弄的游戏......
是的,我知道问题的根源,但我不敢去深想它,我把它藏在心里最阴暗的角落,不愿轻易触及。因这这只会让我感到更大的不幸和更深的痛苦,加重对自己的惩罚,如果可以重新活过的话,我想我一定会作另一种完全不同的选择。
所以,当有人向我问起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心里会很不是滋味,充满惶惑。在社会上,同性恋者被视为异端,不敢暴露自己,只能在一些有限的场合,用隐蔽的方式来探寻着自己的同类,承受着很大的心理压力。大多数的同性恋者都处在一种痛苦和矛盾的煎熬之中,一方面是自己的感情无所寄托,另一方面又无力改变。虽然每个同性恋者都渴望自己的情感有个归宿,但潜意识里又都有一种很强的自我保护意识,现实的社会让我们必须学会伪装。
由于接触的机会和条件都极其有限,同性恋伙伴大多缺乏可靠的感情基础,缺乏彼此之间的信任,只是迫于生理和心理的需要而走到一起,但这种以色情和性欲为前提的关系很难持久,所以不久就会劳燕分飞。
大多数同性恋者潜意识里都有一种负罪感,很容易产生一种自暴自弃的情绪,许多人都抱有"今朝有酒今朝醉,莫使金樽空对月"的信条,毕竟青春易逝,红颜易老,及时行乐才是最容易做到的事情,只要有可能,就会不断地更换性伙伴,仿佛从中可以获得一种满足和成就感,这也难怪会有这么多的"一夜情"。
幸好,我还能够克制我自己。因为缺乏安全感,所以我在选择伙伴的时候总是慎之又慎,担心一失足成千古恨,落得个千夫所指的下场。
因此,当柳进问起我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本能地回避了问题的根源,只告诉了他我的第一次。
还是在我读大二时的冬天里,一次无意间到一家浴室洗澡,没想到那里却是这个城市里同性恋者出没最多的
"渔塘"。所以,当第一次有人在水下试探着抚摸我的时候,我感到紧张而又惊奇,这种异样的感觉唤醒了我沉睡多年的一种情绪----对男性胴体的爱慕及对男性能力的向往,我忽然想起了我的童年,想起了自己对优秀同性的倾慕。
于是,我多年的努力、压抑和伪装毁于一旦,我不得不承认自己在情感方面更需要的是同性的爱,我需要一个宠我、爱我、让我依靠的男子,原来我一直就是这样的人,只是我自己从不曾如此清楚地意识到。后来我就不由自主地经常出没那个地方,我以为在那里可以找到爱情,可我却又是一个比较挑剔的人,我的原则是宁缺毋烂,一般的人很难让我看得上眼,所以经常是无功而返。
我渔塘里第一个接触的人是与我同龄的名叫宁的漂亮男孩子,确切地说,宁对我并不好,了解之后知道他比我更早出道,我不过是他所捕获的又一个"鲜货"而已。因为条件所限,我们最多也只是在电影院里互相打手枪,我们的关系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他不可能为了我而收拾起他色欲张狂的心。三年以后与宁不期而遇,他把我带到了独居的屋子,我们才真正第一次上了床。那晚我们互相拥吻抚弄手淫口交,但当他想要进入我时,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我拒绝了。或许潜意识里我还是相信男人也是有处男的,不轻易把后面给别人,只是想把那唯一干净的地方留给我最爱的人。
柳进也跟我讲了他的第一次经历:
在北上出差的火车上,柳进认识了一个中年男子,正好两人到同一个地方,在车上他对柳进的关怀可谓无微不至,让刚踏入社会不久的柳进受宠若惊。所以,当他们下榻同一间旅馆,夜里那人上了柳进的床并对他百般爱抚时,柳进在紧张而又欣奇的情形下,明白了自己的倾向。柳进说那是一个非常强壮的男人,高潮时射了大量的精液。那一刻,我注意到柳进的目光里是一片虚无,仿佛又回到了那久远的过去。
十
在与柳进快乐相守的那段日子,我与阿耘有时通通电话,偶尔也会在健身房碰到,不过我们是纯朋友似的接触。虽然我无法释怀对阿耘的那份感情,但柳进对我的宠爱使我不想与阿耘越轨,那样做对不起柳进。当然,阿耘也属于比较专一的人,他也不可能跟我怎么样,没有感情牵绊的相处让我们觉得自然而轻松。有时候我们也会谈起各自的那一位,但讲得都不是太深入,因为彼此还是心存介蒂。
与我轻松写意的心境正好相反,阿耘却一天天地阴郁起来,有时候甚至是闷闷不乐的样子,我问起他也不怎么说,只隐隐约约知道他和那人正在闹矛盾。虽然这也是我早就预知的事情,我知道他们迟早会分手,但看到阿耘落落寡欢的样子,我也不好过。
然后是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了阿耘的消息。在将近12月的一天下午,阿耘从健身房出来后到了我的办公室,仍然是不开心的样子,过了半天才轻描淡写地告诉我他与那人彻底结束了,但我能明显感觉到他的失落情绪。虽然他们的分手是我所希望的结局,但我又不忍心看着阿耘的那个样子,我所能做的只是安慰着他。然而,这种事情并非是靠别人的安慰就能够解脱出来的,所以我对他说:振作起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想当初你不要我的时候,我也有过一段相当阴郁的日子,现在我已经变得平静了,当然,这需要时间......
送走阿耘时,看着他萧索的背影,我又对他生出了一种又爱又怜的情绪来,这才发现,虽然与柳进相处的时候我很快乐,但心里牵挂最多的人依然是阿耘。我觉得在阿耘最需要安慰的时候,我的爱一定会让他接受的。可我又舍不得柳进,毕竟从来没人象柳进这样对我好。
后来,我从圈内朋友的口中,得知了阿耘跟那人分手的真正原因:
跟阿耘在一起的那人叫桂,他有一个道中好友宁,其实就是我前面提到的那一个,高大英俊,只可惜略嫌脂粉气重了些,否则会是一个不错的人。阿耘与宁一见如故,话极投机,开始桂还不以为然,到后来就开始怀疑起他们之间的清白来,并且跟阿耘提起,开始阿耘还当他是开玩笑,后来就觉得不对劲了,说桂是不信任自己,不尊重自己,于是就有了争执,这更让桂觉得阿耘跟宁不清不白了,照他的逻辑,如果没有那回事的话阿耘什么会这样大动肝火?事后阿耘有一个星期没有理睬桂,目的是想让桂冷静一下。
宁知道了这件事,想到是因自己而引起的,有必要撮合他们冰释误解。宁在没有与桂通气的情况下,当然他也是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在一天晚上到了阿耘的家里,希望他与桂重归于好。阿耘本来也不想与桂分手,现在正好有宁在中间撮合,所以就答应改天由宁出面约桂见面好好谈一谈。不巧的是,正在这个时候桂闯了进来,一见阿耘与宁在一起,一种人赃俱获的感觉让桂怒火中烧失去了理智,在阿耘的房间里就大吵大闹起来,根本不听宁的解释。这时阿耘的父母也被惊动了,他们的脸色很难看,宁觉得这样闹下去不好,于是就连推带劝地把桂架走了,阿耘也跟了出去。出了门,桂就一路破口大骂,骂宁不是东西居心不良,又骂阿耘是个贱货水性扬花。阿耘铁青着脸一言不发,他没有想到桂竟是这样的不可理喻,已不屑与他争辩,三人就这样不欢而散,阿耘也下定了与桂分手的决心。
十一
柳进已经历过一场短暂的婚姻,之后他没有再结婚,但他的父母却指望着能早日抱上孙子,这件事给柳进的压力很大。另一方面,小伟与柳进和我都是好朋友,柳进耽心我们的事有朝一日被他发现,结果会大家都很难堪。
有一天中午我和柳进上街的时候被小伟看见了,下午在健身房碰到我时小伟问我今天是不是跟柳进在一起,我当时心里有些发毛,以为小伟已觉察到了什么,我想与其让他去揣测,不如说一半留一半。于是我就说确实是柳进,中午他是到你家去找你的,这么说是因为小伟说他是在车上看见我们的,而他妻子中午是不回家的,那他家里肯定没人,我认为这样很合乎逻辑。柳进找不到你就来找我了,你看到我们的时候我们正准备出去吃午饭。小伟又问柳进找他有什么事,我说我没问过不太清楚,小伟就没再问什么,我这才心绪稍安。后来我把这事跟柳进说了,他显得有些不安,于是我就有些后悔了。
虽然我想在阿耘最需要安慰的时候回到他的身边,但我又舍不得柳进,毕竟我对柳进有太多的依恋,我心里很矛盾。
天气越来越冷了,天空就象一张冲不破的灰网,整天雾朦朦的。冬天里常有的连绵不断的小雨,让我连门都懒得出,除了上班,就只好呆在家里。已经有好长时间没见到柳进了,心中不免有些想他。
一天晚上,我正在家里看书,柳进呼我说他正在小伟的家里,让我赶快过去。我当时有点欣喜若狂,几乎小跑着到了小伟的家。
进门的时候,柳进和小伟的一班朋友正唱着卡拉OK。我克制着自己激动的心情,怕他们有所觉察,只是乘人不备的时候与柳进捏捏手,打打眼风。后来柳进他们开始打麻将,我自己无聊地唱着卡拉OK。偏偏柳进那天手气不好,几乎是输红了眼,牌桌上的他已失去了平日的风度,我看在眼里,心不不免有些失望。将近凌晨一点,柳进还没有要走的意思,我很生气,但又不便发作,只好与小伟客套几句就回家了,在床上辗转半天才睡着。
清晨六点过钟,一阵敲门声吵醒了我,我知道是柳进来了。本来我是想责怪他的,但开间时见他满脸的倦容,又不忍心发作,只好烧了热水让他洗漱完毕上床了事。柳进是太困了,上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中午我下班回来,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烟味。柳进已经醒了,正斜靠在床头上抽着烟。见我进来,柳进有些不大自然地朝我笑了笑。我白了他一眼,装作生气的样子坐在床沿上,一言不发,也不理他。
柳进把我搂进了他怀里,用嘴蹭着我的耳朵,故意用夸张的口气说:"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你生气的样子好丑!"
我还是不理他,他拍拍我的脸说:"还生气,还生气!生气容易衰老,到时候看谁还要你?"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盯着柳进说:"还不都怪你,见了麻将比见了我还亲,把人家丢在一边不管,活该你输,最好你输光了去吃空气。"
柳进并不生气,只是坏坏地笑,然后一边在我的脖子上咬,一边说:"我不吃空气,我吃你!"
我躲他,他就把我搂得更紧,动弹不得,只好任他乱咬,忍不住咯咯地笑出声来。
柳进更来劲了,用手来咯我的腰,我连连求饶,挣脱手搂住他的脖子时,柳进的手停止了动作,眼睛色迷迷地盯着我,我感觉到自己开始充血膨胀起来了。
柳进在给我脱衣服的时候,显得比以往更温柔,他把我压在身下,我们的舌头绞在了一起,最本能的冲动使我们陷入颠狂......
两点半的时候,柳进走了,他得回去赶下午四点的班,我也该上班了。
阿耘自从那天到过我办公室后就没再跟我联系,考虑到他心情不好,我也不好打扰他。快到圣诞节的时候,我在办公室接到了阿耘的电话,他说他约了几个朋友吃晚饭,让我也去。我很高兴地答应了,肯让我见他的朋友,我以为这是阿耘在某种程度上对我的认可。
可到下午六点钟阿耘仍没有跟我联系,我想也许是他改变了主意,我心里有些不高兴。直到六点半钟阿耘才传呼我,要我到一家饭店去找他们,我当时在电话里就对他发牢骚,但他并不理会,以一种命令的口气要我立即过去。
我赶到那里时,阿耘和五六个人已经吃开了,其中有两个女的。我坐在了阿耘的对面,阿耘在给我们互相介绍之后就只顾跟旁人有说有笑,我被冷落到了一边,倒是一点胃口也没有了。
从他们的谈笑中我知道他们刚从室内游泳池游泳回来,我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看来阿耘今晚根本没有打算要请我的,只是碍于已跟我打了招呼而不好反悔。后来我也大致猜到这天阿耘过生日,我后悔没有带什么礼物给他。
饭后大家一时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去处,有人提议到阿耘的那里去看VCD。我觉得自己根本和那些人搞不到一块儿,何况刚才所受的冷遇让也我没了心情,所以就想回家,但阿耘不让。
到了阿耘家里,那几个人进阿耘的房间去用电脑看VCD,我不想跟他们凑热闹,就耐着性子在客厅看电视,陪着阿耘的父母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我几次跟阿耘提起我想走,他都不同意。我已有了些预感,这让我感到矛盾而紧张。虽然我对阿耘仍心存幻想,阿耘的身体对我也充满了诱惑,但我不想做对不起柳进的事情,所以我还是决意要离开。
终于他们看完了碟子,起身告辞,我也乘机跟着他们一道离开了。刚走出阿耘家大院的门口,我的传呼机就响了,是阿耘从家里打来的,我心里有些紧张,又有些感动,急忙找了个电话回他。阿耘说我有东西忘记带走了,让我回去取。我知道阿耘是当着家人的面打的电话,他肯定要编一个借口,但他的语气果断而肯定,不容我拒绝,我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回去了。
再次进到阿耘的家里,跟他父母打了招呼,阿耘就带我进了他的房间,拿出一篇他的藏书目录要我打,其实这点小事什么时候干都是一样的,他这样做的目的也许只是为了掩家人耳目吧。阿耘在我的身旁指点着,脸色因为酒精的作用而显得潮红,眼神迷离,我知道当晚我已经不可能离开了。
上床之后,阿耘因为喝了酒而显得情绪亢奋,很快就冲动起来了,但他依然是只在我的百般爱抚下满意地呻吟,却不曾对我有所表示,我虽然心里不是滋味,但还是极力地满足他。在我的吸吮套弄下阿耘终于喷涌而出,然后就躺着不动了,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看着阿耘舒惬的面容,我却感到有些失落和不安,一方面是我自己没有一丝快感,另一方面是觉得对不起柳进。
静静地躺在阿耘身边,我毫无睡意,我以为当天阿耘的举止意味着他已经开始接受我了,而我一直都喜欢他。柳进和我早有罅隙,分手只是早晚的事情,我不希望出现什么三角的关系,权衡再三,我还是决定跟柳进分手了。
十二
那晚以后,我没有再与柳进联系,因为我害怕面对他,不知道该如何跟他提起分手的事情。柳进或许也已觉察到了我态度的变化,他没再来找过我。我想,这样不了了之或许更好,省去了许多两人面对面的解释和尴尬。
而接下来的一周时间阿耘竟杏无音讯,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心中开始不安起来,也没有主动跟他联系。既然他不愿见我,总是有原因的吧,只是我不知道罢了。
一天晚上八点过钟,阿耘传呼我说有事要我帮忙,让我到他家里去一趟,我放下电话就赶了过去。
阿耘的母亲开了门,并示意我进了阿耘的房间。阿耘正坐在微机前,见我进来,并不曾表现出我所希望的那种亲热,只是淡然地招呼我坐下,又回头弄他的机子,我有些不快。
我小心奕奕地拾起阿耘的一只手,温柔地轻握着。阿耘没把手抽回去,看了我一眼说:"我的一个朋友要赶一篇稿子,你的字打得快,叫你来就是要你帮这个忙。"
能为阿耘做事情,我感到很高兴。阿耘把我让到电脑前坐下,自己则坐在床沿上,从抽屉里拿出一沓稿子递给我。
我的手指在键盘上灵活地敲击着,没有说话,但我知道阿耘在旁边正注视着我,我心中有一种小小的满足。过一会儿,阿耘给我端来一杯蜂蜜水,我有些感动地拉住他的手,想吻他,但阿耘抽回了手并正色道不要浪费时间,然后就到客厅看电视去了,可是,我多希望他坐在旁边陪着我啊,难道他从来就这样不解风情?
打完稿子的时候已经深夜十二点了,我的手有些发酸。这时阿耘走进来问我是不是打完了?
我点点头应了一声,然后伸手搂住阿耘的腰,说:"真不知是怎么搞的,我天天都在想你,做梦也老梦到你。"
"不要想我,想我是没用的。"阿耘一边淡淡地说,一边从我的手臂中挣脱出去,坐到了床沿上。
"但我真的好想每天都能跟你在一起。"我有些不甘心地说。
"你不要整天胡思乱想就行了。"阿耘的口气象开玩笑又不象。
"你是什么意思?"我有些生气,对他的爱恋难道是一种非份之想吗?
"你自己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什么!我真想对他声地这样说,不过我没有发作,仍然对他说:"阿耘,我真的越来越喜欢你了,真耽心有一天你会不理我。"
"不要喜欢我,你会后悔的。"
又是这种似是而非的口气,我有些不快,也有些紧张。
"但是你已经让我不能自拨了,当初爱上你,你说你另有所爱,你不知道我有多难过,真的是灰心得很,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后来我认识了柳进,感觉很好,这你也是知道的。既然你不喜欢我、不接受我,那晚为什么一定要把我留下来?本来我也以为睡一觉是无所谓的,可没想到对你的感情会死灰复燃。为你,我已经跟柳进分手了,但没想到你会这样对我。"
"我们之间不合适。"阿耘下结论似地说:"我们都属于比较脆弱的那种人,我想找一个男人味重一点的人,在你身上,我找不到那种感觉,我们还是做一般的朋友好些。"
阿耘的直接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一时无言以对。
"我也知道你对我好,但是我们真的不合适,也许我也根本不可能和谁长久的。"阿耘接着说。
"为什么?"我有些疑惑。
阿耘看了我一眼,然后扭头望着窗外深遂的黑暗,轻轻地说:
"我是一只鸟儿,一直在天上飞,倦了就睡在风里,永远不肯停下来,没有归宿,直到死的那天。"
"......"我有些惊诧于阿耘这样的表白,我无言地注视着他,觉得奇怪而陌生,仿佛在我面前的只是一具灵魂出窍的躯壳,我甚至觉得有些害怕。
"好了,小伙子,不要胡思乱想。"阿耘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回去好好地睡一觉就没事了。"
又是这种令我厌恶的说词,我知道他这是在下逐客令了,我有一种被利用的感觉。我恨恨地盯着他,足有十秒钟,他却不看我,我奇怪他哪来这样的沉着与冷漠?我一言不发地穿上衣服,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子夜的天空正下着小雨,在寒风的裹卷下,针尖般地扎在脸上,有些疼。我仰起头,任雨水打在我的脸上,想让这种真实的疼痛使我清醒一些。天空近处是被路灯映衬得妖冶而暧昧的桔红色,远处则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我感到一种比这夜色更深的绝望,那一刻的我感觉疲惫而无助。
我确实是生阿耘的气了,心想与他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了,何必再一厢情愿地纠缠下去呢?我不再跟他联系,他也不再找我。阿耘就是这个样子,从来不在乎我生不生气,每一次与他赌气,到头来都是我主动言和,可这次我是真的生气了,一些日子之后,我的心情也开始平静下来。
元旦过后没几天,我们的一个下属单位的微机出了故障,让我去帮忙修一下,我理所当然地答应了,可到那里时才发现有些问题是我解决不了的。别无办法,我只好在下午两点半钟的时候往阿耘的家里打了电话,我知道阿耘有午睡的习惯,一般这个时候都能在家里找到他。接电话的正好是阿耘,我把情况跟他讲了,希望他能来帮我的忙,虽然有将近百公里的路程,但阿耘还是很爽快地答应了,这让我感到很高兴。
在阿耘的帮助下,电脑终于修好了,因为天色已晚,我们只好在旅馆开了房间。
下属单位的人热情地招待我们吃了晚餐,之后问我们晚上要不要安排些活动,我们婉言谢绝了。回到旅馆的房间,我们躺到各自的床上。也许是因为多喝了些酒,阿耘背对着我在床上辗转反辙,我也不习惯睡得太早,只好无聊地盯着电视。
过了一会儿,阿耘侧过身来淫淫笑着对我说,"你不跟我睡吗?我一个人睡不着。"
我笑了一声,我知道阿耘的酒量不行,肯定今晚那几杯酒又让他醉了。不过,酒醉心明白,也许他真的想要我。可想到他最近的所作所为,我又有些不快,冷笑道:"你敢跟我睡吗?"
"为什么不敢!"阿耘的口气并不坚定。
想到阿耘这么大老远地赶来帮我的忙,就算我是报答他吧。我躺到他床上搂住了他,阿耘的脸色因酒精而发红,朦胧的眼神让我有些冲动。
阿耘在与我做爱的时候很少主动,他只是躺在那里等待着我进一步的动作。我用牙齿轻咬着他的耳垂,用舌尖舔弄着他的乳头,他的反应越来越强烈,当我的手伸进他的底裤时,发现他已经完全地站立起来了。我的舌尖向下游走,当我的口腔完全套住了阿耘的时候,他轻轻地呻吟了起来……。
第二天午饭后我们乘上了回城的汽车,车一开动,阿耘就有些困了,我知道他每天都是要睡午觉的,就对他说:"你靠在我的肩上睡吧。"
阿耘用一种狡诘的神色看着我,说:"靠得住吗?"
我听出了阿耘的弦外之音,就一语双关肯定地说:"绝对没有问题!"
阿耘笑了,把头枕在了我的肩上。过了些时候我觉得肩膀有些发麻,但又不敢动,耽心吵醒了阿耘,就这样一直捱到他醒过来。我真希望就这样与他相依一世一生。
十三
从郊县回来以后,我与阿耘的关系竟亲近了许多,接下来的日子我们见面的机会明显增多,阿耘的工作很轻松,通常在下午都不上班。所以,常在我临下班,甚至是正在上班的时候,阿耘就约我逛街、看电影,吃大排档,但他却总是以各种理由拒绝跟我上床。
周末,阿耘在我这里吃过晚饭以后,让我帮他洗头。给他洗头的时候我有些心猿意马,昨天他不跟我上床的借口是头发太脏,那么今天洗头是否是一种暗示呢?
洗完头之后,阿耘坐在石英炉前看电视,我挨着他坐下,握住了他的手。阿耘看了我一眼,若有所思的样子,我猜他一定有什么话要说,就问:"你在想什么?"
"嗯......我想跟你说件事,"阿耘迟疑了一下,"那天他们给我介绍了个朋友。"
我的心沉了下来。
"那人是一家公司的老板,大学毕业,也算是素质比较高的那种吧,给我的第一印象并不坏。我们是晚上见的面,之后他就带我到了他的办公室。在那里他就开始对我动手动脚,我不习惯那样,就躲开他,他象是被惹火了,说我是假正经。我听了很生气,对他说如果你要这样认为的话,看来我们是处不下去的了。我觉得既然是交朋友,起码应该有一个了解的过程,怎么能一开始就那样?"
阿耘一面装作与我要好的样子,一面又在外面去约会,我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阿耘见我不插嘴,又继续说道:
"另外,那人一开始就有意无意地向我透露说他很有钱,不知是炫耀还是耽心我会图他的钱财。我当时听了就有些不舒服,把我当什么人了?不是吹牛,我也不缺钱花,如果真是我喜欢的人,即使他没钱,我挣钱来养他都可以。"
我听了很不舒服,感觉上阿耘是有些钱,要不他也不会自己配电脑,还有那么多的藏书。与阿耘相处了这么久,我极力地讨好他,但他对我成见太深,仍然不能接受我。我为自己得不到回报的努力而难过。
阿耘转过头问我:"如果你碰到这种事情,你会怎么办?"
我盯住阿耘的眼睛,没好气地说:"你问我我问谁?反正从来没人给我拉过皮条,我怎么会有这方面的经验?"
阿耘听出了我的不满,没再说什么,回头盯着电视。过一会儿,起身说他要走。我坐在沙发上一动也没动。阿耘走到门边,看了我一眼,没再说一句话,开门就走了。门很响地被关上了,我有一种很深的失落感。
我点了支烟,无力地靠在沙发上,心想阿耘你有什么了不起,我对你这样你居然无动于衷,想当初我要随便找个人上床也不是件难事,没想到现在我真正认真起来却是这样。我知道阿耘的心思根本不在我身上,我再多的坚持和努力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为一场无人呼应的爱如此投入感情让我觉得害怕,但我更害怕自己的感情无所寄托,我是真的想要一个稳定的伴侣啊。时至今日,我自己都弄不清楚阿耘究竟是哪里吸引住了我,让我深陷其中无法解脱。有时候我在想:我是爱阿耘这个人呢,还是爱上了爱他的这种感觉?
一天下午我出去办事,路过健身房的时候,偏偏冤家路窄,与阿耘碰了个正着。我一时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阿耘讪讪地笑着走近我,问道:"你今天怎么没有来健身房呢?"
"我有事。"我斜了他一眼,口气生硬地说。
"......"阿耘迟疑着,过了一会说:"你明天有时间吗?"
"什么事?"
"我想约你出去玩。"
"哼!你朋友那么多,还有时间应付我?"我冷笑。
"你什么意思嘛?"阿耘有些不高兴。
"我说的不对吗?就算你没有别人也会帮你拉皮条,你不会无聊到要来找我吧?"
"我不跟你胡扯了,你究竟有没有空。"
阿耘有些生气,而我最怕的就是他生气,所以只好妥协了:"那么,明天你再跟我联系吧。"
"就这样说好了,我先走一步。"
看着阿耘的背影,我心里不禁苦笑。没见到他的时候,想着怎样地不理他,真正一见面,我又无法拒绝了,也许我对阿耘依然是贼心不死吧。
第二天一早就下起了小雨,连绵无休止的雨。天空是混沌不清的灰朦,仿佛没有一丝生气,这样的天气让人心情郁闷。尽管这样,我仍然指望着阿耘会跟我联系,可一整天都没有接到阿耘的传呼,一种被愚弄的感觉让我心潮难平。
星期天一觉醒来,天气已经放晴了。我赖在床上,看见阳光从窗外照进来,窗边那一钵绿意盎然的吊兰,叶子上象是镀了一层耀眼的金边,在轻风中柔漫地舞动,我的心情也象天气一样地明朗了起来。
九点多钟阿耘呼我,回电话时他说:"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出去玩吧。"
我没好气地说:"不去!"
"你生气了?"
"我不生气?你总是骗我。说好是昨天的,你跑哪去了?"
"昨天天气不好嘛。"阿耘口气温和地说。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呢?"
"等不到我,你也可以打我的传呼啊。"
"搞错没有!是你约我还是我约你?"
"我不跟你争了,你究竟去不去?"
"不去!"我断然回答道。
"随便你!"阿耘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我又有些后悔了,每一次跟阿耘闹别扭,实际上都是我在折磨我自己,阿耘是从来不会在乎我的感受的。
过了两天,我觉得不该再与阿耘这样闹下去了,毕竟那天是我理亏,不过我又不好直接找他。我知道阿耘爱吃红薯,就打电话告诉他说我买了些红薯,问他想怎么吃。阿耘说你把它蒸好,我下午从健身房出来后到你那里去。
下午我提前下了班,把红薯蒸好。没多久阿耘来了,我讨好地把红薯递给他,想换来他的一句好话,没想到他吃了一口就皱着眉头说:"不好吃,没蒸透。"
费力不讨好,我瞪了他一眼说:"将就点吧,有得吃算不错了,还挑肥拣瘦!"
只坐了一会儿阿耘就说他有事要走了,我也懒得留他。
星期六中午阿耘呼我,说下午他与几个朋友要去温室游泳,问我愿不愿意跟他一起去?我很高兴地就答应了,并说我马上就到他那里。
我到阿耘家时他已经睡午觉了,开门让我进去之后,他似笑非笑地对我说:"你也睡吧,不过要老实一点。"
我撇撇嘴哼了一声,就躺在了他旁边,尽量不要碰到他,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睡了。后来我们被床头的电话铃声吵醒了,阿耘拿起电话低声地说着话,我看看表才两点过钟。挂了电话阿耘对我说今天有事不去游泳了,我看着他,没说话。
阿耘上床后挨着我躺了下来,我有些冲动起来,伸手从背后搂住了他,嘴唇在他的颈子上蹭着,他暖暖的颈窝让我感觉很舒服。
阿耘翻过身来仰卧着,我知道这是一种暗示,他在等待我进一步的动作。我把手伸进阿耘的内衣,手指在他的乳头上轻捻,这是他比较敏感的地方。然后我开始用舌头舔弄起他的乳头来,阿耘的身子有些僵直起来,满意地呻吟了一声,我知道他已欲火中烧了,我慢慢地吻向他的最敏感的部位......
阿耘在高潮之后,面带惬意地躺着。看着他的样子,我心中又生起一股爱怜的情绪来。过了一会,阿耘俯身趴在被窝上,侧脸注视着我,他的眼神让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们还是作一般朋友好些,不能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阿耘的声音不大但很肯定地说:"都怪我自己,每次看到你不高兴的样子,总有些忍不下心。"
我冷笑了一声,一言不发地看着阿耘,爽够了就把责任推到我身上,我成什么了我?
"我不想让别人以为我的朋友都这样。"阿耘接着说。
我皱紧眉头道:"照你的意思是说我沾污了你的名声?"
阿耘不吭气,不知是默认,还是一时没有措辞?过了一会儿,他说:"总之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事是不会有结果的。"
"难道我就这么令你讨厌?"
"我没说讨厌你。"
"你也不喜欢我!"
"喜欢的,象喜欢我其他的朋友一样......但离那个字还有一定距离。"
"难道我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吗?"
"我们两个在性格上太接近,在你身上我找不到归宿感。"
哼!又是这一套。我盯着阿耘不发一言,既然他的话已说到这份上,我还能说什么呢?我知道我对人真心、感情细腻、有些依赖感,但在阿耘看来就成了感情脆弱。
"好了,该起床了,下午我还有事。"
阿耘冷森森的口气让我心寒,我坐起身来,注视着阿耘表情漠然的脸,说:"我知道你对我不满意,从一开始你就没把我当回事。我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陷得这样深,只恨我自己没有出息。
既然我们不投缘,我也没有办法。虽然我不是最适合你的,但我敢保证我是对你最好的,除你之外,我不可能再这样深地爱上任何一个人了,但愿你能得偿所愿。"
从阿耘的家里出来,天空依然晴朗,很暖的阳光照在身上,而我整个都是冰凉的。
我想就这么结束了吧,别人已经厌倦了你的爱情,何必苦苦强撑呢?也许这样的结果并不算太坏,至少我心知肚明,在这一点上阿耘对我是诚实的。可我真的不甘心啊,自己付出太多的这段感情难道要就此划上句号?
十四
接下来的日子,我整天心里总象少了什么东西似的空空荡荡,人也无精打彩,烟酒的消耗量却与日俱增,阿耘的影子在脑海里出现的频率不断上升。别人根本不在乎自己,还要对他牵肠挂肚,简直是自虐,我真他妈活该!
在阿耘的面前,我感到自卑。虽然阿耘比我小两岁,但他却是个上进心极强的人,记得第一次到他家的时候,我就被他四壁丰富的藏书所折服,我几乎是有些崇拜他了,阿耘在电脑方面的知识也是我望尘莫及的,当然,他对我的帮助也不小。阿耘自己是这样的人,他对别人的要求自然也高。
阿耘曾对我说过,他与桂分手的原因之一就是他不求上进,整天玩得不亦乐夫不干正事。阿耘也常说我不求上进,而我也最怕他这样说我,总试图改变他对我的看法。当我为自己辩解时阿耘轻易不肯定什么,如果他觉得我说的有道理,他就会笑而不语。因此,跟阿耘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有些颤颤惊惊的感觉。有一次我跟阿耘说起这事,他讳莫如深地笑了,反问我真是这样的吗?
情人节那天,天气非常的好,满街上都是精明的商人们精心包装的巧克力和玫瑰花,空气里仿佛也弥温着情人间暖昧的甜蜜。我的心情被暖暖的太阳照得蠢蠢欲动,我又想起了阿耘。
在一家花店里,我花了高出平时几倍的价钱买了一支包装精致的玫瑰花,腥红的花瓣娇艳欲滴。想象着阿耘接受这份礼物时的情景,我有些自鸣得意。
下午五点我传呼了阿耘,他很快就回了电话,我尽量显得很平静地说:"你今晚有空吗?我想跟你见个面。"
"我没空,有什么事吗?"
"……"我无言,阿耘的拒绝使我感到意外,不过也应该是意料之中的事。
"没事我就挂电话了。"阿耘不等我回答就挂断了电话。
我心中怅然若失,低头看着手中的玫瑰花,红得有些刺眼。我把花瓣一瓣一瓣的扯下来握在手中,破碎的花瓣,一如我憔悴的心情。
十五
春节到了,热闹的气氛却不能感染我,整个假期我的心情都快乐不起来。
大年十五过后就上班了,星期六早晨,天气很好。我刚起床没多久,阿耘居然来了我这里,我感到意外,也有些惊喜。
阿耘一进门就倒在了沙发上,说他好困。我说你昨晚干什么去了?他说跟几个朋友喝酒到三点钟,一夜没睡好。我没敢问他为什么要喝酒,因为阿耘是很少喝酒的,而且他的酒量也不行,很容易就会醉的,然而差不多在阿耘酒醉的时候,他就会要我,我不知道应该感到高兴还是悲哀。
我对阿耘说你上床去睡吧。他看着我,眼神飘忽地笑着说:"我不想一个人睡。"
看着阿耘,我的心里慌乱极了。阿耘匀称而结实的身体对我充满了诱惑,拥抱着他会让我觉得快乐而充实。但想到这段时间我们之间的不快,我有些犹豫。
阿耘仍然望着我淫淫地笑,我有些冲动了,就说:"那我陪你睡吧。"
阿耘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径直走进卧室,我跟了进去。阿耘眼神迷离地笑着看我,我知道那一刻他很需要我。
好久没在一起了,我们都有禁锢得太久的欲望需要渲泄,一股汹涌的激流奔腾而至,冲动和激情淹没了我们......
完事后阿耘很快地就睡熟了,看着他平静的脸,我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爱怜,真想能就这样与他天天厮守啊。
中午的时候阿耘不肯起床,我只好从外面端了两碗馄饨给他,阿耘居然就坐在床上吃完,又接着睡了。
只要能跟阿耘在一起,不管他对我是真情还是假意,做什么我都毫无怨言,有时候我也在想我这样是不是有些犯贱,他虽然跟我上床,但并不意味着他喜欢我更别说爱我,我甚至觉得他根本就瞧不起我,自己差不多只是他泄欲的工具。几乎每次阿耘跟我上床,都是在他喝了酒之后,我想这肯定意味着什么的。
我终于还是忍不住问起阿耘为什么总在酒后才跟我上床?阿耘注视着我,眼神有些闪烁不定,表情很严肃地说:你知道吗,我一直喜欢一个人,是我的大学同学,但他不是这种人,可我却陷得很深,真的感觉到曾经沧海,他几乎已抽象成了一种精神力量,无法摆脱。只有在喝醉喝昏的时候,我才放得开自己,不只是跟你,跟别人上床也差不多都这样,我想用酒精来麻痹自己,在跟人做爱的时候幻想着是跟在他一起......
阿耘的话让我感到极度的失落,自己活生生的一个人在他面前,为他努力,为他付出,而他毫不在意。以为他没有感情麻木不仁,原来只是因为他已用情太深,至今仍然不愿面对现实。
我私下里想,那人一定很优秀吧。我为此而自卑,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十六
那以后,阿耘不喝酒时也跟我上床,完事之后也不再跟我说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之类的话,在床上也变得比以前主动了一些,然而我不太适应这样的变化,确切地说是有些害怕。我觉得阿耘好象是在变坏似的,我猜想他是不是在外面鬼混,开始变得放荡起来,我对阿耘产生了一种不太信任的陌生感。
有几次阿耘在我办公室里给他在重庆的一个朋友打电话,说过了春节准备到重庆呆一段时间。我知道阿耘一旦决定的事是很难改变的,但又不敢直接问他。一想到阿耘走了,我的心就会空出好大一块地方,我感觉特别的难受,自己精神上对阿耘的依恋是不是有些病态了?
有时候我想,如果没有遇见阿耘,这段日子自己会怎样度过?或许我仍会经常光顾渔塘渔场,一不小心又与某人上了床,那种关系虽不稳定,但是没有责任感,不会被情所困,过得也许轻松。可自从心中有了阿耘,我约束自己的一言一行,只为给阿耘留下好的印象,然而他对我的若即若离却使我一时升到快乐的浪尖,一时跌到伤心的低谷,一颗心全放在他身上没有了自己。我知道这样也不好,每个人都不喜欢被人过份的依赖,我也试图摆脱他、忘记他,可我做不到,我自己也不相信这种感情会有这样持久的杀伤力,以至于整个人都颓废了起来,只能用烟酒来麻痹自己,我知道这是一种消极的逃避,但我还能怎样?
我也知道阿耘的心思根本不在我的身上,他对我根本没有感觉,根本不在乎我。我只不过是他一种临时的需要,我对他那么多的表白那么多的付出,只是想他会有所改变,然而他从不曾对我真真切切地说起他的感受、他的想法,他给我的感觉总是那样飘忽不定、忽冷忽热,让我整个身心随着他的情绪跌荡起伏,我不知道自己还能经得起多少折腾。
人性的弱点就是越得不到的东西越想得到,别人越不在乎你,你就越想引起他的注意。阿耘对我虚无飘渺的感情让我拿不起,放不下,总以为靠自己的努力,终会有拨云见日的一天,这是怎样的一种虚妄的想法啊。
我知道阿耘对我心存介蒂,我比他出道得早,自然上过床的人也不少,我后悔与他初识的时候自己太诚实,把我所有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到头来才发现,在他面前我没有秘密。因此阿耘认为我这人不检点,总不信我,说我在外面鬼混,开始的时候我还跟他争辩几句,到后来就懒得跟他争了,干脆就不置可否地笑,随他怎么讲。不过,这也让我对他产生了种负疚感,觉得自己不那么清白,总想方设法地弥补,甚至在自从认识他以后就不再到那些地方,但仍无法改变阿耘对我的看法。
阿耘对我就这样忽冷忽热,我不知道是为什么,不过有一点就是他的心理不平衡,这是我偶然发现的,虽然他不承认是这样。
一天晚上,我约阿耘看电影,说好在电影院门口见面。见到阿耘时,他很神秘地对我笑着说:"你猜我遇到谁了?"
"谁!"我脱口而出,心中有一种预感。
"桂。"他的口气听不出是高兴还是失落。
"在哪儿?"
"游戏机室门口。"
我顺着阿耘的眼光望去,那人果然站在那里。
"经过他身边时我本想跟他打个招呼,说几句话的,没想到他不理我,象是装作没看见我。"阿耘说口气有些不满。
我没有搭话,大凡以这种关系相处过的人,分手后再见面,一般都形同路人,没有人会因为有那么一段相处的日子而显得怀旧,总有一方的心中有一种忌恨,更何况他们分手时桂所做的事情足以让他觉得无脸见人。
"他何必要装做那个样子呢?"阿耘接着补充道:"至少两个人还上过床呵。"
这句话让我觉得特别的刺耳,心紧了一下。那一瞬间我觉得阿耘与桂很龌龊,心里很不痛快,我马上联想到当初自己跟阿耘讲了自己那么多的事,还提到那么多的人,虽然他表面上不说什么,难道他心里就没有什么不快?每个人都是脆弱的,不可能接受绝对的真实,我原来怎么没有意识到这点呢。
十七
一天晚上八点过阿耘呼我,要我帮他打印东西,当时我正在外面与几个朋友喝酒,接到阿耘的电话,就急忙匆匆地赶回办公室,我到时他已经等在那里了。
在微机室里,阿耘操作着电脑,我挨着他坐下,有些冲动,不停地搔扰他。阿耘并没有反对的意思,只是推了我一下说我满嘴的酒臭。我说喝这么多酒还不都是因为你。阿耘不以为然地看了我一眼。我的动作更加放肆起来,欲火焚身。
好不容易熬到阿耘把东西打印完。我原想他会跟我回去,没想到他拒绝了我,无论我怎么说,甚至是乞求,他都执意要走。我怒火中烧,想到他要我的时候我随时奉陪,而当我有需要的时候,他却从来不予理会。两人不欢而散,我恨死了阿耘,决定不再理他。
事后两天我到健身房,看到阿耘也在,不过我只跟熟悉的几个朋友打了招呼,故意不理他。阿耘走到我的面前,说我目中无人。我瞪了他一眼,冷笑道:奇怪,别人我都看得见,偏偏就看不见你。阿耘讪讪地笑着转身走开了。
出其不意地碰到阿耘,搞得我锻炼的心情也没有了,就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抽起烟来。阿耘走过来开玩笑地说:别在这里污染空气,害你自己就行了,不要害别人。我白了他一眼,盯着指缝间的烟头一语双关地说:害人,我能害谁?我都是被人害的。
阿耘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开了。
我觉得很烦,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但我知道阿耘正注视着我,感觉他的目光好象是粘在我的背上似的,心里有一丝惆怅。
这样跟阿耘赌气,只是想让他主动与我联系,缓和一下关系,同以往一样,他依然没有。开始两天我还这样指望着,冷战持续了一周,我终于还是忍不住了。我想阿耘可能真的要到重庆去了,如果再不见到他的话,也许今后我就见不到他了,毕竟我对他有太深的感情,就算以后天各一方,也该留下些值得回忆的东西啊。
星期五下午我给阿耘打了传呼,半个小时过去他仍没有回机。我再呼他,没过多久,他回了电话。
"你不是不理我了吗?"听出我的声音,阿耘辟头第一句话就这样说,含笑的口气中有几分得意。
"我服了你行不行,在你面前永远没有我的出头之日。"
"找我什么事?"
"你有空吗?我想约你出来。"
"今天不行,我有事。"阿耘的口气不留商量的余地。
我怅然若失地挂了电话,无聊地回到家里,躺在沙发上边喝啤酒边抽烟,脑子里满满的都是阿耘的影子,我极力想把所有的事情都想清楚,可又什么也都想不清楚,脑子里是一团纠缠不清的乱麻。
迷迷糊糊中听到传呼机响了,我没有在意,过了一会儿,传呼机又急促地响了起来,我才勉强地从沙发上起身,从桌子上拿了传呼机按下读取键,居然是阿耘打来的,我有些疑惑,急忙出了家门找到公用电话。
"刚才为什么不回我的机?"阿耘在电话里说。
"我没注意到传呼响。"
"你在哪里?"
"在家里。"
"在干什么?"
"喝酒,抽烟。"
"惰落!"
"......"
"我马上过来。"
"你不说你没时间吗?"
"别问那么多!你是不是不欢迎?"
"我敢吗?"
放下电话,我有些激动地回到了家里。
终于响起了敲门声,在开门的瞬间,我就抱住了阿耘,也不管他觉不觉得肉麻,贴着他的耳根说:"我好想你!"
阿耘含笑看着我,没有说话。
那一刻什么话都已是多余,我们相拥着走进卧室。
阿耘大字般地躺在床上,眼睛盯着我说:"帮我把衣服脱了。"我顺从了他,不知是因为喝多了酒还是因为激动,我的手有些不那利索,不过我的冲动已不可抑止……
那一夜的千恩万爱,成为我们这段情史中最辉煌的一页,我与阿耘无休止地做爱,直到第二天中午,我们才从床上起来。
事后,我不无留恋地对阿耘说:"认识你这么久,我们还是第一次单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阿耘模棱两可地笑了。
就在那一夜,阿耘告诉我说他就要走了,虽然我早就知道,但没想到会这么快,我庆幸自己主动联系了他。
看着身旁安详熟睡的阿耘,我的心中满是疑惑和惋惜:这就是我最钟爱的情人吗?此刻的他离我那么近,我能清晰闻到他的身上的气息,可他的心却离我那么远,我从来不清楚他的想法,从来不知道他对我的看法,我只是一味地努力与付出,可我却从来没有真正的得到过他。然而,这一切就要结束了……
十八
阿耘终于是要走了,时间就定在后天--一九九六年四月二十四号。上午他打电话给我说下午要到我办公室来打印一些准备带走的资料。
快下班的时候,阿耘来了,一脸的轻松,感觉不到他有一丝的离情别绪。我坐在他的旁边,轻轻地握住他的手,有一种缠绵的爱意在心头涌动。
阿耘打印完就说要走。我看着他,意味深长地说你不到我那里坐坐?阿耘注视着我,有些犹豫。我热切地盯着阿耘的眼睛,然后凑到他的耳边说:你不想跟我做爱吗?阿耘的眼神有些迷离,他不再坚持要回去了。
一进门阿耘就径直进了卧室,仰面躺在床上,看着我,嘴角浮起笑意,我觉得他那样子有些淫荡。
我爱抚着阿耘的身体,很快就感觉到了他膨胀的情欲。我褪下了他身上所有的束缚,阿耘坚硬的下体已经迫不及待地矗立在他多毛的大腿中间。我裸身侧拥着他,嘴唇在他的颈窝里蹭着,然后舔弄他的耳垂。
阿耘搂紧了我,双手在我背上无序地抚摸。我的舌尖滑到了阿耘的乳头上,他的身体僵直起来,双手把我的头往他的最冲动的部位摁,我知道他想要什么。
我的舌尖往下滑,在他的腹上、大腿上舔弄着,就是不去碰他最冲动的部位。阿耘已经欲渴难耐,他眼睛紧闭,轻声地呻吟,身体扭动着,脸上是一种欲罢不能的表情。
阿耘喘着气说,口气中有一丝祈求:"你不要再折磨我了吧,我好难受。"
我冷笑道:"我折磨你?不至于吧。想想从认识你以来,好象都是你在折磨我吧。"嘴里虽然这样说,但还是将他含到了嘴里,阿耘满意地呻吟着......
阿耘终于到了高潮,他的全身痉挛般地颤抖,身体高高地抬起,在我的口腔里喷涌而出。
躺了一会儿,阿耘起身开始穿衣服,我默默地看着他,他却不看我。我叹气道:"你跟我做爱就象是在完成任务,玩完了就走人。"
阿耘默然转过身,含笑的眼神里没有一丝不快,继续穿他的衣服。
我背过身去,不再看他。阿耘坐在床沿上,伸手从背后抱住我,并轻轻抚摸我,轻声地说:"我有事,我得走了。"我不满但又无可奈何,也许这是最后一次跟阿耘上床了,我不想弄得不欢而散。
"我担心我会害了你。"我轻抚着阿耘的手说。
"害我?为什么"阿耘的口气中有一丝紧张。
"因为我太喜欢你了,对你我什么都肯做,真担心以后没人能够满足你。"
"满足不了更好,省得在外面乱来。"阿耘的口气变得轻松起来。
"你该清楚你不是那种让人一见钟情的人,象我这样傻子不多。"见阿耘不说话,我接着道:"你这人的毛病就是条条框框太多,除了我,不知谁还能将就你。你到了重庆,如果真碰到喜欢的人,你最好放开些,要不错过了岂不可惜。"
"实在不行我就再回来找你啊。"阿耘笑着说。
我不知道阿耘这样说是在开玩笑呢,还是认真的,应该是半真半假吧。我苦笑着摇摇头,说:"你一走,我都不晓得我会怎样,你再回来也不一定能找到我。"
阿耘不再说话,拍拍我的背,算是告别,转身出了卧室。听到门"嘭"的一声关上了,我的心头一下子变得空落落的。
阿耘时天空正飘着小雨,我两眼望着窗外,脑海里满是阿耘的影子。回想起与阿耘相处的点点滴滴,想到阿耘即将远离,不禁有些惆怅。我所有的付出阿耘都无动于衷,所有的努力他也不屑一顾,即使我的感情如何沉重,对他仍显得那样的苍白无力。我知道我不是最适合他的,但我却最爱他。如果乞求能有结果,我愿虔诚地祈祷万次,乞求上天赐予我一段与阿耘的情缘。
那上刻我感到极度的疲惫与失落,灰色的心境,一如窗外混沌不清的天空。
十九
阿耘已经拿到了晚上八点的火车票。
想到阿耘要走,一上午在办公室里我都有些坐立不安。中午我到阿耘的家里帮他收拾东西,午睡时,阿耘躺在床上,头枕着手掌,眼睛意味深长地看着我,我读懂了他的心思,我知道那一刻他需要我的爱抚,我无言地开始吻弄着他……
虽然我不知道阿耘为什么离开,什么时候回来,即使他依然不在意我,我仍然一厢情愿地把自己的感情托付与他,只要他要我,我会不惜一切地等他归来,毕竟,他是我最钟爱的人。于是,
"阿耘,真舍不得你就这样走了。"我有些忐忑不安地说:"你什么时候回来?要我等你吗?"
"等我?我都不等你!你等我干什么?"阿耘不屑地看着我,冷笑道。
阿耘决绝的口气让我羞愧难当,自己真心的请求被他轻视,我急忙把头扭向一边,极力掩饰自己难堪的表情。
晚饭后我们乘出租车赶到火车站,在拥挤嘈杂的候车室好不容易找到位子坐了下来。我的心绪很乱,有太多的话想要说,但想到阿耘的绝情,又无从开口。
火车要半小时以后才到,那半个小时竟是折磨人的漫长,想着阿耘就要离开,想着阿耘不再出现在我所能感知到的周围,我的心中怅然若失。
火车终于进站了,一阵折腾之后阿耘才安顿好。想到阿耘要在车上过一晚上,担心他会饿,我买了罐八定饭和一瓶矿泉水递给他,从我手里接过东西的时候,我看到阿耘眼里有真诚感动的神色,我一时竟心潮起伏。
站在月台上,隔着车窗望向阿耘,他脸上的表情很复杂,甚至可以说有一些伤感,我的心情始终无法平静,有些想哭。
火车启动了,那单调而由缓至疾的轰响从我的心头辗过,有泪开始盈满眼眶,幸好有夜色为我掩饰。故作轻松地与阿耘挥手再见,脸上的笑意却并不从容。
阿耘的身影从视线里一闪而过,我的目光追随着远去的列车,心头空前地失落,如此深爱的人就这样离开了我,我一腔的恋情以后将如何托付?
阿耘,你真是一只不肯歇脚的鸟儿吗?只为你理想中的爱情,你一直不停地寻觅,一刻也不肯停下来。你在天空不停地寻觅,而我却逗留原地,可是理想中的爱情总离你那么远,至今你依然一无所获。你我无缘错过,我只能在心头默默地祝福你有一个好的归宿,毕竟,孤独不是一种享受。
想起一首词中的两句,竟与我此刻的心情如此地切近:
"......弦语愿相逢,知有相逢否?"
96年4月初稿 99年8月定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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