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刚 | 注册:2004-2-25 23:50 | 等级:用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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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发怒》
李存刚
如果父亲不进城来看我这个他在城里工作的儿子,如果我不让父亲住在我那间屋子里,而是随便把他老人家安排在一个地方,比如旅馆什么的住下,我想我的父亲他就不至于发那么大的火气--在老家,父亲的好脾气可是出了名的,从小到大,父亲从来没对我们发过火。
至于为什么发怒,父亲自己是这么说的:“你说说,喜欢擦脂抹粉的人,有几个是好东西?你说说!”父亲的话无意中泄露了天机--他发怒是因为一个女子!父亲的这句话,和他怒目而视的样子,生铁一般烙在我的脑际,每每想起,总烙得我生疼生疼的。
那女子我确是认识的,或者更准确说,她是认得我的。
就在我住进那间屋子后不久的一天夜晚,我和往常一样躺在床上专心致志地肯《唐诗三百首》,正读到白居易的《问刘十九》,为其中的“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两句浮想联翩。咚、咚,咚、咚,咚、咚、咚、咚......这时,忽然有人敲门。我赶紧起身打开一看,一位似曾相识的年轻女孩穿着一身时髦的长裙站在门口,冲我微微地笑着。没等我回过神来,开口便问:“可以进来吗?”我木讷地侧了一下身,反身把门带上。就在那短短的几秒钟时间,我在脑子里放电影似的将我可能认识的年轻女性飞快地过了一遍,没有发现一丝与女孩有关的印记。好不容易我才想起,我确是与女孩有过一面之交的。那是在单位里最紧张最繁忙的一个工作日,女孩来办事,点名要我接待她。想到这里,我惶惶地坐下来。又一次,女孩没等我开口便说:“我知道你姓李,我姓羊。”女孩说着,用她那双大大的眼睛静静地盯着我,我只是不住地点头,像一具活生生的木偶。
那天晚上,父亲刚刚睡下,便听到有人在敲门--按照父亲多年养成的习惯,每天临睡之前,他总要先收拾好牲口,关好门窗,一切都停当之后才上床。可我的房门后面没有门栓,锁也早已经被无孔不入的小偷给撬了。没办法,父亲便用他带来的那根拄路拐把门撑住,就像在家里撑老屋那扇吱呀作响的大门--听到敲门声,父亲以为是耗子在活动,便没去管它,但那声响却越来越大,一直很固执地响着,父亲只得打开床头的台灯弄个究竟。确定是有人在敲门后,父亲便披衣下床,取下拄路拐。还没等父亲看清楚,只听见“啊--”一声尖叫,把父亲吓了一个趔趄。旋即响起一阵响亮的高跟鞋声,一个身影迅速消失在走廊尽头的黑影里,留下一股扑鼻的香水味在空气了弥漫......父亲嘴里嘟哝了一句:黑灯瞎火的,搞啥子明堂?然后撑上门,重又躺下。可整整一夜,父亲再也没合上眼。
第二天一大早,我是在同事家温暖的被窝里在父亲的大叫声中被同事叫醒的。同事一边推我,一边急急忙忙的对我说:嗨,外面有个脏兮兮的老头儿在喊你!我赶紧一骨碌爬起来,朝窗外一看,天,是我的父亲!
听到我的回答和我急急忙忙下楼的脚步声,父亲便停止了叫喊,就着路边的花台蹲下,吧嗒吧嗒地抽他的叶子烟。远远的,就有一股呛人的烟味扑面而来。
“你给我说说,你在这里到底干了些什么?”我刚走近,嘴里叫了声“爸,你--”,后面的“怎么了”还没说出口,便被父亲有些哽咽的声音堵了回去。我抬眼望着父亲那布满血丝的有些潮湿的双眼,一时间,无言以对。
我得承认,刚才还大声喊我乳名的父亲突然用这么小的声音和我说话,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更出乎我意料的是,见我没有说话(其实我有许多话想说,我只是被父亲的神情吓坏了),父亲也便兀地沉默了,但这沉默更让我觉出父亲的不快和愤怒;在这份沉默里,我悻悻的低下了头。
“你说说,喜欢擦脂抹粉的人,有几个是好东西?你说说!”不知过了多久,父亲突然腾一下站起身,扔下这么一句话,拄着拄路拐,一瘸一拐地走了。
泪,刹那间,无声地爬满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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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名:李纯刚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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