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明天我要走了．＂王说．

＂那又如何呢？＂杨回过头来，用手撑着头望着他．

王倦了一会，＂还有人会查房吗？＂

＂不会的，听说查房的明天也要走．＂杨解释道．

＂．．．．．．．．＂

＂天冷了．＂杨说．

＂天边的月更冷．＂王用手抚着布着月光的肌肤说，月光是隔着窗照过来的，不，还有的，海面的反光，对，他们在船上，更确切地说，只在军舰上，他们都是海军的一员．

王第一天来报到时，杨就是他的班长，王是一个小男孩，未经大风雨，柔弱中有着草心的坚韧，杨的印象就是如此的，他很可爱，虽受过十分艰苦的训练，他仍不太黑，不少人说他＂娘娘腔＂，王也曾为此生过气：自己不过有些不够粗犷，那又能证明些什么？

分宿舍时，杨说，让王跟我吧，瞧他不堪一击的样子，这个不成借口的借口，竟成了理由，在舰上班长的房子是不乱给人同住的，于是，这里变成他们的天地．

杨还记得第一个同眠的夜晚，在大船上是梦是不会摇碎的，他听见了幽幽的涰泣声，于是，他起了身，过去看看王．

＂我想家．．．＂王幽幽地说．

＂哭个啥？娘娘腔！＂他不知该如何，脱口而出的竟是这样的话，他意识下有些后悔．

谁知王一下子坐起来，怒气冲冲地说：＂谁娘娘腔，说什么，你说什么，我不过是敏感了点．．．．．＂说完又哭了起来．

杨伸过手抹去了他的泪，一把拥住了他，＂俺初来时，也会如此，你就哭吧！＂

王放开了哭，最后伏在他的肩上睡去了，杨不想放开了，两个相拥而眠，杨也说不清楚什么一回事，他再也忘不了寒冷的月光映上了王的脸上的泪痕的样子，他说：＂那晚，我竟见到了天使．＂

事后，有一天，王犯了错，被罚了－－伏卧撑，多少下，没人记得了，但是杨仍记得,那个面对死亡而垂死挣扎的模样,本来看好戏的人也都一哄而散,最后,还是杨扶了王回房,医生来了,说是身体负荷不了,才会如此,要休息几天.

上头又来了报告,体力如此之差,怎能入军呢?杨记得了,排长上交报告时,将罚的数给改了,于是,杨说,新来,睡不好,想家啊?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杨回到房间用油搓着那有些红肿的关节,搓着揉着,他有些坏的念头冒了上来,他想拥抱想亲吻,想占有---一个疲惫的身体,想着,吓出了一身冷汗,自己一定是疯了.

这几天,王起不了床,每天进食也由杨来负责,随着那一口一口的喂姿,王心里的甜蜜也就一点一滴的增加,他不知道原因,为什么有他自己的就仿佛有了依靠,有他自己什么也不怕,有他家也不会想了,他称之为朋友,杨也笑着,今后咱是朋友了!

这天,家乡来信了,杨看了信对王说,咱家帮俺讨了个姑娘,他没有笑,王听了也没出声,就炸样了一会儿,他不耐烦了,对王大吼:"说句话!你不在乎吗?"王抬起头,眼神十分迷茫,"我该在乎吗?我为什么要在乎呢?"杨退了几步,"对,你不用在乎!"说着他想冲出去,这里,王大叫着:"我就是在乎,告诉我,为什么?听见你有了媳妇,我在乎个什么劲?"

杨听了,竟走过来,紧紧拥住他,"别问为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只要知道你在乎我!"他温柔的搂住王,用他的大手轻抚着沐浴在月光下的容颜,再接着,他们开始亲吻,那一夜杨再次看到了天使,也占有了天使.

"你的翅膀沾上了他的污秽,再也不圣洁,我将折去你的羽翼,将污秽掩盖,尽管,你再也不会拥有羽翼..........

上头又来了通知,要新兵去西沙接受训练,一去便是一年.

王也要去."能不去吗?"

"当然不能,军令如山,谁敢违抗!"

"杨,怎么办?"

"还有一个月是吗?好好享受."杨乐观地说.

王伏在了他的胸膛上,他知道自己又哭了.

"我喜欢你哭,那样,我才好保护你."

"我憎恨自己哭泣,那只能证明我的懦弱."

".........."

"如果有一天我们之间的事被发现了又如何?"王问.

"那又如何,我也不知道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杨说.

"这不是同性恋吗?"王问.

"不,不是."他汗颜了.

那一夜,他们没有同床,王睡得很好,杨失眠了.

有好几天他们都没有讲话,这天还是王先开了口:"杨,你爱我吗?"

杨毫不犹豫地说:"爱,很爱."

"那就行了,那就行了.........."王不断重复着,"来,来看着我!"

那一夜,冷冷的月光照在两具相拥的身体上,还有天使那流血的羽翼.....

"明天,我要走了."王说.

"那又如何?"杨回过头

这已是下半夜了,天知道上半夜他们在干什么,也熄灯很久了,不过,他们觉得月光更甚灯光.

"你还会等我回来吗?"王问.

"谁知道....."杨收回目光.

"........"王不再说话了,他细细的感受属于他们的温存,见有一年他们见不了面,也是有他一人享受月光了.

在最后一刻,杨说:"让我们都变作天使吧."

"........."

所有的新兵都登上了舰艇,杨站在对面笑着,王也笑了,他想起了他的话,"谁知道呢?我爱你.."

一切仪式完了后,船缓缓驶向海洋.

杨望着那船头击起的水花和船顶的浓烟说:"王,一年,我不会等你的,你也不用等....."他纵身跳如海中,船上所有的人都叫着,但一切声音在他的耳中都是模糊的,他只听见了天使的声音:

"杨,杨,我爱你,我爱你......."

"天使将那流血的翼展开,飞向他的爱人,一起坠如地狱......"

"我爱你,王,我知道,我知道,你也爱我,只要这样,只要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