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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旅途 作者:青果

    好象没有走不完的行程,也没有缠绵不尽的爱情。

  那些日子我失恋,闹心闹的昏天黑地,工作也忙,压力也大,管的几个项目正在节骨眼上,整天做下来,头疼眼花,肩酸腿麻,回到宿舍里,一倒,再也不想动。最烦人的是还要看他在面前晃来晃去,和与我合住的那个舍友肉麻来肉麻去。

  看不了他的样子,看不了他的眼神,烦,烦,烦,烦恼人生。正好碰上五一,好说歹说让GM放了我一个礼拜的假。头一天只想睡觉,半天下来,睡的人都没了形状,后来跑来几个朋友,三缺一,非拉我上麻台,没办法,胡乱洗涮了就开打,心情不在上头,手气又贼臭,没几圈,口袋里的钱就跑他们口袋里了,看他们一个眉开眼笑的样子,心里反倒更郁闷了。问:“去年我五一去看海,你们干嘛那?”一个说在东湖,一个说睡觉,一个说去庐山。

  庐山?!不错。想想就问:“好玩嘛?”回答说还行。一推麻将,不玩了,“我要买票去庐山。”搞得他们大眼看小眼。

  正好她来了,她也在闹失恋,她一直怀疑我爱她。她说去问什么不带上她呀?她刚辞职了,心情也差。去武汉港买了两张船票,三等舱,第一次坐船旅行,不知道船上的设施怎么样,问了问,十个人一间,卧铺,还有电视可看,就几个小时的旅程,能凑合过去。收拾了东西,吃了晚饭,他又来叫舍友去蹦迪,我故意对舍友说:“我去庐山带长袖还是短袖。”t他眉头都没有拧一下。

  第二天,她又说她不去了,她刚订了飞机票,她要去深圳,那里有她哥一个朋友。她向我道歉。倒也好,一个人,也省得拽上她还得照顾她,也打消了舍友怀疑我跟她重演庐山恋的可能。

  武汉的天气已经很热了,夜里却还凉爽些,上了船,寻了自己的铺位,又走到甲板上,凉风拂来,和着长江水的湿润,眺望对岸的灯火,听江水拍岸的声音,脑子里清净了许多,一闭眼,他的样子就又上来了。

  船开了,自己还伫立在那里,旁边也有三三两两的人,身上有了丝丝的凉意,禁不住一个寒噤,连打了两个嚏喷,就回了仓里,爬上铺,从包里掏了本杂志,百无聊赖地就着蒙蒙的灯光翻看起来,时不时地扫扫过往的人们。以前坐游船兜风,也不晕船,对面下铺上的女孩,手里一直拎着个塑料袋,几次欲捂不捂地放在嘴边,挣扎了几次,脸都扭曲了,终于压制不住,噗一声,酣畅地喷在过道上,手忙脚乱地冲了出去,良久回来了,拿了拖把,轻手轻脚地擦拭,对旁边的人一口一个对不起。周围的人出开了主意,有说吃咸菜可以治的,有说什么也别吃的,搭起话来,知道是个武大的学生,回九江的家的。我对面铺上的人挣起身,说:“我也武大的,这船上有晕船药卖的,你问一下服务员。”女孩逮了个服务员一问,果然有。这时我才注意起对面的男孩。

  男孩看上去不到二十岁,清秀白皙,眼睛不是很大,眉毛却出奇的浓,鼻子有些挺,最可爱的是嘴唇,薄薄的,泛着红润,三七分的头发,前面长长两绺,在眼睑上耷拉着,看了我一眼,又飞快地躲开了。

  问起来,还是个大二的学生,果真才只有19岁,还是虚岁,80年生人,武汉人,这是第二次去庐山了。男孩的眼很抑郁,听说我第一次去庐山,有了些欢愉,向我介绍庐山的美处佳景,问他为什么一个人还去玩,男孩不再言语,低了头,说:“困了,昨天打游戏,没好好休息。”倒头就睡,弄的我很尴尬,想自己真的不识时务,挑起了别人的伤心事。

  铺下的女孩很活泼,笑的非常的甜,一口一个大哥的,叫的身边的男性都很高兴,不知是谁提议打扑克,就打开了拖拉机,看了一会儿,也没什么意思,倦意袭来,模模糊糊地睡着了。不晓得什么时候,醒了,睡眼朦胧间,发现男孩不见了,心突然莫明地跳了起来,起身下铺,打着哈欠来到了甲板上。

  夜,无边无涯,四面八方地铺了开去,天空的星星都很璀璨,冷冷的光,寂寞而幽怨,船在水上破浪而驰,哗哗的水响,和着轻微的晃动,摇呀摇呀。走了几步,果然见有人立在正船头,就是那个男孩,白色长袖衬衣的下摆,在江风中扑拉拉地飘动着,蒙昧的灯火中,仿佛他的影子都是淡淡的哀伤。周围散散地坐站着些人,絮絮叨叨地悄声说着什么,有对恋人,倚在栏杆边,紧紧地拥着。

  默默地看了他良久,终没有上前跟他搭话,回了船舱,晕晕乎乎接着睡了。

  天亮的很早,一觉醒来,看表,才5点多,拉了帘子看看窗外,夜已经开始退了,男孩和女孩睡的都很熟,很恬静。男孩翻了个身,鼾声一直都很匀称,女孩的眼角有些未干的泪迹,然而她的嘴角,却是笑着的。

  蹑手蹑脚地起了身,上了甲板,天边一抹浅淡的柠檬黄,几片镶了暗红色的深兰色云彩,静静地悬浮在水天相接处,两侧是模糊的堤岸,矮矮地两道影子。已经能看到几只小船了,在江水中顺流而下,眨眼工夫,就被所乘的船抛到了身后。甲板上人逐渐多了起来,马上就到九江港了。

  女孩行李很多,我和男孩帮她提下船,她的父母来接她,她尖叫着扑过去,身子几乎飞起来,她爸爸很夸张地抱着她转了两圈。男孩问:“你知道怎么去庐山么?”我摇摇头说:“不知道,找长途汽车站问问。”男孩将包甩到身后,说:“跟我走吧,我知道。”

  众多的小巴在拉客,有两辆车因为抢客人争了起来,男孩走得很急,摆脱了几个女人的纠缠,找了辆人将满的车,问:“是去秀峰的吗?”回答说是,男孩说:“上吧。”又等了两个客人,象是对夫妇,车这才开了。车上除了后上的那对夫妇是中年人外,都是学生的年纪,操着夹杂着方言土语的普通话,三几人一团,兴奋地聊着。因为旅途的劳累,我竟然很快睡着了,而且,还作了个噩梦,一个激灵醒了,发现靠在男孩肩膀上,忙说:“对不起,实在是不好意思。”男孩笑笑,说:“快到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笑,很灿烂温暖的笑厣,一扫他脸上惯有的浅淡郁闷。我说:“哦,一直忘了问了,怎么称呼你那?我叫宁烽,宁静的宁,烽火的烽。”

  男孩清澈如溪的眼睛看了我几秒钟,说:“罗辰,星辰的辰。”

  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起来,忙瞅着窗外,说:“阿,是不是要到了?”

  下个车,男孩领着我左转右转,来到一家不大的旅店前,说:“这家不错,去年我就住这里。”因为旅游旺季,旅馆已经住满人了,正好有对夫妇退房,原因竟然是忍受不了夜里山里的凉气和整晚的虫鸣。赶紧付钱,跟了服务员上了房间,房间在三楼,中央摆了张巨大的双人床,就把整个房间占满了,一角摆了台十四英寸的电视,拧开了个频道,正在热火朝天地打篮球。男孩在窗前站立着,说:“哈,好看。”

  起身来看,果真,水秀山奇,风景独好。望着这锦绣江山,忽然想起了“缠绵旅程”四个字,是不是我的这次庐山之旅,将会因为这个俊仪男孩而柔靡浪漫起来那?偷偷看了男孩几眼,他凝望着远处的风景,那层落寞又爬上了他青春的脸。

  入夜了,经过一整天的游览,疲倦地仰面躺在床上,和男孩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不一会儿就睡着了。男孩摇醒了我,说:“洗澡去,脱了衣服睡呀。”洗完澡后清醒了些,盘腿做在床沿前,啪啪地调换着频道,男孩从卫生间出来,腰上裹了杏黄的浴巾,沐浴液的清香扑面而至,看着男孩清纯可人的样子,忍不住信马由缰地意想起来,男孩坐到我身边,说:“停停停,就看这个吧。”男孩用毛巾揉着黑亮的头发,我注视着他洁白光滑的脖颈,又开始心猿意马了。

  男孩说:“踢的真是臭。”啪地一声换了台。屏幕上是柔媚的歌手,用靡靡的音调和柔软的腰肢,展示着一首怨妇的曲子。男孩起身,不小心将桌子上的茶叶包碰到了地上,忙弯腰去拣,再直起身子来的时候,浴巾水样顺了他的身子滑落在地上,他赤裸骨感的身体完完整整地泻在我面前,更令人尴尬的是,他饱满的下体正不规矩地斜垂在我脸前。真是要命!我把头转向一边,嬉笑着说:“哈,哈哈,春光乍泄呀!”

  男孩慌乱地俯身将浴巾拉起来,又裹在身上,说:“又不是没见过。”

  男孩说:“睡吧,睡吧,明天还有几个地方要去看,连瀑布紫烟都没有看那。”男孩向后面一倒,床颤了几颤,我关了电视,灭了灯,也躺在床上。翻了数个身,还是没有办法入睡,睁着眼睛看男孩,男孩说:“睡不着呀?我也是。”我换了姿势,和男孩面对面躺着,男孩的目光依旧是那么清亮无邪,一闪闪地象是夜的星,我说:“你有没有朋友呀?”问了之后有些后悔,男孩看了我半晌,突然伸了手,放在我脸上,“想听我的事情吗?”我的心狂乱无章地跳了起来,一下子抓了他的手,说:“你讲吧。”

  男孩把手抽了回去,两手交叉枕在头下,轻声讲了起来。我安静地听着,仿佛看见屋顶劈空开了一扇光芒万丈的天窗,看见男孩俊逸非常地走在三月樱花烂漫的校园路上,还看见白玉兰大朵的美丽洁净的花,花下面是个痴心无怨的男孩。

  这暴潮的夜晚,我没有感到那对夫妇所说的夜晚的寒气,似乎也没有听到任何的娃鸣鸟噪,一切都寂然无息下来,然后是无度的缠绵,苞蕾待放,青的叶子,红的骨朵,黑的毛发,杭绸样的皮肤,火热的刚强,在涔涔汗水和喃喃低语中,花开了,花开了,盛放如乍启的天堂之门,绝色美艳里,眉宇微颦,唇舌撕扯。

  回程还是坐的夜晚的船。船舱里憋闷的很,总也没有睡着的意思,男孩也是,在对面的铺上瞅着我,我悄悄把他的手拽过来,放在我胸口上,男孩的手指不老实起来。我说:“到甲板上去吧。”两个人起身,走到外面。

  甲板上没有人,夜黑如墨泼,看上去要下雨的样子,我拥着他,凝视着暗影里平静的脸,说:“我爱你。”

  男孩没有说话,亮晶晶的眼睛看看我,随后将头俯在我肩上,江风很大,我和他就这么安静平和地拥抱着,没有言语,没有接吻,没有关于性事的杂念。一时间我觉得自己充盈起来,那种实在真切的感觉使我将他勒得越来越紧,生怕他会飞掉一样。

  天空打开了闪,然后是沉沉的雷声,接着又是几道惨白而触目的闪电,龇牙咧嘴样撕开了暗黑沉闷的夜,又是一声突兀惊心的响雷,卡拉拉仿佛炸在耳朵根上,男孩在我怀里一个哆嗦。我抬起头,“哈,要下雨了,要下雨了。”果真,雨说来就来了,雨点子噼啪噼啪敲了下来。男孩拉了我,两个人嘻嘻哈哈奔回了船舱。俩人在门口停了下来,抹着脸上和脖子上的水迹,男孩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一把把他拉了过来,在他额头狠狠一吻,男孩叫着跳开了,服务员睡眼朦胧地从里面探出个头,说:“不睡呀?别影响别人休息。”

  我攥了男孩的手,两人蹑手蹑脚溜进了船舱。

  躺在铺上,男孩望了我良久,轻声唤了我名字,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说:“睡吧,明天再说吧。”男孩在黑暗中笑了笑。

  早晨到了武汉港,下了船,出了港口,男孩说:“你等等,我上个厕所。”我说:“我在前面卖冷饮的地方等你。”有几个叫卖鲜花的小姑娘,追着我问:“大哥哥,要不要买花呀?”我说:“不要,不要。”在冷饮摊卖了两大杯可乐,等了好大一阵,就是不见男孩回来,一个卖花的小姑娘朝我跑过来,说:“那个大哥哥叫我告诉你,他走了,你别等他了。”小姑娘回身往人群指去,来去匆忙的人流中,是身在旅途上行色依依的摄情男女,却没有我熟悉的男孩,不禁慌了,四处张望,还是没有。我看见小姑娘手里鲜艳欲滴的红玫瑰,恍惚意识到或许我已经没有再见到他的可能了。“这是大哥哥买给你的。”小姑娘将玫瑰呈现在我眼前,每朵花都仿佛一团焰动的火,我几乎矫情地掉了眼泪下来,在原地伫立了良久,然后无可奈何地招了辆的士,“去哪儿?”“回家。”

  然而我仍然贼心不死,后来几次,我去武大,心想,有可能在这茫茫人群中,能看到我的一夜天使,看到我所爱所思的男孩。有两回在他讲述的樱园坡前的白玉兰树下,坐了很久,白玉兰枝叶茂盛,如华盖巨伞,想这个地方,曾是我喜欢的男孩痴迷而伤心的旧地,不禁一阵莫可名状的伤怀。终究没能再等候到他。

  工作还是照常的很紧,直到项目忙完了,才有时间松弛下来。他还经常来我的宿舍,和我的舍友放肆地开着黄色玩笑。我已经再也看不清他的脸了,即便他这样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时不时摆出我曾痴迷的。直到有那么一天晚上,他趁舍友上厕所的工夫,冷不丁拽了我一把,我看了他一眼,说:“对不起。” 

  我穿了喜爱的长袖衫,在他哑然的目光中,出了门,司机殷勤地问:“哪儿?”我想了好大一会儿,说:“武汉港。”

  这一夜,妖娆的玫瑰谢了,而我,将是最后一朵冶艳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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