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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氓阿平 ■


升上高三開學的第一天,我比平常早到學校,昨天為了新學期的開始幾乎都睡不好覺,今天以後接下來又是無止無盡的念書生活,想到頭就隱隱做疼。

我想我是太早到校了,踏進教室一看,只看見最後的位置有個男生趴在桌上睡覺,一看見他淡褐色的頭髮,我本能的就往教室外走出去,原班級升上高三,我的同學沒一個是這種特殊的髮色,私立高中是絕對不容許染髮的,我想我是走錯教室了。

教室外的班級牌上掛著「三年五班」,沒錯!是我的班級,但教室裡怎麼有個不認識的陌生學生?我猶豫了一下,我想或許是他走錯教室了,於是我再度走進教室,往那位陌生的同學座位走去,他剛好睡在我的座位旁,本來想叫醒他問問是不是走錯教室了,但定睛一看,他的右臉頰旁靠近耳鬢的地方,竟然有條約五公分長的疤痕,再看了看他淡褐色的頭髮,想想還是不要叫他好了,看起來好像…「搞不好是個小太保之類的人…」。

我躡手躡腳的在椅子上坐下,拿出空中英語,雖然我並不聰明,但是高中生的課業壓力實在不小,而我也想盡可能的擠進大學,哪怕是私立的學校也好,得比別人更用功才行。翻到昨天晚上還沒讀完的地方,眼看著那些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我的頭好像又痛了起來。

耳邊有細細的鼾聲,我不自覺的往我左手邊的那個陌生同學看去,眼光自然而然的又停留在他那道疤痕上,他的膚色滿黑的,那道疤的顏色就淺些,介於他的膚色和髮色之間的顏色。手臂也是黑黑的,有點亮亮的,可能是滿常接觸陽光吧,制服看來是新的,因為有些地方還有著新鮮的褶痕,他的腿看起來滿長的,我想可能和我差不多高,但是應該比我壯吧,因為我本身就是比較瘦的,而他的大腿看起來就把褲子撐得有點緊繃。

不知不覺的,我竟把他從頭到尾的給瀏覽了一次,再看到他那道疤時,他卻正好動了一動,臉朝我這翻了過來,眼睛和我的眼神剛好撞個正著,我嚇了一跳,他的眼睛看起來好銳利,炯炯有神的樣子,然而只是一瞬間,他又閉上眼睛,繼續又睡了。

陸陸續續有同學到學校了,每個人看了看他後對我投以疑問的眼光,我只是聳聳肩,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打哪兒來的。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他是這學期新轉來的新同學,叫冀平,他是很阿莎力的那種人,個性開朗又很會和人打交道,沒多久他就和全班同學混得很熟了,大家都叫他阿平,雖然我就坐在他旁邊,但是我卻沒有和他很熟絡,一來是我個性本來就比較內向,二來,我總是記掛著他那一道疤和初見面時那一道銳利的眼光。

阿平是屬於那種只長身體不長腦子的人,雖然我們都坐在最後一排,但他還是比我高出有七八公分左右。他的體育方面非常出眾,班際籃球比賽光靠他一個人就在決賽拿下近四十分,使我們班順利登上冠軍寶座,但是很諷刺的,我看他每一科考試分數都不超過三十分,典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人。

其實我並不喜歡阿平這種個性的人,他是那種沒神經做事又漫不經心的人,而且一副什麼事都蠻不在乎的輕佻樣子,身上還會有菸味,有一次放學回家的時候,我遠遠的就看見他才剛走出校門,手上就拿著一根菸,邊走邊抽,身邊還跟了幾個一樣也是抽菸的學生,那幾個人我見過,全是學校裡打架出了名的傢伙。

果然沒多久,我就親眼看見他在回家路上的河堤邊和一票人打群架,雖然沒有動刀子,但是遠遠看還是很可怕,阿平的身材好,動作又俐落,對方當然不是他的對手,一個個被打得東倒西歪,即使如此,阿平還是掛了彩,在我想趕緊離開以免惹禍上身時,卻看見阿平遠遠的向我揮了揮手,河邊的夕陽照在他的身上,感覺他的笑容竟然有點耀眼。

隔天阿平還是到學校上課了,除了臉上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之外,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更奇怪的是,學校對於他打架的事情好像也不過問,後來我聽說,阿平在以前的學校就是個很不好搞的傢伙,或許學校方面也不想招惹這個麻煩吧,所以乾脆對他的行為一概不聞不問。即使他的名聲不好,但我知道還是有很多女孩子喜歡他,常常會送情書要跟他約會,說實在話,阿平算是長得滿帥的,但是我總覺得這些女孩子似乎沒有看人的眼光。

我總是刻意和阿平保持距離,但我發現他常常喜歡找我麻煩,只要是分組活動的時候,他總是會黏到我旁邊來,學科方面也就算了,就算他只會在旁邊講一些沒有意義的搞笑而不做事,我也能夠想辦法盡力完成,但是體育也要找我就讓我感到非常的困擾,我的運動神經並不發達,和他在一起活動總是吃盡了苦頭,不知道被他的籃球棒球排球打到幾次後,我漸漸的就只在旁邊寫些分數或是活動紀錄了,儘管如此,阿平還是常常拉著我到體育場上,即使是要我看著他打球也好。

我很不喜歡他一點都不在乎別人感受的態度,一開始什麼用具沒帶就直接從我這裡拿,慢慢的我發現他課本也越用越少了,只要上課沒有書,他就把我桌上的課本拿過去,害我還得移過去和他一起看,有時候上完體育課流了一身汗,他也想都不想的就拿我的水去喝,然後一副很爽快的靠在我的椅背上大口喘氣,有一次我們班和六班體育課聯合活動進行籃球比賽,他竟然就把擦了汗的毛巾往我臉上扔,然後在場上很大聲又不標準的喊說Thank you。

雖然我很生氣,但是我發現在那場比賽中我的眼光不知道為什麼一直跟著他跑,我覺得他真的是個很有生命力的人,陽光似乎照射在他身上後全都反射跳躍了起來,尤其他每次進球得分後高舉雙手歡呼的瞬間,他被汗水潤澤的笑容常常停留在我的眼前。

期中考的前一天,晚上八點半,我正在為明天的微積分傷透腦筋時,隱約間好像聽到客廳的門鈴響了,當然家裡有客人來並不是一件多麼特別的事,但我接下來卻清楚的聽見阿平的聲音在我家客廳出現:「伯母你好,我是小志的同學,明天要考試了,今天約好和小志一起看書,不好意思,打擾你了!」

我什麼時候跟他約了一起看書了!這傢伙胡說八道!

媽媽把阿平帶到我房裡又端了杯飲料後就走了,她一向不會打擾我用功的時間,我對阿平說:「你跑來我家幹什麼!我幾時約了和你一起看書了!」當然,口氣並不是很好。

阿平笑著說:「唉喲,明天就要考試了,我不會啊,當然來找你教我嘛,有沒有約有什麼關係,反正你有空我有空就好啦。」一屁股坐在我旁邊的床上,吸了幾口飲料。

「你這人怎麼老是這樣,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自己也要念書,哪有時間管你!」我有點火了。

阿平好像完全看不出我的不高興,抓抓頭還是笑著說:「那你念哪,等你念完了再教我,不然我在旁邊看你念什麼也好,我不會吵你的啦,放心放心。」

「我…嘖…」我拿他沒有辦法,也不好意思趕他出去,乾脆自己認真看書,他要做什麼由得他去。

阿平倒是真的乖乖的坐在旁邊看我念書,一句話也沒說,我只知道他就這樣一直看著我,連動都很少動,對他這種幾近過動兒的人來說,能這樣乖乖的坐著倒是難得,大概是在等我念完吧。十點鐘,念了一個半小時,我想稍微休息一下,把課本合上,我挺起腰桿長長的吁了一口氣。

「念完啦?」我轉過頭向他看去,他輕輕的微笑,眼神很輕很柔:「你用功念書的樣子真好看。」

我的心怦的跳了一下,轉過頭來:「哪有。」

「念書很累喔,我幫你按摩一下好了。」阿平站到我身後,雙手放在我的肩上,自作主張的幫我按摩起來,我本來想拒絕,但意外的發現阿平的手指很有力,按摩起來力道恰到好處,我覺得很舒服,也就不拒絕了。

阿平的手在我的肩膀上按摩著,不時輕輕的游移著,他的手指傳來一種溫柔的感覺,他把我的身子往後按了按,我的頭就靠在他的身上。阿平又往前挪了一挪,他的身體整個貼在我的背上,手指輕輕的按揉著,我的背部神經異常敏銳,感受到有一團物事貼緊著我的背,我的心噗咚噗咚的跳了起來。

有種陌生的情慾開始流竄,我的心越跳越激烈,開始不自覺的吞嚥口水,阿平的手指仍然不停的按摩著,身子仍然緊貼在我背上,我心跳加劇,口水不知怎的越吞越多,終於在聽見自己的心跳像鼓聲一樣的時候,我坐直了身子,轉過來對阿平說:「好了,謝謝你,我可以幫你複習了。」

阿平微微笑的看著我,停了一會才說:「不用了,我想睡了。」說完就往我床上躺去,他又看了我一會,輕輕的說:「你還要看書吧,早點看完早點休息,我先睡了,晚安。」

阿平就是這樣,總是自作主張,我又沒有同意他在我家過夜,他自己就決定好了,我嘆口氣搖搖頭,還是決定趕快再把剩下的一些書看完。

阿平手指、身體的觸感還停留在我的身上,暖暖的體溫似乎還在我身體裡流動著,我的腦子還是一片渾沌,我想把書看完,但是好像讀不進去。

好不容易翻完了最後幾頁,我已經覺得精疲力盡,感覺花了好多時間,但是卻記不得什麼,我看看躺在床上的阿平,他已經是睡熟了,睡姿很像他的個性,被子也不蓋的呈大字形就睡著了。

我不自覺的往床上坐去,看著他熟睡的面孔,其實我真沒有仔仔細細的看過阿平,在他閉上眼睛熟睡的這時,我第一次清楚的看著他的臉,真的是有點迷人的長相。

阿平的胸膛很寬厚的,隨著他的呼吸極有規律的起伏著,白色的內衣下隱約可以看出肌肉的形狀,我輕輕的躺下,看著他的身體,似乎又感受到他的體溫,始終有著陽光氣息的少年,我慢慢的把手指放在他的胸膛,生命的能量透過指尖傳遞過來,我又輕輕的垂下手掌,感覺他那一小點乳尖頂住我的掌心。

我的呼吸好像慢慢重了起來,手掌輕輕的往他的腰際移去,很輕很輕的,我怕吵醒阿平,但我不知道為什麼沒有辦法控制我的手,只任憑它自由的穿梭著。我的手從他的腰移回他的腹部,有一些起伏的紋理,我甚至大了膽子,指輕輕的按了按他的腹肌,那是結實而彈性十足的觸感,阿平是睡得熟了,沒有一絲一毫的反應。

我看著阿平的臉,雖然一樣是高三生,但阿平其實已經有男人的樣子了,他的樣子,他的個性,不知不覺的引領我臣服在他的魅力之下,引領我的手指遷徙到他的跨間,這是剛剛停留在我背上的那一團物事,柔柔軟軟的,很高的一種溫度。

我不敢將手掌整個貼上去,只是用手指猜測阿平陰莖和睪丸的位置,阿平的運動短褲很薄,我甚至可以簡略的勾勒出它們的形狀。

阿平無預警的翻了身,我著實嚇了一大跳,手要抽回已經是來不及了,阿平的兩腿緊緊夾住我的手,將我的手掌紮紮實實的壓在他的跨間,那一團柔軟的物事像團熊熊燃燒的火焰,將我掌心的血液燃到沸騰,我著急的看著阿平,阿平仍然睡著,只是臉朝向我貼近了點。

我試著將手掌抽出,但是阿平的大腿結實粗大,將我的手夾得緊緊的,我根本沒有辦法抽出來,我只好一點一點的抽動著,看能不能慢慢的將我的手從這個尷尬的地方移開,阿平的大腿夾得太緊,我一再一再的抽動著,但這樣的抽動似乎造成了另外一種不知名的刺激,我明顯的感覺到阿平跨間的那一團物事裡,有一種力量慢慢甦醒了。

阿平勃起了!他的陰莖熱騰騰的堅硬起來,那是很巨大的變化,很硬、很熱、而且很大的一支陰莖,我口乾舌燥,更想把手掌快點抽出來,然而阿平勃起的過程是那麼細膩而神奇,我完完全全感受到整個變化的全貌,一覽無遺這個男人私密的變化。

突然,阿平嗯了一聲,把我整個抱在懷裡,即使是在睡夢中,阿平的力量仍然大得出奇,我完全沒有掙脫的能力,阿平的腰慢慢的移動起來,勃起的陰莖在我的手掌裡來來回回的摩動著,我突然全身像是虛脫一樣的無力,貼在阿平的懷裡讓他的體溫完完全寫的包圍住我,讓他的陰莖在我的手掌一直不停的來回摩擦。

不知道過了多久,阿平的身體顫抖了起來,手掌裡阿平的陰莖劇烈的彈動起來,過了一會,一股濕濕黏黏溫熱的液體滲出他的體動短褲,沾留在我的掌心。

阿平的手臂和大腿鬆開了,力氣消退了,但我卻沒有再急著離開了,我嗅著阿平身上的味道,感受掌心裡的那支膨脹堅硬的陰莖慢慢再回復成一團柔軟的物事。

整個夜裡,我沒有睡,我依然靠在阿平的懷裡,阿平也沒有再翻身。直到天快亮時,我才翻過身子,離開他溫暖結實的身體,以免他發現他將我抱在懷裡睡了一夜。

後來媽媽叫我起床時,阿平已經不見人影了,我以為我是做了一場奇怪的夢,但是桌上的微積分筆記上確實留著「先走了,bye」 的字。

我聞聞我的手掌,有腥羶嗆人的氣息,確實是昨晚阿平留下的精液。

阿平沒有來考試,甚至之後,他再也沒有來上學,完完全全的沒了消息,除了班上的籃球比賽再也沒贏過之外,其他好像什麼也沒有改變過。

阿平到底去了哪裡?沒有人知道。我心裡淡淡的好像有一種失落的感覺,那是什麼感覺,我也說不上來。

以為阿平就這麼永遠的消失了,想不到五年後,我竟然又遇見了他…
沒有考上研究所,我一點都不覺得有什麼意外,我早就知道我不是塊讀書的料,讀高中時,因為學校一直灌一直灌,我才能像隻被囚禁的鴨子一樣越養越大,幸運的擠入大學窄門,雖說是國立大學,但也只是吊車尾的爛科系而已,大學裡沒人會這樣逼你念書,整個校園裡瀰漫著自由輕鬆的風氣,我一直覺得,除非是天資很好的人,不然實在沒有辦法念出什麼好成績來。

我知道爸爸媽媽難免失望,但是他們並沒有責難我什麼,幸好我的父母還算理性,雖然我是唯一的獨子,但他們不會像一般無知的父母一樣沒有勇氣承認自己小孩比別人差的事實,更何況大學四年我也沒參加什麼社團活動,也極少和別人打交道,更別說交什麼女朋友了,反正能夠阻礙我念好書的一切因素全都沒有,我每天就是乖乖的上課、回家,對於這樣生活正常而且也算認真的孩子還是沒辦法有優異的表現,爸媽除了認命之外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念不好書是天性如此,不愛和別人打交道也是天性如此,我原來就是個個性比較安靜內向的人,不太喜歡和別人有過於親近的接觸,然而在踏入青春期之後,我發現和別人接近更是令我覺得渾身不自在,原因在於男人令我心慌,而女人則是令我作嘔,我不是很清楚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但是我清楚知道這和一般普通的男人完全不一樣,我不願意讓別人發現我和別人不一樣,甚至我自己也不願意給自己太多機會去感覺自己和別人不一樣,所以我寧可選擇每天就是上課和回家,這樣子,我可以大大減少和其他人接觸的機會,我也不會太陷入那些心動心慌卻又自責迷惘的難堪中。

只有在偶而放學的時候,我會在籃球場邊多停留佇足一會,也許是三五分鐘,也許是一兩個小時,我會看著場中來回穿梭奔波不停的身影,看他們轉身跳投帶球上籃,沒有什麼太大的意義,只是覺得,這樣看著籃球場上的人影,就會有種讓人懷念的感覺,也許我是在悼念我早逝而平凡的青春吧。

很快的,我就接到兵役課寄來的兵單,該是我要獻身報國保衛家園的時候了,對於未知的未來,我心裡有過多的惶恐,我的體能本來就不是很好,要怎麼渡過那些軍事訓練我一點把握都沒有,再則,軍中,一個充滿了男人的地方,我是不是能夠順利的熬過這一年又十一個月而不被人排擠或異樣的對待,我更是完完全全的沒有信心。好幾次,我甚至就想找個機會逃出家門去,像隻流浪狗一樣的隱藏在各個可能的角落,還好入伍的時間比預期的要早得多,還不到我下定決心逃離的時候,我就已經在爸媽的泣不成聲中搭上了前往軍營的火車了。

新兵訓練的時候,我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淚,因為軍中對身心的折磨極度讓我不適應,雖然抽中空軍,但是陸軍代訓的結果是讓那些班長對我們更加為所欲為的唾棄欺凌我們,因為他們都很篤定,過了新訓的三十五天後,我們就會是涼涼的少爺兵,而他們卻得一直苦到退伍,就是因為這樣的不公平,他們總想著要在這短短的三十五天之內,讓我們受完一年十一個月盡可能濃縮而成的痛苦。

空軍又怎樣?大專兵又怎樣?班長是陸軍、是高中畢業,但他們只要階級比你高、入伍比你早你就是該死,除了日復一日永無止息的體能訓練之外,還有驚心動魄無止無盡的咆哮和辱罵,我的自尊完全被賤踏,更糟的是,我並沒有因為這樣而成長為頂天立地的厚臉皮大男人,反而更脆弱更沮喪,如果不是有個三十五天後可以跳脫的希望在支撐著我,我早就已經逃兵或自裁了。

然而三十五天後的立場卻沒有讓我有什麼權利相信將來會有更好的日子可過,在往東引的船上,我的心情只是更加的迷惘和渾沌,為什麼會是這樣?我的運氣在我考上大學的那天是不是就已經用盡了?為什麼就近分發的結果會讓我搭上這艘前往東引的船隻?

下了船踏上這塊同樣是在大海中卻不是臺灣的土地,我沒有什麼時間去感傷或是感動,我只是頭暈的想死,隱隱想做嘔的感覺比我和女人牽手時還濃,其他和我一起來到東引的同袍適應的狀況遠比我好得多,他們站在陸地上時的興奮和快樂和我形成強烈的對比,我只能無力的跪倒在營區的路上想吐和頭暈,這時候有隻手伸到我背後,同時間另隻手穿過我腿下將我抱起,我不知道那人是誰,但是在迷矇的眼睛裡我似乎看見,那是一個黝黑而皮膚粗糙的男人,穿著空軍標誌的白色內衣。他的力氣很大,抱著我似乎一點都不費力,他身上濃濃的菸草味讓我頭更暈了,我幾乎就要昏死過去,隱約間聽見好像有人叫著什麼學長什麼阿斌的,之後我就沒有知覺了。

在東引的日子沒有日子該有的意義,數日子不知道該期待的是什麼,放假退伍都是同樣的遙遙無期,然而我在這裡卻是輕鬆自在許多,因為東引雖然是戰地前線,但是卻也是天高皇帝遠的沒有人管理,我們可以說是被流放到異地的囚犯,除了讓自己活著之外也不必管什麼事了,有人每天釣魚,有人每天游泳,有人看書、有人打牌,也有人每天只是拚命維持自己體內的酒精濃度在極高的水平,反正不管做些什麼事,只要不讓自己死了就可以了,我慢慢喜歡上這裡,不累不苦,也不用和別人太接近,沒有人會注意到我這麼個平凡的人。

總有幾次,我見到那個我來到東引的第一天就將我抱進營區的學長,我依稀記得他是叫阿斌吧,我一直沒有機會向他道謝,但是他似乎是個不太好接近的人,他的長像讓我覺得有點親切,但是他的所做所為卻讓我敬謝不敏。他幾乎是個菸不離手的人,髒話是他說得最流利的一種語言,每天打牌喝酒,我沒見過他有任何正經的時候,果不其然,過沒多久,我就聽說他原來是個在中部混的本土流氓,在黑道也算是小有名氣,好像還曾經犯過搶劫還是傷人之類的案件,是有案底的人,有次經過澡堂的時候,我遠遠的看見他手臂上的刺青,沒看清楚是什麼圖樣,但是我是緊張的了,我沒有膽量再去接近他,雖然感激他那天幫我忙,但是我始終不敢當面向他道謝,就這樣一直拖下去了。

然而我總覺得阿斌學長應該不是個壞人,雖然我從沒有近近的看過他,但是我覺得他的長相不像是那些流氓的樣子,我覺得只要他稍微把自己的儀容整理一下,應該也是個討人喜愛的男人,甚至我懷疑我曾經見過他,因為以往在路上總會不自覺的注意那些長得好看的男人,也許他曾是其中的一個,我總覺得他有點熟悉。

有一天晚上,我已經準備要就寢了,同寢室的室友已經休假回臺,房裡只有我一個人。我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就要入睡之際,我的房門被打了開來,傳來一陣菸酒味,我並沒有起來看那人是誰,因為我已經快睡著了,而且這裡的人常常到別人的寢室借用東西,我的室友人緣也算不錯,常常會有人進進出出的,所以我想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菸酒味越傳越近,突然我的被子被掀起,那個人一聲不響的就鑽進我的被窩裡來,我倒是給嚇得驚醒過來,想要起身卻被他的大手按了下去,他摀住我的嘴,一開口菸味和酒臭味直撲向我:「借我在這睡一下!」

小燈的光線微弱,但是就著輪廓和聲音我可以辨別出這個人就是阿斌學長,他又喝醉了,本來我想要拒絕他,但是想到他是個曾經犯有案底的流氓,我不知道在他喝醉酒的這個時候拒絕他會有什麼樣的後果,所以我只能往好處想,他是曾經幫助過我的人,而他現在喝醉了想找個地方睡一下,我是應該讓他借睡在我的床上的。

於是我把身體向牆壁後挪了些,想給他龐大而結實的身子多騰出些空間,他知道我是願意讓他休息一下了,於是身體向左邊一側轉,我們就面對面的睡在一起了。他醉了,摀在我嘴上的右手漸漸的鬆開了,然後慢慢的滑落,我看著他睡著的臉,微弱的燈光下並不是很清楚,但是還是可以看到他濃而黑的雙眉,還有英挺的鼻樑,上薄下厚的雙唇讓他看起來顯得有種堅毅而自我的氣概,學長靜靜睡著的時候看起來還真的不像是個流氓,有種英氣煥發的感覺,應該說是氣質吧,我也不太清楚。看著他片刻後,很快的,我就試著從他的五官中想要打量出那裡是我曾經覺得熟悉的部份。

意外的,我發現他的右臉頰靠近耳鬢的部份上有一道疤,一道大約是五公分長的疤!我突然覺得不可思議,我曾經見過一個人的臉上也有一道疤,也是這樣的位置,也是這樣的長度!我的呼吸急促了一些,我懷疑這是巧合還是微弱的燈光讓我眼花,世界上沒有這麼巧的事吧?我慢慢的伸出我的左手往那道疤摸去,我的手在顫抖,但我克制不住自己,在我輕碰到那道疤而證明它是存在的時候,阿斌學長抓住了我的手將我的手掌緊靠在他的臉頰上,他的眼睛慢慢的睜開,那是一雙銳利的眼神,靜靜的、近近的看著我。

「你都沒有認出我來啊?小志。」很粗的嗓音,但是卻是輕緩溫柔的語調,暖暖柔柔的。

「阿……阿…平…?」我眼睛瞪得大大的,聲音也乾澀了。

他沒有說話,只是微笑的看著我,很輕的眼神,好像是很安心很喜悅的樣子,然後又閉上眼,像是又睡著了。

我的手讓他抓著撫在他的臉頰上,手上對疤的觸感很深刻,原來他是阿平,是那個曾經突然消失不見的我的同學阿平,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心裡有一波接著一波的激動。

我的手不停的顫著,在外島的陣地裡,在我眼前的這個人,竟然會是阿平,我的手一直顫抖,我的思緒也一直波動,我激動的情緒似乎透過我的手傳達到阿平那,他抓著我的手突然有了動作,他帶著我的手撫著他的臉頰,撫著他的頸子,輕輕緩緩的,我看見他臉上的笑容,像是有點沉醉,有點滿足的,閉著眼睛微微的笑著。

我的手仍然抖得很厲害,心臟噗咚噗咚的跳個不停,我的手撫著他的肌膚,粗糙粗糙的,和我這個書呆子是截然不同的觸感,阿平成熟了許多,成熟到我都認不出來,停留在他皮膚上的是風霜和蒼桑,為什麼這個廿出頭的男人會有著和我完全不同的變化?分開五年後的阿平是我不了解的了,不,應該說,我本來就一直是不了解阿平的,而在這五年當中,阿平的變化更是我所沒有辦法做任何揣測的。

就像現在的阿平,為什麼要躺在我身旁我是不懂的,為什麼抓著我的手撫著他我也是不懂的,我只知道我很緊張,很意外,氣大口大口喘,口水一口一口吞,阿平仍是閉著眼的微微笑著,是那麼安詳那麼自在。阿平帶著我的手撫著他,在他的頸子我感受到他也吞了好大一口口水,喉結明顯的告訴我他平靜的外表下,其實心裡也有著一些不安定,他讓我輕輕的撫弄著他,先是臉頰,先是頸子,然後是突起的胸肌,燥熱隆起、極富彈性的胸肌,接著是他的腹部,溝渠分明、堅硬如鐵,一塊一塊排列整齊的結實腹肌,然後…他的手仍然沒有停止的意思,帶著我再過去的…火熱的…撫弄的…是他的下體……

我心一慌,用力的要抽回我的手,阿平卻更用力的抓住我的手,緊放在他的股間,大腿的厚實肌肉夾住我的手,睜開眼睛,直盯著我,「想起來了嗎?你記得我嗎!」

不知道為什麼,我的眼淚像泉水一樣的湧出,我沒有說話,我也沒有掙扎,我只是把頭靠近阿平,埋在他的胸前,淚水滲濕了他的內衣,阿平將我抱得好緊好緊,溫熱的體溫急遽從他身上傳來,我彷彿有和阿平熔化成為一體的錯覺。

阿平的下體再一次的在我手上蓬勃發展,但他卻沒有多要求什麼,只是緊緊的抱著我,他讓我哭,讓我盡情的哭,直到我狠狠的親吻他為止…。

後來,阿平仍然緊緊的摟著我,慢慢的告訴我他的家人、他的債務、他的老大、還有老大的女人等等的故事,裡面有悲傷、有無奈,是背叛和氣憤、威脅和堅持交織而成的故事,我的心聽著聽著,一晚上碎了好多次。最後,阿平讓我看他手臂上的刺青,那是一個毒蛇的圖樣,那條蛇吐著舌信兇狠的盤繞著他的手臂,盤繞出「志」的草書模樣。

「我…我一直記著你…一直很想你…真的是…真的是沒有辦法…」他哽著喉說著。

我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是一直不停的,用力的吻著阿平,那是他欠我的,也是我欠他的,我們倆個,其實早就等了好久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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