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文学
原创文学
品味小说
温馨小说
激情文字
情感随笔
心情小咔

 

 



情爱红尘 ■如 风


(一)

夏日的夜似乎总是特别的短。 才是凌晨四点来钟,天色已经有许多亮色了。光线透过百页窗像一片片撕碎的布条覆盖在成安身上,也将思绪割裂了开来。

成安早已没有了睡意,便倚在床背上抽了一支烟。本来早上醒来后,成安一般会在床上把一天的事情在脑海里整理一下,有了一个清晰的计划后再起床。这是多年来形成的习惯。然而今天他已经将一支烟抽完了,脑海里却仍是茫然一团,所有的思绪都消散进烟雾内。 成安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昨天节目中的那个电话。

作为经济电台的一位情感热线栏目的主持人,成安这些年以其细腻的感触、独到的见解对许多听众打来电话诉说的感情问题作出了满意的解答,赢得了许多好评,他的这档节目也就成为台里的王牌了。 但昨天进行节目时,一个男人的电话却让成安尴尬了很久。

那是已经接过几个电话后,导播将下一个电话切了进来。一个略带伤感却极富磁性的男人声音在成安耳边响起:“成安,你好。听你的节目已经有些日子了,今天终于决定也打个电话和你聊聊,谈谈我自己的感情故事。”成安便说,“先生你贵姓,你有什么问题就可以尽情倾吐出来,看看我是不是能为你解开一些困惑。”

男人停了停接着说,“我姓张。我的情况是这样的,我爱上了一个人,他也深深的爱着我。然而我们彼此的相爱却不能被别人所接受,我们为此痛苦了许久。现在他提出和我分手,我不知道是应该答应他,还是继续痛苦地爱下去。”

成安听完这些后,就对问题有了几分自信,因为在以前的节目中也曾经多次遇到这样的问题,所以有种轻车熟路的感觉。成安便对这位男士说,“张先生,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别人不能接受你们的相爱,是因为你们地位不相配,还是年龄有差异?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 姓张的男人有些迟疑,但过了一小会儿终于说出了一句话,“他是个男人!”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打碎了所有成安心里准备好的词语。“gay”成安一时间脑子里只有这样一个词,剩下的就只有空空荡荡碎裂的思绪。虽然这些年这座小城发展得很快,对一些新鲜的事物也并不陌生,然而关于同性恋这个话题却也仍有些忌讳,而且对于成安来说,“gay”这个字眼一直是深埋在心底的,突然间又触动起,一时便手足无措了。 导播方华并不清楚成安在想什么,但见到成安木讷了半天,直觉告诉她情况有些不对劲,便忙把声音切到音乐上,放出一首歌。 “我以为我哭,但是我没有,当我深爱过的男人竟然像孩子一样无助,这何尝不是一种领悟……”。方华把音乐送出后,才转过身敲敲直播间的玻璃。 成安这时才发觉自己的失态,见方华已经把电话切出播音间,就对电话说,“张先生,你还在吗?” 张先生仍在等待成安对自己说些什么,所以并没有挂断,听到成安的问话后,忙回答,“我还在。”

成安接着说,“您这个问题我想不便于在广播时间进行探讨,不过您别着急,先将您的联系方法告诉我,我们明天约个时间让我单独和您聊聊。”于是张先生便把自己的呼机号码告诉成安,成安和他说了声“见面再谈”后把电话挂断了。

一切处理完后,成安在歌声中对着话筒继续主持,“一首辛晓琪的《领悟》让我们感悟许多。其实在人生的感情路上,我们总要经历一些挫折,受一些感情的伤,但痛过后的领悟却能我们成熟起来。这里是经济台的《情感驿站》,如果您对感情有什么感受,需要一些解答,请拨打我们的热线7533967,成安永远在等候您!”

(二)

在床上呆坐了半天,成安还是无法对这已经到来的一天理出头绪。其实真正困绕成安的就是今天应不应该和张先生约个时间见一面。虽然在节目中很答应过他,但成安心底却不敢想象真正面对面见到张先生,是否能够解答他的困惑,因为成安自己也有这样一段类似的经历不能解决,如何还能给别人开惑。 闹钟在七点的时候响了起来,成安知道再想也是如此混乱一团,心里便决定还是约张先生出来,一切就等到车到山前再说吧。做出决定后,成安便起床洗漱了。

与平日一样,成安泡好一杯麦片后就坐到了计算机前,先看看自己的e-mail信箱是否有什么信件。等邮件程序在检查各个信箱时,成安信手打开浏览器进了平日常去的同志聊天室。因为时间挺早的,聊天室里还没有进来什么人,成安先取了个“如风”的名字等着别人出现。在屏幕上打了一大串“啊”也不见有人回应,成安就打算退出了。正准备关闭浏览器时,屏幕上多了一个取名“呼吸”的人对成安说,“早上好!”。成安便将鼠标移了下来,在对话框里回应“呼吸”,“早上好,我等了一会儿见没有人,都打算要走了。”

“呼吸”马上接上话,“早上自然没有什么人会上聊天室,象我就是睡不着,才上网看看!”成安用了个笑脸说,“其实这个时间平时也该起床了,只是大家都会在周末晚上疯狂一下。”

对方停了一小会儿,打出一行字:“我却是无法疯狂,只能独自黯然神伤了。”成安的职业习惯马上就出现了,象在节目中一样说,“其实我们的世界并非只有伤心,多想想开心的事,少一些感伤,一切会变好的。”输入完后,成安便等着对方的回答。但等了很久屏幕上也没有反应,成安只好退了出来。

好在信箱里的信都已经收了下来,成安就专心看信了。在一大堆订阅的电子邮件杂志中,成安发现了小开的信,心情豁然开朗了很多。上网这么久,虽然网友也是不少,但象小开这样能够知心相投的却是寥寥无几。小开在信里告诉成安,他下个月将出差,可能会顺路来看成安,昨天打了几个电话却都没找到成安。还有一些别人的信,成安略略地都看完了。

成安是个很重感情的人,每一份情感都万分珍惜,何况是小开这样的知交,自然要立即回信了,而且成安还想问问小开对张先生的事情会如何解决。成安大致将张先生的事情写进信里,然后约小开下午再打电话过来。 这时天色已经大亮了,八点钟的太阳穿透了一切障碍,将城市温度骤然升高了许多。成安估计张先生也该起床了,便打了传呼。不一会儿,电话便响了。

(三)

红楼是这个小城中一处奇怪的地方,有茶馆、快餐,也有咖啡屋、酒吧间。各类事物夹杂在一起,或许便是多种经营的典范,也将这些年文化相互侵蚀的状况呈现得淋漓尽致。 成安坐在咖啡屋里等着张先生。虽然约好了九点钟才在红楼咖啡屋见面,但成安仍是提前半小时到了。 可能是因为上午,咖啡屋的人很少,只有一两对情侣散落在各个角落。成安要了杯咖啡,开始静静地坐着。屋里环绕的是张惠妹的歌声--“我知道这样不好,也知道你的爱只能那么少,我只有不停地要,要到你想逃。泪湿的枕头晒干就好,眼泪在你的心里只是无理取闹。以为在你身后是我一辈子的骄傲。原来你什么都不想要……”

成安正沉醉在歌声里时,门口出现了一个穿白色T恤的男人四处张望。衣服的式样和颜色正是张先生在电话里所讲的。成安便起身迎上,问:“您是张先生吧?我是成安。”来人正是张先生。

坐下后,成安开始打量对方。真没想到张先生看上去竟是一个年轻的男孩,一双浓浓的眉毛衬得眼睛很有神,略带黝黑的肤色,白色T恤裹着一身健壮的肌肉,一块块紧绷着。成安心里不免有些欲望开始出现。这时,张先生略带腼腆地笑了一下,露出一口雪白的细牙,又让成安一阵心动。张先生坐下第一句话便说,“成安,不介意我直接叫你的名字吧,我叫张子君,以后叫我子君好了。”

接着子君开始将自己的事情详细地告诉了成安。子君的他--江是大学的同学,毕业后又一起分到了这座城市。最初两人只是好朋友,子君对他虽然有欲望,但一直也克制着自己,生怕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伤及多年的友情。但终于有一天,一场大雨将子君困在了江的住处,也是江提出让子君就别回去了,两人挤一床也可抵足而眠一夜长谈了。这样子君才第一次有机会能与江肌肤相亲,而在子君几次小心的试探后,江竟也开始爱抚起子君。两人终于卸下了所有伪装,一下从朋友变成了“爱人”。

然而两人的过于亲密、过于张狂马上让双方父母查觉了什么,虽然两人的年龄并不算大,可也反复被唠叨着要找女朋友了。同时,一切单位、周围的风言风语也开始袭向他们。在经过一年的苦苦挣扎后,江开始疏远子君,还找了个女朋友。子君一直以为只要两人能够坚持就可以相爱到底,便不能理解江的变心。几次找江,江都说,算了吧我们终究不会有结果的,是不会被社会所容的。

讲了这么多,子君一点都没有累的感觉,成安也没有打断他,一是自己很想听听他的故事,二来也让子君好好倾吐一下心底的郁闷。子君猛然发现成安一直没有开口,便歉意地笑笑,说:“我知道可能你也不能理解我这种感情,但我真的想找个人聊聊,不然我会被憋死的。你在节目中又能够那么睿智、见解独到,所以真的希望你能帮帮我。”

成安也是一点没谱,只有用惯用的套路先对子君说,“我理解你的情况,我也看过一些关于这方面的书,其实这种情况说来并不好解决,但我想你应该尊重江的决定。与其如此的长痛下去,不如短痛的分手,也可以让两个人好好地思考一下,冷静一下,你还可以试着接触一些女孩子,或许你会有些改变。”说完这些,成安心里一阵内疚,知道是自己违心说的话。然而自己也是不便表露真实的感受。 子君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地说:“我知道我的行为无法容于社会,其实我也该猜到你也只能这样说,我决定离开江,但我相信我决定的生活方式将是无法改变的。谢谢你陪我坐了这么一会儿,也谢谢你能够听我说完这些事情。”话一落,子君就站了起来走出了咖啡屋。 成安只有恨自己的虚伪,想要喊住子君却一下子开不了口,只有任由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

(四)

成安悻悻地回到家里,时间已是正午了。成安还在怨恨自己可能会因为违心的那句话会伤害到子君。中午也无心再去做饭吃,只是胡乱泡了碗方便面先打发了肚子,然后躺在床上等着小开的电话。 随手找了本书看,然而成安才翻了几页,倦意就涌了上来,迷迷糊糊睡着了。朦胧中电话响了,正是小开打来的。

成安先问小开什么时候来,打算呆几天,有哪些计划。知道小开下个月初就会来后,成安心情好了几许,然后便将今天与子君会面的情况向小开讲了。小开沉默了一会儿,反而有些激动了:“我能理解你当时的心情,但对你今天的表现,我还是无法接受。我知道我们这些人因为社会、环境的缘故会把自己隐藏得很深,以至于伪装得久了都忘记了真实的自我。但我想,对同志就一定要真诚,任何的做作、虚伪都会将旁人伤得更深。子君已经被感情打击了,想找个人谈谈心,自然能够缓解一些心里的压力。他是鼓了多大的勇气才决定向你求助,而且他并不知道你也是个同志。然而你面对一个与自己相同的同志却仍然戴着假面具,用这些世俗的言语教育他,怎能不让人寒心。”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小开才平静下来,又说,“对不起,刚才太激动了,话说得重了一些,但我真的希望你能思考一下,如果有可能的话可以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子君,再解释一下,或许将事情挽回一些。”

成安并没有生气:“没关系,我不在意你怎么说我。我一直很欣赏你这直率,我也为这事内疚了好久。过去的经历让我学会了谨慎,不敢轻易让别人知道真正的我。但这次我真的是小心过头了。相信我,我会用行动去挽回的。” 小开的话让成安定下了决心,一定找子君解释一切。

接完小开的电话,天色已经有些暗淡了。成安一看挂钟,发现时间已经是六点多了,晚上还有节目要主持,忙收拾好需要的唱片、磁带和一些准备好的资料赶到电台。找子君的计划只有移到明天了。

主持完节目,已是十一点多钟了。成安回到家后却一点睡意也没有,白日的事情仍在心头压着。无聊地呆坐了一刻,成安索性打开电脑又上网进聊天室了。聊天室还有几个人,其中竟有早晨遇见的“呼吸”。成安先和“呼吸”打声招呼,“嘿,我们又见面了,今天过得好吗?”。“呼吸”的反应也很快,很快就在那端回答道,“本来以为今天会很高兴,终于可以找个人谈谈自己的感情,但他却不能理解我们同志间的情感。”

成安心里一动,直觉告诉他事情有点不对。然而正在他想着的时候,“呼吸”又在屏幕上打出一句话:“他还是我们这儿出名的情感节目主持人,枉我把他当作思想现代的人,却与俗人们没什么区别。”

成安已经可以确定“呼吸”就是子君了,便忙着用键盘把自己的想法发出去,“子君,我是成安。今天的事情真对不起,我想我的话一定伤害了你的感情,虽然我也是同志,但因为环境的缘故要隐藏自己的真心才变得如此虚伪,你真的不要怪我,好吗?”

子君沉默了一会儿,才有了反应,“成安,我真的没想到你也是和我一样的人,自然也就不会怪你了,很高兴你能这么坦白。:-)”。两人在聊天室里又聊了一会儿,没有那些虚伪的面具、没有任何做作的掩饰,两人聊得很投机。等到凌晨一点多钟时,成安由于一天都没睡好有些倦意,这天又是周日,便索性要子君上午睡个懒觉,中午前到成安家来,吃顿饭后再好好聊他一个下午。

(五)

第二天虽然是周日,但成安也早早地起床了。因为很久没有象样地做过一次饭,成安只有提早准备,忙着买菜、洗菜、切菜、烧菜,用了一上午才将一顿美味的饭菜摆上了餐桌。

看着自己亲手烧好的每一道菜,成安都在猜测会不会合子君的口味,正在这种忐忑的心情时,子君按响了门铃。虽然才是第二次见面,但两人已经像相识的老友一样很随意、没有拘束。一起收拾好餐桌,两人便坐下了。

成安先问子君会不会喝酒,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又问子君要不要来点酒。子君笑着说,“自然要一点酒,不然怎么会出现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情况,而且酒后才会吐真言嘛。”成安歉意地笑笑,“你不要再拿昨天的事情来取笑我,我不是已经向你说过对不起了吗。好了,我去拿酒了。” 边喝边聊的确让人感到惬意,成安便向子君讲出了他曾经的一段感情经历。

成安十七岁那年就从中专毕业参加工作了。刚到单位的心情应该说是忐忑与兴奋相交织的,一方面是因为初到一个地方,距离父母又那么远,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终于可以自由自在地独立生活,没有老师没有父母,又能有充足的经济收入,自然会让激动许久。再加上成安早就清楚自己的性取向与他人是不同的,在单位只要少和别人接触,下班了回到自己独租的小屋里,一切就会“与众不同”了。

虽然已经从学校毕业了,可刚到单位还需要师傅们带一段时间才能独立工作,一个徒弟一般跟单独的一个师傅。所以第二天早晨,成安和其他毕业生一道挤在厂领导的办公室里,等着属于自己的师傅。看着别人被一个个师傅领走了,成安便在一旁暗自地胡思乱想:这个人真幸福,师傅长得很好、很有男人味;那个人就倒霉了,师傅又尖又瘦、整一个尖嘴猴腮;这个人也不错,师傅挺清秀的、有几分帅气。想着想着,就替自己担心起来,唉不知我会摊上个怎样的人,不要太差了,不然就惨了,跟班见习都会没有兴趣的。

这时,厂办主任领着一个男人朝成安走来。这个男人三十来岁,个头一般,但由于体型较瘦的缘故显得很细长。等主任把男人带到成安跟前,成安知道这就是自己的师傅,便仔细打量起他来。主任告诉成安,这个男人以后就是成安的师傅了,他叫永清。永清属于一种极其普通的男人,既不清秀也不粗犷,瓜子脸上的五官都是那么平常,让人看过之后就不会留下任何深刻印象的地方。所以成安一点兴奋的感觉都没有,但也不难过,只是平淡淡的心情。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紧张的跟班工作。永清是个不太爱说话的人,但对成安却很体贴。虽然有时成安对一些技术掌握得很慢,永清也从不烦躁,仍会耐心地为成安讲解,只是其他的话就几乎没和成安说过。私底下成安也向其他师傅打听过永清的情况,才隐约知道永清三十多岁还没有成家,一个人租了房子和父母分开过,平时也很少和工友们来往,所以一般人并不太清楚他的情况。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一个月的见习期就要结束了。成安对永清的感觉仍是最初的平淡,只是觉得他是个好人,对自己很好。也曾想过要好好答谢永清这一个月的照顾,只是苦于没有机会。谁知道在单独工作前一天,永清却先提出了邀请。那天正好没有什么活儿要干,师徒两人坐在机器边上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永清也是这么多天第一次和成安聊天。永清先问了问成安家里的情况,突然间对成安说,“明天你就要出师,跟我这么久也没好好聊过,晚上有没有空,到我那儿喝两杯?”成安自然不会拒绝,对于这个师傅虽然不喜欢但也不讨厌,而且他对自己也很好。

(六)

当天晚上,成安就按永清的吩咐在厂门口等着。永清拎着几袋熟食走过来,把成安带到了他的房子。 永清的房间并不大,一室一厅的格局,很整洁。客厅也兼作餐厅,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丰盛的菜肴。成安马上感到一股暖意,丝丝缕缕家的气息也扑面而来。永清说,今天大家高兴就喝两杯吧。成安点头同意了。 其实那时成安并不怎么会喝酒,而且还从未喝过白酒,但想到师傅的一片心意也就硬着头皮喝下去了。喝着酒,永清的话也不多,只是用眼睛一直盯着成安,看得成安心里有些发毛。几杯酒下肚后,成安一来觉得闷得慌,两也是有意酒意,就只好开口问永清:“师傅,你父母不在本市吗?”永清回答说在。成安便问为什么不和父母住在一起。永清突然抓过成安的手放在自己大腿上,细细地用手抚着成安的掌心。成安已经可以肯定永清是和自己一样的人,但自己并不喜欢永清,虽然他对自己很好。当时的局面成安也没有主张,只有默默地接受。

永清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或是因为见成安不反对,也就放开了,身体也逐步向成安靠了过来。成安以前并没有真正遇到过其他的同志,所以第一次对成安来说又激动又好奇,虽然心里并不太欢喜,但也能兴奋起来,身体自然也有了反应。永清一开始就吻了成安的脸,随后又将舌头伸进了成安的嘴,猛力地吮吸着。成安不太喜欢永清的这种举动,但既不知道如何拒绝,又有些报恩的想法,便闭上眼睛任其行动。成安的椅子紧挨着一张老式的长条沙发,永清激动得一下便把成安推到沙发上,压在身下。

成安一直闭着眼睛,正好也有酒意涌上头脑,便朦朦胧胧起来。恍惚中永清脱下了自己的的裤子,接着一阵温暖、湿润的感觉从下体漫延到全身。或许是第一次,成安很快就在永清的嘴里射精了。

想到自己在别人嘴里留下了那些“污秽”的东西,成安有些不安起来,决定也为永清做一次,便睁开眼小声说:“师傅,真不好意思,我这么差劲,我也来为你弄一次!”永清柔柔地抚着成安的下身,“别叫我师傅了,以后叫永清吧!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如果你愿意我们去床上好吧?” 两人移到床上,成安为永清也做了一次。永清满足后就搂着成安睡去了。

成安却一夜没有睡好,心里总在想着这一次的事情,糊里糊涂地就结束了自己的第一次,细想起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成安心里很清楚自己并不喜欢永清的人,也不喜欢永清那些性爱的方式,但想想毕竟他对自己那么好,又是身边难得遇到的同志,也许以后就会慢慢适应习惯了,而且他还不是那么讨厌,希望以后会有“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情况。

第二天醒来后,永清从后面抱住成安,贴着他的耳根说,“从你进厂那一天起,我就很喜欢你了,特意要领导安排我做你的师傅。带你这么长时间,有种直觉告诉我,你也是一个和我一样的人。昨天真让我开心。以后你就搬到我这儿来住,省得在宿舍里人多不方便。”成安点点头。

成安第二天就搬来后与永清合住了。应该说,永清的确是一个好男人。成安虽然很小便离开父母在外读书,但日常生活中的事情并不是很在行,象烧菜做饭等一些家务事更是一窍不通。而有永清在身边,成安差不多可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了,只是偶尔扫扫地、洗洗碗。

日子平平淡淡地一天天渡过,已经共同生活了两个多月,成安尽管在生活上过得安逸,可对永清的感觉却渐渐差起来。永清某些性格接触多了就显露出来,也越来越不能被成安接受。成安本想两人并不需没有任何隐私,至少应该在心底留一份自己的独立空间。永清却永远无休止地要掌握成安所有的一切,就连在单位上班,永清也千方百计挤出时间去“看望”成安,缠着他;有同学约成安出去,永清也要跟着去。成安有股被囚禁的感受。永清很清楚成安的丝毫反应,动不动就要说,“又怎么了,不高兴了,在我身边还会愁眉苦脸的?”成安本就没有喜欢过他,这样一来反而有些反感了。

厌烦的情绪慢慢地积累多了,成安真的想离开永清了,可又说不出口,毕竟他有恩于自己,而且可以感觉到永清很在乎成安,想到这样分手对他将会产生一定的伤害,成安又不忍心了。他开始找借口避免呆在房间或单位里,一个人到处溜达,蹭到天黑才迫不得已地回去。

(七)

成安的往事还没有说完,两人就开始有些醉了,虽然桌上一片狼藉,都无心去收拾,又开始躺到床上继续谈天说地。成安对于第一次的经历仍有一股涩涩的感觉,特别说到后来是自己的一些心结,就有些不愿再提,子君同病相怜也能体会成安的想法,便开始谈论从小到大的一些趣事,两人谈来格外投机。子君拿出一枝烟递给成安,成安平时并不吸烟,但这时也正在兴头上,也就接过点着了。

吞吐着浓浓的烟雾,成安侧过脸来看子君。喝过酒后的几分醉意在子君的脸上呈现出一片淡红,衬着浅黑的脸庞,让人心醉。成安忍不住伸出手去抚子君的脸,谁料被子君一把抓住。成安心里以为他不愿意,便十分不好意思,脸上一阵燥红。子君拿着成安的手往下放,却将嘴轻轻贴过来,在成安的唇边吻了一下。淡淡的烟草味道让成安的欲望顿时便升腾上来,仗着酒势立即翻上了子君的身体,把子君压在了床上。

成安膨胀的下体挤着子君壮硕的大腿,一时一阵眩晕。马上两人的手都开始动了起来,一阵揉搓、拉扯把各自的衣服剥离了身体。嘴也没有闲着,先是成安先将舌头伸进了子君的嘴,吮吸着那股男人的味道。见子君并不反对后,成安更是格外兴奋,忘情地吻着子君的全身。大约有五六年多没有同性爱的生活,成安的感觉强烈极了,细细地品味子君每一寸肌肤,那年轻而富有弹性的躯体在成安的舌尖下滋润了。

当成安将头移到子君下腹部时,子君已经是“坚挺”很久了。成安并没有直接替他口交,而是用手先将它握住、搓动,身体仍是继续往下移,跪在床沿。子君大腿上那浓浓的体毛蹭着成安的脸,又酥又痒。最后的终点是子君脚。脱衣服时成安故意没有把子君的袜子脱掉,因为他一直很喜欢白色男人袜子和上面的味道,就像辛晓祺那首《味道》所唱的--“想念你的笑,想念你的外套,相信你白色袜子和你身上的味道”。将脸贴在子君的脚底,感受着他的心跳。

如此心醉了一会儿,成安才起身“扑”到子君的“小钢炮”上。子君只坚持了很短的时间,不久便泄了,就把子君拉上床为他做。两人缠绵了半天,终于结束了这场灵与肉的纠缠,疲惫地并排躺在一起。 做完了成安却有些后悔了起来,没想到自己是如此的“差劲”,才认识一天就可以一起做爱,而且子君刚结束一段感情,是不是会被子君认为自己很随便;突然间肉欲怎么会这么强烈,会不会让子君把自己看成一个色狼,一个喜欢玩弄别人感情的人。脑海正胡思乱想着,成安无意间看到子君正用目光注视着自己,一时更加难堪了,忙坐起来胡乱地抽出一枝烟点上来掩饰自己的窘态。

子君一下就把成安的心思看穿了,反而来劝慰他,“想不到你还这么保守,其实也没有什么,两情相悦就可以发生关系,何况我以前就很喜欢你。另外我已经决定与江分手,更是两个自由身,你还在意什么?”子君说着还将头贴在成安的胸上,双手紧紧搂着成安的腰。 成安抚着子君的头发一言不发,他释然了。接着两人都沉寂了,只是彼此听着对方的心跳,一切尽在不言中渡过了。

(八)

成安与子君立即开始了这段新感情,全新的生活也就这么开始了,平日子君与父母住,两人各自忙着自己的工作、生活。到了周末,子君便会赶到成安的住处,一切便只属于两人,一起在屋子里听听音乐、看看书、上网、烧菜、做饭、做爱……,或是到郊外走走、逛逛街、看电影、听音乐会。日子过得平静而幸福。虽然两人也会因为某件小事而争个天翻地覆,但事后总有人会让步,去接受对方的观点。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月底。甜蜜的爱情让成安几乎忘记了一切。正好期间小开也不知为何又没有E-MAIL又没有电话打过来,一丝音讯也没有,成安就忘了小开出差的约定。直到那天突然接到小开的电话,说他现在已经出发了,星期一就能到达。

正好子君当时在身边,听到这个消息马上要成安带他去接小开,因为早就从成安的口里知道小开的名字,也知道小开与成安是难得的知己网友,还清楚小开为自己的事情说过成安。成安也想让子君陪自己去接人,就答应星期一一道去车站。

也许是因为刚下过一场雨,“一场秋雨一场寒”,初秋的小城已经有些凉意了。早早地站在车站的出口,一阵阵秋风吹过,成安与子君都忍不住打起哆嗦。很想拥抱着对方,但碍于公众场所两个大男人搂在一起会让人“围观”的,所以只能彼此握住对方的手,让温暖在手掌里传递。

子君突然问成安,“你以前有没有想像过小开的容貌?如果小开不如你想象的英俊,你会不会很失望?”成安笑笑,“有一段日子,我很傻,总会通过声音去想像对方的像貌,可真正见到了本人就会一切并非自己所想的。就象你,声音有些沧桑,但人却是如此青春活力。小开我也想像过,但现在我已经不再去设想别人的情况,因为人生很多事情本无法预测的。其实小开长得什么样子并不重要,英俊只是个虚词,一个人只要看起来有味道就可以了。” 子君打趣起来,“味道?是身上的味道?难道你还要用舌头去尝一下?还是用其他地方?”

成安却一本正经为子君解释他的味道,“其实一个人的味道包括许多部分,比如这个人的生活口味、外貌是否看来很有型,我有时更注重一个人外在形象的味道,但其实许多表面看上去不错的人交往起来却并非表里如一。自然如果身上能够有股男人特有的味道自然是更好了,象你白袜子的味道啦。”成安也会在严肃中来点小调皮,让子君忍不住想笑。 车站的喇叭开始在说些什么,大概是这次经过小城的列车已经进站,请旅客们检票出站。见开始有人从站口出来,成安与子君便停止了说笑,专心找人。

两人倚在栅栏上,默默地盯着走出火车站的每一个人。小城并不大,很快就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两个人在出站口。成安见一个小伙子正东张西望象在找人,直觉告诉他那便是小开了,就拉着子君径直走上前,开口说,“你是小开吧?”

对方也马上伸出手来,说:“你应该是成安了,这位是?”成安忙握了握手,然后指着子君,“这位是以前我曾经提起过的子君,还记得吗?为他你还训了我一次。”也许是在网络上两人已经很熟识了,所以刚见面成安就很随便了。 小开又忙和子君握手,子君也笑着说,“还真的要谢谢你的拨刀相助了,不然今天我就不会出现在这儿了。” 小开是个墩实的北方男人,圆圆的脸庞一副憨厚的模样,虽然有些矮,却也是威武的身材。成安看了几眼,与心里的想象虽然有些区别,但也是很让人越看越喜欢。

(九)

子君接完人后便上班去了,也好让成安单独陪着小开到处走走,晚上再过来三人一起好好聊聊。小开先睡了一觉,抹去少许旅途的辛劳,立刻就精神百倍随成安出门了。小城也没有什么太多的好去处,无非是走走几条大街,几处名胜。少许功夫便转遍了,小开也不太喜欢参观这些所谓的风景名胜,便提出要去小城几处出名的同志场所看看。成安不免想打趣小开一番,就故意一脸严肃地说,“怎么了,还想来我儿寻找一夜风流?我可不会为你提供任何便利措施。”

小开忙解释,“我只是想了解一下各地同志的生活,而且我到过许多地方的同志场所,想有个比较,可以在一些同志网页介绍一下。”成安这才笑着说,“拿你开个玩笑,不介意吧?其实这几年我也不常去这些地方,因为网上更自由、直接,而且层次也要高一些。这座城市有几个地方,都被一些人把名声弄坏了。不过我也想去看看。”

然而转过以后,小开马上就表示出自己的失望,“我到了这么多地方,同志交往的情况大同小异,不外乎是某某公园、某某酒吧之类的场所,而且大部分都是一些不入流的人充斥着,很多象是一些小团伙,让人感觉不舒服。”成安安抚他,“这些年我们这个圈子也是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你本就不应抱太大的希望。其实网上也是一样,只是大家无法直接接触,只能靠一些文字与电话感觉,所以也就不能了解到太多的本质,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表面的现象。”

小开也会自我解嘲,还忘不了调侃成安一把,“可能是我的心情有时太急切了,不过也是,看着你和子君出入成双、鱼水成欢,能不让我胡思乱想吗?”成安用拳头打了小开一下,“好了,别拿我做话题了,还是先回去,我给你做几个家常菜吃吃,看看我的手艺。不要以为我不请你去酒店吃‘满汉全席’接风,就觉得我小气了,实际上我的手艺比一流厨师也差不到哪儿去。”“说真的,我还不喜欢去馆子吃饭,我喜欢那种家庭的温馨,而且不受拘束地和你们边吃边聊,不知有多爽。”小开的回答让成安放了心。

两人回家后,又是卖菜、洗菜、烧菜,着实忙乎了一阵。等到子君下班回来,才刚把一切搞定。三人喝着酒,话题也就聊开了。子君一直想知道成安和永清最后阶段的事情,便趁着兴头上要成安当小开的面讲讲他的历史,小开对成安过往的经历也很感兴趣,自然是一呼既应了。成安本就想将一切告诉子君,心情的确也是不错,就把心底隐藏许久的故事继续说了下去。

(十)

成安与永清的最终决裂开始于成安认识了正东之后。其实成安也是纯属无意间发现了这座城市里的一个同志聚集点,同时认识了正东。

每天成安下班了因为不愿先回去见永清,就到滨江公园里坐上一两个小时。次数多了,成安发现几乎天天夜色刚起时,三三两两的男人会在公园的喷泉附近转悠,象是在等人,有的也会象成安一样坐在喷泉后面的长椅上抽起烟来。起初,成安并不知道他们倒底在干什么。

那天成安象往常一样双手撑着头对着江面发呆,一个男人突然凑过来,坐在成安身边。沉默了一会儿,男人先开口了,“你在等人?”成安马上辩白,“不是的,我没有在等人。”说完后又后悔为何对一个陌生的男人如此诚实,随便就和他搭腔了。然而男人接着又问了一句话,“是不是想找个朋友?”

成安不懂他话里的意思,这才转过头来仔细打量对方。这是成安第一次看见正东,实际上并不好去形容正东的容貌,因为简单的几句文字实在无法将一个完整的人表述出来,但可以说,正东长相不错,很有男人味。成安一看是自己不讨厌的人,便减了防备,然而又不知如何去回答他的问题,憋了半天也没有说出半个字。看到成安一脸通红,正东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身体向后靠在长椅,并将手伸出来搭在成安身后。

两人僵持了片刻,到了成安憋出了一句话,“你是在等人?”话一出口,成安立刻觉得不太合适,又停了下来。正东哈哈的笑了起来,然后用手拍了拍成安的肩头却没有说话,仅是用眼睛盯着成安。成安不敢看对方眼里的那团炽热,先把头别了过去,但又鬼使神差地转过来看着正东。正东这才说,“别这么干坐着,我们走走吧!”

成安毫不犹豫地接受了正东的邀请。两人沿着江边慢慢地走着,这时气氛已经不再那么拘谨了,话题也随心所欲,从各自的姓名到工作单位、到兴趣爱好,关于同志的身份彼此就心照不宣了。正东也开始向成安介绍关于滨江公园的故事。成安这时才知道,原来这儿便是城中较大的一个同志交往场所,来这儿的人大多是找个伴玩玩。只是成安来了多次,竟不知这一切。正东很清楚成安还是个雏儿,对圈子内的一些事情并不知晓。走了一会儿,正东把圈子的详细情况给成安介绍得差不多了,天色也很黑了。正东于是便说,“累了吧,要不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我就住在附近,一个人。”成安能够感觉到他话里的意味,但又不想这么随便就与人发生关系,忙说,“今天就算了吧,我还要回家吃晚饭,以后我们再联系。”正东也不勉强他,就相互留了电话告别了。

(十一)

成安回到永清那儿时已经很晚了,推门便发现永清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抽闷烟,也没和他搭腔就径自走向房间。突然永清猛地站了起来嚷着,“你知不知道我在等你,你还当不当这儿是自己的家了?”成安还是沉默。永清又叫道,“是不是和别人去玩了?就对我腻了,想另外找人了?”永清的话触动了成安,一个主意在成安心底出现,他也大声叫着,“对,我已经找到另外一个朋友,过两天就搬到他家去住,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看着永清痛苦的埋下了头,成安心里也有些不忍,但想到当断不断对于彼此都是一种伤害,只有狠心地短痛才能避免日后的长痛。想了这些,成安就一眼都不看永清地走进房间,真的收拾起物品来。

第二天,成安把正东约了出来,见面便直接说,“我想到你哪儿住一段时间,不知道方不方便?”正东求之不得,立刻答应了。成安马上拉着他,说:“那好,你现在就和我去搬东西。”

当成安与正东出现在永清面前,永清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只是忿忿地瞪着成安。到是成安先开口,“这是永清,我师傅。这是正东,我朋友,我要住到他那儿去。我们现在就搬东西。”正东友好地向永清伸出了手,“你好!”永清没有理他,一转头走进了里间。正东毕竟是经验老道的人,一看情形就知道得八九不离十了,他也没有揭破,只是低头帮成安收拾东西。好在成安也没有什么,几件衣物与一箱子书,两人完全可 以搬走。走的时候,永清没有出来,成安对里面喊了声,“师傅,我走了。”没有任何回答。

正东是个很实际的人。成安搬过来后,两人互不干涉,各自活自己的。但正东也是个享乐型的人,做爱时疯就疯一把,不过如果成安不想要,他也不会勉强,所以两人过得很融洽。到是成安在单位里申请换了一个班组,避开与永清见面的机会,幸好永清在他搬走后,也就再没有找过他了。

(十二)

成安一开始并不认为自己会和正东有些什么,不过是相互利用、满足,然而等到真正发现自己已经爱上正东时,成安才知道事情已并非这么简单。对于成安来说,还是希望有一个人和自己相厮相守,不是简单把同志作为一种乐趣,而要看作是生活,一生的事情。但正东却没有这些想法,在他的眼里,自己迟早要结婚的,和男人在一起只是想把自己心底的这一部分释放出来。

有天成安和正东开玩笑时触及了男人相爱与相守的事情,正东一付嘻皮笑脸的神情说,其实男人不应用情太深,成安也就顺水推舟地说,如果有人爱上了他,想和他过一辈子怎么办。正东感觉了什么,有些假戏真做、一本正经地说,那就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起码他不会同意。

为此成安心底难过了几天,却在这时正东发出了他马上结婚的消息。其实很早正东就告诉过成安他有女朋友的,只是没有带到自己住的地方来,一般和女友上正东父母家。不过正东告诉成安,房子他还可以住下去,结婚后正东先在父母家住着,有机会还能来与成安“偷情”。

成安无法形容自己那时的心情,就好象天已经漆黑一片,四处也找不到点亮的灯火。其实很早正东就告诉过成安,自己是有女朋友的,只是一边和女友约会的同时也找男人发生性关系,在正东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对。只是成安心里最初还存有幻想。

成安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改变正东了,也不愿意在正东结婚后继续在一起,只有狠心地给正东留下一封长信,收拾好东西离开了。因为这座城市给成安带来这些伤心的过往,正好东南沿海的城市正在搞开放,成安就索性停薪留职到了现在的这座小城市,把同志的情感深埋起来。直到这两年开始接触网络,又开始在网络这个虚拟社会找到了心理依靠。

(十三)

说完所有的往事,成安有股如释重负,心底这些过往积压得太久,倾吐完就轻松了许多。三人都没有出声,在沉默中各自思索着。小开先开了口,“我们的生活不可能象常人一样简单而顺利,在现在这种环境中,只有靠自己的努力,才能找到真爱。我认为正东这样的人不值得你那样难以割舍,其实他们这类人说白了,只是想要找发泻,或是猎奇。”成安接上话说,“到了现在,我很多事情也看明白了,圈子里的人也是良莠不齐、想法各一。许多人打着一张迫于压力的旗子,实际上是自己不够坚定。”子君也深有感触,“男儿当自强,作为我们同志更应如此。”

小开还在兴头上,又问:“你们俩对将来有没有什么计划?”成安没有作声,只是用眼睛看着子君。子君想了想,“其实我们也没有真正考虑过这个问题,我想把成安带到我家去,正式向父母‘亮相’,不管他们支不支持。不过这样可能会有很大的阻力。”成安被子君的话感动了,“我不在乎亮出自己的真正身份,也不在乎现在的职业或是生活,如果子君同意,我愿带他到任何地方重新开始。但人生有时不可预测,我们现在过得很好,不知将来会是怎样。”小开忙说,“俗一点,送一句名话,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如果真在这座城市无法立足,就到我那儿去,工作与房子我都能解决。人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我们三个臭男人还有什么困难闯不过去,只要你们不嫌我当电灯泡!”成安与子君一阵暖意,三个男人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三个人又胡乱说了一些话,酒劲也快上来了,倒在床上竟相拥而睡去了。第二天睁眼一看,每个人都忍不住为自己狼狈的样子笑了。

小开还要赶往其他地方出差,所以无法再呆下去。虽然彼此都有些依依不舍,但约好了有机会成安与子君到小开处做客。短短一天的时间就让小开与子君成为深交了,送行的时侯,小开又打趣子君一把,“看好你家的门,管好你家的人,不要让别人拐走了!”子君马上说,“谁想要谁要吧,谁都知道我们是喜新不厌旧的。” 生活在小开走后,又恢复了,可能是很珍惜现在的幸福,谁也没有提到将来怎样,子君的“亮相”有没有再提了。

(十四)

小城连续发生了几件事情打破了成安与子君平静的生活。首先是一起刑事案件,两名打工仔不堪老板对其进行同性骚扰,而将老板勒死。小城的日报详细报道了事件,立即引起全城对同性恋的关注。接着,公安部门查封了一家茶座,原因是店主雇佣了十数名男青年为同性客人提供性服务,以收取高额的费用。虽然法律并没有清楚规定同性间性服务的处理,但法院将依照组织卖淫罪对店主进行宣判。而公安局也开始借扫黄打非的名义,加大了对同性活动的控制力度,先将几个同性活动场所查封,同时对涉及同性茶座的客人进行审查。这样一来便引发了小城同志们的一场风暴、一场浩劫。

起初,成安并没有把这两件事情放在心上,因为与已无关,但过了几天,他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周围所有人的话题都与同性恋有关,而且全都是说同性恋一种道德败坏的表现、同性恋就男人与男人乱搞等等。同事、一般朋友大多都会在成安面前议论这些事情,就连成安在做《情感驿站》时也会有电话打来,对同性恋进行声讨,让成安哭笑不得、尴尬无比。

子君的情况也是类似,不仅是同事、朋友的话语不能入耳,父母也一下子抓住了证据,有机会就拿来教育子君,说什么这么不正常的关系都不会有好下场。让子君下班了都不敢回家,直接就到成安这儿来避难了。

所有的一切都让成安心酸不已,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成安心里。成安也向子君讲出了自己的想法,立刻得到子君的响应,大声说好。可由于这个计划极有可能改变成安与子君日后的生活,成安又有些下了不决心。

然而几天后两名同志的遭遇让成安铁了心。两人都是因为多次进出过一场同志活动场所而被警察带去询问,同志身份暴露。第一个由于无法忍受来自社会与家庭的压力,跳楼自杀;此后另一名在单位遭到一些同事的围攻殴打,受伤住院,报警后有的警察竟然说,“谁让他乱搞,连爱滋病都不怕得,还在乎别人打两下!”报纸与电台虽然先后播发了这两条消息,但都是以冷嘲热讽的态度批评同性恋的生活方式不检点,属于变态的病态,不是正常人。成安感到如果自己再不去为同志挽回一点声誉地话,不知又有多少这样的悲剧发生。

这天晚上,成安抽了一会儿闷烟,才开口向子君说,“我上次给你说的事情,你还记得吗?”子君正在看报纸,抬起头说,“什么事情?”“就是做一次关于同志的节目,让社会上的人了解我们。”“哦,你说过,但你一直也没有做啊!”“我没有做是因为我有我的苦衷,我想如果我这样一来,自然会在社会引起很大的反响,而对于我来说可能能继续在电台、这座城市呆下去,但最可能是不得不离开这儿、离开你。” 子君态度坚决地说,“如果能够对其他人起到应有的作用,我不在乎是否要继续留在这城市,只要我们能在一起,无论走到哪儿,我都心甘情愿!”成安心底一阵暖意,将子君拥入怀里,“那我就去准备,这个周末你随去电台做这次节目,希望能用我们这次的牺牲改变社会对同志的看法,能让更多的同志坚强起来!”

(十五)

受到子君的鼓舞,成安兴致很高,立即忙着收集素材、准备节目。一天的功夫就已经把节目的大体结构理了出来。再和方华打了声招呼,让她周末晚上放一天假,成安自己来做导播。方华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没有多问,而且成安说将会以放音乐来进行切换,也就放心去了。

终于到了周末,成安带着子君进了直播间。临开始前,成安问子君,“心情紧张不紧张,后不后悔?”子君告诉他,心情是紧张了一些,但不会后悔。成安就放心地放出了片头的音乐。

在柔和的音乐声中,成安开始了节目,“感谢大家在这周末的晚上收听情感驿站节目。今天我要和大家谈一个敏感、同时也是近期热门的话题,那就是同性恋!这个月以来,在我们这座城市发生了几起与同性恋有关的事情,所以在这个时候讨论这个问题应该是很有必要的。一般人对于同性恋总会有些看法,特别是经过这段日子,人们的态度更是趋于反感同性恋。首先我想对所有的人说,其实同性恋并非病态,他们与常人并无太大的区别,只是在性取向有所差异,他们不是怪物、不是变态,更不是什么洪水猛兽!”成安越说越激动,“港台把同性恋称为同志,一种中性的称呼,下面我也用这两个字来代表。国内对于同志的认识并不全面,也没有正确的舆论报道。而最近在我们身边发生的两起同志案件可能已经让许多人对同志产生了误会,也让一些同志受到了伤害。其实与正常人一样,同志圈子中也不可能都是好人,总会有少数几个败类,而大多数同志还是在强大的社会压力下坚持自我,优秀地工作、生活着。说到现在,可能你也能猜到了,对,我就一名同志。我在这儿公开自己的身份,希望能改变大家对同志的看法,也给其他同志们一些勇气。我们渴望在不伤害他人的情况过自己的生活,所以不要带有色眼镜来看我们;我们同志之间也有相爱、相守的生活。今天我还特别把我的爱人同志子君带到直播间,想用我们的故事告诉世界,同志并不淫乱,也有真情!”成安向子君点了下头,示意让他说几句。子君吸了口长气,“大家好,我是子君。很早我就知道自己的性取向与旁人不同,也知道将来的路会荆棘遍布,但我不后悔,永远都不会后悔,因为我知道我没有错。我受过高等教育,也有一份良好的工作。真心希望人们能给我们多一点理解、多一点支持!愿我们同志们能坚强一些,勇敢面对社会的压力!”“成安在这儿欢迎所有的人打电话进来,谈谈自己对同志的看法,对同志生活有什么疑问。7533967,今晚我们用心说话!”

早已有电话打进来,随后更是一个接一个。很多都对成安的现身说法表示肯定,也问了一些关于同志的问题,特别是一些同志打来电话,告诉成安,他们本已对生活失去了信心,在听过节目后觉得更是要好好的活下去,给世界一个证明。节目的气氛也是越来越热烈,忙得成安与子君都有些喘不气来。似乎整座城市都未入眠,在倾听同志的心声。时间过得很快,节目结束时两人还沉寂在兴奋的心情里。离开电台时已是凌晨时分,冬夜清冷的风拂过,竟没有让两人感到一丝的寒冷。

(十六)

这次节目让小城轰动了,第二天的晚报马上就以“电台名嘴坦称同志 小城观念期待更新”的大幅标题报道了全部事件。接着各家媒体也争相进行报道、讨论,很多都将同性恋改为同志了,从中可以看到人们态度的转变。而此后连续两天的节目中都有人打进电话来为同志打气或是与成安探讨。

成安感到无比的欣慰,但马上又看到了自己面前的阴云。电台领导对于成安擅自在广播中讨论这种敏感问题感到大为光火,在星期一上班后就立即做出让成安停职检查的决定,同时对于方华也受到牵连,给予扣发资金的处罚。成安虽然早已料到有这种结局,但有些对不住方华,想向方华解释点什么。没想到方华却为他在打气,“没什么,不就是几个小钱吗!以前我就敬重你的才气,现在我更佩服你的勇气,别放弃,不论如何我们永远是好搭挡!”看着方华青春而自信的脸,成安点了点头。

子君受到了各方面的压力,首先是父母为此要与他断绝关系,单位的同事有些在背后指指点点,后来许多记者也闻风而来,纷纷要对他进行专访。父母那边子君带着成安上门做了几天的工作,终于打破他们的要挟,但子君的父亲提出了一个要求,就是两个人离开这座城市,否则别人的闲话就不会停止,亲戚朋友中也抬不起头来。

成安早已有离开的意向,经子君父亲一说,更是满口答应。子君虽然对这座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小城无比留恋,但想到一切过后还能与成安在一起就也同意了。成安立即就向电台打出了辞职的报告,并提出最后主持一次《情感驿站》向所有的听众告别,电台领导不便于挽留,自然同意,只是要求他不能再说一些出格的话。

尾声

最后一次走进直播间,成安自然有无数的感慨在心头凝结,几年来的每一次总能在眼前晃过。成安知道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是不能轻易落泪的,然而所有的感情都已化成泪水在眼角溢出。方华回头看了看成安,向他打了个ok的姿势,见成安点头后就把片头曲放了出去。成安这时便清了清了心境,坐在话筒前。

一切还是和往日一样,只是成安的心情变了。在接过几个电话后,结束的时间终于要到了。成安对着话筒依然用平静的声音说,“很高兴又陪着大家渡过了一个夜晚,这将是我最后一次为大家主持《情感驿站》了。出于某种原因我将离开《情感驿站》、离开电台、离开这座城市,然而我会永远怀念我在这儿的一切,真的很想说,感谢大家的支持。虽然我从未在节目中提供过点歌服务,但今天我想为自己点首歌,也是我最喜欢的一首歌送给大家,也送给我自己--王靖雯的《如风》,也许它代表了我此时的一些心情。真的谢谢大家!”说到最后,成安已经有些哽咽了,只有把歌声推大来淹没自己的声音。

静夜的电波中开始传出王菲纤细的声音--“有一个人曾让我知道,寄生于世上原是那么好。他的一双臂弯令我无苦恼,他使我自豪。我跟那人曾互勉倾诉,也跟他笑望长夜变清早。可惜他必须要走,剩我共身影长夜里拥抱。来又如风,离又如风,或世事通通不过场梦;人在途中,人在时空,相识也许不过擦过梦中。来又如风,离又如风,或我亦不应再这般心痛,但我不过是人非梦,总有些真笑也有真痛……”

  --完--

== 版权属作者所有==


 

天客工作室制作维护,版权属作者所有
rufenge@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