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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  惚


丁一回到家时,天色已经很晚了。楼道里没有灯,丁一只有摸索着上了楼,借着对门微弱的灯光,掏出钥匙开了门。房间里一股霉味立刻向他扑了过来,让人无法愉快的呼吸。丁一本想洗个澡后再把房间收拾收拾,因为出差这半个月,房间内的许多东西都有点发霉了。
但没想到刚坐在沙发上,全身的疲惫便朝他涌来,竟倚在沙发上睡着了。朦胧中听见有人敲门,丁一揉揉眼睛起身开门,一看,原来是小杰蹲在门口。
见到丁一开门,小杰边站起来边抽泣着说,“妈妈上班去了,家里就我一个人。爸爸,我好害怕……”。看到弱小的儿子,丁一不免一阵心酸,伸手将小杰搂进怀里,抚着他的头说,“小杰不怕,晚上和爸爸一起睡。”
把小杰让进房间,丁一开始忙碌起来,又是给儿子洗澡,又是收拾床铺。终于把一切处理好,父子俩才上了床。看着小杰搂着自己沉沉地睡去,丁一反而没有了睡意,点燃一枝烟倚在床背上,杂乱的思绪在儿子轻缓的呼吸声中纠缠。
离婚已经快一年了,小杰也已经五岁了。没有了婚姻的这一年,丁一并不知道自己在活些什么。
曾经想象离开了俗世婚姻的束缚就可以自由自在寻求自己向往的生活方式,活得无拘无束、活得潇潇洒洒。然而真正走到了城外,虽对于渐行渐远的城墙不会再有回头的想法,但城外的世界也并非想象中的简单。这  一年来,感情也好、事业也好,都经历了大起大落,三十岁的时候丁一才感觉到了一丝成熟。
记得办完离婚手续从法院出来,丁一感觉自己象一只离开了笼子的鸟,可以自由地呼吸、飞翔。而伍芳却是沉着脸随后走出来,推着自行车离开。当然丁一一点也没有看到,他的心里只是装着另一个人,一个他视为真正爱人的男人。
睡梦中的小杰翻了个身,打断了丁一纷乱的回忆。再看看时间,也不早了,还是先睡吧。
第二天,丁一一早就起来了,想想还是带着儿子去找找伍芳,问问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孩子一个人留在家里,另外也想和她商量商量,把小杰接到自己身边住几天。然而一想到要见伍芳,丁一的心却莫明地紧张起来。
才是六月中旬,这个夏天已经把人迫得喘不过气来,街边的知了不住的鸣收又将气温吵高了几度。牵着儿子的小手走在人行道上,丁一总能感觉脚底水泥砖上的那股灼热,把心情蒸发得浮躁起来。好在印染厂本不远,穿过两条街就到了,却也出了一身的大汗。
印染厂的牌子已经有些斑驳,毕竟是一个有些年月的国营企业,正如一个年华老去的妇人的脸,每条皱纹就会代表一段历史。丁一站在印染厂的门口发了好久的呆,奇怪自己竟会从这条写着“江城印染厂”的牌子想到老妇人,再想到自己的前妻伍芳。是啊,快一年没有见到伍芳了,不知她现在会变成是什么样子。这个曾经在生命中患难与共的女人就是在这块牌子前与丁一见的第一面,那年丁一才二十三岁,伍芳也只有二十岁。
那年的情景丁一现在还能想起,虽然一直想将它谈忘,放进记忆的垃圾堆里,但毕竟记载了丁一第一次的爱情,无法轻易抹去。这些旧事又被旧景勾了起来,一幕幕地重现在丁一的眼前。
那是一个夏天的傍晚,按照介绍人的要求,丁一早早地就赶到了印染厂的门口。可能是太紧张的缘故,丁一手里死死地攥着一本《读者》,一会儿杂志就被手心汗的湿透了。这种老套的见面方式现在想来真的很可笑,可对于刚从乡下挤进城里的丁一来说,并没有感觉什么不舒服的,只是第一次恋爱,心情难免有些紧张。
等了一会儿,厂门口开始出现三五成群的一群群女工,叽叽喳喳地说笑着。有的在经过丁一身边时,还上下打量丁一一下,然后又笑着向前方跑去。终于有三个年轻的女孩子在丁一面前停了下来,盯着丁一手中的杂志看了半天才确定下来。中间一个女孩开口说,“你是丁一?”
丁一猛得脸红了起来,点点头,问:“你是伍芳?”
这女孩嘻嘻地笑了一声,然后将左边一个低着头的女孩推向前来,“这才是伍芳,我是付娟。你们慢慢聊,我们先走了。”说完拉着剩下一个女孩的手,一路笑声地走远了。
丁一先开口,“你好。”对方也答了一句,“你好。”丁一又说,“我们一起走走吧?”“嗯。”
走了一会儿,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丁一特地侧过脸来仔细看了伍芳几眼,感觉上这个女孩子还很不错。关系就这么定了下来。
“爸爸,妈妈在车间里面。”小杰并不知道丁一在想什么,见他半天不动,就拉了拉他的手。
丁一猛得才回过神来,看到了儿子一张迷惘的脸。“我们进去吧!”
厂门没有门卫,厂子不景气自然早就能省的就省了。丁一带着小杰不一会儿就走到车间里面。
本来外面的天气就已经热得很,车间里更是闷热得要命。已经印好的成品堆得满满得,堵塞了所以空隙,自然没有一丝的风。十几个女工正在忙着包装这些产品。浓浓的汗酸味弥漫在空中,时间长了都有些发馊的感觉。
小杰很快就认出了伍芳,远远地叫了声:“妈妈!”就向她跑去。
伍芳才抬起头来,抹了抹腮边的汗水,小杰就已经扑进了她的怀里。蓬乱的头发和一脸的倦态,满眼的血丝都已经告诉了丁一某些事情。
伍芳怜爱地看着儿子,说,“你怎么来了?谁带你来的?”“是爸爸。”这时,她才看见站在面前的丁一。两人的眼光交汇停留了许久,伍芳先开口,“你来了。”
丁一应了一声,又想解释一下:“昨天晚上小杰跑到我那儿,说你不在家,他害怕。我就留他下来了。”
“厂里难得抢来一点活,要加班,所以把小杰一个留在家里。我还挺担心的,没想到他会去找你。这样也好,反正这三四天都要在厂里加班,小杰能不能麻烦你带几天?”
这话正中丁一的下怀。离婚之后第一次见面,两人说话的口气反而比以前更客气了,只是丁一还有些不解:“印染厂不是早就关门了吗?怎么还会有班上?”
“其实我早就下岗了,全厂也早就停产了。但象我这个年纪工作找了许多地方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所以付娟好不容易联系了一批替别人加工的私活,借了厂里的房子,还记得找我们这些旧姐妹一起做做,给我们一条活路。唉,只是做完这次,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次了!”伍芳的话里有许多的无奈,一时让丁一不知如何作答,呆了一会儿,才说,“那你忙吧,我先带小杰走了。”
回家的路上,丁一的脑子里还满是伍芳那句幽幽的叹息声。前一些日子曾偶而听人说过伍芳下岗了,丁一也没有放在心上,心想满大街都是下岗的工人,总会找到出路的,这么个大活人还愁饿死?但现在看来,伍芳的景况很差,下岗也非自己想象得那么简单。
想到这儿,丁一就问小杰:“小杰,妈妈是不是很长时间没有上班了?”“嗯,妈妈早就下岗了!”孩子的神情象个大人,就起下岗这个词也说得轻车熟路,活脱脱的成人腔。“那妈妈没有工资了,你们怎么过的?”“妈妈会去打零工啊,实在没有钱了,妈妈也会去姥姥、舅舅家里借的!”孩子还是孩子,并不清楚伍芳与家里人的关系。
这么多年的夫妻,丁一知道伍芳与家里关系很差,不到迫不得已是不会轻易向这些人张口的。因为毕竟是伍芳的继母和不同父同母的弟弟,无法让他们能怎么善待她。而这一张口不知又要换来多少白眼。丁一的心霎时变得沉重起来,抬头看着晴朗的天,心头的阴云被阳光照得更明显了。
想到替伍芳找工作的念头就是这时开始的。正想着,丁一看见了杜亮。
这段日子杜亮并没有改变多少,仍然是宽厚的身板随意地穿着淡白色的T恤,一块块紧绷的肌肉撑得薄薄的衣服似乎要涨裂开来;短短而齐整的头发下面是刮成青色的鬓角,浓眉配上那对圆亮的眼睛,将一张削瘦的脸衬得更是精神。
远远地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丁一最初心里还是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回来了,真的是他回来了?丁一不断地问着自己。直到走到杜亮跟前,丁一心神才安定下来,然而眼睛仍死死地盯着杜亮的脸,似乎想从对方的脸上寻找出所有问题的答案。
杜亮也发现了丁一,却没有开口。两人都是没有表情地用眼神试探着对方。一切象从前刚认识一样,这场战争那时要非等到有一方无法承受张口认输才可以结束。
小杰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也提前结束了这场眼神的战争,“爸爸,这不是杜叔叔吗?”
杜亮听见了小杰的话语,伸手抚着小杰的头,低头对小杰说,“小杰,好样的,还记得杜叔叔。改天杜叔叔给你买礼物。”然后又抬头,微笑着对丁一说:“你还好吗?”
这样一个浅笑让丁一醉了好久。炽热的阳光洒在身上却丝毫没有了热度,春天的感觉从那张俊俏的脸上漫延开来,弥漫了整个街市。
还好吗?丁一也自己问着自己。
“还可以吧!你呢?”终于勉强找到了“可以”这个词,不好不坏,其实好不好谁也说不清楚,只是反问时那份关切又满溢出来。
“是不是很奇怪我怎么又回来了?应该说这一年我经历了不少事情,出去走一走对我来说还是有好处的。”然而杜亮的笑容渐渐暗淡了下去,一抹幽幽的愁容爬上了脸庞。
“你在等人?”丁一感觉到了他心情的变化,又问。
“没有,刚回来想到处走走。看看江城有没有什么变化,没想到一见这样熟悉的景物就站在这儿发呆了。”
“我们好久不见,先找个地方坐坐聊聊吧!”对于丁一的提议杜亮没有反对,于是两人带着小杰向江城的江边走去。
丁一与伍芳谈了没有多久就结婚了。而后来的一切来得那么自然,自然得让丁一丝毫没有为人夫、为人父的感觉,自然得丁一到了二十八岁时却没有长大的感觉。这其中当然有伍芳很大成份的因素,带孩子、操持家务全是这个女人包下的事情,丁一依然象单身时一样和一大群朋友混在一起,完全没有家庭的牵挂。
杜亮就是那时认识的,他是丁一朋友的朋友,认识时间久了也就成了丁一的朋友。
丁一第一次与男人发生关系是在一次酒醉之后,对方就是杜亮。
那是一次朋友的聚会,觥筹交错间丁一的疯劲就上来了,抢着话筒一首接一首地唱着。本来丁一的嗓子就不错,平时又爱唱些流行歌,酒醉后更是豪气十足,把一首动力火车的《当》唱得荡气回肠。杜亮一直坐在一旁,被丁一的歌声触动了心底的一丝伤感,猛然发觉丁一醉后神情极为可爱,一个大胆的念头暗暗就在心里形成了。
最后一首歌还没有唱完,丁一就变成了一堆烂泥瘫在了椅子上。有人开始叫,“丁一醉成这样子,怎么让他回去?”这时,杜亮主动提出来由他把丁一送回家。杜亮的提议自然没有人反对,于是杜亮扶着丁一走出了饭馆,可并没有把丁一送回家,而是带回了自己的房子。
酒醉后的丁一隐约还有些感觉,知道自己被人扶走,放在床上,脱光了衣服。他也无力去想是在哪儿,是不是回到了家里。朦胧中,下身有一种温热的感觉,整个阴茎被湿润的嘴唇抚弄得硬挺进来,然后龟头上被舌头舔得麻酥酥的,这是丁一从末有过的一种快感。结婚这么久,丁一和伍芳把性生活看成了一种功课,按时完成就可以了,从来没有想过要怎样怎样。
已经快到高潮了,丁一还不知是在梦里还是现实中,只是本能地伸出手按住杜亮的头,让自己的阳具在杜亮嘴里插得更深,伴着沉闷的一声呻吟,将所有的快感随精液射进了杜亮嘴里。
一切并没有结束。杜亮站起身,将自己的阳具放到了丁一的唇边摩擦。丁一却没有拒绝,而是自然地吮吸着它。杜亮有些不敢相信,只是想趁丁一酒醉满足自己的欲望,却从未想过丁一会替自己口交,但兴奋的感觉让他没有思考其他的余地。直到激情全部喷涌而出、精疲力竭,杜亮才躺在丁一身边沉沉的睡去。
丁一早晨醒来时还是有醉意,然而在看清楚了身旁赤裸的杜亮和床上的一片狼藉后,他就彻底清醒了。认真地回想昨晚的一切,丁一终于明白,自己竟和一个男人做一次爱,而且还很快乐。
丁一虽有些吃惊,但更多的是兴奋。吃惊的是因为一直以为自己少年时喜欢男人是不应该的想法,按书本上的指点,长大后结婚了就可以纠正过来。婚后真的就没有再想过这类的事情,但没有想到这是天性,一有机会它还是死灰复燃了。
兴奋的就是这个世界还有和自己一样想法的人,而且比自己还大胆,原来自己并不是“孤单”。
江城的名称就是源自这条横穿城市的江。沿着江边随意走着,那一阵阵江风吹来江水的气息,清新得让人心情舒畅了许多。丁一、杜亮带着小杰找了一块没有人的江岸坐了下来,再给小杰一堆零食和玩具,让他远远地在一旁自己玩耍。
那一夜后,丁一才真正开始了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一场男人与男人的爱情。
其实第二天杜亮醒来里心情极为忐忑,他无法预料丁一将怎样来责骂他。他已经设想好了几种应对的方法,无非是酒后乱性自己胡闹一次,应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当他见到了丁一的表情,心里的所有盘算却再无用武之地。因为丁一一脸喜悦地盯着自己赤裸的胸脯,丝毫没有生气的神情。
“我一直以为我并不要所谓的天长地久,只需要暂时的快感、瞬间的满足。然而这一年的时间,我才发现我错了。”杜亮说。
“这一年,我也经历了许多,改变了许多。我曾经认为简单的事情其实并不简单,我曾经认为正确的事情其实并不那么正确。我不知道我到底想要些什么,希望拥有些什么。”丁一说。
说着说着,两人突然沉默起来,伤感的情绪笼罩了双方。看着丁一,杜亮这一年来的孤独、寂寞、委屈种种的感受全部涌了上来,禁不住眼泪就流出了眼眶。
丁一伸出手为他擦着眼泪,“回来了不就好了吗?”。杜亮粘满泪水的脸庞唤起了丁一的爱怜,他情不自禁地把杜亮搂进了怀里,低头用唇吸干那一颗颗晶莹的液体。
“当山峰没有棱角的时候,当河水不再流,当时间停住日夜不分,当天地万物化为虚有。我还是不能和你分手,不能和你分手,你的笑容是我今生最大的眷恋。”丁一哽咽着唱着这首歌,便再也忍不住那汹涌的泪水。杜亮用嘴塞住了丁一的歌声,两人紧紧地吻在了一起。
突然小杰到了两人跟前,大声问:“爸爸,你为什么要亲杜叔叔?”
丁一忙放开杜亮,面对孩子疑惑的眼睛,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因为你爸爸喜欢杜叔叔。”好在杜亮回答了小杰。
“我知道了,爸爸喜欢杜叔叔就会亲杜叔叔,爸爸喜欢小杰也就会亲小杰了。可是杜叔叔你们为什么要哭呢?”好奇与天真永远是孩子的天性。
“爸爸与杜叔叔经过了很多曲折,现在难得又见面了,所以就哭了。”
“那什么是曲折,为什么很难见面就要哭呢?”小杰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
“小杰,你现在还不懂,等你大了,爸爸再说给你听。”说这话,丁一心里并没有底。小杰长大了真的就懂了吗,真的能理解这种感情吗?未来永远是个未知数,未来也永远是无法承诺的。
“其实这次我是出差顺道回来看看,只能呆一两天。”
连续阴沉了几天没有见雨下下来,丁一的心情却被阴抑的天气闷得难受。这几天带着儿子上游乐园、买玩具,虽然也一天天悄无声息地流走,但心里总感觉有一件心事没有了结,衬着天气更压抑得人难以承受。小杰又一直吵着要吃肯德鸡,丁一就带着他上肯德鸡店坐下了。
面对着小杰坐着,看着他全心全意地享受着这种源自美国的炸鸡,丁一却让思绪游回了从前。
关于离婚的谈判就是在肯德鸡的快餐店里开始的。那天丁一很早就从单位出来,到了店里找了一个靠窗的床位,要了一杯可乐后静静地坐着。一边在思考如何应对伍芳各种可能的要求,一边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他无法预计这个伤心欲绝的女人在最后的关头会怎样来刁难自己。其他的丁一并不在乎,心底最担心的就是伍芳不同意离婚。时间在不安的等待中流逝,直到伍芳坐到了丁一对面。
“你来了,想喝点什么?”丁一想先礼后兵。
“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我还要去接小杰。”
“既然这样我就直说了,我们再拖下去也不是办法,还是离婚吧。”
“离婚我没有意见,我只有一个条件。”
丁一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里一阵狂喜吞没了一切。
“我要将小杰判给我抚养,你不能经常见他!”
伍芳的要求惊醒了喜悦的丁一。“小杰毕竟也是我的儿子,为什么不让我经常见他?”
“你还是个爸爸吗?你有资格做一个爸爸吗?小杰再和你在一起,你想他将来变成你现在这个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吗?”伍芳忍受了许久的愤怒终于在一长串的问话和随后的眼泪中暴发出来,声音大得让周围的人都转过头来看着他们两个。
丁一无言以对,他无法去批驳伍芳什么。自己是不是正常,同性恋有没有遗传,儿子跟着自己会不会因为后天的影响而成为一个同性恋,这许许多多的问题丁一没有想过,也不敢去想。
“我没有其他的要求,我只要一个正常的儿子。”伍芳擦着眼角的泪水,神态又恢复了平静。
丁一还是没有开口,脑海那一团混乱的思绪堵塞了所有的思想。
“如果你同意,我可以立即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
因为离婚是丁一这段日子一直梦寐以求的结果,他曾想过为了离婚可以不要一切,可以不顾一切,儿子不让自己抚养反而可以省了不少麻烦,也就更自由了,更何况伍芳也没有规定让丁一永远不见小杰,一年见两三面就足够了。一想到离婚后的日子,丁一心底的天平上就再也没有儿子的份量了。
为了补偿伍芳,丁一离婚时把房子和大部分的家产留给了伍芳和小杰,一个人搬到了外面。对于他来说,拥有了自由便拥有了一切。
小杰还在啃着一个鸡腿,满嘴满手全是油乎乎的痕迹。儿子的身上有许多伍芳的影子,丁一想,也许没有太多自己的遗传因素还是件好事。想到伍芳,又想到了她工作的事情,正好这几天没有工作任务,就先帮她跑一跑吧。
跑了几天,伍芳的事情还是没有一点头绪,丁一不免有些丧气起来,想想还是算了吧,自己现在也是没名没份的,为了她这样努力是不是值得。然而一想到伍芳现在的状况和小杰,想到自己曾经给伍芳带来的伤害,丁一又不忍放弃了。
跑的第五家公司是丁一在整理名片时翻出来的一条线索。这家公司的经理刘连曾经与丁一有过几夜的关系,只是后来没有怎么联系。那段日子,丁一疯狂地和不同的男人上床,不知是为了增补空虚的心灵,还是想把浪费过的时间补回来。大多数的人都是在做过几次爱后,没有了踪影。丁一也懒得再去找,无非是换个新面孔找种新刺激。
然而在几乎忘了刘连相貌的时候,丁一却在整理旧物时看到了他的名片。想想还是再试试吧,最后一次努力听天由命吧,反正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自己已经尽力了。
刘连的公司门面装饰得很好,有一股大公司的味道。丁一心里却阴晴不定起来,一方面公司大,伍芳的工作就好解决了,另一方面刘连是这么大一个公司的经理,还会不会记得仅有一夜露水情缘的丁一呢?

看见杜亮的留言后,丁一脑子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曾经设想的离婚后一种幸福的生活霎时就被击碎成一堆粉末,关于两个男人爱情生活的未来大厦倾刻间便塌陷了。
恍惚中丁一突然有些后悔自己这一次的选择,失去了家庭、失去了感情,自己象一个赌输的赌徒,最后自己的手上还能拥有什么?
然而愿赌就要服输,只是丁一不知道错在哪儿,输得有些不那么心甘情愿。
伍芳说了几次要请丁一回家吃次饭答谢一下,丁一开始还推说,“还是免了吧,都是熟人,这点忙算不了什么。”但在伍芳执意要求下,丁一最终还是同意了。
找了一个周末,伍芳把丁一请回了家。又走进这套曾经熟悉的房子,丁一心里的滋味无法理清。一切还是原样,只是墙上、桌上的结婚照没有了,代替的是伍芳和小杰两人的照片。
伍芳的手艺很快,一会儿便摆上了一桌的菜。小杰见到这么多的好菜,兴奋的拍手叫着:“哦,哦,妈妈,今天怎么比过年还好?”伍芳打了他要抓菜的手一巴掌,“手不要乱抓。今天爸爸回家来吃饭了,所以有这么多好菜!”。伍芳言语中的口气让丁一心里猛然一动,曾经有过的家庭气氛又开始出现在他周围。
“爸爸以后是不是都会回家吃饭?那就太好了,天天有这么多的好菜。”孩子的话过于直接了一些,让伍芳与丁一一时尴尬起来,谁也没有回答小杰的问题。
“好了,吃饭吧!”伍芳
看着丁一坚定的背景溶没在黑夜里,我却禁不住一阵怅然。本想随故事大喜大悲一场,而看着自己面对一个个熟悉的字,心底只有恍惚的感觉。一直以为我是个清醒的看客,远远地站在世界的侧面冷眼看着人生的潮起潮落。然而最后的时刻,我却还是坠入了红尘,成为恍惚的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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