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年华 作者:杭州阿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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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那么多年的辛苦路往回看,虽然风烟漫漫、舞霭沉沉,但往事依然历历在目,那么真切,仿佛触手可及。最美好的青春岁月里的饿那一段凄迷故事,一想起,就会重临旧境,一时竟不知今夕是何年!
一 那年我16岁。离开家乡小镇到城市求学,心里总是空荡荡的,一边是没有了父母的束缚,一边是课程的制约。我常常想家,但人总是要长大的,少年闲愁,怎禁得起未来岁月的叩问呢?于是我努力学习枯燥的专业,课余猛看小说,杂志,但仍抚慰不平躁动的青春。 他小我一岁,清瘦,微弓背,细眼,低沉的中音发自胸腔,浑厚而有磁性,大声说笑,海阔天空,纵横恣意。我被他深深的吸引,甚至迷恋,那是由于我在各方面都与他反差很大,或者说是出于本能的互补需求。 少年意气总带点自负,我常常约他打羽毛球,又故意胡乱击球,看他疲于奔波的样子,心里隐隐有一丝快意。不久他体会出我的用心,疏远了我。我已欲罢不能,又接近他哪个圈子,与众人一起争相与他说话,终于又走在一起。一个晚上,夜自修结束,我们留下来说话,平素木讷的我竟侃侃而谈,我们讲家庭,同学,邻居,心与心的距离渐渐缩小。夜深了,整个校园一片漆黑,教室也早已熄灯,该休息了。我们拼拢椅子躺下,秋夜的凉意使得我向他靠近,直到伏在他身上紧紧地拥着他,此刻心已被温暖地融化!剩下的是轻轻的吻、狂乱的吻和急促的呼吸。他幽怨地说:“你为什么不是女的!”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因为那时我们什么都不懂。终于累了,带着一种甜蜜和平静我们相拥入眠。第二天同学们都知道我们留在教室里一夜未归。 那是多么美好的一个夜晚啊!为什么时空不能停留在那一瞬间呢! 从此我成了感情的俘虏,我已不再是属于我自己的。我是他的!每天放学后我和他都会去逛街,在路上我喜欢搭着他的肩膀,他会亲热的搂着我的腰。在我的眼中只有他,何尝会在意路人的看法呢!回到学校,就钻到他的寝室。乘无人之际紧紧拥吻,疯狂而充满激情。上课时,常常不由自主的回头看他,他笑吟吟地回应,亲热地给我一个只有我能懂的吻。这一份默契和浪漫简直让我疯狂。在黑漆漆的电影院中,把手伸进他的敏感处,然后。。。。。 这一个甜蜜的学期很快过去了,我的功课很差,但总算是勉强及格了。 他是个独子,父母对他是宠爱有加。也许是受他父母所托,他的圈子里有几个同乡对他很照顾。可能是同乡对他说了什么,不久,他对我说:“这样做没有意思的。”我怅然,但听不进,更克制不了自己,更克制不了那刻骨铭心的思念。终于,他对我的态度降到了冰点,down到了谷底。甚至在公开场合用尖刻的话嘲笑我,用脏话讥讽我。一种深刻的痛楚在心中弥漫,我深爱的人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前后会判若两人?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的天空已是暗无天日!但我没有问过他,他也没有解释。现在想来,也许他认为我诱惑了他,他受到了屈辱! 在那学期中,我们前后相处了不到两个月,那段短暂的时光就这样留下挥之不去的痕迹。少年情怀,情同初恋,我倾心倾情投入,不图回报,不问收获。在被冷落的艰难日子,真不知道我是怎样挺过来的,只记得想到过自弃,想到过死亡的快乐。孤苦!绝望!寒冷!心若死灰!情若止水。。。。。
回首往事,不觉释然。只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两个少年,其中一个仰慕另一个的风范,而被吸引,从而接近他,想获得他的友情(并没有想到爱情那么深远的东东),但缺少度的把握,缺少节制,以致终于产生裂缝,怅然分手。 我们终于又成了平常人。我杜撰了一首五言绝句托一位同学交给他。被退回,说是看不懂。到是我的那位同学知悉了我的心思,后来时时为此嘲弄我,搞得我狼狈不堪。在接下来的一年半时间里,我很平静,很少朋友,落落寡合,但心里总在惦记着他,注意他的一言一行。他的圈子又恢复了生气,一次全班换座位,因为我们正在长个,过不久就参差不齐。我推说新的同桌合不来,担心被欺而要求调换,班主任老师大为不快,干脆让我自己选,我选了替我送纸条的那位同学作为同桌,其实最重要的原因是邻桌就是他,和他仅仅隔一条过道而已。坐在他边上,心里总有一种平静安定感,但我们依然没有说话。 临毕业,他主动又和我说话了,看得出来他是真心想挽回曾经有过的友情。但我已被伤透了,也坦然了,没有了过份的激情。拿到了毕业证书,我和我另一同学相约去普陀山游玩,和他说起的时候,就提出顺便到他家去看看。游完普驼我们来到了他家,在他家住了二个晚上。他父亲精明干练,是一家企业的厂长,他的母亲比较冷漠,还有一个姐姐和妹妹,都很活泼。但我们什么也没有发生,平淡依旧。。。。
二 一切都如期而至。进入了社会,生活拉开了她真实的帷幕。 我被分配到了家乡的一家小企业,他在他们家乡的城区工作。我常常给他写信,倾诉苦闷、彷徨、孤苦和无助。惟有此,才能舒缓内心的积郁。同样,他的信里也有类似的感受。工作后没几个月到了元旦,他应邀来我家玩,晚上住在我工厂的宿舍里。那是我俩第一次共眠一床,有说不完的话,说着天、说着地。。。。 逐渐,我们都欲火中烧,我握着他的手,把它放在我的私处,我早已硬得不行。 “帮你做。” “嗯!”我轻声应着。 他一把扯下我的裤衩,轻轻地、熟练地抚慰着。。。。 石破天惊的那一刻,炽烈的熔浆从地心喷涌而出,带着情和爱。第一次,这是我的第一次。此前我甚至连自己也没有过。我逐渐睡去,他在放松了自己后也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他要回去了,我送他去车站,雾朦朦的田野还很沉寂。走在路上,我的脚步有点松垮,我感觉有点虚脱,但心情极好,轻松而飘逸,仿佛又回到从前。 那以后我们通信更频繁了,交谈得也更深入了。我常常去他那儿,他住在集体宿舍里,里面凌乱、肮脏。他很不注意个人卫生。躺在他那张极窄的硬板床里,闻着他醇厚浓烈的体味,听着他粗重低缓的呼吸,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定感,情不能自禁地拥上去,可他总是把背对着我,不是很愿意。他常常向我说起与周围女孩子的交往经历,种种桃色事件。我听着,心里总惘然若失。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开始反思,渐渐地、明显地,清醒地认识到了自己与别人的不同。当时的报刊也偶尔出现这种现象的描述,一概斥之为道德败坏。在一次给他的信中,我怯生生的,犹犹豫豫地认定自己是那种人,也是我第一次对自己下这种结论。他的回信是暧昧的,没有象大学里那样给予粗暴而又简单的指责,也没有严肃地正面规劝、劝导。相反,却带着阴暗心理迎合我。这多少有点出乎我的意料。而他的那种态度,间接把我推向了这条道路。他不是那种人,但他既然知道我对自己的判断是那种人,就不妨采取姑且接受的态度,以满足他特殊的一种要求。 他二十岁生日到了,提前来了信。要我去祝贺,并说些“不胜荣幸”之类的客套话。我知道他想要什么。我去了。在他那间阴暗、凌乱、散发霉味的住所,我们谈起了那件事,他表现出极感兴趣的样子。他翻看着郁达夫小说中对二名女子的描写,眼睛闪闪发亮,认真的问,男的是如何做的?我轻描淡写地回答,后面!这些知识我是从一篇美国小说中看来的。他说,我们试试好吗?我答,好啊。当晚停电,来了另一个同学,胡乱煮了一些面条下肚,说了一些无聊的话题。三人就挤在一张床上睡了。我中间,他外面,另一个同学靠里。我又无法安宁,蠢蠢欲动。他轻声在我耳边说:某某在,明天吧。但我平静不下来,他和我换了一个位置,帮我做了。 第二天一早,里面那位同学笑吟吟地,带着一种暧昧的眼神问我:昨晚你们俩忙什么呢?我尴尬的笑笑,没响。他去上班了,我在外面胡乱的逛,挨到他下班回来。他脸色有点冷淡,也许想到了什么。晚上,我让他先来,他说不想要。他翻身趴下,让我来。我压到了他的身上,摸索了一阵进到他的体内。他很照顾我,让我使劲往上顶,不断抽动。突然他让我停下,说我触到了他的前列腺,他要出来了。他自己抚慰了一阵,就平静下来。我又上去,白色的熔桨终于喷射到他的体内。 隔天我回家了,那是十二月。那天阳光很好,我却感到寒噤噤地发冷,整整好几天我都非常的平静,偶尔神思恍惚。 隔年夏天,我和他相约去朱家尖,他同意了。但到了他那儿他又推说不去。并极力推荐我和他单位的一个同事结伴去,我不知他的用意。没有同意,而是一个人去了朱家尖。 碧海金沙、日出月升、松林狂涛。。。。。。 我在那儿玩了一星期,是我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旅游,独自一人在大自然的怀抱中,体味独处的感觉。思前想后,不觉感慨万千。。。。。 回途,又经过他单位。我第一次看到了他的女友。他们是同学,读书时就开始来往,后来分开了一段时间,现在他旧情难忘,硬把他从情敌怀里拉回来,其间还纠缠着农村氏族的纠葛。他追她很不容易,好辛苦。当晚送走他女朋友之后,他还是很体谅我,让我先来。他这个晚上也放开了,在我身上很尽性。 一段时间后,他开始筹办婚礼了。后来我也去过他那里几次,看到他专注与老婆的样子,再也没有了激情。我和他的事情就到此为止了,联系也基本中断。最后一次见到他,已是九十年代了,那时他已经结婚两年了。我有事请他帮忙,到他家去。他的妻子依然精明干练,可他呢,岁月沧桑,短短两年,瘦得不成样子了。昔日风采荡然无存!看着他的样子,我不觉的想哭,想起他对我曾有过的关心—— 一次我在他哪儿吃坏了肚子,寒风腊月,他陪着我去医院,挂吊针、取药。看着他忙碌而有专注的神情,感动得我差点当场掉泪。——总是很感慨:他本不是那种人,且懂风情很早。当然无法理解我的感受。 少年初恋时,他不懂爱情,给我以深刻的伤害! 青年时,懂得了真情,但他不会也不能爱我! 给我的只剩下关心,迁就我。 他也算是尽到了朋友的情分了,我能要求他更多吗! 回想从前,我依然困惑于其中的一些枝枝节节。他是个情无定所的人,去过香港,傍过富婆,泡过小蜜,个性十分浮躁。他在婚后给我写过几封长信,有一些是出格的话,也有真实情感的自然流露。大概他懂得了什么是真情。可那时的我已全无少小情怀,昨日难再!
三
出现了一位安。安现在在美国,儿子已五岁了。 我和安相识正是和他疏远的那段时间。有一位战士诗人向我介绍了安。安在离我家不远的另一个部队里,我起先有点不以为意。那年我在一本诗歌月刊发了一通牢骚,安来信说他很赞同我的观点。我给他回信,顺便提到了那位诗人的介绍。他来看我了。他矮个,细眼、单眼皮,两颗门牙憨厚地外突,笑吟吟的脸看上去就让人信任。自然,我们就经常来往,星期天我常去他的战舰玩,他也常来我家。我们彼此很了解了。他高考差几分落榜,家里兄弟多,父亲是理发匠,无法供他再复读。他心情郁闷,有次和人争吵,把对方打伤了,就当兵了。他说,他们家在海边,整个村庄的房子都是用石块垒砌成的,很坚固。在频频光顾的台风中巍然不动,但很贫穷落后,宗族械斗伤残性命的事经常发生。他实在想不出呆在家里会有什么出路。他还说,他家本姓吴,在台湾有他们家族一支庞大的支脉,一位世界著名的物理学家论辈份该叫他“叔公”,他们家族在海外也有很多勤奋的创业者。安发誓也一定要出去,混出个人样。他买了很多高深的书,最用功的是学英语。舰船上各种技术活也样样精通。他常说要“劳其筋骨,苦其心志”,冬天,虽然冻得瑟瑟发抖却仍只穿单衣,常常是一天只吃两餐。回家一次就倒腾着走私旧西装,还在驻地附近的农村收购鳗鱼苗,冲破关卡拿回家去卖个好价钱。安不止一次地紧紧握住我的手说“苟富贵、勿相忘”。当时我对他很困惑,难道他平凡的外表蕴含着鸿鹄之志?所有的一切后来全应验了,原来他当初就对未来作好了周密的计划,并且自我放逐,为达到目的早做准备。 在我家玩晚了,他就不回舰上去了。他部队管理较松。第一次,我和安挤在被窝里时,他紧紧地拥着我,对我十分依恋。我很感动,这时我回想起以前和同学在一起时的情景。我本能地和他亲热起来。但他拒绝了,拒绝得很坚决。我再次感到绝望。躺在床上,我内心洪涛汹涌,肢体却竭力保持僵冷。等他发出轻轻鼾声后,我觉得快控制不住自己了,不能和他睡同一头,我换了一个方向。但依然失败了,我没法控制住自己。干脆不再努力,坚决压在了他的身上,用手、用口为他做,他躲避不开,最后只得由我恣意。后来,他很少再和我睡一起,因为他不是这种人。我理解他。尴尬人常遇尴尬事。 我们交往了四年。到90年他复员回家后,给我来过几次信。到92年,我收到他从美国寄来的信,说他已到了美国,并取得了绿卡。当时的职业是出租车司机。原来他回家后不久,就以劳务输出的方式到一艘远洋外轮上当水手,跑遍了世界各大港口,后来到了美国。先在餐厅打工,到阿拉斯加帮人捕鱼,在赌场做过服务生,在证券交易所做交易员,还出过车祸,腰椎断裂在石膏床上躺了好几个月。 几年前,他给我寄来了结婚照,流光溢彩的场景里,他的娇妻温柔地靠在他的肩头,他气宇轩昂,脸上仍挂着我那熟悉的笑意。但也包含着说不尽的沧桑感。
我最亲近的朋友先后永远离开了我。还会有重逢的一天吗?但即使再见,能找到多少昔日的身影呢?记忆深处的风采和真情才是最可珍贵的!
阿南 创作于2000年1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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