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飞递过来的名片,瞟了一眼那上面的头衔——
——陈显飞三个大字之上赫然印着“法国摩亚集团中国分公司副总经理”。
“不错嘛!又升官了。”江炎点了点头,“摩亚好象是很出名的企业啊!”
“是挺不错的。”从飞的神情中可以看出他对这个职位的满意。
“不是说要带新女友给我看吗?”江炎淡淡的催促他。
“是呀!”飞点点头,随即又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伊芙平时很准时的呀,今天怎么……?”
他向门口看去,眼睛露出了欣喜的神情,向茶坊门口挥了挥手。
江炎转过头去,只见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正朝这边走过来——约莫二十五、六岁年纪,打扮的典雅而入时。
很有品的女孩子——只是……她为什么要出现?
“HI!FEEL,对不起,路上有点塞车,来晚了。”要来的总是要来的。
女孩走近了,向飞打着招呼。
“哎呀!你迟到了哦,下次可要早点出来。”埋怨中却有说不出的甜蜜。
江炎朦胧的微笑着,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只知道这是现在的自己所能露出的最好表情。
“下次一定。”虽然飞的声音里有娇宠,那女孩倒并没有用撒娇的语气,态度大方到无懈可击。
多么正确的选择——美丽而不娇的女孩是如此的罕有,发誓独身的飞即将有为众人所羡慕的妻了。
“您好!”她又转向自己。
“啊……您好!”他忙回答,努力把态度调到面对好友未婚妻的频道上来。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飞总是显得那么兴致勃勃,“这是我的女友伊芙·梁。伊芙,这是和我从高中到大学都是好同学、好朋友的江炎。”
“常听FEEL提到你……”
伊芙讲的话在耳边已渐渐变的模糊,江炎的思绪仿佛又回到了十七岁的那年夏天——飞介绍第一个女友给自己认识的那一次……
自己仿佛也是这样的微笑着,一个人在心里恨恨的骂着自己的不中用……
总是这样——
告别了飞和他的女友,江炎一个人慢慢往家走去。
其实那茶坊离他家并不近,可是他实在此时没有挤在人群中乘公车 的勇气。
还是走走吧……
让路灯陪陪自己孤单的影子。
路过花店的时候,他又习惯性的走进去买了一束满天星——这小小的花朵从来是自己的最爱,就和与飞的友情一样,平淡而长久……
打开门,意外的发现父母和弟弟都坐在客厅里看电视。他敏感的嗅到了即将来临的风暴,忙抢在母亲之前开口:“妈,我先去洗一下澡。”
不等她回答,将手中的花往茶几上一放,他就冲进了房间,胡乱拿了内裤和睡衣避进了浴室。
从浴室出来,不出所料的,父母仍坐在客厅中等着自己。
“妈,我今天加班好累,先去睡了。”弟弟用一种“自己小心”的眼神望了自己一眼,逃进房间里去了。
“我也去睡了!”抓起茶几上的花,他也想回房了。
“你给我站住!”严厉的声音。
他无奈的站住,“妈——”
“我今天碰到显飞他妈了。她告诉我,显飞最近升了副总了,还找了个家里很有钱的女友,女孩子人也长的漂亮,两个人最近就要结婚了。”
“妈,这我都知道了——今天就是和显飞和他女朋友见面去的。”
“见过面啦,那最好了!那你的呢?”
“我的什么呀?”他故意装糊涂。
“你的女朋友呀——你都27了,连个女朋友的影子我都没见过,给你介绍你又不要,你到底要老妈给你操心到什么时候。”老妈的语气渐渐激动了起来,“人家都已经是副总了,你还是个小业务员,连你弟弟才工作三年也比你挣的要多,你倒是羞不羞啊你!”
“没人要我,我也没办法呀!再说升迁上的事又不是我说了算的。”他回嘴。
老妈被他气的发抖,指着他骂:“看看你这副阴阳怪气的样子,还老买这种怪里怪气的花,真是什么人爱什么花,我看你就抱着这玩意过一辈子吧你!”
“我高兴!”他冷冷的回了句,再不想多说,进了自己房间关上门,把老妈的叫声关在了门外。
进了房,却发觉弟弟已经睡着了,发出均匀的鼻息声。
他真是累了吧!江冰的公司虽然待遇高,但工作也累,加班更已是家常便饭。
高薪也并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得到多,付出也要多。
……可惜,从来也不是付出多,得到就一定多……
他摇摇头,替他把被子掖掖好,走到书桌前坐下。
轻轻拉开最后一个抽屉,江炎从里面取出一叠夹在一起的名片。
从袋中掏出那张写着副总头衔的名片,他仔细的把它夹在那叠名片的最上面。
轻轻翻动着那叠纸张
——职衔处从一开始的职员到现在的大公司副总,这叠名片记录着飞的成功脚步。
从第一张到最后一张,名片上的公司越来越大,头衔也越来越高……而他离自己的距离也越来越远……
轻抚过那个夹子——这个所有人都以为是无心之举的粉红色心型夹子,却寄托着他奢侈到近乎可怜的梦想。
从来没敢表达过的自己,今夜却在江炎的体内滚动挣扎,想摆脱理智的束缚冲将出来。
轻叹一声,他把那叠名片放回抽屉里,走到床边,小心翼翼的在弟弟身旁躺下。
江炎瞪视着窗外的夜空,天很黑,有一只苍蝇乘夜飞来飞去,以为无人发现它的踪迹……
忍了整晚的眼泪终于不争气的滚落了下来。
他努力屏住呼吸不使自己抽泣出声,如果吵醒了熟睡的弟弟——那将是何等难堪的局面。
他从来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憎恨这个狭小的家居过。
只有任由眼泪纷纷涌出眼眶,沿着面颊一串串滚落,滴落到枕巾上。
不由有点憎恨起前几天在网上看过的一篇小说——托做计算机的弟弟的福,他得以在家上上网,寻找一点心灵上的慰藉。
那段深深触动他的文字的第一句话就是:
满天星的花语是守望爱情。
从不知晓的自己最爱的花朵代表的竟是这样的涵义——
仿佛彰示着自己注定的厄运。
爱情的甜蜜从来与自己无缘,自己所有的——
从来都只是默默的、不出声的守……和痴痴的、无限心伤的守……
只是……自己的处境比那小说中的男人更绝望、更难堪——
走在飞身边的从来都是形形色色的女子……
他的身边从来没有自己的位子。
自己总是坐在他的对面,痴痴的张望着他灿烂的笑容,只是那朵笑容从来不是为自己而绽放。
他愣愣的看着夜光钟上的日期——9月27日。
妈妈有一句话说错了——自己已不再是27岁了。
没有人记起,甚至包括他自己——今天原是他28岁的生日。
许一个愿吧——
究竟是希望在未来日子的深夜里可以不再独自落泪……
抑或是希望自己的心意可以明白的表示而不遭嘲笑?
——这从来不会是鱼与熊掌的选择——
长久的单恋早已磨折了他所有的自信和事业上的雄心。
他很明白在上司和同事的眼中自己早已被定义为一个做事认真但缺乏能力的人。
他也并不想改变这种状况——
从来,他都不是一个万事求结果的人。
做事业如此,在感情上也是如此……
只有安慰自己:过程已值得一切。
黑暗中,他默默躺着,等着泪痕慢慢干去……
现实就是现实,不会因为你为它掉过眼泪它就会所改变。
生活就是这点残酷——
太阳还是照样升起。
天还是要亮。
七点准时起了床。
今天对江炎来说还是挺重要的一天——
公司接的一个大案子今天要作说明会,营业方面决定由自己和另一个高级职员出席。
他匆匆的梳洗一番,就赶紧出门,赶往和同事预先约定的地点。
等在大厦底下,他焦虑的看着表。
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与对方的预约时间也快到了……
他忙掏出手提电话打到公司去,那边一听就炸开了锅——
要知道对方负责这个项目的原是业内有名的精英分子,自己很少出错也不允许对方有差池,许多小公司就因为小节上没注意给涮了下来。
部门经理用一种天将降大任于江炎般的语气关照着他注意事项。
他提着公文包上电梯时觉的自己颇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气魄。
敲了敲门——
“进来。”职业化的声音听不出对方的心情如何。
他有点忐忑不安的走入房内。
坐在偌大的写字台后的人一看就是一副精英的架势——三十来岁的年纪、明朗的五官在名贵的深色西装衬托下更显出色。
江炎不由想起自己身上的西装原是杉杉打折时的清仓货,就觉得有几分汗颜的感觉。
“你迟到了!”不带感情的语气。
“恩……那是因为……那个……”因为主任再三关照不可以说邱经理无故不来,他只有胡造了个理由。
看的出对方并不满意。
他递上名片时,心里忐忑的感觉更甚。
果然,他在看名片时脸上露出了诧异的神情——
毕竟,自己和他的职级要差了三、四级有余,更遑论公司的大小了。
但事已至此,江炎除了听天由命外也是无法可想了。
如果他要以只派低层职员前来而认定这是对他的不尊重以致合约的事泡汤——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江先生——”浑厚的男中音把自己拉回了现实。
这才发现对方正递过一张名片来。
“我叫了你好几声……”
“啊——真的很对不起!”居然会走神,要是被经理知道真是不用混了。
接过那张纸质奇好的卡片……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江炎还是为那比自己显赫一大截的衔头感到有点不自在。
“我们开始吧!”
所幸对方的专业态度拯救了他,他忙拿出资料,开始说明起来……
"呼——”走出那间大厦,他深出了口气,自我感觉脑细胞死了不少。
好象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工作过。
自己也许应该感谢这次机会才对。
让自己知道,除了感情外——
生活中还有很多应该认真对待的事。
回到公司,等着他的却是出乎意料的欢迎场面。
一走进办公室,经理就迎上来:“啊……小江,你辛苦啦……”
他正自诧异,经理的后一句话却解除了他的疑惑:“刚刚乔先生打过电话来了,对你很满意呢!刚好邱经理出车祸,以后这个案子就由你负责和乔先生联络吧。”
“什么……”
虽然对莫名其妙成了担负重任的人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江炎还是全情投入了这次工作中。
和乔文泰一起工作虽说并不轻松,但真的给人一种在做什么事的感觉。
让自己觉得——
自己原非一无是处。
“下班后去什么地方喝一杯吧!”
乔文泰提议着,合作以来,两个人已经好几次在下班后一起小酌了。
接触多了,才发现他并不是传说中那样不近人情的人,而且——
也和自己一样
——是个孤独的人。
自己是因为内向的性格,而他——
则是典型的高处不胜寒吧。
以他的职位来说他自己公司的职员也不太敢接近他。我这个外来人员就成了难得的玩伴了!
江炎不禁微笑,“行啊!”他爽朗的答着。
反正两个人一起去泡吧也不是第一次了。
坐乔的车到了常去的BAR。
喝过几杯,江炎最不想见的人却出现了——刚进门的飞露着惊喜的表情,向自己走过来。
他身后跟着的,正是那个梁伊芙。
江炎避已不及,只有傻笑着等他们走过来。
介绍之后——确切的是乔文泰和伊芙两人互相认识之后,乔和飞原是早在各大宴会就见过面的,四人找了张桌子坐下。
“我和伊芙决定明年五月结婚,你千万要来做我的傧相哦。”
一番寒暄之后,飞却爆出了这个大消息。
虽然早知道两人就要结婚了,但亲耳听到这个消息,江炎还是有止不住的难受。
“真是恭喜了!”他强打着精神,勉强说着场面话。
“别忘了寄份帖子给我。”乔文泰也凑着热闹。
“那是当然,小炎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何况我俩原也是旧识呢。放心,不会放过你的!”飞说完就一个人咯咯笑起来。
江炎也没力气解释自己和乔文泰只是工作上的搭档关系,只有由他误会了。
“小炎,你别再喝了——”
“嗯——今天好高兴——让我再来一杯……“
众人在说些什么江炎已弄不太清了。
他就记得自己一杯杯灌着酒,眼前渐渐模糊起来。
“哎呀!江炎,你怎么喝醉了?”是乔文泰的声音。
“怎么醉了呢……真是。我知道他家住哪,我送他回去吧!”是飞关切的声音。
不要!江炎无力开口,却在心里狂叫着。
“还是把地址告诉我,我送他吧!你女朋友还在这儿呢。”
乔文泰,你真是我的天使!
江炎听到他们讨论一阵,然后一双有力的手把自己从椅子上拉了起来。
他模模糊糊的靠在那人身上,只觉得一阵阵熟悉的古龙水味传了过来。
是飞!
争论下来还是由他送我吗?
虽然害怕自己会有什么不得体的举动,江炎还是为自己能这么靠近心爱的人而快乐的想哭。
迷糊中感到那双手扶着自己上了车,给自己扣好安全带……
温柔的感觉充盈了江炎的心,眼泪再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
“这是怎么了?”
那双手轻轻的为自己抚去泪滴,江炎的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的越流越多……
“别送我回家……”哽咽的声音断续而坚决的表达着自己的心情。
没有回答,车子却发动了……
虽然仍未清醒,江炎也知道这不是自己那狭小却住了四口人的家。
好柔软的床啊……
温柔的手却未就此离去,它停在了江炎的颈项上,为他解开了领带,慢慢向下滑去……
当那疼痛而甜蜜的感觉贯穿了江炎的身体时,他不禁再一次流下了混合着欢喜和痛楚的眼泪。
好痛!清晨的阳光照在江炎的眼睑上,让他微微张开了眼睛。
不知是因为宿醉还是因为昨晚的激烈交缠而疼痛的身体让江炎不由呻吟出声。
呆会看到飞应该有怎样的表情才好呢!
他甜蜜的表情却在看到出现在门口的人之后僵住了。
“怎么是你?”片刻的呆楞后,江炎不由狂叫起来。
“没想到我也是吧?”乔文泰显然误解了他的意思,顾自在他床边坐下,握住了江炎的手,“第一次看到你,就觉得你是我一直在找的人,没想到……真的让我如愿以偿。”他微笑着说道。
“你……你用的是什么牌子的古龙水?”江炎的语气却与他大不相同。
“啊”乔显然不太明白他的用意。
天啊!
江炎真想仰天长啸,自己就凭着习惯的古龙水味道认定了昨晚送自己的人是飞,居然……
事已如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强自站起来,穿起了衣服,摇晃着就往门外走。
“你怎么了?”乔文泰却不想就此放他离去。
“请你忘了昨晚的事情,好吗?”
“不好!“斩钉截铁的回答——乔文泰不愧是商场宿将,气势压人。
但江炎却不是会被别人的气势吓倒的人,他轻轻推开乔,拉开门。
“那么——”他低头沉吟了片刻,想不出该说什么,“我走了!”
再不看等他说话的乔文泰一眼,就这样顾自出了门。
走出乔文泰住的大厦,他仰头看了看天——
天气非常之好……
青青子矜,悠悠我心,为君之故,沉吟至今。
不知怎么,他忽然想吟诗——
不再沉吟……
让自己从无望的单恋中醒过来,长久纠缠在一种无益的感情中终究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
也许应该感谢乔文泰——这说不定是自己摆脱这种无谓的纠缠的一个机会。
幸好今天是星期六——总算不用在这种日子还要去上班。
他还没有回家的心情,信步游走着……
有两个男孩子骑着自行车过来,一路笑谈着,江炎转头目送他们远去,觉得自己仿佛在目送当年自己和飞的那段无忧时光。
我愿用我的一切换取逝去的青春——英女王尚且有达不成的愿望,遑论我辈……
他对自己摇摇头,告诉自己那段日子早已成为不可追的回忆——今日的飞早已不是那个青涩的少年。
而自己……在经过太长的等待后,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成长——虽然方式和对象都似乎有错。
江炎实在不想再面对乔文泰,可是就这样抛下手里的工作实在又不是他的作风。
面对乔文泰的时候,他还有些紧张,但乔大方的态度很快消除了他的疑虑——乔文泰并不是会让私事影响工作的人。
“一起午饭?”上午的工作很快结束,乔发出了邀请,江炎略一迟疑,就答应下来。
在餐厅坐下,各自叫了餐后,乔先开口打破了沉默:“那天你说让我忘了是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意思……就是……”,一时想不出该如何说的江炎停顿了片刻,“也就是……我们……我们不适合的意思。”
乔文泰盯着他的眼睛看了片刻,忽然冒出一句:“是不是陈显飞?”
“啊——”骤然被说中心事,江炎不由呆了片刻,刚想出声否认,乔却摆手阻止了他。
“别说了,我明白。你那天是把我当成他了吧?”
既然被猜中,江炎也不想再矫饰下去,干脆就都默认了。
虽然不想对自己承认,但江炎知道,乔在自己心中并不止是一个普通朋友,奇异的,他觉得他可以了解自己。
原来肉体关系的确是会让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为之缩短的。
他为自己的这种心理而莞尔——毕竟,人是很难排斥与自己有过肌肤之亲的人——这个,男女都是一样的吧!
“他知道吗?”乔文泰掏出烟来,用一种奇怪的语气问他。
江炎默默摇了摇头,奇异的,他觉的即使自己不说明,乔也会明白自己的心情。
“别告诉他!”仿佛想到什么,乔文泰又补了句,“我不是出于私心才这样说的。”
“我知道。”江炎点了点头——表白这样的心情,绝不是一种浪漫。
说穿一切,往往意味着毁灭——
江炎自己比谁都清楚:只要飞讲出任何一句稍重的话或是流露出任意一个轻视的眼神,自己就死定了——表面淡漠坚强的他内里所有的只是一个比谁都脆弱到不堪一击的灵魂。
“你想怎么办?”乔兀自问着。
江炎却已失去了回答的兴趣,只是懒洋洋的答道:“等着做傧相吃喜糖喽。”
乔文泰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望着江炎。
“别用那种眼光看我!”发现乔文泰用一种恻然的眼光看着自己,他不由叫了起来。
再不想伪装自己的心情,他推开面前的食物站了起来,“我吃饱了。”
就这样离开了餐厅。
乔文泰匆匆结了帐,忙追上去:“江炎,你等一下。”
“干吗?”江炎虽然用着不耐烦的语气,脚下却已停下步来,等乔追上来。
“和我在一起吧!”
“……”虽然有心理准备,江炎却还是一时因惊讶而失语。
“我们会幸福的!真的……虽然听起来有点奇怪,但这是最好的结局了。”也许太过激动,乔文泰的措辞和语气都一塌糊涂。
“你以为这是演文艺剧啊?”
“至少我们可以试试嘛。”激动褪去,乔恢复了轻松的语调,“反正,你也再没什么可损失的……”
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江炎恨恨瞪了他一眼。
“不想试!”抛下 三个字的他扭头就走,见乔还愣在那儿,忙回头又道:“上班时间快到啦,走吧!”
“嘿——我就不信说不动你!”江炎悻悻然跟上来,低声咕哝着。
类似这样的谈话在他们之间继续着,渐渐大家也习惯了两人的一起出现,甚至连江母也常跟儿子谈到乔文泰。
“乔先生人真好,事业做的好,人又长的帅,也不会看不起你职位低……哎,可惜我就少生了个女儿,不然……”
就算你生了个女儿他也不会要。
江炎暗在心里嘀咕着——要是老妈知道自己每次住在乔家里会有什么事发生的话——
打死她也不会同意自己和乔文泰来往的吧。
虽然没有同意乔文泰的提议,但江炎已经不想再委屈自己的身体了。
他很坦然的和乔保持着一种有肉体交往的朋友关系。
没有人可以为一段得不到回报的感情守身一辈子的——至少在男人来说。
他一遍遍用这个理由劝慰着自己。
今天是飞大喜的日子——
江炎一大早就拖着乔去帮忙。
忙碌可以阻止胡思乱想——江炎努力忽略心中的失落感,但——
为何心头还会有间歇的痛楚掠过呢?
闹完洞房,已是深夜。
乔文泰开着车和江炎一起回乔的住所。
“怎么样?决定和我在一起了吗?”乔文泰的语气虽不认真,但他凝重的表情却出卖了他。
江炎不置可否的微笑着,却不回答。
“你是默认了吗?”乔文泰开玩笑似的问。
江炎更不出声,只把头轻轻别向了窗外——窗外是不断倒退的霓虹灯,在黑夜里独自闪耀着,仿佛在招揽着和它一般孤独的灵魂……
自己也终将是那些飘忽的灵魂中的一员吧——
在肉体与肉体之间游走,寻找着瞬间的快乐,再默默忍受心灵的孤独——
也许,再有另一个飞?
不不不——即使是飞,失去了那段与之共度的青葱岁月,也不会是为自己所爱的飞了。
也许……这毕竟也只是一种对青春的留恋吧……
另一种自恋……?
尾声——
从飞和著名的女强人、欧亚公司创意总监达妮·胡的婚礼出来,江炎和乔文泰都一路沉默着。
“这是他第三个妻子了吧?”乔文泰出声打破了寂静。
“好象是吧!”江炎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伊芙·梁——曾让自己那样伤心的女孩,到头来也不过是飞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只得短短半年的婚姻生活,很快就以飞与女秘书的外遇宣告结束,飞却并没在离婚后娶那女秘书,而是令人跌破眼镜的娶了个尚在念大学的清纯小女孩,这段婚姻持续了一年半宣告结束后,飞也信誓旦旦的说再也不结婚了。
但是……三年后的他,又再一次踏入了礼堂——只是,这次的对象换成了与他同年的女强人罢了。
虽然觉得除了飞以外的人对自己都不会有什么意义,可是,奇特的——
除了乔文泰,自己却不曾再换过固定伴侣——
也许,正如 乔文泰所说:这已是他能获得的最好结局了——自由、稳固的关系,无关爱情——
维系它的只是习惯的舒适和相互的陪伴——
反而却比许多婚姻或是依靠爱情维系的伴侣关系更牢固。
是因为没有爱情——反而不容易失望吗?
驱车回了两人共同的家——江炎已从家中搬出,以分摊房租的室友身份与乔同住。
上了楼,乔先去洗澡,江炎走进自己的房间,拧亮了台灯,往桌前坐下。
弯腰打开抽屉,他取出一叠用粉红夹子夹在一起的名片。
从口袋中掏出那张写了“欧亚集团亚太地区副总裁 陈显飞“的名片——那是飞今晚给他的,江炎小心翼翼的把它夹在那叠名片的最上面。
习惯性的抚过那已颇显残旧的夹子……
“在想什么?”乔出现在门口。
江炎忙把那叠名片往自己袋中一塞,站了起来……
“没事……啊,我去洗澡了……”
匆匆绕过乔,他往浴室走去。
泡在浴缸里,他忍不住又掏出那叠名片,心中却掠过一句不知是哪位作家说过的话:
有些事——全世界都以为你已忘记,甚至你自己也觉得应该忘记,可是——它还在那里,在你的心头,宛如一块疮疤,沉沉的压着你,不断提醒着你曾——有过怎样的痛……
譬如就象是……得不到的初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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