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见，小孩的哭泣
在这场争吵中斜插而过
蚂蚁一样爬上对面的杨树
缓慢、平静
沿着黑色的树干向上
而想写的心情，突然掉到楼底
蚯蚓一样在泥土深处蠕动
越来越近的沙杂声
带着从未有过的湿润

沿着我干燥的喉咙
滑下
从休内跳出
扑扇翅膀，惊飞书桌上的
几缕光芒
2004/6

《乌鸦，在黑夜飞远》

翻阅一本诗集，一行行诗句
在眼珠里高高矮矮
走近或跑远，而此时已是深夜
我听见有乌鸦飞过窗外
惊叫的声音，推开窗
一大片黑从窗口拥进来
几盏灯，在乌鸦惊叫声中
晃动着惊悚的光芒

乌鸦从惊慌的灯光，飞过一棵树
颤动的枝柯，来不及呐喊
便惊惶失措地
抖落一地的黑，在地面晃动着
很长时间里，才一步一步走到平静
在更远的地方
乌鸦飞翔着，翅膀扇动向下沉下去的夜
而喉咙中，吐出的一点黑
刺疼听觉
在黑夜里蠕动，隐藏在一行诗句里
模糊不清

2004-6

《听母亲诉说一些往事》

此刻，窗外深邃的夜
顺着楼梯一级一级走下去
蜷缩在楼底一棵树下
安静地呼吸着

坐在客厅宽大的椅子上
母亲的一些叨唠
从额头蠕动的皱纹，走下来
从一畈的油菜花到沉甸甸的双抢
我再一次看见
母亲佝偻的背影，在田间走动着
身后跟随的小花狗，吐着红红的舌头
偶尔窜到母亲的前头……

母亲，微眯的双眼
对一些往事，来次翻动
扳着指头数着节气，春雨、秋分、冬至
二十四节气，在母亲眯缝的眼睛闪动亮光
和鞋底的针眼，一样工整
细小，一针紧挨一针
我知道，坐在儿子宽敞明亮的客厅
距离泥土还有五层楼的高度
而母亲的叨唠，是通往田畈的小道
弯曲，两旁开放的小黄花簇拥着芳香

回想幼年的事情
我总是踩着母亲的叨唠，一道小跑
左边稻田
右边稻田
老屋在不远的地方
让飘渺的炊烟拉得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