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的是巧克力,不是谎话。我的医生对我撒的谎已经够多了,我的客人就省了吧。
为什麽没有人愿意给我一点香滑可口又真实的东西?
我没有撒谎,我只是想…
想忘记一些事情,偏偏那又不是舍得忘记的事情。你忘了你讲这些事情的真正理由了,你到底想隐瞒什麽?
我只想继续我们上次没讲完的故事。
那有什麽问题,你有一个想不听都不行的听众,而在他们把你踢出去以前你也还有二十分钟,所以咱们就继续吧,你那时正想打电话召妓,乍听之下难以置信,不过也许只有作家才有办法凭声音选择一名男妓吧,是吗?就从这里开始讲起好了,再来呢?
电话上的录音说:请按六,你就可以听见纽约最上等专业男妓的声音,他们会接着告诉你怎麽联络。
在数不清的,几乎是一再重复的翘屁股、九
含包皮大老二、胸围四十八、腰围二十九、纯美式健身员、
金发蓝眼壮汉、超硬肌肉--特别是其中一个还说:你不会後悔的,纯义大利血统?
B游泳选手体格、种马般的黑色罗密欧、昨天你也许还在色情频道上看过我…等等自我宣传之间,突然听见一个不那麽荒唐、不那麽夸张、甚至有点自嘲的声音,让我决定给这个人打通电话。
你当时性欲很旺吗?
不。
所以,你要的是别的东西。
不,我要他,我想见他。
你想看见说话的那个人。
我要的是他。
现在问你原因还太早,再讲下去好了。
我挂上电话,为了确定我不是闹着玩的,同样一个声音又再回我一次电话,这次他答应我半个小时之内会到,我的心开始跳的厉害,万一他是个坏人呢?
万一他使用暴力怎麽办?我把皮夹子给藏了起来,我知道紧张会让我硬不起来,这麽一想又更紧张了,电铃响的时候,我还在问自己:?
}门吗?我感觉到恐惧让我舌头打结。开门时我试着让笑容自然一些…嗨,别这样看着我,我很高兴你打电话来,卧房在哪里,我先给你马一节…。我顿时血脉喷张,下面马上就硬了,我有办法保持下去吗?
我了解了,所以你的老二和声调是同上同下的,但是,这个人呢?他怎麽个好法?事情怎麽开始的?
他的好就好在他完全不起眼。除了他的黑发和那双清澈的眼睛,他的身体长什麽样我现在完全记不得了,就连他的老二也只能算是尽职的达到一般水准而已,不过倒是硬得很快很久就是了,後来他告诉我,他的勃起得力於大量服用的药丸。他的声调很舒服,但听不出是哪里人,他的名字?
]是一样温和而无关紧要,他叫约翰,如果那是真名的话,我到觉得蛮适合他的。
你知道,在那个情况下,要是他的声音再特别一些、再怪异一些,就难不了会夸张我们年龄的差距,而使他显得太做作、甚至还会有点强迫的味道。
难道一个人年过五十,就会脆弱到只能意淫身边的小朋友才成吗?再说,你怎麽可能不跟他要些那种药丸?
我们到现在还没进入话题,你到底真的记得哪些事?
「…当你能不放太多感情时,花的钱才算值得」,我记得Snows
of Kilimanjaro
这本书上讲了这句话,而他算是值得了,虽然不是这辈子最爽快的性经验,也可说是相当值得的,你别乱把我的话打折扣,我那天虽然没有全程一直硬着,但是我射出来了好几次,出来不多久又硬了,之後我的身体开始癫狂的颤抖。是的,那算是种意淫,但是有那麽一瞬间却不怎麽脆弱?
A有那麽一瞬间,我以为我的发梢挥
出金色的阳光,我觉得自己就是酒池肉林里的古罗马人,捧着金杯狂饮,潇
地把喝完的杯子凭窗丢进台伯河,但心里却很清楚,金杯会让窗外搭起的网子一个一个毫发无伤的接住,难道这样的自欺欺人好不过白昼里冷酷的现实吗?
你的意淫还是不够痛快乾脆,也许如果金杯是假的,看起来反倒更有气魄。
而且,难道你不怀疑约翰其实也是在意淫,所以他那根嗑药的老二才能硬得让你头发
出阳光来吗?
我知道你还没有准备好谈这麽多,你只要告诉我约翰离开後,你觉得如何就行了。
他走後,我一个人在书桌前面发呆,我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做的事,我这一生还没有花钱做过那回事。
每个人都这麽说,你真以为我会吃你这一套吗?
随你的便。
好吧,继续从发呆这里讲下去。
你再这样插嘴的话,我没办法。
接下去吧。
然後,我整个人糊涂了,我以为不会当它一回事的,但是我做不到,我忘不掉他的电话号码,我根本没有试着记住它,但它就像是房间里飞来一只挥之不去的昆
,停在手
不到的地方,我当时就知道我会再打电话给他。
接着我发现自己陷进一连串的白日梦里,我没由来的打开书桌的上层抽屉,一眼就看到一只死去的大王凤蝶,不知多久以前,我把它和铅笔原子笔一起放在夹层里的,它橙白相间的翅膀上所镶刻的黑纹,似乎仍记录着生命蜕变的痕迹,然而它那蓬松布满黑色绒毛的身躯,却让我一下子想?
彼得,彼得对曼谷性俱乐部里那一根根戴着黑绒羽冠的老二总是念念不忘,彼得老是说:他们长得很不一样,比起日本成人的老二顶上那坨杂乱的海藻,简直是两种不同的生物。在他频繁的旅行中,彼得随身带着一本
集着各种阴毛的纪念册,随时补充他的收藏,他一直没有准许我翻阅他的宝典,他也不曾回答任何有关他
集心得的询问,但是我常常经由册页边缘逸出的丝一般的卷曲毛发,去揣想彼得情欲的流向。
那是一本用人类共同语言写成的完美日记。
但是…约翰到哪里去了,他後来呢?为什麽彼得又跑出来取代了他?彼得是干什麽的?
为什麽你的话这麽颠叁倒四?那些事情又是怎麽开始的?
彼得在曼谷的
Joy Bar
爱上了那里的九号,虽然他只在酒吧後点着日光灯的密室里和九号温存了一个小时,但是好几年後他还在不断地念着九号,那个浑身写着欢喜的男孩:他是那麽的软滑、乖巧,他既柔顺又懂得引导,水蛇一样灵动的舌头甚至能缠住自己勃起的老二,他性感的丰唇就像Khmer
帝国时期以前的Vishnu神,黑眼珠里漾着笑意,长而坚挺的老二怎麽也没有软下去的意思…
而这一切都只是彼得思念的一小部份罢了,就算当彼得瘦骨伶仃的躺在病床上,瘦得眼看肋骨就要穿透隐约可以看见内脏的皮肤,表皮上还装饰着数不清的卡玻西氏瘤,他还是念念不忘九号,九号?
E号,他几乎可以确定九号就是他的摧命天使,但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他就会两眼含着欢喜的泪水念着九号,他到临死时都把九号挂在嘴边。
所以彼得做了件你没法子做到的事,他扔下畏首畏尾的你一个人走了,但至少你现在还活着。彼得怎麽离开的?事情到底是怎麽开始的?
彼得把我丢在印度,一个欢喜无限的国度,我们一起在Khajuraho享受大麻的迷醉,沈浸在印度教的性灵光辉,在那里,十二座古代神庙像摇摇欲坠的阳具般矗立在坛台上,缠绕着繁复的波浪纹饰,比任何热带水果都香甜多汁,比莲花的香瓣还要醺人,成千上百的雕刻人物不徐不缓的变换各种性交姿势,他们是如此的令人目眩神迷,竟达到了一种安静庄严的境界,其中的一座神庙伴着一溏池水,建
的石材在波光中寻回柔软的肌理,我记得彼得临水独立的那一刹那,波光里的宇宙整个圆满了起来。
彼得呢,光是他一个人的倒影还不够圆满吗?我相信你还没忘记他有多俊美。
没有,当然没有,不过我们只是朋友。
因为你们「只是朋友」,你才会那麽自然就忘记他的俊美,
或者,是你强迫自己去搅乱那池春水的倒影的?
不对,不对,我干嘛那麽做呢?为什麽你要不断的干扰我的故事?
来帮助你找出真正的头绪啊,不然的话你是理不清的。
再回到我们刚才聊的神庙,当你从眼前的美景回过神来之後,发生了什麽事?
和我们四目相接的是一名苍老的小贩,老到一种极端,看来反倒像是性徵模糊的婴儿,他蹒跚地向我们挥手,手中满满的明信片,复制出我们刚刚看到的风景。
又来一个梦里的商人,他们难道都是你自我的投射吗?现在是谁在卖东西,谁在买?
为什麽这麽简单的事也讲不清楚?小贩到底做了些什麽?
如果你这麽懂的话,干嘛你不来帮我讲?
不,不,不是这个部份,继续下去好吗?那个小贩怎麽了?事情怎麽开始的?
他的双眼不停的在彼得和我的鼠蹊部位瞄来瞄去,再仰起头来,用他软棉棉鼻音浓重的英语告诉我们,最近他偷窥过几对伴侣在他身後的芒果丛里打过炮,接着他神
的对我们耳语说,在Trivandrum
城外,离神象宫不远的地方,有叁座供奉同性恋之神Ayuppa的神庙,覆盖其上的石刻全部?
ㄛO男体,为了让他的故事更可信,老人翻出一张泛黄的照片,在我们眼前展开的是纵横交叠的巨大阳具,那之後再丰厚的小费也换不到进一步的消息了,老人只含糊的指引了一个方向,保证我们在经过大象沐浴梳洗的池塘後,路径会更明显。
那些神庙的构想实在太美妙了,我们甚至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也许打从我们一到Khajuraho後老人就一直在偷窥我们的春梦吧!
我们马上启程赶赴Trivandrum
城。一路上我们口中不停地喃喃念着Ayuppa,Ayuppa,Ayuppa。
拜托,在你又性灵充满之前让我吃个药算了,你到底又讲到哪里去了?
你离题太远了,约翰的事你才说到一半呢,他後来怎麽了,你那位无以名状的男妓和你那股无以名状的欲望後来怎麽搞的?为什麽你不能专心一点?
好吧,好吧,就再来谈约翰吧,你根本不会试着了解,我真的很想要约翰,我简直是非他不可…现在让我再把刚才的故事说完吧。
不,你那麽想要约翰不过是因为你没胆子去想要更好的,彼得後来是染了一身的卡玻西氏瘤,但至少他心里常惦念着性爱宝典Kamasutra,没错,他是不小心,他结束得很难堪,但你却连开场都那麽乏味。
这到底是谁的故事,为什麽我连说的权利也没有?
因为你的话不尽可信,你的遁辞没有苗头,你的避重就轻失去焦点,你根本只是为一个空虚的梦幻添加血肉。试着再回到那个故事吧,约翰到底怎麽了,我知道他已经是过去式了,但这个约翰到底做了什麽事让你这麽不痛快?
什麽也没,真的。我知道为什麽我干那码子事,我已经坦承我的自我比下面那根老二更需要马一节的了,难道那不是我应该讲清楚的事吗?
不,你只是忙着在该开口的时候找藉口、在该找藉口的时候乱开口。
原谅我不太高明的绕口令,我们专心一点来谈谈约翰好吗?
约翰很行,他的表现棒极了。不过有天我打电话过去,他却自称为「璜」,他还是让我管他叫约翰,但却告诉我「璜」才是真名,他最亲的叔叔过世之後让他更珍惜自己的厄瓜多尔血统,另一个改名的原因是为了让他坎坷的演艺事业东山再起,许多不得意的演员是毒
,我很高兴他不是?
中@个,他要我听一段他试镜的台词,是个爱情戏,那些台词和他的甜言蜜语太雷同了,我无法忍受。
所以我们现在是搞出了两个坏演员,还是两个坏导演?你真正无法忍受的是别人来导演你要的声音。
那倒不,问题是突然一切都变得太平凡了。
平凡,这是目前为止你讲得最对的一个字,现在我们总算可以话说从头了。
再也没有比平凡更能扼杀性爱的了,只有危险、陌生、异国情调、未知的一切才能真正滋润性爱,而你却连脚都还没踩进性爱花园就被锁在外面了。我们何不乾脆把约翰/璜留给别人去流连好了,告诉我,在你拐?
s抹角的故事里面到底藏着哪些真相,在你对石像的幻想後面到底埋着什麽样的真实血肉,难道曼谷的男孩们不就是你最想拥抱的幻象吗?难道你不想让他们在你的眸子里舞蹈的吗?
不,不,那是你说的,你一直在把故事引到另一个方向,我不能这麽做。
对,对,不能和想要从来不是互斥的。你的那位西塔琴仙子又怎麽了,你干嘛一直在回避他?
我没有回避,事情就是碰巧发生了。
好吧,不管怎麽说,还是告诉我那个故事好了。
我已经说过了。
不是在这里讲的,让你自己放开一点吧,事情在哪里发生的?
在新德里的旅馆,一群乐师在餐厅里弹奏着,演奏西塔琴的男孩像极了棕色皮肤的少年酒神Bacchus,就算Caravaggio再世也没办法能把他画得更美了,他那明眸丰唇所散发出的色欲点亮了他的脸庞,他一直在朝我笑着,手指拂过琴弦流出的滑音触动着我的鼠蹊,我顿时就硬起来了,开始觉得坐立难安,他还是不断对我笑着,於是我起身走向男厕所,在里头什麽也没做,就是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数着岁月残酷的在脸上刻下的痕迹,我的嘴唇变薄了,刀刻一样的法令纹从鼻翼一路陷进下颚,让我的笑容永远的扭曲着。
他开门走了进来,嘴里哼着西塔琴的调调,相同的笑容还是挂在嘴角,我鼓动的心跳狂乱地和着他的曲调,他站在我身旁,我们看着自己也看着对方,纹风不动的专注着,我甚至可以在镜中自己的瞳孔里看见他折射的侧影,我们相视良久,终於他说话了:现在我可以看见你自己了,然後?
L转身滑出房间,像他衣带的薄纱般轻盈。
上次的结尾和这次完全不同。
这就是我记得的经过。
不对,上次你说到他如何的尽褪衣衫,如何的整个缠绕你的全身,轻柔的舔吻你贪婪的四肢,他都还没有动到你的老二,你就射出来了,你还暗示说当你射出来後,似乎有另一个身影出现在你的身边,那是谁的影子?你还是隐瞒太多了。
我没有,那不是真的,那样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我们的谈话还是没有焦点,你所记得的经过听起来就像是书上偷来的情节,为什麽你不乾脆出去找个嫩玻璃,好好的闻闻他的裤裆,他妈的吹管箫,让你的手指沾些大便?至少你可以老实告诉我这位弹西塔琴的家伙年纪多大吧。
也许十五岁吧,我不清楚,这又有什麽差别呢?
差别可大着呢,也许这麽一来你就能从曼谷开始做结尾了,在那里你才能用东方异国情调为掩护,驰骋那半人半神的幻想,你可以一会而是众神之王宙斯,用胁下肉翅将少年Ganymede掳获到奥林匹斯山的树丛,你的谈话会显得更有勇气,你的想法会更令人危栗;你也可以是太阳神阿玻罗?
A在裸露的身躯上涂抹香油和Hyacinthus摔角,不过你这回可千万别掷铁饼了,不然你再把他给杀了,就得又为另一朵花取别名。试试看扮演第二度失去Eurydice的Orpheus怎麽样!
学Orpheus用七弦琴歌颂男孩如大理石般光洁无暇的肌肤所带来的喜乐,也许稍加运用你过人的想像力,还能把他们都还原成真人的血肉。
我不懂,为什麽你忽然这麽讽刺?为了让我的嘴巴更接近你的欲望。
现在到底是谁在隐瞒过去来着?是谁花了几个小时在细数希腊的同性恋神话?
又是谁一直惦念着:我们的伊里亚得在哪里?那本我们可以用来建构整个文化的书哪里去了?
现在你的伊里亚得哪里去了?
在咖啡纸杯上,把那些神给忘了吧,再回头谈谈那些男孩们,告诉我那个在室内泳池跟踪你到更衣间的男孩,他不是想吸你的
来换几块钱吗?
那是在柏林还是莫斯科?那个名字就叫天使的玻多黎各天使又怎麽了?他管你叫亲爹爹,要你尿在他脸上、处罚他、骂他是猪、还要你穿皮衣操?
L,然後他才呻吟哭嚎着骂自己不该当坏儿子…
不对,那些事从来都没有发生过。那不是我的故事,你加油添醋得太厉害了。
好吧,好吧,我强要你承认也是徒然,回到你没说完的另一个故事吧,你和彼得正打算到Trivandrum
城去体验和神庙的灵交,事情从哪里发生起的?
我们雇了一辆车直奔神象宫,大概有叁、四十只大象被圈在巨大的木桩里,等着让人
食乾草或被带往池塘沐浴,在那里它们用鼻子吸进大量的水到体内,一边喷
着自己,一边等着侍从刷洗,它们像小狗一样的笑着,看起来轻盈的好比舞动的汽球。
我们就这麽出神的望着,几乎忘了此?
渐
满A等到我们认真的问起神庙的位置时,侍从们要不是笑着茫然以对,就是只想伸手要小费,没有人开口说话,其中一个以一种隐士的眼光直视着我们,然後指着一头他正在刷洗的大象,象的粉红色阴茎正缓缓的勃起着,比起我整个身体都来得更大更粗,我们很捧场的盯着大象的灰色皮肤,彷佛在一层层的皱摺里就藏着通往神庙的地图,终於,彼得悄悄的对我说:这头大象就是我们要拜访的神庙,他把我拉回车上,我说不出话来。
我们就此不曾提起Ayuppa神了。
所以现在你的舌头打结了,你到底想从庙里找到什麽?
有哪些被埋藏的希望是你想重见天日的?彼得扮演了什麽样的角色?Trivandrum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为什麽彼得到曼谷去了?为什麽你让他离开你?
他本来就要去曼谷的,我告诉过你的。
你的声音开始着慌了,你听出来了吗?
没有,我只听到你的咄咄逼人,你把我逼到错误的方向了。
照这麽说,当彼得离开你时,你的方向在哪里?
我没有离开彼得,他到曼谷去了,我则到了澳洲,想一睹那片像巨浪般的岩山,我还打算去潜水。
噢,拜托,别又扯上那里去了,你以为拿潜水做幌子,就能让你的故事更捉摸不定吗?
不的,让我说完,你的追究开始显得盲目了,水底下没有什麽幌子,没有重量,也没有味道,有的只是视觉。我一定要到那里去,行吗?说下去吧,怎麽开始的。
在水里,缀饰着阳光的海面宁静得不若寻常,我好比在一整块碧玉中戏浪,水里的一切无时不在晃动着,像是悸动的腑脏。暴露到空气中就会变成冷硬岩石的珊瑚,在水中都闪着胶冻似的磷光,好比随时可以
出几尺来长的蕾丝,也好比躺在海床下的一头银色雄鹿的犄角,或者,乾脆说那就是脑部断层扫描图光谱。
海葵挥舞着淡紫色透明的触须,凭空把一篇无声的幻想曲指挥入渐强音,我?
o无法一窥乐理的奥妙。日复一日,我浮游於这弯粼粼的月岩洞内,鱼族像从百宝箱中被倒入海底的珠玉在我的身边回游,晃动的海床显得模糊不踏实,反而是我顶上如波似镜的一片天更比它实在,我藉着摇摇摆摆的浮力奔天而上的时刻,乾坤逐渐地颠倒了,我从里到外整个被掏反了过来。
现在这幅景象终於比较容易看清轮廓了,但是当地心引力一旦拉回你的真实重量时,你又梦见了什麽?
有什麽比我眼见更值得梦见的。
彼得,彼得,难道彼得没有漂流到你的梦中吗?你一直梦着彼得,我很清楚你当时就梦着彼得。
现在到底是谁的声音着慌了?是你不断地把彼得连到我的故事里。
你梦见了彼得。
没错,我是梦见了他,彼得每天夜里都来入梦,彼得的双唇从一朵海芋浮起,唱了一首我梦醒後记不得的歌曲,我只记得那朵海芋。
停,停,不能再退缩了,你不能又拿一朵海芋来当藉口。
不,你才该停呢,正是你的忌妒窜改了我的回忆,你,你根本就是爱上了彼得。
对,我爱彼得,你也爱他。
没错。
这麽一说,事情是怎麽开始的?
我什麽也不记得了。#
***林贤修*** 是"看见同性恋"(开心阳光出版社)一书的作者 以中文回信请ATTACH信件到CQL3749@IS4.NYU.EDU 发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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