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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历过的男妓生涯 作者:贝勒

    当他推开房门我便知道我将要把一切给他,并忘记过去的一切,但我死也不能承认——我的灵魂将被他掠走——因而我把灵魂寄托给了神——我的肉体成了供他玩赏的男妓。   

    或许你会问我今年有多大了?做这个行当的最忌讳的就是年龄,不过在和那个相处了三年的叫冬雪的女朋友分手的时候我记得是在我十七岁生日那天。十七岁之前就有了女朋友?早熟?我也不知道,但我记得没读完小学之前,在姑姑家寄宿的晚上,我便知磨擦命根子会很爽。当突然有一天从那儿喷出一滩乳白胶一样的粘液,我便傻了,我以为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跑去问姑夫,姑夫劈头盖脸就是一巴掌:“小王八蛋!竟干出这种见不得人的流氓事来!”姑夫是个地地道道的管道工人,膀大腰粗,一双大手像簸箕一样削到我脸上,鼻口蹿血,眼冒金星,感觉有十几只小鸟在我头上乱飞,吱儿哇乱叫。姑妈应声而出,问了原委,直戳我的脑门子“看我不告诉你爹你妈!”姑母是个家庭主妇,没什么文化,只知道拾弄家务,买菜做饭。早上围着儿子转,中午围着骰子转,晚上围着盘子转。到了夜里临睡之前满脸贴满了啃剩下的西瓜皮,一边嗑着瓜子儿一边把当天买黄瓜用了几个钱儿,买大葱用了几个钱儿,给我几个零花钱儿,打麻将赢了几个钱,月底老头子交家几个钱儿……一一记录在案,唯唯看不到她打牌输钱的记录。这会儿她又翻出那个帐本子给我读“看看!你看看!你花了我多少钱呀,你个败家子儿,要不是你爹妈在西北,我是说死也不
    跑到大头家估模着是半夜一两点钟了,小胡同里极黑,地上全是白天下雨过后的积水,我深一脚浅一脚磕磕绊绊还撞翻了不知哪家忘了收进屋里的尿桶,弄得一身骚气,甭提多狼狈了。“咣、咣、咣”敲房门,好长一段时候屋子里亮了灯,接着一个女的骂骂咧咧地说“哪个丧门星,大半夜的凿房门,不让人睡觉啦!”开门的却是大头,光个膀子,只穿了一个小裤头。“咋了,又挨你姑骂了?”我不吱声,大头身子一侧把我放了进去。 

    大头是个极好的人,很丈义,那时二十六七,自己倒腾服装买卖,在他们那片混得不错,黑白两道辈儿顺,走得通。对于我们这群小弟也是极为照顾的,没事带我们下馆子,开洋荤。我每次挨打跑出来就住在他这儿。 
  
    进了二道门一眼就看着红姐裹着被子坐在炕里头。说起这红姐也是个极有来历的人。红姐是大头的相好,做鸡的。红姐父母死得早,早年红姐带着他的挛生妹妹在澡堂子给人收票干杂务。澡堂子的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转业军人,本也有个媳妇的,自从红姐和他妹子在他那儿干活儿,这老小子心里早就惦记上了,成天的到了闭店他才走,就是寻思个机会解解馋。有一天到了闭店的时候老小子把红姐支了出去,结果把红姐的妹子给办了。红姐回来看妹妹光着身子躺在水泥地上哭得跟一坨晒化的蜇皮似的,问清原委,一气之下举起托把头子把澡堂子砸了个稀巴烂,拽着妹子来到了广州。要说红姐的命也真够惨。到了广州人生地不熟,身上的钱全花光了,正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一个鸡头看中了她们姊妹俩,把她们带到夜总会做起了皮肉生意。那年头正处在改革开放的时候,“改革开放,干啥都让”“笑贫不笑娼”,只要有钱搛管她卖身还是卖唱?红姐姊妹俩也够争气,生就是北方的身材高挑丰腴,皮肤却是南方的货色,水嫩嫩的,人见人爱,只要她们一出台那些故做小鸟依人状的小家碧玉就没的生意了,那阵子红姐挣了不少钱。红姐是个极要强的女人,虽做着娼妓的买卖,可还是一心要找个知冷知热的北方汉子做老公,一次坐台的
    这时的红姐二十四五,风韵正盛,只不过几年的娼妓生活使得她世故了许多,也泼辣了许多。 

    红姐指了指东炕头,“就在那委屈一宿吧。”我甩了鞋一侧身就倒炕头了。“别跟民工似的,把那丧葬的衣裳脱了。” 

    睁着大眼睛,墙角那儿一对苍蝇正在苟合,大头和红姐在我旁边办事儿,夜更深了,大头和红姐的鼾声起来了,我的眼泪就像两串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流个不停。 

    从那儿以后我缀了学,跟着大头倒腾服装买卖,沈阳——广州两边跑,大头每月给我几百块钱算是工资吧。那年头像我这么大的孩子兜里揣着几百块钱就了不得了,男孩子,女孩子一个劲地往你身上粘,我也效仿大头带他们下馆子,开洋荤一天一天地混日子。我恨我爹妈扔下我去了西北,给了我一个穷命,如今时间一天天地过去,我出落得越发地俊俏,于是惹了好多女孩子追。 

    我的第一个女朋友是红姐的干妹子,和我一边大。我都琢磨不透红姐是怎么核计的,十四岁就教我和她妹子搞对象?那时是什么搞对象呀,只不过白天一起玩,晚上一起睡,到和她分手的时候我都没碰过她妹子一指头,也算对得起她妹子了。第二个女朋友叫冬雪,我们共同生活了三年,最后却因为我不能忍受她每天吃巧克力的样子而分手了。直到我认识了第三个女朋友,我的梅儿,这才真的动了真心。 

    我们班上有个班长叫梅儿,大高个儿,冰肌雪夫,恬淡文雅。上学的时候我和她同桌,我们很谈得来,一有什么心事就愿意讲给她听,而她着实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她总勉励我,要我和她共同进步。一次她在我的语言课本副页上写下了一段话:“愿你充满憧憬,充满希望,献给自己一个如花似锦的明天。愿你攀登学习的高峰。”我一下子就对她有了好感,但不知该怎么去说,直到她上了初中以后,一次偶遇我对她说了心里头的话,没想到她立马就应承了下来。我成了她的男朋友? 

    反正那时候我过得是不错,梅儿每天放学都到摊儿上去看我,大头看我和她处得火热,本应该夜市儿我帮他卖货的,他也给我放假让我和梅儿在一起。我送梅儿不少东西,最多的就是衣服,那时沈阳还不是很开放,女孩子穿的裙子都是素色的,梅儿很美,我就去广州上货的时候给她买了几件很鲜艳的花裙子。 

    记得那时候男孩子都学郭富城的模样剪个蘑菇头,在大街上随处可见。小小的一个脑袋上面顶着大大的一团头发怎么看怎么像个龟头,我直想发笑。后来学校里又流行戴皮戳帽、日本学生帽,最好笑的是有一个时期,学生都戴起了军帽,穿上了校币,蹬上了军勾,挎上了军包,军包里面除了有两块纸壳板撑住门面外还藏着一把板儿刀,上学?还是杀人?逢人就说自己是哪儿一伙儿的,老大是谁。我的天啊!流行时而就在这混乱的一代人眼里如同一只屎盆子,但凡扣在脑袋上的都是一身臭。 

    大头就是被这样的一帮小地痞砍死的,他死的那年是二十八岁,就为了几件有毛病的破衣裳。我和红姐一下子没了大头,生活变得孤单起来,每天夜里红姐总是从恶梦里惊醒。我劝红姐:“趁年轻再找一个吧。”“你太小不懂,人活一辈子最真挚的感情只会有一次。” 

    后来红组又去了广州重操旧业,临走那天红姐递给我一个折子,上面有二万元存款。“你大头哥在世的时候就私里和我商量过,我们一辈子没什么亲人就你这么一个小弟,这二万块钱原本是打算等你成人后给你和梅儿结婚用的,现在你大头哥先走了,我又不能在你身边照看你,这钱你拿着过日子吧。红姐最后再嘱咐你一句话:男人一定要向你大头哥那样做个顶天立地的硬汉子,从今往后,你要学会自己养活自己。”红姐说完转身上了火车,当车门关上,“呜”一声长鸣之后,他载着我的红姐奔向了茫茫未知的前程,我的泪水再一次止不住地往下掉。 

    那两万块钱的折子至今一次提款记录都没有,哪怕是后来我走头无路做了男妓。 

    红姐走后只留下了我和梅儿。我发现梅儿对我愈来愈加依恋。她常常逃课过来陪我,后来干脆搬过来和我住在一起。我们成天躺在床上做爱、抽烟、喝酒、听音乐、看录像、吃盒饭。日子一天天过去,有一天我一掏兜只剩了一块二毛钱,连饭都吃不上了?梅儿回家要钱,家里不给,她就偷。这样过日子也不是办法,一个大男人怎能吃软饭?我寻思着找一份工作,可是出来一打听到处都是要文凭,我连个小学的毕业证都没有,四处碰壁。找原先受过我恩惠的那些哥们儿、姐们儿们找出路,哪怕是借点钱也成,谁知他们一个比一个溜得快。唉……“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啊!世太炎凉。 

    我拿着那两万块钱的折子成天在银行门口转唷,几次鼓起勇气,几次垂头丧气,差点让警察把我当成了抢劫银行的通缉犯。 

    一天梅儿兴高采烈地回来了,大包小裹地提了不少东西。“哪儿弄的钱买了这么多东西?” 

    “我找了一份工作,老板答应每月工资五千块。” 

    “就你那文凭,只不过是个初中文凭罢了,还不如我……,你做小姐啦?”我暴跳如雷地吼了一声。 

    “不做小姐谁养活你?!”梅儿好似压抑了许久的郁闷一下子也暴发了出来。 

    “放屁!”啪,我一个耳雷子削了过去,就像当年我姑夫削我那一巴掌一样,直把她打到了床上。 

    她掩着半张脸,嘴角冒出了一丝鲜血委屈地哭了。我心里难过得恨不能拿一块大石头高高举起朝自己的脑袋上砸去。一个男子汉竟落得如此这般的地步,让自己的女人来养自己?不!我不甘心! 

    从那以后梅儿再没回来,我恨不能挖开个地缝钻进去找她都找不到。 

    人说“马瘦毛长,人穷志短”。越穷的时候越饿,刚刚在街边吃了碗馄饨,正寻思着去哪儿找梅儿呢,这下贱的肚子又不听使唤了,内急!上大号! 

    沈阳这地方什么都多,车多、人多,就这厕所跟个处女一样的难找,左转右转好不容易在一条小胡同里找到了一间公厕,顾不上三七二十一扔下自行车就钻了进去。一脱裤子蹲在了茅坑儿上。人常言“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提名时。”谓之人生四大喜事,我看还不尽然,应该再加上一条:内急就拉屎。哈哈,好诗好诗。没想到我这没什么文化的白丁也能如此儒雅,爽! 

    内务处理得差不多了,我开始左顾右盼起来。这间厕所的结构很是奇特像一个插间。我所在的好像是个客厅,右手边一字排开五个坑位,我和隔壁一个坑位正好对着厕所的大门,在我的坑位和右手边那五个坑位的中间有一道门,里面又有四个一字排开的坑位,不过更加隐蔽罢了。真有意思,厕所也带包房?再看看斑秃一样的墙壁上到处都是用粉笔,圆珠笔,还有红砖块画上去的涂鸦,还有一些乌七八糟的字迹、传呼号……一看上去就让人浮想连篇,不知不觉底下的命根子涨得不行。 

    不能瞎想,找梅儿要紧,我正欲清洁了后面要走的时候,门外进来一个三十左右的中年男人,一进来就死盯着我下面。变态?我不敢多想,赶紧提上裤子往外走,他一把把我拉了回来。 

    “小弟多大了?”那个人皮笑肉不笑地问。 

    “19” 

    “有没有……” 

    “你有什么事吗?我还有比拉屎更急的事!”我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只觉得这人恶心得像粪坑里的大蛆。 

    “哥没有别的意思,看你挺仁义的,想交你这个小兄弟”随即从他的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塞进我的上衣口袋里。 

    “以后有什么难事儿,尽管来找哥,别抹不开说呀!”他又是一阵怪笑。 

    我已是恶心得不行,推开他跑了出来。 

    厕所那次遭遇很快就被找到梅儿后的喜悦抛在了脑后。原来梅儿离开我的这些日子在夜总会做了女招待。老板劝她以她这么好的身条来陪客人一定能搛到大钱,梅儿没有同意,只答应做个端茶送水的服务员,每月的薪水只有两百块钱。我是一块石头落了地,但两百块钱莫要说吃饭,就连平时的房租水电都交不起啊!我们又陷入了无尽的争吵之中。 

    我是个男人,必须得想个法子才行。那天梅儿洗衣裳,从我上衣口袋里翻出一张名片。 

    “你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一个大款!”梅儿的声音似乎惊喜又很疑惑。 

    嗯?不能让梅儿知道厕所的事,太恶心了。“那是大头生前的一个朋友,说以后遇到什么难事就找他。” 

    “张天浪,这可是个出名的人物啊!我工作的那间夜总会就是他名下的,听说他还有好几家比我们那儿大得多的夜总会、娱乐宫什么的呢!这回我们可有救了,你要是认识他的话就去找他,他随便把你安插个地方,咱们不就有救了嘛!”看得出梅儿是多么地满怀欣喜希望能摆脱这样贫贱的日子。 

    操,男人不能让自己的女人幸福还叫个什么男人!管他什么刀山火海龙潭虎穴呢,现在也要闯一闯。 

    择良辰、挑吉日,我换好一身干净的衣裳,其实就这件衣裳也是二年前大头上货剩下的货底子早就过时了,一出门我竟感觉像落后于时代的猪,和现实这个世界显得格格不入。 

    我按了名片上的地址找到那间夜总会。 

    呵,好大的气派,八级的台阶前面是宽敞的停车场,可能是还没到营业时间,因而显得空空如也。台阶上面正中腥红的小方格子转门既洋气又很别致,两边各有边门,再两边又是两人高的落地坡璃幕墙,透过玻璃里面巨大的吊灯从三楼一直垂了下来,吊灯两边金色雕花铁艺围栏楼梯蜿蜒到二楼三楼。里面是这样的豪华别致,竟忘记了看一看这间夜总会的招牌,抬头向上看了看,从玻璃幕墙往上,几乎覆盖了整座楼宇的霓虹灯箱,上面几个大字——新天地夜总会。 

    我长舒了一口气,为的是平静平静心里,却又一而再再而三地冒出许多个问号。这样气派的夜总会老板怎么会去一条小胡同里的公厕方便?而且不顾体面地把他的名片给我?他为什么要说有什么难事找他?难不成他是慈善家?不像啊!现在我来找他,人家那么高的台阶能理我一个穷小子吗? 

    唉,不管他。就像那天内急一样,管他三七二十一呢,该闯就得闯。 

    “先生,我们这儿还没到营业时间”把门的两个身穿腥红呢子制服的门童生冷地说。 

    “我是来找人的。”我把名片递给其中一个门童“张天浪是在这里吧!” 

    “哦,您是张总的朋友吗?他现在还没来呢,要不您先到大厅坐会儿……”门童立刻变了一个嘴脸似地谄笑着说。“哦,他的车子来了。”门童向停车场上一指。 

    停车场上刚刚停稳一辆白色凯迪拉客加长轿车,后面一开走下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发丝整齐打着很厚的摩丝一根根竖立着,无边斯文眼镜,黑色羊绒长缕,一条暗红间土黄羊绒围脖未打扣斜插进长缕里。行一步仙履飘飘,很有气势的样子。 

    那人走上台阶,我仔细打量竟认不出是那天在公厕给我名片的。门童把那张名片交给这个中年男人说明了原委。那个中年男人只说了一句“跟我走吧。”我就跟着他走进了这座深不见底的夜总会。 

    后来我才知道这个人确叫张天浪,只不过不是厕所见到的那个人,那个恶心人不过是他手下养的一条公狗而已,为他物色猎物。没想到我竟成了他们的猎物? 

    “遇到什么困难了?”张天浪冷冷地说。 

    “没有工作,得想法挣钱养家糊口。”我想故意说得悲惨点也许能够得到他的同情。 

    “什么学历?”张天浪坐在宽大的老板台后边玩着裁纸刀,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地问。 

    “只上了几年小学,后来家穷上不起学就……”我话刚到一半就被张天浪截住了。 

    “没有学历?!我们这儿可都得是本科以上的学历啊!”他冒似惊讶的样子让我觉得可笑。 

    “不过也好,学那么多人都学呆了,该做的事情不知道怎么去做,不该做的倒是做了一大堆。”张天浪从那宽大的老板台里走了出来,在酒水柜里拿出一支红酒倒了两杯,一只递给了我,另一只自己手里拿着摇晃着杯子。这时的张天浪斜着眼睛看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你不是个聪明人吗?王磊那天没和你说吗?” 

    “王磊……哦,就是那天在公厕的那个?”我略有醒悟地看着张天浪。 

    “对喽,你小子我一看就挺灵的!”说着他一屁股坐在我旁边,搂住我的脖子。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意思,这不是那天在公厕墙上看到的……看到的——“同性恋”吗?! 

    我吓得赶忙起身起走。 

    “你站住!你的月薪将是三千元人民币。” 

    三千元就想掏走我的灵魂?死也不能干这种见不得人的事。 

    “四千……”他的尾音拉得老长,好像在戏谑一只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猎物。 

    我还有梅儿,我怎么能对得起我的梅儿? 

    “五千……”他的声音缠绵而又自信,好像这场赌局他赢定了似的。 

    我的胆子好像大些了,看你还能喊出多高的价码? 

    “八千……”他仍然是那地镇定自若,这倒让我想起了<<上海滩>>里,无论在任何危险的环境里都能处惊不变,镇定自若最后化险为夷的许文强,如果他是许文强的话,我可能也就站下了。 

    “一万!”他的声音坚定而又干脆,好像毫无缓和余地。 

    谁也不是石头坷里蹦出来的,这么大的一个馅饼从天而降,只有傻子不拣,当婊子还要立贞洁牌坊?!我站在那里不动了。 

    “果然没有看错人,你小子倒是古灵精怪的啊!”张天浪一仰头,半杯洋酒就进肚了。“你如果不站住,知道接下来会喊什么吗?” 

    …… 

    “白白,哈哈哈哈”张天浪一阵怪笑,就把那张蟾蜍舌头伸了过来…… 

    同一个女人做爱和同一个男人做爱是两种完全不相干的事。先者你是个男人,你要去争服女人,你有一种满足感;后者你要做个女人,你要去勾引男人,有一种羞耻感。一个男人到了另一个有钱的男人面前就成了女人。类似这种语式的话好像米兰.昆德拉也说过,只不过意思大径庭。 

    后来我才知道,张天浪并不是要我做他唯一的性伙伴,他是要我为他搛钱。他扣了我的身份证,要我二十四小时不许离开新天地,要我不许见梅儿。开始还好,新天地里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是新鲜的,豪华的装饰、软乎乎的床垫,另人唾涎的美味,还有和我一样的被囚禁的俊男美女…… 

    时间久了,这里就像一只壳把我紧紧罩住,喘不过气来。 

    我只好偷偷给梅儿打电话,告诉他我被张天浪安排到外地的子公司工作,一切都很好,我挣了大钱,会把钱定期存到他的卡里,要她等我,我不久就会和她团聚的。 

    我那傻傻的梅儿天真地相信一切都是真的,每每还嘱咐我要安心地工作,不必为她担心…… 

    我那傻傻的梅儿呀,你怎么会知道我现在的情况会糟糕到了这步田地呀!我竟然成了男妓! 



    一些人在升官,一些人在发财,一些人在成为男妓,同样为了搛钱,人们选择了不一样的道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敢给猫做三陪的老鼠没有点置生死于度外的胆量永远只会是一只老鼠。 

    我就是那只胆大的老鼠? 

    每天清晨当我睁开双眼看看身边一张丑陋的睡脸,我总在反复地问自己——我究竟是什么? 

    老张幸运地成为第一个嫖我的男人,他就长着一张极其丑陋的脸。 

    八十年代老张成了第一波下海淘金的弄潮儿,他靠钻政策法规的空子一夜之间成了暴发户。有钱可以使一个资质极差的男人变得有份量起来。他可以里面只穿一条大红跨篮背心外面套着笔挺的西服,脚下一双圆口布鞋,大摇大摆地在新天地里任意挑选他所看中的猎物,而对于猎物而言只有被宰割的份儿。 

    我播通了新天地餐厅部的电话,那一头是悦仔爽朗的童声。他专门负责我们这些鸡鸭及光顾我们的客人的餐点。我点了一份老张并不爱吃但用来体现他拥有优越的绅士身份的西点和两只煎蛋,还有两杯牛奶。最后我用极细小的声音加上了一句:“在他的帐单上割一刀!” 

    老张翻了一下身,那只粗大、沟壑纵横与厚茧密布的大手准确地摸到我的下身。这个老流氓只要睁开眼睛随时随地都想干上一炮。门铃一响救了我一命。是悦仔。悦仔把餐车推进房里,瞟了一眼床上的老张,又向我递了个眼色,临走的时候搂着我的腰狠狠地亲了一口。我没有躲避,也没有烦感,像悦仔这样年轻貌美的少年朗做出些毛手毛脚的事情我只感觉亲切可笑。 

    老张一只手搂着我嗲声嗲气地问“喜欢我吗?” 

    天啊!这简直就是折磨,如果有一天我能从新天地逃出去的话,那我将要去的地方应该是精神病院。 

    “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你是我的第一个男人。”我一边伤心地说些搪塞他的话,一边担心此时上帝会不会就在我的床边。 

    “上帝啊,你听到了吗?我好幸福啊!有一个年轻英俊的男孩说他喜欢我,我会嫁给他的啊!”老张那张猪肝一样颜色的脸冒充少女一样的天真让我觉得些胃绞痛,喉咙发痒,我直想吐,如果他的嘴此时伸过来的话,我会把胃里所有的东西都吐到他到嘴里。遗憾的是他没有把嘴伸过来。 


    何哥,一个看上去很内敛的中年男人,不能否认他年轻时的俊朗,他总喜欢让我看他夹在钱夹里的一张学生时代的照片。那是一张黑白照片。整齐的短发,苍白得没有血色的脸,他的眉毛很浓,眼睛很大,一副瞢懂无知的样子,说句实话那时的他很可爱。 

    他不让我知道他的名字,只许我叫他何哥。在卧房里他一边干我一边流泪,嘴里含糊不清地喊一个叫小伟的名字。做完后他躺在我的怀里,他对我讲他的故事。 

    大学里他认识了同系的一个山西穷山村里的漂亮男孩。那年何哥的高数不好,统考时没有及格,他请那个叫小伟的同学帮他补习。小伟没有回家,整个暑假他们都在一起做题、吃饭、聊天。后来小伟搬到了他的寝室,又从他的上铺搬到了他的床上……整整一个夏天他们除了教室、食堂大部分的时间就花费在床上。他们彼此倾慕,相爱却丝毫没有在意到他们的行为早就使周围的同学投来异样的目光。新学期开始了,当他兴奋地拿着九十二分的高数补考成绩单去找小伟的时候,见到的却是孤伶伶躺在寝室床铺上僵直的尸体。 

    何哥又哭了,他说他不打算结婚,他把他的事情告诉了他的母亲,他生活在流言里。他曾做过极端的傻事,用一只陶瓷碎片割破了手腕,当他的母亲回来看到满浴缸的水被鲜血染红时,这个苍老的躯体硬是把他从家里一步一步背到三里外的医院。把他从即将关闭的死亡之门里抢了回来。他说他现在不是为自己活着,他是为了那个满头银丝,每天都靠在阳台边企盼他平安回家的老母亲活着。 

    男人轻易不掉眼泪,因为他们总是自欺欺人地提醒自己——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任何东西比自己的毅志更为坚强了。 

    我也哭了,被他的故事感动得哭了,我想起了我的梅儿。我开始理解,男人和男人之间也可以有爱情。爱情是神赐给我们最纯真、最美好圣洁的权利,我们应该关注的是爱的本身,而不在于爱或被爱的对像是男是女。那夜我们在哭泣和酒醉后迷迷糊糊地睡去了。第二天,我看到床边放着的两千块钱。他——悄悄地走了。 


    我们那里时常也来一些外国洋鬼子,Peter就是其中之一。 

    这个美国佬没有想像的那么富有,准确地说他在中国工作的薪水不是我们印象里那么高。他是个自由主义者,他希望到一个穷困的国家(至少是个贫困的乡村)扮演一个天使的角色,吃素食、信仰基督、穿朴素的棉质衬衣,每天和几十个山村孩子一起上课,教他们知识和他们游戏,这几乎成了他的人生理想。 

    我们之间的性爱方式只有亲吻、抚摸和手淫,我无法接受一个未经卫生部门检验过的泊来品的性爱要求。不过Peter已经感觉很满足了。 

    他那双蓝色眼珠像湖泊一样深遂,性感、美丽、苍桑、摄人心魄。他用三脚猫的中文对我说我们可以一起远走天涯,激情的生活。他要带我去非洲,去撒哈拉;去太平洋上某个不知名的小岛和当地土著人和睦相处;去埃及,在某个月圆之夜偷偷潜入法老的坟墓,然后挖掘到一大笔财宝,拿着这笔钱去环游世界。如果可能的话他还想租艘宇宙飞船带我去太空遨游一番…… 

    不可否认西方人的浪漫和热情有时候能够溶化掉南极的冰川,可就在第二天清晨,这个西方流浪汉一分钱未付地溜之大吉,他还顺手牵羊地偷走了我的一条CK内裤。 

    因为这事张天浪把我狠狠地骂了一通,偷鸡不成,反搭一把米。唉,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那天晚上我很难过,我做了一个梦。梦中有好多人,我梦见大头和红姐回来了,他们为我和梅儿操办婚事。我和梅儿把悬在我们头顶的红苹果吃得只剩下一个果核,他们还让我讲和梅儿的恋爱经历,我讲着讲着,不知道讲了有多久,直讲到所有的人都倦了,都睡了。大门外却突然闯进一个人——张天浪。他咆哮着向我袭来,像一列加满燃料的火车。梅儿被他吓死了过去,所有人都被他吓跑了,他抓着我的手把我带向地狱。地狱之火灼灼地燃烧,许多厉鬼像张天浪一样扑向我…… 

    我一点知觉都没有了。 

    当我睁开眼睛,四周一片素白,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明亮的阳光从窗外斜刺进来,床边一大束香水百合像温柔的梅儿的手素洁地含着露水。梅儿就在我的身边,暖暖的阳光给他穿上了金色的外套,她额前的流海在细微的空气流动里跳动,长长的睫毛在眼角处拉出长长的魅影,她穿着工装吊带裤,她还是那么的纯洁,仿佛小蝴蝶一样的纯洁。 

    梅儿告诉我新天地里失了火,所有的妓女都发出180分贝的尖叫,惊叫与哭泣此起彼伏,仿佛世界末日到来一样,金色雕花铁艺围栏被惊撅的男男女女撞倒了,巨大的吊灯从通透式的棚顶一直落到了一楼的大厅地面上,摔得粉粉碎。据说张天浪在那场大火里被赤裸地烧死于他和另一个男孩的暖床上。 

    我被救了出来,可能还有几个人和我一样被救了出来,不过我们变得和进去的时候一样,甚至还不如进去的时候,我们所有的家产都被烧光,连一只鞋子都没有保住。 

    不过我还是暗自庆幸,我没有死掉,从此自由了。 

    我向床边的梅儿求婚,我告诉她我有个愿望——希望她能够做我的妻子。 

    事实上我的愿望在后来实现了,大头哥的二万块钱用于布置我们的新房。婚礼那天小院里挤满了祝福的客人,我的父母、我的姑夫姑妈,那些受过我恩惠的哥们儿姐妹儿,还有新天地里和我共同战斗过我的鸡鸭。不知道哪里的小道消息,老张、何哥和Peter也前来祝福,还带了厚厚的礼金。哦……差点忘记了,红姐也赶来参加我和梅儿的婚礼,不过她再也不是娼妓,她现在成了新天地里的新老板。 


3月25日于沈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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