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生存之日
《1月16日献诗:致娟》
1月16日,雪。我取出你的照片和信
你在照片上看着我
就这样一直看着我
我的漫不经心和含情脉脉
窗外,雪簌簌的在落
咖啡已经凉了
我就这样沉默寡言的坐着
就这么多,但我想说的却不止这么多
比如,我想和你一起躺着、坐着
艰难而无助的哭。比如
我轻声读着游离的那首诗歌:
“我希望我这一辈子
只爱一个女人——
——就像母亲
我希望永远只有一个”
再比如,去年的1月16日那天
我们在南山上走着
雪簌簌的在落,没有声音和伤痕
这南山是我们的,包括池塘
和池塘旁边的那片菜园
再回头时已是傍晚
我们一起走了那么远,雪落满南山
南山比飘回来的羽毛更远
傍晚,我把门打开,雪已经停了
树枝上走着几只麻雀
雪一片两片的在落
细碎,但不均匀
我继续喝着咖啡,回头看信
倘若转身,你便会出现在我背后
却不说话。
只是用脚轻轻踩住我的尾巴
就像我曾赤脚踩着一幅漫画
带你回家,回家
看我写给你的诗歌,或小说
2004/1/16/
《彼日》
彼日。我站在桥上,却看不见波浪
悬浮的光的蓝色心脏
仿佛一片广场
被分割成花园、桥和池塘
这一切皆密布在阴影之上
而雪走进历书,和十二月的池塘
如今,回顾五月初四
去年有如今日,今日却非彼日
彼日有你。
彼日比比皆是错落的日期
彼日的生日贺诗被你写进日记
或被挤压至五月初四
亦如彼日相遇,留下爱的痕迹
爱亦如此。
如此深刻、随意,且日渐清晰
彼日有我,永远爱你。
彼日等于每一日
不曾,亦不会,有过改变和转移
彼日路面弯曲
彼日台阶的间隔和桥的简化,到此为止。
2004/1/18/
《魂断蓝桥》
凌晨两点有如狡猾的水妖,穿着皮靴
和风衣,消失在蓝桥。
我怀揣钟表
陈旧的油漆,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已经很晚了,明日之人将至
我却突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时间如草,在远处跌倒
倒至一侧
词保持中立,且令位置无向度
针对及物、不及物
无论身处事物的内部,还是外部
我都分不清楚
在我看来,这很模糊。
简约之词似乎更好:
比如魂断蓝桥。比如举目遥遥。
2004/1/18/
《暗室,或存在之诗》
我在隔壁写下给你的另一首诗,即
存在之诗。
证明我这一生的坚持,都只为你
却不能消除孤立,和回忆。
譬如我的偷天换日之举
譬如我在一首诗里布置了四间暗室:
沉睡的狐狸。融化的雪。
阴暗的树,以及烂掉的苹果。
立此存照,并以此为据
我在自己身上塑造了爱和遗忘的双重性格
一半来自虚构的轮廓
一半来自相思之疾
孤立在隔壁。在隔壁
写下一首诗的四间暗室,非此即彼。
存在即合理。
即使我的爱如此隐蔽,且陷入沉寂。
2004/1/19/
《献诗:去年今日》
慢慢退回去年今日,人面桃花依旧
镶嵌在一首诗里。
由此及彼,电话的传递
有如抽屉,把那么多的声音
都拥挤着装了进去。
譬若去年今日,我坐在这里
坐在生存之日回忆
城市的编排,和词的对立
皆不可回避
我们回避的始终是一些微不足道的东西
因而误会不值一提
怪只怪我太过刻意和沉迷
比如现在,我坐在你的声音里
写着献诗:去年今日
去年今日,掉入时间简史
而我们清晰的轮廓依旧被叠放得错落有致。
2004/1/22/
《生存之日》
傍晚的颜色被风吹灭。我把一截声音
揉碎在咖啡里。听不见
雪的伤痕,有如我的斑斑劣迹
我的双手盛放在一滴水中
下垂,或移动。
仿佛静止的风,仿佛冰雪消融
露出肩膀和鱼一样的肚皮
灰指甲藏在肉里
肉身穿墙而过
我们再次在生存之日相遇
而我却已经落草为寇
一切从头做起。
勿需操之过急,为难自己
那又何必。难道非要置之不理的
看着自己的半截身子
正一寸寸的滑进胃的黑色楼梯?
2004/1/30/
《禁忌》
闲来无事,翻开一本历书,历书上写着:
2月1日。诸事不宜。
我以为自己说过或做过什么
比如居家或外出。
这似乎有点模糊
因为词(诸事不宜)的介入
仅仅是一个词的介入
其实已经很清楚
我也向着历书过渡,甚至做过
妥协和让步
直到傍晚,无意中
翻开另一版本的历书,历书上说:
2月1日。百无禁忌。
我阖上书,以为
这两本书有过不同的季节和温度。
2004/2/1/
《闯入者》
酒过三旬。门开着。闯入者不过今晚
始于水滴进耳朵。
我给你斟酒,然后退至门外
一棵树下。
你坐在我的房间里喝酒
我停在远处
远处影影绰绰,远处草木皆兵
似乎有风,四处走动。
风声阴冷
却不够细致和热烈,恰如
你拖泥带水的表情,不够从容
恰如今晚,寸草不生
一切皆止于水滴入静脉。
而你不过今晚,今晚不是我的错
我错在哪儿?
所谓参差错落的骨架,抑或
清晰的树的轮廓,逐一被往事湮没。
2004/2/2/
《自然》
我不想在天黑之前回来。阴冷的风
起止于自然,自然近乎不存在
倘若宽厚之词尽敛
我下沉的肉身流落在民间
花谢花开始终是同一种语言
在午后两点
消失或呈现。遁词若干
我的徘徊、低语和心的独白
隐忍之词敞开
我从你身上摘走一片树叶
你从一片树叶上掉了下来
落在我面前。已是白日将尽
天黑之前,我自然不曾归来。
2004/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