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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拥抱 作者:


我那时刚吃力地从公共汽车的后门挤下来。猛烈的阳光,刺鼻的烟尘,路上的各种声音和刚刚结束的模拟考试让我心绪不宁,所以在看见他时并没有留下什么印象。但我注意到那个线条生硬下巴上没刮干净的胡须,这让我想起自己早上出门时忘了剃胡子。就算是这个印象也是十分淡薄的,所以后来那晚我们正式认识后,起初我对于阿勇声称见过我的说法是颇为怀疑的。但他十分肯定,他说我那天早上盯着他的下巴看,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便是这个动作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说我当时的样子十分可爱而又暧昧。这真是十分有趣的事。我当时并没有发现他在没刮干净胡子的下巴上有着颇为俊郎的五官。我想我把太多的心思放在K和考试上,以至对身边事物感觉迟钝了许多。
而事实上,那晚我说的最多的也是这两个话题。因为当天正是K出国一年零两天。我不顾他可能没有兴趣,向他重复着我是如何认识K,如何决定与他长久厮守,然后又是如何不舍得地看他飘洋过海,并计划如何在毕业后怒力赚钱跟随K,而不如意的事实又让我如何地对工作和考试担心……然后,在听够了之后,他笑道:“所以今天要出来放纵一下?”他的下巴很硬朗,笑容对我有一种特别的影响,于是我便又十分心虚地提起K在Email中向我介绍“三次原则”,就是不要在跟一个人见面三次前便与其上床,而我正准备试一试云云。他又笑了笑。他的笑容很简单,只是表示他觉得这很有趣。在我看来,这种含义单纯的笑容十分可爱,特别是在出自一个有硬朗下巴的人时。我想我是喜欢上他了。我高兴的时候总会得意忘形,所以在灌够了啤酒之后,竟然忘了跟他要号码。

2

我在这个城市以每月若干张百元钞票的代价占据了一个小窝。虽然我为它付出了金钱并且每天至少花上数小时倒卧其中,但它总忘不了提醒我们之间的陌生,强调它并不属于我。当我在周六晚上瞪大眼睛望着白色天花板,并为忘了向阿勇要号码:随便什么号码也好,而懊悔时,发现这片领空不知何时被一群小蜘蛛占领了,它们密密麻麻地占据了房间天花的一隅,斑斑点点地,让我起鸡皮疙瘩。我已许久没有打扫了。这群小东西,应该是刚刚孵化出来的,在这个有风而清凉的夜晚,一个接一个地将自己垂下来。而我只是躺在床上,目送它们奔向未知的某个未来。我想,明天需要大扫除了。
事情似乎总在我意料之外,星期天的早上,蜘蛛们在我动手之前早已走得一干二净,留下仍然是白花花的天花板。我对自己说,忘了要号码也没什么,要了也不见得会再找他,跟着K是最好的选择:卧薪尝胆地“寄托”、飘洋过海,在那边兴许还能举行小小的仪式,象模象样地登记一番,一起过日子,再合法地收养一两个后代……其实每个休息日的早上,我几乎都是在这种白日梦里面度过。K告诉我的这些大洋彼岸的幸福使我满怀憧憬,而这也些憧憬也许是我能继续在这里打拼下去的动力所在。

3

我每周固定的任务是去磁卡亭打电话回老家,而内容不会有大的改变,我这里一切都好,爸妈也一切都好。老妈会说,回老家来吧,虽然地方小一点,赚得少一点,但一家团圆啊。然后会有诸如某表哥结婚,某表妹生小孩一类的新闻。最后当然是干活不要太博,注意身体云云。
通常,我的欢乐是在我去网吧查Email的时候,K的文字总可以打动我,而他总有许多新鲜的东西告诉我。不过这种乐趣逐渐有所减低,因为我总会在字里行间读出分居两地的遗憾。而最近的信渐渐的简短且无趣了,他说他要准备考试了,功课拉下不少了云云。让我怀疑他以前是不是夜夜笙歌地太过逍遥了。

4

其实我没要他的号码也不要紧。他找到我的号码了。意外的是,他认识我的中学同学凯。今晚舞池中的寻欢也是以凯请客的名义进行的。我有些喘不过气了。退出场来。勇没有随我下来,继续扭着,淹没在数不尽的人头里了。
我灌了几口啤酒,冰冻的液体从口一直涌入胃中,刺激着我的黏膜和神经,隐隐有一点痛。轻微的痛感让我感觉身体的存在,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凯把自己摔在我旁边,然后神经质地拍了一下我,“要钱吗?” 
“当然。”我不加思索。
“有个客,要两个,其中一个只是去旁边看。你去不去?”
我想起中学时的凯,他在篮球场上跑着,跳起来,一个漂亮的扣篮,我鼓掌……
“去不去?我缺钱花。你只是看。七三开。”他开始四处张望。要找一个只是看的并不难,我不是稀缺资源。
“走吧。”我说。我想也许我醉了。
我看见勇正和一个穿黄衣服的人打的火热。我朝他大喊,然后用打手势说我要出去一会。他点了一下头,继续顾着和那人厮混。我跟着凯走了。
酒店很安静,凯带我径直乘电梯上到23楼,一路上我都在考虑打退堂鼓,但又有什么怂恿着我,这是一种冒险的快感。我开始回忆儿时那次和伙伴们在后山上迷了路,太阳下山了还在找路,有点害怕,更多的是兴奋。这种感觉离开我有多久了?
凯敲响了一道门。开门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人,看起来挺整洁,没让我觉的讨厌。凯关上门领我进去指着我说,他只来看的,那人点点头,笑了笑,那笑让我觉得不舒服。凯坐在床上,带着笑,那笑同样让我不舒服。那人示意我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他示意的方式提醒我是来提供服务的,我忽然失去了刚才那种冒险的快感,我觉得被自己出卖了。我问我是否可以去洗手间,那人点点头。我便把自己关在洗手间,对着镜子看我自己,忽然觉得好笑。我朝镜子说,你会跟他一样的,你骨子里跟他一样,然后我冲镜子露出不怀好意的笑。我被自己的举动惹笑了。
我终于从洗手间出来时,他们已经在床上缠成一团了。我在原来的位置坐下,做我该做的事:望着他们。凯黝黑的皮肤,越发使那人显得苍白,纠缠在米色的床单里,有节奏地振动着。凯躺着,两脚朝着天花板。我曾很熟悉的这双腿。他在球场上奔跑着,跳跃着。球从这里传到那里,他带着球,奔跑,跳跃,扣篮……这时那跪在床上的人回过头来看了一下我,对我认真的注视似乎还满意,然后回头继续。凯穿着球袜和回力鞋,奔跑,跳跃……那人不时回过头来,确认我在认真看着,他的注视令我恶心,好在每次都只是一小会。“变态!”我心里骂了一句,然后马上想起这个词是从骂我的人那里学来的。我觉得我也在卖了,以另外的方式。他们终于结束,那人伸手去拿钱包,我便在这时走出了房间。我想这样赚钱好象很容易。我觉得也许我会干的,如果我在被进入时不是那么痛的话。
我们重回舞厅时,勇正和那穿黄衣服的争论着什么。我们继续玩乐,一切如常。后来那个黄衣人在离开我们前和勇差点吵起来。我想和凯叙叙旧,却又不知说什么好。在有酒的场合,我们都是好饮的人。我想,人们以酒精为原料,通过节奏和跳跃摆动,制造出汗液、尿液和快感。这种过程真是有趣。
出来时我们竟然找不到凯的摩托了。我们哄笑着,在停车场上转着圈寻找,但没有,我们忘了把它放哪了,我们忘了它的样子了,我们甚至一度怀疑凯是否开过摩托来。

4

凯打的回去。我和勇决定一起步行。
我们走过了几个路口。大街上除了我们没什么人。我停顿了一下,发觉自己刚才的脚步声好响。刚入夜时的那场雨在街上留下了许多小水洼,反射着街道中暗黄的灯光,在冷清中努力显出一种颓废的璀璨。这不象是我平时熟悉的那条街道。匆忙的行人,吐着粗气的汽车,原来并不是这里的一部分。雨水洗净后的枝叶,竟然也显出了绿色。我知道,我不了解这大街,虽然我已无数次以不同的方式沿不同的方向穿越它。
他在前面转过头来看着我,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又象在疑惑我为什么停下。“喝高了?”他说。然后他坐在绿化带的水泥围栏上,开始抽烟。他有那种运动员式的身材,却总微驮着背。脸的骨架很均匀,也很瘦。他抽烟时皱着眉,依然没有表情。我挨着他坐下。水洼里依稀是我的倒影,我低下头,看着,这就是我……我的耳朵还没有适应这里的宁静因而嗡嗡地响着;我的鼻子闻到了烟味;我转过头,眼里是他的脸,线条硬朗;我的脚有一点累了;我也能感到花生米和酒精在我的胃里混合并搅拌着;并且在酒精和他的作用下,我感到了我身体肉欲在开始涌动,而头脑里则是空白的,这很好。勇说,我以前见过你一次面,今晚见了你两次,一共三次了。我说,你家近一些是吗。

5

我在天未亮之前睁开眼时,勇的脸正对着我,头发凌乱。他的床铺颇为温暖,被子里的热气混杂着啤酒、精液和汗水的味道。我努力想回忆起勇在作爱时咕隆叫唤的那个名字,但是徒劳。我起身冲凉时,可以听见环卫工人正扫着马路,偶尔有汽车经过。然后我躺下睡觉,觉得在这个被窝里,世界离我好远……
然后,我梦见了阿飞。是的,有一双长腿,又很孩子气的阿飞。我梦见我在中学停单车的地方遇见他,他的校服总是洗得很干净。我吻他的脖子和肩膀。他还骑着那辆墨绿色的赛车,载着我。看见围墙上的字母和心型组成的I love U了吗?那是他用喷枪喷的。夜自修结束了,大家都走了,我们去玩吧,去哪呢……
美梦没能做多久,因为现在已经是周一早上了。我必须先赶回自己的窝,换上“战袍”后再赶往公司。

6

我开始并没有意识到那晚重遇凯意味着什么。我认为我们现在的关系只是相互认识的普通朋友……当然,我们现在的关系确实如此,但我应该估计到重遇他之后会钩起我的回忆,而这些回忆又会对我的工作状态造成影响。我一直都认为记住太多的东西是不好,所以我是个健忘的人。但有时候,我以为已经忘记的事会重新回来,而我会为过去惊讶,为自己的勇气与行为惊讶,也惊讶于我的健忘。我意识到我会忘记许多我认为不会忘记的事,有一些会在遗忘后又记起,而更多的则连痕迹都不再会有。白天在办公室里,我总会偶然地想起过去的事,虽然很多都是与凯无关的。我会忽然会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工作表现一定让人失望,这个月的提成看样子不会好。午饭时,财务部老大姐感叹年华易老,我赌气式地大声附和,惹来笑声或惊异的目光,自己也跟着笑。

7

我认为一个人会在某一瞬间,超现实地感觉到自己的一生。这一瞬是印象深刻的,但有时又容易被忘记。我又重新想起了我的那一瞬。那晚凯跟我在第三讲堂外的宽阔走道上溜达,我们看见一对情侣在远处拥抱,我便说起报纸上的文章,是关于不同的拥抱姿势有不同的意思。凯显得心不在焉,我只好住嘴。他懒散地靠在围栏上,拉近我,从背后抱住了我。我望着讲堂大玻璃窗中我俩的倒影。凯把头靠在我肩上,依旧心不在焉的表情,向右不知看着什么,我靠在他身上,在胸前拉着他的手,注视着玻璃中的自己,一脸茫然。我在那一瞬间,忽然觉得,这一瞬,就是我的一生。
我决定尽量不再见阿凯。

8

“努力,努力!”……周一是过度期。周二开始大家的斗志昂扬了许多。“大家好好干啊!”组长订出了下个月的新计划,如果没有意外,销售部各小组的冠军应该还是我们,大家干劲十足。加油啊,等着分红吧!
我不是那种易受鼓舞的人,在附和着大叫时,我总会联想起父亲关于他们“造反”时代的回忆。当然, 不管如何,提成和佣金总是好的。

9

勇说凯进了医院,约我一起去看他。我答应了。我发现我很想见到阿勇。
凯是遭劫了,由于是最典型的那种,所以我们并没有特别强烈的感觉。他被抢去了手机和钱包,钱包里的身份证什么的也没了。最糟的是大腿上还挨了一刀,好在伤得还不算重。凯的父母和姐姐风尘仆仆地赶来了,不停地忙这忙那。凯的精神不好,我们说了许多同情和宽慰的话,一起骂世风日下,并让他早点休息。然后便告辞了。
那晚我和勇一起看了电影,逛了街,还在吧里坐了许久,但没有上床。和他并肩坐着,讲笑话给他听是很好的放松方法,我们笑得肚子痛。我竟忘了我们见面的目的是为了一个倒霉的人,一个旧情人。我发觉了自己的冷漠。当我这样想起凯时,我便把头埋在勇的肩里,他便用手摸我的头。我顶着他硬硬的下巴,让他说不出话。
我对自己承认,我正在开始一段新的关系。K只是一个记忆,一个希望,再加上每周两次,每次若干字节的GB或ASCII字符。勇是一个坦诚的,有趣的,有着性感的下巴和笑容,并且很乐意跟我在一起的人。K,对不起,你应该体谅我。但我的最终的选择还是会你,因为我要离开这里,远远地。

10

我醒来时,勇正在书桌上写着什么。这是我的房间。两点了,很静。明天还是工作日,我需要休息。但我对灯光敏感。
勇的背影颇好看。我还没有从这个角度注视过他。
我意识到他已走进我的生活。是的,虽然他每周只是有一两晚在我的床上睡觉,但每周都来。他会带着他的书,杂志,CD,稿纸,并且丢在这里。这样有多久了?两个月,三个月?我竟然又跟某个人开始了这样的关系?而且,我竟然在这么长时间之后才意识到这一点。我忽然有点害怕起来。怕什么?有什么好怕呢?我嘲笑自己,但还是心虚。假如某天他不再来了,我会怎么样呢。我猜会难过的。噢,我可没想过要这样子。
在写什么呢?我问。他说是帮报社的朋友写一部法国小说的介绍。我说我很羡慕像他这样的自由职业者,可以晚上干活白天睡觉。写的什么呢?我又问。我没有了睡意。他开始介绍说这部小说,说作者是受旧时的一件时事的启发,当时有一个男子向一个女舞家求婚,遭拒绝,便在剧院里自杀了……这样便自杀了?我说。现在不会有这种人了。把爱情看得那么重。勇说这件事只是引子,小说的重点是剧院里的幽灵。我笑了,就算是这样的痴情壮举,也只能为鬼故事做铺垫。勇说不写了,因为在和我一起说话时,他只能用下半身思考……

11

K信的内容和我预料的差不多。我猜想过他也许已另结新欢,但在他证实了这一点之后,我还觉得有些惊讶。他说我们的关系变成这样也是不可避免的,要我想开点云云,末了,他说,如果我还是出国的话,他会作为一个朋友提供适当的力所能及的帮助。
终于还是分手了。想起之前的种种,不禁黯然。

12

在和K分手前,我觉得和阿勇是过于亲密了。现在没有了K的位置,我却发现一切与我想象的并不完全一样,哪里出了错呢?我不知道。我发现我的大脑现在不能思考这些问题。
我又梦见了阿飞。是的,有一双长腿,又很孩子气的阿飞。他跑开了,他从我身边跑开了。我在教学楼里找他,我找了一个又一个教室,但找不到他。你们看见阿飞了吗?那个有一双长腿,很孩子气的阿飞。没有吗?我有话要跟他说……那是他的自行车。他在哪里呢?阿飞,你在哪里呢?阿飞,我答应你了。其实那时我是很想说是的。阿飞,回来吧。阿飞对我微笑。很狡猾的样子……

13

我又感到这种不知名的浮躁。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未打开的结。它很重要,所以我应该首先解决它,但问题是我不知道这个问题是什么,所以这种烦躁成为了一种寻找,寻找我为之烦躁的事。我希望和阿勇在一起对此有所帮助。确实如此,但以我不曾预料到的方式。晚上,我们在我房间里争吵,很激烈,但忘了为什么。我拿起的什么东西扔向他。他拿起桌上的硬皮通讯录回敬我。我的额头流了血。他便走了。我用手捂住伤口,温热粘稠的液体渗出指缝。我在那一刻恢复了平静。于是我猜想,我需要的只是除了做爱之外的另一些宣泄。
勇带了止血贴来找我,还带了电影票。勇说那电影很火暴刺激,适合我现在的心情。

14

我记起当时是在学校的大操场。当你跑开时,我没有做什么。我觉的我没有办法给你一个回答。这只是体育课的自由活动时间,我们只是坐在升旗台背后的草地上聊天而已,是的,天空很美,你也很好,但我没有回答那种问题的思想准备。“我们以后总是在一起吧,不要分开。好吗?”我默然,低头,仍然默然。你就跑开了,从我的身边跑开了,再也没回来。为什么要我答应呢,其实我是愿意说是的,但我对以后的我没有把握。我对自己说的话是很负责的,所以我不能马上决定对你说什么。我不知道你会就这样跑开。我不知道你跑了后我该怎么办。要是你不跑开,我们也许现在还在一起。难道他就答应你什么了?未必吧!就算答应了也未必是真的吧。我没向K要求过什么,但他却喜欢向我许诺,但又怎么样呢?哎,有一双长腿,又很孩子气的阿飞。你真孩子气。你现在在哪呢?我最近又梦见你了。

15

勇会不定时的到来,在我找他时也总是没有推辞,一切继续着。我开始发现有时我会找不到话说,找不到事做。他对我们的沉默感到很自在,但我会觉得困窘。我想我是时候走了。我在另一个特区找了一份工作并联系好了住处。我告诉勇,我将离开这个城市。他说会不舍得我,但会适应的。我们在我走之前去了附近的一个景点旅游了两天,作为纪念。我们在旅馆里怀着很高的热情做爱。
回程的车很舒适。他望着窗外,一言不发。透过湿漉漉的车窗,其实并看不清什么。但他仍皱着眉,很认真的样子,让我觉得我应该沉默,不去打扰他的关注。我忽然觉得,他其实并不象他看起来的样子,我的意思是说,我以前没有过这种感觉。在我的感觉中,他一直是心口一致的,他的心就写在他的脸上。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我现在觉得这假定是缺乏依据的。也许他这几天的坦然和从容是勉强装出来的,而或者,他真的是很不在乎,只是现在做出一点不舍的样子。明天我就要走了,是我的决定,完全没有问过他的一点意见,因为我觉得这也是我们默认了的,在我们的关系中理应如此的东西,但现在我也怀疑了。因为,在一开始时是这样子,但现在呢?我忽然怀疑起许多我已想当然的东西。我努力想要重新想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但只是混乱和徒劳。其实又何必呢。无论怎么想,我们的关系就是如此,我觉得它是怎样的,其实也许并无意义。反正明天我将离开他和这个城市,开始另一段生活。而他将很容易地与某个像我或不像我的人开始另一段平静的或者轰轰烈烈的关系。我把头放在他肩上,然后放弃了思索,尽力感受这一刻的感觉,是的,他现在这么的近,然后,将会在我的感觉范围之外。
他低下头,在我耳边。我感觉到了他的呼吸。他低声说:“塞车了”。
是的,这里塞车了。这就是这个城市。这只是我经历过的,或现在在城市的其他地方正发生着的无数塞车中普通一起。我觉得自己又回到熟悉的现实中了。
然后,第一次,我忽然希望这塞车不要结束,就这么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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