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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柴天堂 ■杰 伟




天,很冷。风,很狂。雨,很大。夜,很深。

蜷缩在这异乡的街角,任凭倾盆的雨水将我浇透,任凭这怒吼的狂风,呼呼地刮着我柔弱的躯体,尽管我的心亦在颤抖,尽管我的脸上混着冰凉的雨水和微咸的泪水。

往事的镜头,慢动作重播。终于,终于我忍受不了这一切的一切,我开始飞奔,在这狂风大作,雨若倾盆的深夜,在这孤立无援、无依无靠的异乡,在这无人的街上,我狂奔着。

然而,命运却始终在和我作对,很快我便精疲力竭了,在一家装着雨篷的店门口,我蜷着。这异乡的冷雨并没有将我打清醒,而这异乡的狂风却将我的思绪吹得翻飞。

随手捡起躲在路边角落里的一盒火柴,令我惊讶的是,倾盆的大雨没有将他打湿。我突然想起了安徒生笔下那位可怜的卖火柴的小女孩。打开,我数了一下,4根。擦亮了第一根火柴,我第一次感到火柴的微弱火光是如此明亮,如此温暖。安徒生笔下的故事似乎也在我身上重演了。火光中,我看到了,看到了中学时代的我和一群朝气蓬勃的学生,还有他——伟,他长得比我高,人缘比我好,并不十分帅气,却也大方,可爱。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有Gay这样的事情,只是蒙蒙胧胧,对同性,亦是对他,有说不清的好感。他平日里大大咧咧地,但有时却也十分细心。起先,他是我的同桌,相处一段时间,我们都以兄弟相称。他是哥哥,我是弟弟。但,其实,我还比他大二个月的。我和他在学校的很多时候,都是呆在一起的,我喜欢他从后面勾住我肩膀的感觉,很让人陶醉。也喜欢对他说说我的想法和心中的快乐或是不快乐。然而有一天,他对我说他喜欢上了班里的一位女孩,要我帮他撮合撮合。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我的心事已不会再有人听,我满腹的委曲,已失去了倾诉的对象。我我的撮合之下,他俩的感情与日俱增,而在我的心中,不满、恐惧、委曲和伤痛也在与日俱增。终于有一天,老师重新安排了座位,他不再是我的同桌。然后的日子里,他不再和我说话,我的心事、我的委曲也不再有人倾听,曾经相儒以沫的兄弟,此刻形同末路。我的日记中也不再是快乐的话语和跳跃的音符,而是那些死气沉沉的文字,没有了音符,“伟”这个字,在我的日记中出现的频率却有增无减。而此刻,他却在向我走来,带着满脸的微笑,手中还带着一包我曾经最爱持的虾味先……

突然,火光灭了,“伟”带着微笑,带着那包虾味先消失了。我赶紧擦亮了这第二根火柴,哧……“伟”没有再出现。我悄然泪下,泪眼中,我看到了,看到了,这次不是“伟”,而是“涛”。

中学毕业,我大病了一场,这一病,将我的大学梦变成了肥皂泡。于是,为了不让在家休养的我无所事事,父母给我买了部电脑,并上了网。从那时起,我知道了什么是Gay,还有,我也通过Gay友聊天室认识了包括“栋”在内的几个Gay友。

我和栋是通过IRC认识的。第一次聊的时候,他跟我讲了他的一些的事情,我也将我和“伟”的故事讲给他听了。他问了我的年龄,身高和体重,最后,他留下了他家里的电话号码,说要我打电话给他。于是,我下了网,拨通了他家的电话,那天,我们聊了很久。以后的一个星期里,我们每天都要在电话里聊上几句。直到那一天,在上夜大的我收到了他的拷机,我回电,他说他想我,我笑笑,他说他喜欢我,我亦是笑笑,最后他说他已经把网撒进了爱河里,不知道我会不会被他捕获,我还是笑笑。第二天一早,我又收到了他给我的留言:想了你一夜。下午,我给他打了电话,告诉他我被网住了,被套牢了。他笑笑,说要见我。过了一天,他真的来了,我和他逛了公元,坐在石凳上聊天,后来,他吻了我,从额头到鼻翼,最后,他的唇紧紧地封住了我的唇,舌尖缠绕在了一起。那一刻,我想,我找到了,终于找到了我可以信守一生的人。可是,我错了,地二天,他在电话中的语气就变了,他对我说,他不好,并不合适我,还说我还小,要我好好学习,好好工作,就这样,我们分手了,在短短的两个星期里,我经历了一场快餐爱情……没过几天,听另外一个网友说他又有BF了……

火柴,灭了。我再一次擦亮了一根,栋已不再。

于是,我应聘进了一家公司当了一家大公司当了个小职员,拼命工作,强迫自己不去想“伟”,不去想“栋”和那一切的一切,试图用工作和学习麻醉自己。我22岁那年,也就是去年,我得到老板的赏识,派我去了一个北方的城市做分公司经理。在那里,我一如既往拼命工作,但在那里,我遇上了我这一生中让我无法忘却的第三个男孩——“涛”。他比我小一岁,是个典型的北方人,耿直、豪爽、气度不凡。他刚大学毕业,进了我们公司,作我的助理。但看上去,他比我更成熟。他的才智和能力,却是过人。公司里的很多难题,都是他帮忙搞定的。以至于有时我绝得他应该作经理,而我该下岗。那一次,我搞定了一桩很大的Case,拿了奖金,我便请同事们撮了一顿,一不小心,我喝多了,他们不放心我一个人开车,涛便开车送我。车上,我很不争气,一直伏在车窗边吐了好几次,还哭了,我哭着告诉他,我很苦,活得很累,明明内心十分空虚,却硬要装得很充实,拼命工作。他说他懂我。我笑笑,却是带着泪水的笑。到了我家,我一头倒在床上,泪水更是难以抑制,他给我泡了杯茶,拿了条湿毛巾给我擦了擦脸,起身欲走,我喃喃的说:“涛,别走,再陪陪我吧。”他回头,坐在我的身边,说:“我懂你的。”我苦笑,摇了摇头。他说:“你是Gay吧!”我点点头。“我也是。”他说。我有点吃惊。他说他喜欢我,也许是酒精让我难以自控,我说我也喜欢他。他突然抱住了我,滚烫的唇压住了我的双唇。我热烈得回应着,紧紧地抱住了他……第二天一早,我睁开眼睛,觉得有电头痛,也发现自己的双手竟搂着涛的胸膛,我下意识地想到,昨晚一定发生了些什么,可是头很痛,不想在想。但我发觉他的睡相很美,我看着看着便入迷了,很快,他也醒了,见我正盯着他,他笑了。我这才回过神来,说:“涛,对不起,我昨晚喝醉了。”他又是笑笑,说:“昨晚可是我主动的哦!”我起身,说:“我去煎几个荷包蛋作早点吧。”他拉住我,说:“你酒刚醒,一定不大舒服的,还是我去吧!”我又躺下了,他很快地穿了衣服,走进了厨房,其实我也睡不着了,我也慢慢地穿上衣服,走到厨房,看着他,突然有种冲动想抱抱他。我双手从他背后环住了他,把脸贴在他的背上,说:“涛,如果原意的话,做我的BF好吗?”他回过头,看着我,说:“你说我会拒绝吗?”等了一下,他又说:“好了啦!我的BF,我的经理,我的亲爱的,蛋都糊了。”望着在冒烟的锅,我们都笑了,我说:“算了,我们还是到外面买电吃吧。”……过了一个星期,他搬了过来,和我住在了一起。说出来,也许你不会相信,我和涛从不吵架的,即使有什么事情,也都能妥协,或者是他,或者是我。真的,有他的日子我很快乐!直到后来有一天,他告诉我,他要结婚了,我直到,肯定是他父母给他施压了。于是,我给他写了封信,说:“我懂你的。我直到,你家里给你的压力一定很大。结婚吧!好好疼你妻子。不要担心我,我不会有事的。”那一天晚上,他搬出去了,当他提着行李箱走出去的时候,我强忍着自己的泪水,不要流下来,要坚强些。我忍住了!他走了,我关上门,靠在门上,让泪水尽情地流,将我的心浸透。

后来,我给公司打了辞职报告,并提出让涛来接任我的经理职务。那一次,老总给我打来长途,劝我继续干下去,还说公司在另一个北方的城市开了个分公司,要我去打理。老总特地亲自打来长途,我还能说什么呢?!于是,我决定继续做下去。在涛婚宴的前一天,我启程去了另一个北方的城市。本来,我可以多留一天的,但我怕我会在婚宴上控制不住自己,便提前一天,离开了那个有着辛酸、泪水、爱与幸福的城市,来到了这里。后来听说,我走后,涛接任了我的职位。这些日子,一个人孤孤单单,想在这冷雨纷飞的夜晚,发泄一下。他却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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