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上那门倒霉的选修课。
今天会点名,隔壁宿舍的人说的。要是不去的话平时分数会被扣掉20分。
平时分数总共有40分,上次点名的时候我正在若干里屯吞烟吐雾,烟雾缭绕中我被若干公里之外的板牙扣掉了20分。这次如果再次被扣掉的话,就只有期末考试的60分可以让我去拿了。
我仔细掂量了一下,抄条偷看都不足以让我期末的考试得满分,要是赶上严打还偷鸡不着,今天晚上就去上一次吧,点完名就从后门走,白拿二十分也好。
散落在学校各地的喇叭含糊不清地吐露着流行音乐,天半黑着,罩在背着书包的我的头上。有些闲人拿着饭盒回宿舍,有些猛人光着膀子,脚下粘着黑而脏的足球在路上半跑着,还有一些校园必备的小恋人们,恩恩爱爱手牵着手往那片水走。
放的音乐是很熟的那个调子,好象前一阵子人人都会唱,我去了澡堂两次,回荡在白壁流水间的都是这个调子,于是我也会了,歌词只有两句记得,其他的哼哼着也能支撑下来。
我一直哼哼着走到了教室.
今天显然不止我得到了要点名的消息,教室里面已经挤满人了。叽叽喳喳声中我往后排走,走过一排排黑色的脑袋,鼻子里充斥着人的味道。很久没来107了,都快忘却这种挤满教室闻着人味上课的感觉了。
最后排还有一个位置,在中间。我走过去,一路对不起,让坐着的人都不情不愿地站起来,最终到达目的地。
我的左边是个女孩,手里一本大学英语,二级,大一的。模样还挺水灵,有点象他们说的那个数学系的性幻想。晚上回去可以跟他们吹吹。
当然我先注意到的是我右边的那个男孩。
因为如果我在详细描述了这个男孩之后再用简单的笔墨一笔带过坐在我左边的女孩,那就一点意思也没有了;如果不写这个女孩而直接开始写男孩,就更没有对比了。
所以情景是这样的:我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那个男孩的身上,只有在课间几秒钟的时候用眼角瞟到了那个女孩。但是在这些拼凑的文字中,我将女孩放到了前面,再小心翼翼地拼接后面的男孩。
首先我闻到的是他的体味。
我能够确定是他身上的体味,而不是旁边的女孩的,也不是前排的那个高个的。因为我特地假装把笔掉在地上弯腰去拣,加上我高超手法使笔正好落在我和他之间的地上,再加上我不象宿舍他们几个都有鼻炎,所以我很轻易地判别了这股体味的来处。
是一股香。
绝对不是街上迎面走来的猴屁股小姐与你擦肩而过时,你鼻子嗅到的那股驱蚊熏人的香;不是老外和你握手时,使你露着和善的脸可心里直倒胃口的那股掩盖体臭的浓浓的香;也不是班上最谨慎的女生小心翼翼涂上的几乎闻不到的淡淡的香。
我不能形容出来他的香是怎么进入我的鼻子的。
其实很明显,我一坐下来就闻到了。
但是他的香却不同于我闻过的那些香。
应该说他身上的香味是男孩子身上的体味,性质就跟那些从篮球场直冲进教室所过之处无不掩鼻的男孩身上的味道一样,可他身上的那股味道不是臭不是酸,是香。
淡淡的香,渗着男孩子体味的香。
然后我注意到的是他的眼睫毛。
有一次在小巴上,大头小声让我注意坐在我们后面的女子,我扭头看了一下差点让司机停车,有些人居然要用那样劣质的假眼睫毛去毁灭自己本来就不富足的脸蛋。
我们班小碧的眼睫毛好长,很漂亮,但我仍然能注意到,她小心地用睫毛油修饰着她引以为傲的长睫毛。我明白,她觉得自己的睫毛够长,但不够黑。
他的睫毛长,可没有小碧那么过分地长。
黑黑的,自自然然悬在眼睛上方,从我的角度望去,感觉他的眼睫毛精致地象是计算过似的,一根根小心地设计在眼眶上。
这么说好象又有些不对。
因为他的睫毛是那么自然,一点都没有被修饰过的痕迹。
所以应该说,感觉是这个大自然小心地设计了他的眼睫毛,让它无雕琢地点缀着这个男孩的脸。
现在是他的脸。
教室里好热,人声鼎沸,象是冬日里的公共澡堂,暖气开得足,大家都往里面赶。看到了男孩的脸,我已经洗完了澡,全身清清爽爽,走出澡堂,凉爽的风轻拂我的头。
就是这种感觉。
清爽,干净。
坐在这样的一张脸旁边,我感觉我自己也干净了好多。这个男孩可以去做KENT的广告,我想,不要特技了。
他的鼻尖稍稍翘着,告诉溜得滑什么叫鼻子。
身上是一件DKNY的兰色长袖T恤,下边是牛仔裤,没注意到牌子,鞋子是FILA的,刚刚拣笔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
面前放着的是英语精读的第二册。
是个大一的,怪不得以前没有注意过呢。
他的一举一动已经逃脱不了我的注目了。
于是我看到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钱包,打开,抽出一张日历卡看着。
他的右边突然伸过一只胖黑手,从钱包里面抢出一张照片。
“呦,天天见面,还要把老婆放在钱包里啊……”
…………
没关系,有老婆也没关系,反正这学期这门课我是不会缺一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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