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X组诗之一《机场、火车、车位》
哮喘者。我这么写着
却突然想到我外公——毋宁说
我在掂量某些发音的速度;
一个哮喘者的语速和他的咳嗽
哪个更敏捷,更能代表他自己?
“我是老了,但并不糊涂。”这是在我听到
你已经不小了的那几个年头里
常领教到的另外一句。那时我整天
把一辆自行车踩得像柴油机
偶尔也在摩托车上,喝几口啤酒
但就是一搭上别人的车就晕眩。镇上陈老伯
说了:“一把年纪啦,
剩下的就都交给时间吧。”我一边转述
一边突然想起两个星期前高架桥上
那个幸存的重伤女子。我想,不把自己
交给身外之物这是对的。但我们
必须得创造点什么?自从数年前第一次
进机场开始,登机的那一刻
我只好念叨着:王小二,王小二……
我继续写下哮喘者。有关速度的
不断提高,给过我们什么?近几年
越来越多的人们加入徒步者的行列
他们向往群山、森林;眷恋野菜
草根。在茬子地里酣睡
却失眠于宽大、硬柔匀称的席梦思。
就说现在吧,凌晨三点半
我还在写作。这要在十多年前
再过两个小时,我已经起来晨读了。
那些年头,我只见过汽车
我在学校里表演哮喘;讲故事;参加演讲
我羡慕谈着飞机、火车的人们
往返在不断的读书与不断的厌书之间
希望快点长大;快点告别学校
像他们那样走很多地方。昨天下午我又做梦了
自从搬进城市,我的生活习惯一改再改
惟独它得到保存。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证明我是一枚钢钉还是一根弹簧?
我们说得越多不过是遗忘得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