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夜,也如今晚,风雪大作
二
已是子夜时分,用光了最后的一点力气,敲开了门,我的世界刹那间就变得天旋地转起来。伏在他肩头,一下子便被那份温暖熏得直想哭。
"怎么了?" "搂……搂紧点。" "刚才不是说让你别回去吗?出什么事了?"感觉一股温热袭向耳边,轻轻碰了一碰,就收了回去。
"搂紧点,我……我好冷。"谢天谢地,终于还能感觉到冷。
"寝室里的同学……是不是又……?"预言又止,"来,外套,给脱了吧!"给我披了条毯子,还是那样紧紧地搂着,"你说你们寝老七已经办好了退学手续,过两天就回,这几天想多陪陪他,你要回去,我自然理解你,可……到底怎么了?"
"天,我……饿,昨天我带来的饼干,还有一些吧……" "啊,没有了,今儿早上都让我当早餐了,呵呵!"我抬了抬头,看看他居然也会有点害羞,如果换在平时我又要免不了一顿取笑。他紧紧地再把我往他身上贴了贴,在额头上亲了亲,"乖乖地,我去给你煮袋奶。"看着他的身影往厨房去了,我斜歪在沙发上,使不出半点力气,十分钟前还在风雪中的麻木此时换作了周身的疼痛与疲乏,空白的思维也开始运转起来,但还是昏昏沉沉不明就里的,"他不喝?不喝,是吧?老七,别让这种人弄脏了我们的酒,他妈的同性恋,给脸不要脸……"想起那张涨成猪肝色变形的脸,此时仍是揪心地疼。我没有反击他的言语,只是静静地在床上待了几分钟,然后在一屋子包括隔壁外系的同学,包括已经快要回国的外教的目光中,拽上一件外套就往外冲。
还是不习惯那种场合,大家都在说着虚伪的话,让人们听起来却时常会感到很舒服,觥酬交错,做作亲热,他妈的算个什么同学,平日里寝室内外有谁注意过他的想法,除了把他当作嘲笑的资本,有哪个真正和他谈过心,又有谁把他当作真正的朋友?我气,我太生气了,我咬牙切齿,我咬牙切齿……
"在干嘛呢?"在我眼前已是一大杯热腾腾的奶,里头还悬着什么什么东西。
"天,又是你的营养餐啊,平日里你自己喝也就得了,还来毒我?"一直以为私下里在喜欢的人面前嘟噜着嘴,是可爱,不恶心。"不过热呼呼的,好象很有诱惑力啊!"和天天在一起,总是会很快就忘掉一些或是痛苦或是烦恼的事,尤其是听到他的声音,一下子心情就会好起来。
看着我已经喝上了,他转身进屋,"唉,不做了,还差一点,唉,反正还有明天嘛,唉,还是小小的故事好听啊。"然后关闭电脑,接着笑嘻嘻地从书架上抱了一个箱子出来,居然是——鬼脸嘟嘟,昨天我吃的那种。
"刚才又在作弄我?" "怎么会呢?昨天看到你那么爱吃,下午顺便就带了一箱,晚上你来的时候也忘了告诉你,你一直都在说你们寝那个老七小胖的事……"箱子往身前桌几上一放,拆封条、撕封条,在里头翻了翻,"这是麦香的,这是巧克力的,这是草莓夹心的"然后扮作JIM
CARRY,瞪圆了那双大眼,给我做鬼脸,童声童气地"小小哥哥,一定……一定要把我……把我全吃光啊。" "想撑死我,你呀!"如果是平时,非得狠狠地在他脸上留下一串齿印,哼。不过,心里已经很开心了,原来,他也会做鬼脸啊。这绝对是第一次!更滑稽的是,说完后他自己羞红着脸,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我。
三
"没什么啊,还不是我不要喝酒。"本来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但是又开始滔滔不绝地全说出来了,"刚回到寝室,就发现他们在寝室里喝上了,弄得乱七八糟,酒气熏天的,那倒没什么,本来大家心情都不好,小胖可能是喝了不少,也没有想太多,就塞给我一杯,我自然就推托啊,……,然后我就出来了。"
"等会儿,刚回寝室就出来了?不是九点钟就回了吗?怎么弄到这么晚才到家啊?"天天侧着脸盯着我说。
"我走着来的呗!" "什么?走着来的?你不要命啦,这么大的雪天,在外头走了一个多小时?难道大街上就一辆出租都没有吗?你……,叫我怎么说你好啊?"天天说着说着就激动起来,感觉是要他在雪地里走两个小时似的。
"回去后羽绒服就挂在墙上了,出来时就穿了这件,钱包落在羽绒服里了?"我还是比较平静的,打断他说。
"我说你怎么会冻成这样。"天天起身绕过沙发,跑到房里,一会又出来,"上次你买的'康泰克',放哪儿啦?"完了完了,说生气就生气,语气都变了。
"书架上,第二层紧靠左边!"我又开始迷糊了,也懒得说太多。
"哪个书架啊?"他进去,又跑了出来。
"你屋里那个,难道还是我的那个啊?"我睁开眼睛看着他着急的样子,想乐。
出来了,又冲进了厨房,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又端了一杯水,来到我身边。一手揽过我的头,轻轻地碰了碰额,声音又恢复了平常:"小小,下次可不能这样了,答应我。"靠的很近,那对视的眼睛,嘻嘻,哈哈。
服药,喝水,又拆了一袋"嘟嘟",这回干脆就斜靠在他的怀里,慢慢地品尝着。一会看看手里的饼干,一会又看看他,一会又看看饼干,再慢慢嚼。天天也就那么慢慢地抚摸着我的发,一边看着我手里的饼干,一会又看着我慢慢的吃,眼光中那份温柔,彼此间荡漾开来……
四
许久,他弯下头,凑在我耳边:"逍,我放水去,一会先洗个热水澡……" "不,我困。"我确实几乎都是闭着眼睛在机械地嚼着嘴里的东西,多年来的习惯,就是心情不好了,要么就是困了,便会大吃特吃,闭着眼,什么都不想,除了手中的食物
"乖!刚吃完药,再冲个热水澡,明天就不会感冒了。乖啊!"哼,软的我也不吃,但他还是挣脱了我的"纠缠",一把就把我摁在沙发里。
等他在来到我旁边时,我像是还真的睡过去了。
本来还赖着不动弹,等两人都光溜溜地站在喷头,我就老实了,毕竟在这种场合下,任谁都不敢太张扬的。还是困,在热水的冲击下,这时全身更是散了架似的虚脱,散了架似的疼,就揽过他的脖子,软软地伏在他的肩头,不敢再张开眼睛,避免彼此对视时的尴尬。再张开眼睛,才发现空间本来就不大的浴室,如今就显得更加狭小,喷出的雾很快就填满了整个空间,越来越浓,他身后的面镜都附满了水汽,只能隐约现出两个身影。头有点晕,我想,还是不动弹的好。天天也只是静静地搂着我,手从腰际抚摩到后背,缓缓地。
"逍,我爱你!"他轻轻地吻了一吻我的耳垂,清了清嗓子,仍然柔柔地对着我的耳朵吐出几个字。霎时间宛如一股电流,那份似酥似麻的感觉,从耳廓传到侧腰,盘旋着又直冲向脚掌。紧接着又转回到腰侧,随着他指尖的上下,背部肌肉都在跳动着。
我侧了侧脸,害怕他继续在耳边呢喃什么,"我有点头晕,想出去了……还是动不了,帮我擦干水,好吗?"望着他有点尴尬,我开始觉得我有时真的很残忍,总是有意无意地在逃避。况且我一直都不把自己的这份感情认真地斟酌过,偶尔想起,总是觉得不合适。在与天天真正交往后,和他谈的最多的还是我那即将出国留学的女朋友,以及我们的过去,再就是学校里啊、同学间啊的,多数时都是我在滔滔不绝,而他是个很好的听众,只是在我征求他的意见时,才会说一些,话不多,但很到位。天天比我年长很多,社会阅历丰富,况且我一直都生活在校园的环境中,还有些自闭,有时候连我自己都很感觉说的话很幼稚,但是他似乎从来没有那么想过,他总是给我营造一个很自由的空间,让我自己来感受周围的一切,这一点我也喜欢。
刚进屋时周身冻僵的麻木,换作了更深一点的疼,更沉一些的困。似乎每挪一步都是在用掉身上最后一点的力气,这种感觉,给死神搂住了似的,紧紧地……,哈哈,哪里是死神啊,分明是天天嘛。
五
终于挪到了客厅,该死的,总是不情愿,却总是难以抗拒,天天的声音又是直接敲在耳膜上,缓缓地:"今天,去大屋吧,小屋冷。"其实都在一个屋里,暖气一样的不太足,哪里会大屋就暖和,小屋就冷,只是在小屋两人就不能在一起睡了。自从第一次在天天这留宿,半年来几乎每星期都会在这里住上一晚,而每次来住的时候,我都会不断地叮嘱自己,我不是GAY啊,和他接吻也不能说明什么啊,尽管和岚还在闹着别扭,自己爱的还是她啊。有时候也会因为他要和我挤小床,或是因为我就赖在他床上不走,睡在一起,但每每冲动到关键时刻,我便会孔孟礼教道德社会同学舆论家庭年龄未来圣经箴言甚至女友地守住心理生理统统加起来最后的那一道防线,拒绝他……其实一切都是废话,最最主要的还是天天他比较善解人意,比较体贴人,如果他一再要求的话,那……,哈,还如果什么啊,反正困得要命,什么也不会发生。
铺被,宽衣,不一会我就要认了枕头做干娘。天天出去收拾了一会,回来也钻进了被卧,热乎乎的。轻轻揽过我的头,让我枕着他的胳膊,这样就搂得更紧了。"小小也搂紧点,别冻着了!"尽管他背对着光,但还是能分明看到那双大眼睛在黑暗处忽闪忽闪地,我心里想:完,干娘,还是下次再见吧。
不敢就这么睡过去了,或许是因为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一个人睡,一直以来就特向往能够搂着亲近的人进入梦乡,那样的感觉特别适意,睡得也安详,easy
sleep.以前,总是盼着寒暑假,因为在寒暑假就可以去大姨家,呵呵,目的很明确,可以和表哥挤一被窝。表哥人长得特精神,除了学习不好之外,其他的样样都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的。可表哥换女朋友如同他换戏服一样,照他的话说,其实每次他都是最大受害者,每次都是别人追他先,也甩他先。前一句话可能有点夸张,但是后一句话绝对是事实……
恍惚间睁开眼睛,屋里很亮,发现天天还在盯着我。
"在看(干)什么呢?"我有点不知所措,心虚地问。
"外语系的就是外语系的啊,发音都不一样!"他理了理我额头的发,"刚才笑得那么美,想什么呢?" "没什么。" "对了,你们寝小胖哪天走?"平时我和天天说得比较多,他也跟着我直接叫了。
"周一晚上的火车,我……"陡然间又扯动了伤感的神经,预言又止。每当想到平时唠叨退学最多的是我,到头来倒是他先走了,觉得自己好没有决心啊。当初一踏这所大学的校门,那个伤心,觉得整个世界的色彩都变得斑驳起来,退学的念头与日俱增。大一就那样过去了,尽管没怎么学习,奖学金照拿——"今天周几了?"
"周五啊,也不知道你一天天怎么过的?"他把我枕着的手弯过来,让我看他的表。灯一亮,都已经凌晨一点二十三了。
"什么时候换的运动手表?"我故意装作没有上当的样子,反问他一回。
"小滑头!"亲了亲我的额头,继续说:"总是希望你能开心点。知道这些日子来,因为我,你受到同学的孤立了,是不是不开心?"
"今天你的话好多,我真的好困。"其实我是心里害怕。
"我知道你一时半会是睡不着的,……"好一顿沉默。
六
我挣扎着坐了起来,摁亮了台头灯,斜斜地靠在后背的垫子上,看样子今天他真的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世上有一种小鸟,……"他顿了顿,再清了清嗓子:"它可以飞到任何地方。但是,它没有脚,所以它不可停留,一旦停下来,它就会死。"刚才揽着头的手现在完全环住我的腰,他的脸紧紧地贴住我的身体,台词说到后头,他的声音变得哽咽,听不太清了。"曾经确实对你说过,你让我觉得好没有把握,……"今晚的他,与平时不一样。我能理解。
"时常梦见海,因为自己不但是只小鸟,还是一片孤舟,在茫茫的大海上失去了方向,……"还是我日记里的东西,"无论朝向何方,面对的总是滔天的巨浪,……,总有一天,我会被它们打成碎片,但是我的旅途还要继续,我的苦难还要继续,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换了一种形式。……"
"天天哥,你……"等不了他一口气要把它全背完,我打断了他。
"逍,我知道你一直在追寻着一片宁静的港湾。以前就问过你,现在还想知道,如果我是,你会为我停留吗?"他抬起头,眼中却没有期待。"一直以来,都以为自己是在追寻梦中的那一片宁静的港湾,有似雪似雾的沙滩可以停留,但偶有一天,看到塞尚的《日落》,冷暖色调不按常理的交错,色彩斑驳,远处青黑如黛的是海,暗红似血的是天空,近处淡黄色映着红光的是沙滩,与海色相连的是椰树林。整个画面没有出现太阳,所有的背景印象般地扭曲、交错而含糊,唯有斜下角搁浅在沙滩上的船,规矩而细致,甚至能分明看到船体青苔上欲滴的水珠,那无数个小小的欲滴的水珠都层叠地泛着淡淡的红,使得班驳到紫色的船体在整个下角那么显著,……"他又停了停,我丝毫不奇怪他能完整记下这些,他的才识始终都是我最欣赏的一点。"面对《日落》,我在虚汗淋漓中惊呼起来,为那艘船,也在为自己,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结局,原来,宿命并不会弄人,或许,在大海中漂泊,面对各种各样的大浪,才是我生命价值的体现,……"
"求求你,不要这么酸,你又不是不知道,人家都是写着玩的。"别人在背诵自己的日记,自然不是什么让人高兴的事。
"……那天,天天问我,我没有回答,又让我给叉开了。事实上,我真的不愿意面对。"他还在叨叨不休。他也坐了起来,给我披上了睡衣,"小小,你不愿意承认自己是GAY,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没有谁甘心说自己是同性恋。但有一点不可否认的是,我喜欢你,我爱你。我喜欢第一眼看到的开朗快乐,笑笑有酒窝的你,喜欢和我谈起往事愁眉紧锁忧郁让人怜的你,喜欢……"
"好了,你了解我的,还说这么多。"我心里很清楚这些,而且天天也知道,直接的方式不是我所喜欢的。以为,情感需要的是积累,隐晦到各自心里,两人都明白就行。
"告诉我,"他把我的手掌贴到他的脸上,望着我,已满是期待:"日记末尾的省略号,代表的真正含义。" "今天你是怎么了?是不是妈又来电话了啊?"我歪进了他的臂弯里,听着他砰砰的心跳,他没有回答,那就是了。我回答了他的话:"好吧。当时写到末尾我就在想啊,幸好天天哥不是那一片港湾,要不然就麻烦了。"没有感觉到他的反应,又继续说:"其实,你哪里会是港湾了,你也一样,也是一艘在大海里漂泊的船,因为很偶然的机会,让我们这两艘小破船撞在了一起。你知道你给我的第一印象是什么吗?外表特别正统、稳重,从你西装革履,修剪得很精致的碎发,还有从谈吐中显露出来的才识,甚至从抬手看表的姿势,但是从另外一些很细微的地方,我发现你我的性格很相似,也是那种掩饰不住的飘忽。"还是没有言语,只是我感觉他把我再往他那靠了靠。"后来才知道你是喜欢男孩子的,有段时间我曾经犹豫过,退缩过,觉得和你交往很危险。但还是会很想你,于是找理由,翻《圣经》,对教义,你知道我家是信基督的。《圣经》中是有相关的戒条,但是有前提的,说'人若与男人苟合,象与女人一样,他们行了苟且的事,总要把他们治死,罪要归到他们身上',所以有一次我在电话里问过你,是不是GAY都要做那些事的,你的回答让我放心了。再到后来,我又有过退缩,但每次你传我的时候,我总是很开心,那种快乐不是平时的那种流于表面的快乐……"心里有点不高兴了,因为天天还是不开口,没办法,他就这样,一个永远很好的听众。我轻轻地摩挲着他的手掌,感觉很大,很温暖,就换个话题,"我们认识都半年多了吧?"
"八个多月!" "嘻嘻,如果你要是能记住具体的天数,我恐怕会很感动的。"我开玩笑道。其实他真的能记住哪一天,因为那天是他生日,我想。"以前说过的,我很小开始就没有家的归宿感,那三个南方城市都没有,原因你也知道,对于哈尔滨来说我也只是个过客,但是这八个月以来,在你这里我却找到了,那种久违的感觉。我也时常会幻想着永远和你生活在一起,永远这样有家的感觉。
"不会是幻想。"他紧紧地揉握着我的手。"再过二十天就到了十三号,你就满十八周岁了,尽管不是周末,你也要回家来,不来我可是会去找你的。"不象刚才那样了,天天开始有点喜悦,声音也随之欢快起来:"想到八个多月前,我过生日那天一大早还没起床就有个愿望,因为已经二十过半,想找个爱人,脑海里便都是你的影子了。"
"什么,你在那天之前就认识我了?"我总是很容易从一种精神状态到另一种状态,刚才还说着说着要哭了似的,一会就会大声乐了。
"没有和你说过吗?那天的一个星期前,我去你们系里咨询托福考试的事,恰巧碰到你们放学,你和你的同学一起出门,经过我身边,我就……。没想到真的在那天又把你给'劫住'了,可惜没有能够说出口。"
"呜呜呜,我怎么越想越有上当的感觉呢?"我轻轻地掐了掐他。"好吧,我那天一定来,不过我要惩罚你,那天我要你亲自下厨给我做吃的,哼哼。" "想吃什么啊?"他故做害怕状。
"简单点就行,那样比较适合我。"我打了个哈哈,"好困,睡吧。"就往被窝里滑。他也躺下了,仍然让我枕着他。
还是睡不着,事实上自从知道他是喜欢男孩的,再和他一起睡,仍会很安详,却不再自然,总会在他睡着之后,慢慢地想很多,想着想着,才能睡过去。我知道他为什么会考虑那么多,也清楚他应该是忧虑过很长时间了,都是我自己这种飘忽不定的性格造成的。我不能为他保证什么,也不能为他停留,况且我一直都希望我和他的交往至少是基于平等的地位。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在扮演着受伤的小鹿的角色,一直都在接受他不求回报的呵护,这样我是不能心安的。
"别想太多了,睡吧。"他发现我还睁开着眼睛,抚了抚我的头发。
慢慢地感觉着他的呼吸,他的心跳,慢慢地滑入梦乡,沈醉着。
七
再睁开眼睛,天已蒙蒙亮,外面的风雪声小多了。
就着窗户透进的光,好好地再欣赏欣赏身边的天天。打从记事开始,我就知道自己对美丽的东西总是很敏感,大到夜空中满天的繁星,小到生活中随处可见的一束小花,一棵老树,一面古墙。还记得小学时写的一篇游记,老师让我在课堂上念出自己的"作品",从上庐山到下庐山,念到下课还没有念完,给人记忆最深的不是我的游记,而是语文老师不断地"重点、重点",这次反面教材,给同班同学都上了一课,就是因为我太"爱美"了,每一处都写得很细致而且很详尽,从景色的大体外观到本质再到我的感受。再到后来,就开始注意起美女啊,帅哥啊,甚至开始研究起他(她)们的脸部的构造与共性。因为自身的平庸,不太敢与美女帅哥们接近,每每一有机会,便会挪不动脚,感觉如沐春风。正因为这种"好色"心理的驱使,有天才会和一个陌生人在大街边上聊上几个小时。而此时,那个陌生人正睡在我的身边。
由于工作的性质,天天每天都是晚睡晚起。我醒得都较早,总是喜欢慢慢地欣赏一会他,也总是会忍不住在他唇上先印上一吻,再起床。
雪还在下,只是小了很多。替天天摁紧了被子,然后穿好衣服,蹑手蹑脚地走到电脑旁,准备开始写我的日记。
桌面上有个文档"小小天天记日记",哈哈,以前本来有两个,一个是"天天日记",另一个是"小小日记",但由于天天他总喜欢光顾我的日记,还经常在里头留下他的"大作",而我却怎么也打不开他的,经过我一再的软硬兼施,才形成这种"两党友好合作"的局面。不合倒还好,合了之后就都不太老实写日记了,大多数时候都是些平时说不出口,肉麻的词所组成的句群。
八
"……早已成了银装世界,玉碾乾坤,原来北方的雪也能下得如此有规模。"不知道何时,天天已经裹着毯子,靠在我背后了。我向后靠着他的肩,闭着眼睛,慢慢品味着那低低的男中音。"南国的雪,似鹅毛、似飘絮,也总能叫人想起那庵,那小亭,那油布纸伞,那缝制精细的裘皮大衣,那烧炭的手炉,那倚栏沉思娇小的美人;而北方的雪,象细盐,象金粉,上下翻飞,天空中折射出无数晶莹。这时候让人最开心的就是,戴顶小毡帽,小毡帽是什么帽子?(我哪知道?正想问你呢!)套上滑雪衫,出外打雪仗。有时候,听着自己脚下'咯吱咯吱'的响声,仿佛自己就是那身着豹皮,脚登兽皮靴的猎户,背着把铁弓、箭……,我看你,还要手提一把大砍刀,腿上再配上把匕首,头扎一条布巾子,脸上也蒙块破布要好一些。"
"总以为,自己是雪的孩子,……"他开始念下一段。我猛然睁开眼睛,一脸通红,以最快的速度,把后面的都Delete,"不许看,不许看,不许看!" "昨晚,又……"该死的,Ctrl+Z!!!
"好了,不看了,其实我想说的是,你等着啊,一会自己念。"我紧张够戗,飕飕地敲进一行字。
"只想告诉你,我喜欢你,天天。"他就那么直接念了出来。
我看着忽闪忽闪的屏幕,呆呆地,他也陷入了沉默。
少许,他转到面前,注视着我。
"好久就想告诉你,我爱你,永远。"
九
故事到了这里,是该结束了。
八年前,当第一次听到Whitney Houston的I will always Love you时,就深深地为之感动,不仅仅因为她的美丽,也不仅仅因为她对歌曲声嘶力竭地演绎,更因为她对真爱的勇敢而执着的追求。换成现在的"Heart-Broken
Hotel"、"It's not right but it's OK",不知道这位美丽的女歌手会有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呢?我又会有什么样的心情呢?
窗外,雪已下了很久。两年前的那个雪夜,在记忆里并不最深刻,只是叫人时常心悸于那份寒冷,还有,那份贴心的温暖
冰城这站最后的一个冬天,不应该再有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