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是春天的蜜》

那个人，躲在山谷里研究刑法。

                        ——海子

冬天的时候，你来我梦里打铁

春天了，你用花朵

遮住我的眼睛，然后换一匹好马

去深山里：研究刑法。

我是怀抱圣水的女子，从你身后浮出

赤脚走过火海。

沿着蛛丝蚂迹，我窥见你是第一个动火的人

最后一个离开。

当火势在我额头上翻滚

不是你

是春天的蜜，突然落了我满怀

《关于你的两个断章》

（1）

你戴防护眼镜，在钢架上打眼

火星四溅

没有人看见你的伤感

一袋烟功夫，你切断电源

解下安全带

坐在横梁上叹息。那时大地上

正爬过一队春天的蚂蚁

（2）

雷雨。一双脚和另一双脚

挣扎在绝缘靴里

陌生区域，我看见你跺脚骂娘骂王八崽仔

一脸血气，脾气比雷公大。

对此，我多么困惑

我的困惑，是一只感电坠落的燕子

猛然被大地击中。

2004-2-26

《情人节：梦》

狐狸、母狼、天堂马匹

我们一群绝望的狂欢者，受到爱情鼓动

成群结队，到人民广场上：接吻。

点火。我们站起身来等死

躺下身去：羞涩。

当事件像黑雾，一缕缕缠绕

我们的黄皮肤，我们集体梦见了六翼天使

那时，醒来的马

第一个挣断绳索。狼

逃走了。最后，只剩下我和狐狸

只剩下我和狐狸，站在同一把镰刀上

——比高低

2004-2-14

《她说：那不是梦》

从卧室到书房，她看见“黑”
落下又起来
她摸黑，对着天空画眉
她画大路上的风雪
和无家可归的男人

更多时候。她躲在镜子里呼吸
流泪。她始终是一个
被梦套牢的女人，红地毯上
她使劲地蜕下羔羊的不安
和母狼的欲望。

她丢掉鞋子，穿过云朵
大片大片的白
她走过羊群，一直向东走去
她说：那不是梦……

2004-2-4

《山羊，温柔地吃草》

当细风压着嗓子和我说话
土地就让我变小，小成一片羽毛：飞起来
其实，我一直在飞，并极力寻找最佳词汇
叫醒做梦的紫云英
——乘纸飞机：上天。 象当年的齐天大圣
摘蟠桃，盗仙丹
大战风火轮。与金盔银甲的小兽
咻咻的欢叫。可我们始终做不成有野心的人
累了，就眯起眼睛看大地上
——山羊，温柔地吃草。

红与黑(短诗7首)

1、红与黑

风雪的幕后

她解开血流的速度

看黑乌鸦落下来

——吃惊、顿悟

心神不定的呓语

在红与黑的界限

她练习

对尖锐的墓碑说：不！

且一声高过一声

直到带血的梅花

吐出黑骨

2、设想

他抛弃帝国血统

做一个

长尾巴的孩子

重新游回母亲的子宫

在胎衣里

安睡

红墙内外的事变得无足轻重了

他设想

有一天能够呱呱落地

——样子象父亲又象母亲

3、诞生

从黑河里

诞生

我却取道大红大绿

在小水怪的眼睛里

我是神界的孩子

其实我是那匹枣红马

——嘶鸣、腾空、四蹄踩出闪电

4、虚空

驱逐它

——从世界最小的海上

命名它

——情人或者父亲？

不，它什么都不是

什么都不是！

虚空里

爬出不可名状的羞耻

5、私奔

哪里是河的第三条岸

嘴唇

寻找嘴唇

沙子

寻找眼泪

在无限度的红色之上

——影子

与风私奔

6、来回

等扁担开花兔子长角

我就回来

——当年他扔下这话就走了

走时他手里

紧紧握着一把砍刀

五十年后

扁担没开花兔子未长角

他还是回来了

他是被装进黑匣子

——送回来的

7、沉默

这船状物

这黑体

你一开口就把它打破

它曾经

与金子等值

那些石头也无法度量的沉重

在棺材前

久久伫立

它等待时间拉响锃亮的雷管

2004年2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