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永远不会老去

落下笔来，轻轻停顿，又将笔提起
想给母亲写一首诗，不想用煽情的词汇
所有的赞美和歌颂都显得无能为力
只想许一个愿望：母亲，永远不会老去
永远年轻，永远是我少年时看见的模样

从母亲的身体里走出，二十二年了
不能再自欺欺人地自以为还是孩子
当有一天，矮小的我也终于高过了母亲
当有一天，我无声地望着母亲的眼神
而不知不觉，母亲已经走过了半个世纪

大学只剩下一年，依然记得三年前
那个多事之秋，当北京终于走近了奥运
我却注定远离了十二年的期冀
没有向北走，注定留在了生存的南方
承受着生命中无法承受的沉重

那一年，在反反复复的爆发中度过
在无理的责难和泪眼中，母亲一言不发
那一年，我深爱的女孩拒绝了我
我失去了回忆我和我的高中的唯一线索
那一年，我开始写诗，写过去也写后来

后来，在爆竹声声中归于沉寂的除夕夜
我告诉母亲，关于我的暗恋和初恋
关于爱恋着的女孩，在远方，而心更远
没有责难，只有坚持和不能放弃的理由
母亲说：你还年轻，并不明白……

今天，我和母亲来到西子湖畔
母亲的脸上带着温暖和幸福的颜色
透过相机镜头，我分明地看见
母亲眼角的皱纹深了，我似乎从未想过
有一天当母亲老了，我似曾这样想——

母亲是永远不会老的，我常常这样希望
黄昏的光线最美，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泪水在我的眼中徘徊，却终于没有流出
当母亲老了，是提醒着我，我长大了
我长大了吗？其实是我，一直无法面对

高考的失落是我对父亲母亲永远的亏欠
母亲偶尔也提起那座我无法抵达的城市
不过和高考无关，和破灭的幻城无关
她说的是肆虐的沙尘和势不可挡的非典
她说福州是有福之州，永远平安无事

三年了，似水的年华，有时我想
多陪伴母亲的这四年，是否是一种补偿
我想无论如何我都是亏欠他们的
要考研了，我发现我并不想离开这座城
曾经深深爱过，又曾经恨之入骨

三年了，母亲最大的安慰依然是我
一个用诗歌修补愿望和实现愿望的人
母亲偶尔也读我的诗，偶尔读不懂
偶尔以我发表作品为骄傲
偶尔提醒我不要因为写诗而耽误了学业

这就是我平凡的母亲，永远是那样年轻
永远不会老去，永远爱我胜过一切
母亲节将至，我想给母亲写一首诗
只想许一个愿望：母亲，永远不会老去
永远年轻，永远是我少年时看见的模样

200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