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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刀最新作品：姑娘贵姓 ｛组诗}
刀刀最新作品：姑娘贵姓 {组诗}
{壹}
用第一次相遇的下午激发，爱。以后
的几个夜晚都变得不安，有时候
风吹过，我幻想你，风吹过你
然后经过我，我奔向你，比那风
还要更快抵达你。其实多数的深夜
都隐藏着巨大的失眠，我总是
看到你白皙的脚踝，那么洁白
柔软，泛着淡青色的血管，乖乖地
放在凉鞋上，像那兔子，或者怀孕
的绵羊，静悄悄地，让异性感到舒服
并产生联想。报纸上总是在说我们时代
女性的坏话，“一切都不重要了，
三从四德，贞节与道义，爱与执著，
她们要若干男人，像久远的年代
有本事的男性公民可以三妻四妾。”
很显然，大陆的报刊上还不这么说
我只是睡不着的时候，暗暗揣测
本能的力量，文明的漏洞。我
折叠着凌乱的感情，压缩它们
让它们的长宽高尽可能地小，以便
我有更多余地安放你，和你小小的鞋子
纤瘦的体形；我设置内部的家庭
房间很大，光线很旧，给你的诗
正在叠加，我躺在地板上，或者坐着
看一本书，你就在近旁忙活着什么
忙什么呢？我会这么问你，但实际
可能是，我停下阅读，中止对迷宫的
深入，我停下来看着你在涂甲油
我看到你在视野之内就放心了，就继续
在内心构建你和诗歌的全部内容。
刀刀 2004-8-23 爱多巢
{贰}
很庆幸。现在，还不能获知你的姓名
天空蓝得密不透风，充当抒情
庞大而严实的背景；很庆幸我避免了
人们长久以来对姓氏的感慨，我几乎
相信超过半数的汉字都沾满情人的泪水
诗人的唾液；很庆幸现在，我放过它们
给它们宽阔的路走，不追随，也不打算
堵截，我可以足够纯洁而专注地
想你，你本身，你的嘴唇，你手指的白和长
你的腰身紧绷，贴着略显透明的上衣。
现在如果我想你，需要穿过一间大厅
拐弯，经过走廊，推开一扇玻璃门
你在电脑和文件之后潜伏，“你做什么呢？”
一种疑问从体内发出，或者在另外的
诗里也出现过？我根本不介意
我老是说重复的话，一遍一遍，都不
希望你也不；但很显然，这些话还未说出
只是在心底和键盘上演练，在私人
的世界磨损。“这个放在这里吧。”
我搬着重物，环顾。你下达温柔的命令。
事，就这样，在具备了人物时间地点之后，
在冗长的序章和繁琐的铺陈下面，出现旁白
“嗯。”事，算是开端了吗？接下来的
叙述手法，表现基调，会是怎样？
是否有新人物登场，音效置景是否
切合主题，是否符合大导演的一门心思
事，的历程是否波折，主角是否投入
是否很快入戏，把激情的场面弄得貌似神合
短暂的小别也显得萋萋迷迷，字幕都是情话
同期配音虽然稀少，但重要。
刀刀 2004-8-24 爱多巢
{叁}
三天过去，城市依旧不能变成幽谧
的花园。我不能走，散步，奔跑，只好
羞涩地徘徊，不进去，或者根本找不到入口
通过细密的栅栏望去，无数的花儿开放
衰败，落红满地；我无法控制自己不想到
时间，和时间对于我们和时间对于一朵花
和时间对于一只秋虫，有什么分别
通常，你的颜色与它的，你的水分与它的
都那么诱人而丰腴，能顺利招蜂引蝶
散播细碎的花粉，把孩子们交给风
送到远方，在有干净水源，阳光
或者舒缓的山坡，停下，落脚
扎根，根向下，向平凡的普通生活
融入，此后的清晨是幸福的清晨
柴火的湿气在炉灶里发出响声，结实的女人
围着灶台哼唱亘古的谣曲，炊烟阵阵
淹没屋顶和村庄。我无不伤感地
向路人说起从前的遭遇，说郑州火车站
学生模样的女骗子如何欺骗我的三块钱
其实这座城市背后藏匿着除了我之外，只有
少数人晓得的琐事，“谈话与往事的发生
步调一致，只是它们之间相隔三年”
我逐渐让理性抹掉阴沉的脸色，笑吟吟地
听他们侃江湖险恶，侃一座城市
的陷落，以及社会主义下的黄色丑闻
“吱呀”门打开，你的侧脸先进来
然后是左腿，右腿，臀部，胸，胳膊
脸上的笑容友好而和善，或者有几分调侃?
门闭合，你离去，一瞬间，可足够
今夜念想，稀有材料不可多得。
刀刀 2004-8-24 爱多巢
{肆}
瞧，她扭动着小腰走过去了。我忽然
觉得《国王与杯》里葡萄园的光辉
降临在大厅，墙壁映射出屋内混乱的场景
混乱但安详，人们的沉默，或者
讲话时机械的笑，不笑，都在和你对比
你是笑的，微笑，有时咧嘴笑，全看
你的兴致，“就在刚才，刚一会儿，你
迈着叮咚的步子，朝那边去了，消失进走廊
尽头。”我对你的悬念解开，放稳，不必
担心今天被荒废，心被瘴湿的沼泽围困
都不怕，前几天空荡荡的笼罩业已退去
露出府内可爱的庭院，石头，流水
小路，楼台，都仔细设计好了，按照约定
坐得端正，等待老师上课，或者看到闺秀
香喷喷地走来，长长的裙子扫过草叶
（但你的裙子明显短掉许多，大量的裸露
流泻出来，充满别人的眼，别人空虚
的隐私，别人的乐意或者别人的无辜）
露水打湿皱褶，黄色的细泥裹上鞋面
假山背后的园丁停下手中的活计，他的面孔
不清，长发，肥胖，半天过去了
我发现他的主要工作只是窥视，和我
时常于人生的走廊上晃荡，偶尔看到一座小院
一间茅屋，狭窄的门缝和狭小的窗口
对我发出逼人的诱惑，这时我，会走过去
看看，听动静，记住那后面的一切，以后
就找机会说出来。高跟鞋叮咚的敲击
渐渐渗入地板，毫无踪迹，似乎拟声词
刚才不曾被使用，你也不曾出现
我们的再次相遇不曾被发生。
刀刀 2004-8-25 爱多巢
{伍}
彻夜噩梦。我在客厅里说话
有头发披散的小女孩从身后经过
“你从哪里来的？”（大家知道，我所处
的年龄和气候在当时还不具备孩子的能力）
她默默地往前走，已经走过房间
大半的距离，双手抱在胸前
似乎在捧或者吃什么东西。（即使现在
上午。我记叙。也感到角落在微微
晃动，阴暗的影子)。我走过去，从她
身后，将她抱起：她的脸是一枚硕大的眼睛
她从我颤抖的手中跌落，像麻雀那样
蹦跳着消失进书柜后面。雨锤在屋檐上
疯狂，彻响，搅动小区湿漉漉的睡眠
我仓促地认为，我已惊醒，（其实，我
看到凌晨的阳台站着一身素白的你，服装
的式样是昨天上午那件）我毫无惊疑
你的出现，我心安理得地相信你，作为
彼此相爱的人远道而来，独自站在深夜的窗口
风骚寂寞，“你从哪里来的？”
“雪山”。风头瞬间显得坚硬，抽打
盆栽的花草，我感到冷；一个词汇体内
的能量有多大，它何时忍无可忍，骤然爆发
伤害阅读的人，连灯下斜卧的中年诗人也不放过。
你和我在风雨胁迫之下进行过朦胧的对话
频幅微弱，以至心中倾听的机器竟一片空白
没有备份，无法温习；你可明白
八月以来，你首次以梦的形式走进我
背对我，恍惚我，吓我，用色欲煎熬我
梦遗我，用另一个男人的权势压抑我
疏离我，用大地边缘阴险的乳房冷落我，旁观我。
你知道我怕，但你总这样儿。
刀刀 2004-8-26 爱多巢
{陆}
日历出现空缺。27。如果是
你数学的一生中最偏僻的那个，你
不必留意，加减乘除串联宿命的早上
构成方程式，在黄昏的暗处抵达平衡；
但我们一再提及的奇数却一再孤单
忽略不计的偶数端坐安详，抽一支烟
写一手好字，反复练习那支无名的小曲
直到晚餐摆上来，工作的妇人
熟练地叫你，拉你，习惯地使用你。
八月的日子尽了，层层彩晕
挂在天上，“云朵搬运天空”
他们所说的秋雁南回仍未摆上，他们
的天凉不足以感叹，不足以说好。两天来
我礼貌的微笑掉了一地，咯咯喳喳的响
仿佛玻璃发出致命的叫喊，到哑，到碎
到看着你装模作样擦肩而过，我只好偷偷
望你项背；我站在人群里，和每个人
进入群众毫无差异，我实在没有冲动
的服饰，修长的身形，瘦削的脸
引你看，我坦白：当我发觉大师的气质
在体内淤积，它们已表现，当我对此
采取驱逐（主要通过劳动和运动：清洁，
搬运，骑车，行走，性爱），它们已板结
形成厚厚的脂肪，在我简洁的举止背后
燃烧，流汗，潮湿，侵蚀想象
以暗青的苔藓覆盖脸，充斥空荡荡
的信件。“这是第几次了？”难道电影中
女主角的台词还要重复多次，她蹩脚的
普通话听起来多么舒服，“时机还未成熟”
宽慰数字的消失，脸的旧。
刀刀 2004-8-28 爱多巢
{柒}
天边的意象留下颜色，仓促地
奔逃进山头下面，夜晚像出卖青春
的女人一样显得惶惶不可终日。“她的
福音尽了”，地上的积水还在淤加
吐着透明的泡沫，有的破裂，有的
在霓虹斑斓的辉耀下企图再次的醉生梦死
我感到理解你代表的社会的难度，它们
应该成为世界上最新的山脉，绵亘，高大
冰封，还没有任何一个运动员上去，插下旗帜
还没有国家的飞行器摄下全景，消除我
莫名的恐惧。时至今日，我必须想象长亭
古道，安排好告别的时辰，向你说
“姑娘，走好。”那么你呢，你泪湿衣襟？
你作怨妇状？（俄罗斯的黑寡妇？）
别扯啦，内心的怪兽身着披风，威风凛凛
地跳出来，他用花腔说话，有着又臭又香
奶油加榴莲的气味，“难道这封草拟的书信
能继续下去，它的确比白纸还苍白，牛羊
的婚礼不会有太多人参加了”我从大脑里
翻出笔记本，看看上面是否记着过去几天里
我为你留下的信息，一页一页，有电话号码
小学同学的生日，网友的邮箱
死去兄弟的忌日（2004年6月6日，大哥刘凯
在洛阳某医院死于脑部肿瘤，当时国家流行瘟疫）
哦，脑，是的，“内心的情事”，你作为女性
被仔细幻想，头发，文胸，私处，但我
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我打算好了
我不准备让它付诸事实，我想那只是精神运动
的一种，它用儿童顽劣的石子砸我窗户，中断写作
但温度炽热，寿命短暂，肯定不是
我中间的人，我要把门关好。
刀刀 2004-9-6爱多巢
后记：本诗共212行；初定名为“八月赋或内心的情事”，定稿名为“姑娘贵姓”；写作跨时十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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