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 僑 人 物 周祥自傳之四 紀念周祥先生逝世一週年
到台北以後,遇中正大學校長林一民。他住在台北中山北路二段撫順街汽車駕駛學校一間房子裏,當時分出一間浴室給我一家四口居住。學校三周均是稻田,只有正門前是大操場,可以練習汽車駕駛。一周後,陳主席、台灣省政府主席誠,發表我爲台灣省三十八年度大專畢業生就業訓練班第二分班主任。學生計一千八百人,班址設在台北市和平東路省立師範學校。學科分黨政首長及各科,軍事幹部由軍中挑選,體育由台北工專體育組主任負責。牛炳鎰曾于我任台北工專訓導主任時,爲體育組主任,又有機會同事。這是後話,暫且打住。 就業訓練班主任是省府主席陳誠兼任,副主任是教育廳長陳雪屏兼任,教育長崔垂言,教務處長張公甫,訓導處長汪道淵,第一分班主任鄧傳楷,班本部設在和平東師範學院,第一分班學生計八百人。一個月緊張生活,匆匆過去。結訓時,我親手轉發一千八百張工作派令,每一張年輕人的臉孔泛出一片喜悅,感人場面,畢生難忘。這證明陳辭公在黨國最困難的關鍵時刻,表現了驚人的魄力,掌握了全體台灣青年的人心。 班務結束以後,教育廳長陳雪屏派我爲教育廳專門委員,在青輔會辦公。僅四個月,教育廳直接派我爲省立台北工專教授訓導主任,三十九年一月一日到差。校長是顧柏岩先生。我從台北商職請來程京震任講師兼生活管理組主任,魏運約任講師兼課外活動組主任,牛炳鎰任教授兼體育組主任。訓導處人事健全,朝氣蓬勃。工專還附設工職日校和夜校,處內人員全兼三職,雖兼職不兼薪,全無怨言。這完全是經國先生在江西支團所培養的革命工作精神的表現,因爲程、魏和我,都是江西支團的幹部出身。 蔣總裁在草山設辦公室,谷正綱、張其聽、蔣經國、陶希聖、唐縱、鄭介民等都在。一個星期天,經國先生約我到草山見面,並親自引我參觀總裁辦公室,都是日式塌塌米木屋,一棟連一棟。那時,經國先生是調查室組長。因我在贛南是他下鄉時的隨從秘書,經過大陸撤退,來台後未經他的照顧,我就當了班主任,繼而教育廳專門委員。繼而教授兼訓導主任,他知道了表示很高興。一日,金門前線緊張,經國先生約幹校同學在中山堂集會,我和羅才榮陪他二樓走廊站著聊天。他詢問我聽到社會上有什麽消息。我說,台北市有二位候鳥人物洪軌、蔡孟堅。台灣安穩,他們定居;不安穩時,他們就走了。現在兩家到香港去了,說我們將是「囊中之鼈」。他講演時特別運用了「囊中之鼈」這句話,引得全場大笑。因他擅長講演,尤其講詞中常穿插故事笑話,引人入勝,非常幽默而有趣。 民國三十九年,台灣只有一所大學,就是台灣大學三所學院:師範、工學、農學。台北工專,算是一所有名的專科學校。 蔣總裁決心改造黨。首先在中央成立改造委員會,各高等學校中設立知識青年黨部,台北工專成立第五知識青年黨部,這自然是台大、師範、工學、農學三學院爲一、二、三、四。我被命爲委員兼書記。中央組主任是谷正綱,總幹事李煥。李氏殷勤努力,常到工專來和我聯繫。偶爾隨便吃吃便飯,每見親如手足。 一日總統府參軍長劉士毅約我到圓山飯店午餐,無他客,只有我們主客二人。飯後,隨他步行下坡。他告訴我,即將發表我任總統府戰略委員會辦公室秘書。我問現任訓導主任是否要辭職,他說無須,可兼職。所以三十九年這一年,兩個實職每日要兼顧,還有許多工作,真是夠忙的了。 暑假中文課程舉辦三十九年度大專畢業生就業訓練班。比去年的規模要小些,陳廳長雪屏兼班主任,顧校長兼副主任,我兼任訓導處長,省黨部組訓處長黎元譽,台北商職訓導主任劉兆田,都參加爲訓導員。是否如去年一般結訓時每人發工作派令?因非我經手,記憶不清。 一日奉總政部通知到陽明山參加講習會三日。原來總政治部主任蔣經國先生要我參加政工人員考核工作。會畢後,我被派爲小組長,負責考核八十七軍全體政工。軍長徐汝誠,對我的工作,盡力配合,一切順利。全部考核表格,均經個別面談,謹慎妥爲填報,側聞某些弊端,亦忠實報聞。顧校長知道總政治部派車派人要我赴各部隊工作,也從未向我查問。 一日黃昏,我在校花園散步,到校門口遇總政治部副組長江國棟。他邀我到他家稍坐。他臨時住處是工專房子,我幫忙由工專給他借住。他秘密告訴我,蔣主任有意調我到總政治部工作,職務大概是某組副組長。頗久無音訊,他又告我,有人破壞了,破壞者誰呢,百思不解。但我也不在乎。相信凡人都有他應走的道路,東邊不成西邊就,天無絕人之路。未久中央黨部通知,十一日參加革命實踐研究院十期受訓,同期受訓有李煥、楚崧秋、瞿韶花、楊有壬、秦孝儀、夏功權、陳仙舟、郝柏村、歐震等一百二十人。每人有學號,我的學號是一0一0一,數十年來從未忘記。一期至八期所調訓人員,都是現役高級軍官。自九期開始,調訓黨政教育人員。院長是總裁兼任,主任是萬耀煌,秦孝儀和我連坐。那時,他是中央秘書處總幹事。受訓時,總統侍從室通知,每周院長訓話時,他要記錄。第一周訓話記錄,院長親改後示我,幾乎改了三分之二;第二周示我,改者不及一半;第三周改者僅十分之一。孝儀國學根基深厚,爲人聰明精細,總統蔣公對他賞識,其來有因了。 一個月的訓練,一會兒過去,返校未數日,工專左方寬馬路隔鄰一招待所住的省黨部主委倪文亞先生約我到他家吃便飯。倪夫人做得一手江浙好菜,倪先生常誇他不願進館子,證明館子的菜飯不如夫人手藝高強。餐後倪主委告訴我,要調我去縣級任改造主委。我不願去縣級工作,再三推辭,最後他說總裁將徵調,不得拒絕。越數日,總裁召見決定:勉以大陸失敗的黨,必須從頭改造。那時,陳雪屏先生是中央第一組主任,瞿韶花是總幹事。當我被發表爲桃園縣改造委員會主任委員時,李總幹事煥,瞿總幹事韶花都向我推薦人事。李所推薦的雷君,瞿所推薦的董君。我任董爲二組長,雷爲四組長。二組管學運,四組管調查。雷、董自恃中央有背景,暗中表現不十分合作。雷與調查站、保密、特高、保安等情報單位,常常制肘,頗令頭痛,但又不便向李煥說明。雷和李是小時同學同鄉,我不便說他。他已向李進了讒言,也說不定。 那時經國先生秘密籌組青年救國團,常常晚上開會,我從桃園趕來台北參加,李煥負責籌備,後來我被隔離。救國團成立,一概沒有我的份。救國團建立桃園縣組織,由駐軍政治部主任王致增兼任,事先我全不知情。一日,王致增自恃幹校研究部出身,向我提出要求:主委特支費,全部交給救國團。這簡直荒謬,被拒後王視我如寇仇。因不斷主持地方選舉,難免恩怨,王從中搬弄,也許陰險過度,聞吐血而死。 省主委倪文亞調職,上官業佑接任。又值省代表大會代表選舉,省調查站郭站長密令桃園分站董瑞芝,要爭取省代表團。董某自恃有力量,小組開會時,他親自到我辦公室來表示他一定當選。他問我的看法,我也很直率地說,恐怕你的票不夠。開票結果他落選了。他憤憤而退。這叫驕傲必敗。董某從此與黨部作對,向上密報我任用匪諜,包庇匪諜。中央一組派專門委員陳建中來縣調查,調閱用人案卷,證明我無責任而消案。但觀音鄉小組長邱桶,被董瑞芝誣爲匪諜,被捕於警總。邱桶是黨的農民幹部,平日熱心黨務,對黨國忠愛。那時民國四十一年,才光復八個年頭。他在日據時代曾參加過農民協會。僅憑這一點,董某硬冤他爲匪諜。據傳曾用酷刑逼他誣攀我爲包庇,邱寧死不誣,又謊誘邱即將釋放,但要他求我擔保。一日,桶親弟來我家中跪地不起,求我擔保。我說三天以後,你再來聽我消息。於是我去台北警總找熟人打探,根本是死刑待決。我乃委婉向桶弟解說,不數日邱桶即被槍斃。這明明是董某草菅人命,不過上級決策也失之過嚴。桶之死,我總覺得我有伯仁之疚。 桃園縣黨部改選,上官主委派周世光委員來縣督導。四情報單位結合作梗,警局蕭複權局長暗中派三部汽車跟蹤我的車,凡我所到之處,剛走即受其威脅,加上上級督導周世光與他們暗通訊息,故意報告上官急令停止選舉。上官急派他同班同學劉清源接任,我被調台灣省黨部視導。上官故意令我與內調站起衝突,又故意派周民光與情治人裏應外合,逼我離職,以便安插他的私人。想來實不甘心,逼不得已,只好採取反制。未幾,上官下台,由郭澄接任。郭主委特別重視我,凡選舉困難地區,都派我去督導,如嘉義市議長選舉糾紛。主委丁幼泉,雖自恃而個性強,我所提處理意見,他都配合尊重。 一日,李德廉自金門前線回來,到我辦公室看望,相約去日本進修。我內心已準備了數月去美國,曾找過經濟部次長徐鼐未果,因此對李之邀約,當即同意,由他和蕭昌樂聯絡。未幾,日本入學證已寄到,報請郭主委准予補助二萬台幣,再向中央副秘書長周宏濤請幫忙,特准結匯美金五百元。與德廉同到救國團見經國先生,准許了我赴日本,德廉未准。又辦出國護照是一大難題,找了中央五組上官主任。他當面交了楊志鞏總幹事,由一民俗團體給了名義,派赴日本考察。日本使館准許了以半年爲期。記得是民國四十四年三月二十九日青年節的日子,乘了CAT的飛機,由松山機場起飛,王升,潘振球很多友人到機場送行。第一次出國,經過重重難關,進入機場,雖已松了一口氣,但新的恐懼,又從心中滋生。下午抵達日本羽田機場。蕭昌樂來接機,本來很順利,昌樂問我帶了美金沒有,引起海關人員注意。隨即,海關人員將我引入一室搜身檢查,在皮包中發現中央軍校畢業證書,日人看見校長蔣中正,肅然起敬,對我的檢查也停止。不過對我五百元美金支票,也予以登記,所以這支票不能賣黑市,只能在銀行兌換。官價是三百六十對一美元,黑市則是四百日元對一美元,對於窮人來說,因一語不當,吃虧二千日元,確是一個不小的數目。昌樂兄準備一輛汽車,事後才知道是蔡孟堅先生私人用車。車子從羽田機場直開到世田谷蔡公館,蔡先生也不在家。午餐時間已過,用人準備了便餐讓我用過。也許是昌樂電話安排,車子將我從蔡公館送到六本木留學生同學會館。李同學接待我,他將床鋪給我,他每晚在檯球桌上,鋪臨時床鋪睡覺。全會館住了三十來人,當過縣長處長主任委員的人,一旦落魄如此,百感交集。次日即設法與僑領汪少庭聯絡。他請我到日比穀中國餐館用餐,我請他幫忙找住處,他即答允通知我三日後搬到廣尾橋東京支部空了一間四疊半大小的房間,一張單人床,一張書桌。左邊大房間是支部女幹事羅琦單住,右邊是支部秘書杜萬齡,他的房和我住的一般大小。他原住留學會館,搬來不久。原來東京支部秘書不久前與留學生衝突,大使館文化參事張伯謹幕後主使留學生鬧場,將何秘書逐回台北了。張伯謹支持杜來支部代理秘書。杜是警察出身,在日本警官學校留學。一日晚上,他特要和我談話,問我這支部秘書工作應該怎樣做法,他承認他不懂黨務工作。實際上黨部中央文件,由羅琦收,黨部經費由汪少庭掌管,由海工會汪仲讓總幹事操縱。 一天,昌樂找我說黨部是非多,勸我不要住黨部,又說德廉已得經國先生准許,馬上要來東京,邀我同去租房子。他帶工作讀書,不瞭解我的困難。住黨部,我不須付租。但昌樂看好霞關町水上日式樓上八疊房子,強求我和德廉合租,月租八千,他替德廉代墊,我住了將近一月,德廉始來。 本來,昌樂托蔡先生轉請大東大學吳主惠教授爲德廉和我取得入學證。李與我相商結果,決重向明大研究院申請。昌樂、秋泉陪我們到明大申請。他們要李申請政治科,勸我申請經濟科,二人都獲准並繳費。手續辦畢,由秋泉領我們到日本麵館吃日本面,十五日元一盤,僅點點心,都未吃飽。德廉對秋泉的不近人情,非常介意。很多年後,大家同在日本工作,常常提及此事。而我對此小事則從未介意。入學後,秋泉漸漸流露,德廉邀昌樂和秋泉密商,如何阻止我習政治,要秋泉勸我經濟;始發現我對李一片至誠,他對我卻是虛假利用。經稍稍注意,他的虛假給我看破,漸漸影響彼此的感情。我遇機會與秋泉二人在一起時便詢問說:「爲什麽德廉反對我選政治科呢」?「他怕你各科將站在他前面」,他回答。我明白了,他根本在嫉妒我。從此心底有點寒意。研究院經濟專攻科主任三神博士,是德國留學博士,他的夫人是德籍人。經過兩年的努力,他給我畢業,並授了我碩士學位。有一位教授是共產黨,我選了兩個學分,他不給我成績。三神主任以主任身分要求,他不買賬。好在我在二年中多修了四個學分,少兩個學分,並不影響畢業和得學位。畢業後,三神主任推薦我到東京大學他的好友處進修博士,因工作太忙而終止。 德廉忽患腎結石病,入東大附屬醫院割治。我是監護人,我穿了醫護服入手術室,站在凳子上看醫師動手術。醫師是很有名手術專家,年齡接近六十。事先我陪德廉到過他的家裏,送了八萬日幣私房錢。手術很成功,德廉回病室,我每日去探視,病號牌上登記血型爲AB型。我每次去看他,他雖臥床不能起身,總想方設法穩藏名牌,不讓我知道他是AB型。其實醫師動手術時,曾詢問我的血型,順便告訴我:他是AB型,如需要輸血,問我可不可以捐血。德廉對我這樣的親密友人,于危難中盡心盡力救護他的人,仍不忘對我做假。我認破之後,心中真不是滋味。後來退院,他的太太高倩宜來了,我只好搬家讓房子給他住。我搬到歐陽正宅處暫時借住。 中央第三組派了總幹事汪仲讓來東京整理黨務。汪是我同期受訓的同學。因我當過改選主任委員,對黨務熟悉,鄭主任授意汪仲讓要找我負責整理東京黨務,並要我拉德廉幫忙。東京支部因鬧糾紛,全部解散,重新成立整理委員會,我拉了德廉任常委,中央派我任整理委員兼秘書,負實際責任。重新舉辦黨員登記,組織學生分部,成立分區、分校小組,定期召集小組長會議,整理委員會,從左傾勢力方面搶回東京中華學校,改選寧波同鄉會、理事工作人員,會長全部由支持本黨人士當選。經過二年整理,黨員由一百餘人增至八百人,所有東京學校僑團,均由黨員或親本黨人士擔任。經召開代表大會,選舉委員十七人,候補五人,由委員選舉常委五人。 我和德廉本約定同時返國。忽然,他要先返,我因黨務移交,一時無法提前。後來知道,李從昌樂處知道中央有意作組織新部署,所以不顧約定,提前早回一月。當我返國後,一切已作決定。我兩年的辛苦,卻做了他的階台。我有被出賣的感覺。他參加工作,是我一手拖他進,他又沒有出錢出力,今建立了一點成果,全部給他奪功。我認他爲好友,他卻當我踏腳石。我決心不再去東京,擬留國內工作。可是德廉再三再四來我家,好勸歹勸要我去東京共事。他一再拍胸表明東京工作全由我決定,他決不插手。 鄭主任說,你們二人待遇一樣,而我是負實際工作,李只管督導聯絡。我滿心不悅再來東京,未攜家眷,僅我一人,李則帶了太太。約莫半年光景,忽接長途電話,妻戴琦在中央婦工會工作,代表婦工會參加東部昆陽演習,軍車出車禍。次日回國,妻躺在家中床上,不能動彈。門牙由鼻左旁穿出,臉部破相,左臉鼻窩結成肉疤。到東京後,在醫院多次動手術,三年後始復原,但費醫藥手術費很多。因公受傷,中央黨部卻未付分文,全由我自費。連我接妻去東京時,在婦工會所借數千元,亦於我由海外返中央任職時,在我生活費中扣回。黨對黨工沒有表示半點同志愛,令人寒心。 妻躺在床上,我一面籌路費購機票,一面在家裏整理結束台北的家,真是忙得暈頭轉向。戴琦在立法院裏的同學請了一部公車,曾任都昌縣長的吳秘書,也來家送行。一家二大二小四口人,匆匆搭機去東京,台北家具都送了謝樹楠,所有日記書籍瓷器一大網籃,存在謝家。後據謝說,全部漏濕腐朽,僅還了一本濕損日記。樹楠平日討好人,實對朋友不忠。到台灣他在南部僅謀得一小學代用教員,我一下提拔他爲我改委會書記,後任詹純鏗主任機要秘書,此人AB型,太過自私,二年前八十二去世。 到了東京,一時無法租房子,暫在我辦公室日卷夜鋪,二樓地板,沒有潮濕顧慮。嗣在天現寺靠河岸獨一所一樓房子,租金是八千或一萬,現已忘記。住不一年,一位女地産士向我遊說,搬到離辦公室很近廣尾商店街口叫五十嵐的一房一廳,雖小一點,但便宜一半租金。後來又加了中間的六疊米房間,算是不小了。約莫住了二年,房東要收回,乃搬到同尾華僑丁老闆樓下餐館,樓上一大間,以布隔成三間。住了近三年,才在富士見町商店街購了一間餐館,樓上自住,還分了二間租人;樓下開面店,雇了廚師、助手、小姐三人,由琦管理,我下班回家幫忙。面店開了一年多,大廚跑了,就關了門。 黨所是一所舊的木板房子,幾經會議,終於決定重建,發動黨員捐獻,建地上四層,地下一層,兩層出租,兩層自用。東京黨務,奠定鞏固基礎。 全日有六個支部,東京、橫濱、大阪、神戶、長崎、仙台,都有黨所。東京橫濱長崎都有餘房出租,以補助黨務費用。六支部半年集會一次,首由我舉辦,會後並招待到溫地旅遊,以後成爲範例,六支部輪流舉行。既可交換工作經驗,又可加強聯誼,對黨務工作起了積極作用。 每暑期舉辦華僑青年暑期訓練,每期二百餘人。多年下來,同期受訓男女青年,很多獲得男婚女嫁機會。暑期訓練,青年參加踴躍,各地僑領都鼎力支持、熱心捐助。所以推行黨務,掌握群衆的需要,極爲重要。 成立各種中日親善協會,如日華橫濱、千葉、山形、秋田、青森、仙台、長崎、福岡、鹿兒島、大阪、神戶、名古屋、靜岡、東京青年等親善協會。東京青年親善協會每年分別組團赴台灣救國團考察。每團出發前集會講習,每次請我講話。小淵惠三會長是最年輕衆議員。國防部長蔣經國訪日時,我特別介紹與經國先生見面。蔣部長看到小淵年輕,特現身說法,當年他任中央改造委員是最年輕。時間一瞬即逝,年輕最怕驕傲,要好好把握時間,否則將一事無成。 德廉回國任五組詹純鏗主任的副手。他與楊志鞏一同橫過馬路去開會,給機車撞倒後,起來以爲無事仍去開會。會後已近黃昏,覺得首暈而去醫院檢查,不久去世,真是死的冤枉。蔣廉儒問我何以至此,我說這是掩蔽自身缺點太過的結果。 民國四十六年秋天,鄭彥葉主任爲了改進日本黨務,特新設二位專人,由海外直接派德廉和我,二人分工同酬:他負責督導,我負責全東京工作。未久他得目疾,幾停工作二年。他的工作,全由我兼負。忽一日,我知道他夫婦憂心數日,甚至哭泣;最後,宣佈目疾好了,開始出來工作。原來一目失明,決定嚴格保密。他和楊志鞏同橫過馬路,楊不知他一目失明,一目視度不良。當機車直沖而來,楊能急避;李因視力不良,給車撞個正著,當時腦微血管破裂不覺。數小時後,已來不及挽救,因而誤死,真是人生一大慘事。 我在東京聞訊,特請大使陳之邁在中華學校大禮堂爲其追悼,化行兄訪美過東京,特邀他參加。所有追悼過程化行親眼目睹。在追會時,高倩宜從台灣來電話,找周祥庚道謝。明明是我主辦的追悼會,她找周祥庚道謝,她的無知,我本可原諒。但後來探知,她的丈夫撞車而死,她恨我。這就不可以原諒了。所以,德廉死後,他的遺孀高倩宜和我家等於絕交了。其實,德廉和倩宜結婚,完全是我夫婦爲他倆促成。本來德廉和一位北方女子論及婚嫁。一日,德廉自金門前線回台,到桃園縣來看我,那是民國四十年的夏天。他將他與北方女子論及婚嫁的事告訴我。我問北方女子喜歡談政治否,他說不喜歡,請我夫婦另爲他介紹。剛好桃園縣府職員高爲政女士來我家,順便介紹,他倆一拍即合,迅速親密。後來,桃園內調站董某向情報機關報告說高爲政有匪諜嫌疑,因而李高斷交。琦又介紹高倩宜,我夫婦爲其約會請客,費時費金,終成眷屬,最後反而成仇,真是令人難以想像。 十全大會回國,蔣廉儒、楚崧秋,特別設計和我接觸。因爲日本共有十來位代表,我是特派員總負責人。蔣楚在龍芳的遺孀家裏安排了一席宴會。柯正雄、張美瑤等男女大紅明星作陪,又楚崧秋以中央日報社長身份設宴一席,王惕吾、余紀忠作陪。他們成功了,過了海,橋就拆了,這就叫做「政治」,說來也可笑。回日本工作時,多了一個「十屆中央候補中央委員」頭銜。後來訪大陸時,家鄉和中共的檔案,都登錄了這個頭銜。看來我把中央候補委員不當一回事,我們的敵人倒是真把它當一回事了。 陳之邁大使只任了兩年。在兩年中,我和陳大使同去出席過大阪、橫濱、山形、仙台各地日華親善協會。在大阪會後,前日本首相岸信介、陳大使和我,三人在一家割烹屋,實際就是日本古典的藝伎館,藝伎陪酒,岸、陳都是善飲,我是點酒不嘗,在那裏消磨了時間二三小時。在山形正式晚宴後,所謂二次會,縣長、議長、參衆議員陪到割烹屋,藝伎陪飯,陳大使甚是高興,最後藝伎送他到旅社,次日我詢他藝妓漂亮否?他說他的眼睛在晚上視力不良,不知道,也算笑話一椿。在橫濱,陳福波委員,甚爲出力。 山形大久保會長親選蔣總統對日本以德報怨專著,國內秦孝儀、王昇同時協力提助資料,我則協助寫作。稿成,由秦王二任參閱,如有意見則寄我轉大久保會長參考。是項工作,幾乎費了一年的時光。我身邊現尚有該著稿本一大冊,已成爲很有價值的文件,有機會將攜該文件去台灣,交由政府保管。 (全部回憶錄至此中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