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搁浅的秋天


  一片树叶,落在肩头,使我想起了怀念。

  秋天,总是会让我想到萧瑟,想到破败,而那些被时光浸透了的枯叶,明明是把一切都记载,整理好的,却偏要摆出一幅等待倾听的样子,怎么都不肯向我透露我更想知道的一些事。

  推开秋天的门,当你推开门的那一瞬间,你一定会有一种震撼,从心底而来,至少我在当时是这样。推开他寝室的房门的那一刻,我整个人呆立在那里,从洞开的门往里看,桌上、几上、窗台上、瓶里、盆里、罐里……到处都是鲜黄鲜黄的菊花,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菊花会给人这么大的震撼。

  只是一向都喜欢和他开玩笑,所以也就口没遮拦的问他:“怎么会把菊花放着房间里,难道不知道菊花敬祭死人的吗?”他,嗤鼻一笑:“你也那么多的穷讲究?本身花就只是花,根本没什么含义,还不是被人强加上去的,我才不管它,我只知道,我把秋天搬到家里来了。”

  好个“把秋天搬到家里来了”满眼鲜黄的寝室里,阳光很是明快的普照着,心情好到可以唱歌,这个“把秋天搬进家来”的他,叫明。

  与明的缘,仅仅止于很纯而且很深的友情,虽然我们一直都走得很近,但实在是“份”不够。

  念书的时候,我悄悄的迷恋着班上一个非常帅气而冷傲,功课又异常出色的男孩,我努力的在这个不大的空间里,关注着他的一切,呼吸着他的呼吸,体味着他独有的馨香。每每被他眼角的余光扫着,我都会像被针猛扎了一下,更别说他若是从我身边经过,或者和我说几句话,那简直就像是世界的末日,没有“口吃”都会变成结巴,我一直惶恐的痴迷着。

  燕子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我在自己的世界里,把自己品味成琼瑶,品味成三毛,在所有无序而青春的时光,拼命的体会着情窦初开的忧伤和甜蜜,只是那个男孩,从来都没有走近我,我却偏偏迷失在有他的世界。

  这场迷恋的结果,是我高考落榜,而这个我苦苦单恋着的男孩呢?考上了北方的一所大学。

  厚着脸皮,硬是为他的求学去送行,只是我始终都像个丑小鸭,我只能孤单的远远地看着他被送行的人包围着,簇拥着,还好,有明在一旁与我说个不停,明,一直都与我同桌,这次也考上大学,而且居然与他考中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系,心里对明有点酸溜溜的,当然更多的是恨自己不争气,怎么自己就考不上与他同校同系呢?

  一直到了临上火车时,明从口袋里摸出一信封交给我,然后,挥着手走了,但是我也根本就没在意,只是把它往口袋里一收,因为那时我的注意力全在他的身上。

  回到家之后,才想起这封信,于是拆开:“当白日苦短,黑夜苦长的时候,想我吧,你应知道你常在我的思念中。”

  一封信,仅此一句话,我一片茫然。

  明,一直是我的同桌,热情开朗,敦厚率直,我一直把他当作可亲近的兄长,可倾诉的死党,却从来都没有在他眼里看到有别样的情愫,也许有,我也未必可以发现,因为我沉溺在有他的世界,也许没有,明,了解我的单相思,或者正因为了解,他才不语,哎!把他放一边再说。

  我依旧盲目而执拗地思念着那个冷傲的男孩,对明也依旧是个可亲可倾的死党,因为明与他是同学,所以我的痴情在明面前暴露无疑,而明依旧关爱着我,许是怕我尴尬,难堪,除了那只有一句话的信,再也没有任何的表白。

  他,始终都以一种若即若离的游离状态,在他自己的世界里冷傲着,但不论我怎样地努力,他都没有靠近走近我的世界。我象个撒了无数次网依然网不到一条鱼的渔夫,最终缴械投降,撤网返归自身。因为我终于有点醒悟到,他,对于我,只是镜中花,水中月,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他的世界冷漠而高傲,他的情愫与我不在同一条感情的线路上。只是醒悟了有什么用?所有忧伤和寂寞集结在一起,缠绕成一道冰冷冰冷的绳索,勒在我最脆弱的感情的颈脖上,紧紧的死死的。

  他和明毕业之后,又都回到了这个城市,他进了一家大银行,而热情淡泊的明成为了一个“教书匠”。

  明,不久就有了一间独居的寝室,无聊寂寞的时候,我就会去明家里坐坐,借两本书,聊两句天,喝几口酒,也就是那个把秋天搬进家的秋天里,明邀我去给他庆生。

  身陷在满屋鲜黄的阳光里,明的眼光温存的让我有点招架不住,明从背后拿出手来,手里是一支鲜红的玫瑰花,红得刺眼,像血一样,浓得化不开,这是他送给我的。

  我终于从惊诧之中回过神来,可是,泪雨却滂沱。明给我的不只是一个宽厚而体贴的肩膀,更用他的深情把那到紧紧勒住我的桎梏化为灰烬。

  那朵美丽娇艳的红玫瑰我一直都留在,虽然早已风干,褪色,但是在我的日记的那一页里,它依然很温柔的横亘值。

  与明的爱情在那个秋天里风风火火地燃烧着。不光烧着了我和明,还席卷了他。也许是因为失去的才是最好的,于是他调整方向,大举进攻而来。而肆意在明的宽容和关爱之中的我,竟然也旧情复燃,毕竟,他是我多年来苦苦追恋着的,也真是应了那一句老话,得不到的是最好的,我终于弃明而去。

  分手的时候,明平静而又从容,只是在很久之后,我才听说,明曾喝酒喝得大醉,这在明是不可想象的,因为他的酒量是所有的人都公认的,醉酒之后的明大哭一场,并且不断不断地狂喊着我的名字。这是后话。

  与他,当然不会有什么结果,彼此走近,靠近才发现,原来两个人爱的只是一种幻觉,幻觉的爱很快就幻灭了。

  只是我却再也回不到明的身边了,虽然我终于明白,明是我最好最好的感情归宿,只是,在这秋天的背后,在这满地落叶飘零的街市里,当我懂得要珍惜的时候,某些东西意味着永远的失去了。走过这段人世无常,我又如何能够坦然面对?只有往事,历历在目再也难忘记。

  明,早已退出了我的生活,间或也会偶然的想起他,想起他时仍然会有一种心痛的感觉。

  那个落着雨的午后,再一家商店屋檐下避雨,忽然有个男子用车推着一大堆的鲜黄的菊花,也急急地跑过来避雨,就停在我的身前,这一刻,我站在台阶上,慢慢的闭上的眼睛。

  泪,流了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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