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你尚未注册,请先注册登录 我的短信 我的文章 站内搜索 修改资料
2004年11月
4
星期四

站内信箱
网站地图
网站用户

    网站首页流放地论坛诗歌论坛→比利·科林斯
  本文为 马永波 收藏  总点击数:101  本周点击数:1  回复:13
   贴子主题:比利·科林斯
马永波
注册:2003-6-26 18:12
等级: 系统管理员
QQ
比利·科林斯
比利·科林斯(Billy Collins),纽约城市大学莱曼学院英语教授,2001美国桂冠诗人。
在《纽约客》、《巴黎评论》、《美国诗歌评论》、《美国学者》等杂志发表诗作。主要
诗集有《有关天使的问题》、《溺水的艺术》等15本。现居纽约萨默斯。约翰·厄普代克
称他的诗“可爱、清澈、柔和,一贯令人吃惊,比表面上更为严肃。”

《我一边切欧芹一边听阿特·布莱基的“三个瞎老鼠”》

我开始奇怪它们是怎么瞎的。
如果是天生的,它们可能是兄弟姊妹,
我想起那可怜的母亲
哺育着她盲目的小三胞胎。

或许是一次普通的意外,三只老鼠
都遭遇了一场灼热的爆炸,也许是一个焰火?
如果不是,
如果每一只都是各自变瞎的,

它们怎么能设法找到鼻息?
甚至一个瞎老鼠要找到
一个能看见的老鼠都是很难的
更别提找到其他两只瞎伙伴?

而且,在它们小小的黑暗中,它们
怎么可能跟在农夫的妻子后面跑
或者其他任何人?
别提是为什么。

就这样她可以切掉它们的尾巴
用一把餐刀,这是愤世嫉俗者的回答,
可是想起它们没有眼睛
现在又没有了拖过潮湿草地的尾巴

或者在护壁板的角落滑动
那一直在我内部闲逛的愤世嫉俗者
就会从睡椅上起来,来到窗边
试图隐藏起他感觉正在上涨的温柔。

到现在为止我一直在切一颗洋葱
可能这就是我眼睛里
潮湿刺痛的原因,坚强的弗雷迪·哈巴德
用悲哀的喇叭吹奏的“蓝月”,

碰巧成了下一支曲子,
也不能说会使事情有任何的好转。

注:阿特·布莱基(Art Blakey),爵士乐师。


《有关即将来临的十岁》

一想起这事我就觉得
好象我就要有什么病祸了,
比任何肚子痛或者在糟糕的光线下阅读
所导致的头痛都要严重的毛病--
一种精神的麻疹,
一种心智的腮腺炎,
一种让人破相的灵魂的水痘。

你告诉我回顾昨天还为时尚早,
可那是因为你忘记了
一岁时的完美单纯
两岁时的美丽复杂。
而我可以躺在床上,回忆每一岁。
四岁时我是阿拉伯巫师。
我能以某种方式喝一杯牛奶
让自己无形。
七岁时是士兵,九岁时是王子。

可现在我大部分时间在窗边
观察下午晚些时候的光线。
过去它从不这么庄严地
在我树屋的侧面坠落,
我的自行车也从不像今天一样
斜靠在车库外,
所有深蓝色的速度都已耗尽。

这是悲哀的开始,我对自己说,
当我穿着运动鞋穿过宇宙。
是对我想象的朋友们说再见的时候了,
是转向第一个重要年龄的时候了。

似乎昨天我还习惯于相信
我的皮肤下面什么都没有,只有光。
如果你把我切开,我就能发光。
可现在,当我跌倒在人生的人行道上,
我会擦破膝盖。我会流血。


《夜总会》

你这么美丽而我爱上你
我就是个傻瓜
这是一个不断出现的主题
在歌曲和诗歌里。
似乎没有改变的余地了。
我从未听人唱过
我是如此美丽
而你爱上我你就是个傻瓜,
即使这个想法确实
同样穿过男人女人的大脑。
你如此美丽,太糟糕了你是个傻瓜
是另一个你没有听见的想法。
或者,你认为我美丽你就是个傻瓜。
你永远不会听到那个,我保证。

这个下午没有任何特殊原因
我正在听约翰尼·哈特曼
他黑暗的嗓音可以盘绕着
有关爱、美和愚蠢的概念
仿佛其他无人能够。
这就像烟雾从烟头上缭绕升起
某人把它燃烧着留在一架小钢琴上
大约在凌晨三点的时候;
烟雾翻腾向上,进入明亮的光
而在外面的黑暗中
一些美丽的傻瓜聚集在
小桌子周围聆听着,
有些人闭着眼睛,
其他人斜倚在音乐中
仿佛音乐正支撑着他们,
或者搅动杯中松弛的冰块,
逐渐滑入一个有节奏的梦。

是的,这愚蠢的美
熬过了午夜,
没有回家的欲望,
尤其现在,当房间中的每个人
注视着带高音萨克斯的大块头男人
那乐器像条金鱼挂在他脖子上。
他走向舞台边缘
把乐器递给我
点头示意我应该演奏。
于是我把吹口放在唇上
把我全部生命的呼吸吹送进去。
我们都是这么愚蠢,
我长长的爵士独奏以说话开始,
该死的愚蠢
我们甚至不知道它就变美了。

《为什么我不在房子里存枪的另一个原因》

邻居的狗将不会停止吠叫。
它的叫声同样高吭,富有节奏
每次他们离开屋子它都会叫。
他们一定是在出去的时候惹得它兴奋了。

邻居的狗将不会停止吠叫。
我关上屋子的所有的窗户
把贝多芬的一首交响乐开到最响
但我仍能听到它蒙在音乐下面的叫声,
汪汪,汪汪,汪汪,

而现在我能看见它坐在乐池里,
自信地仰着脑袋,好象贝多芬
给吠叫的狗留了位置。

当磁带最后放完,它仍在吠叫,
坐在双簧管部吠叫,
眼睛盯着正在用指挥棒
向它恳求的指挥

而其他的乐手恭敬肃静地聆听
这著名的狗吠独奏,
是这无尽的终止部最初确立了
贝多芬为革新的天才。


《漫步穿越大西洋》

我等待假日的人群从海滩上散去
在踏上第一头波浪之前。

很快我就要漫步穿越大西洋
想着西班牙,
检查着鲸鱼,海上龙卷风。
我感觉水在支撑着我漂移的体重。
今夜我将睡在它动摇的表面。

可现在我试图想象
对下面的鱼来说这是怎样的景象,
我的脚底板不断地出现,消失。


《火焰》

护林熊钻进
秋天的树林
带着一红罐子汽油
一盒木火柴。

他的护林员帽子
竖成一个恼人的角度。

他的棕色皮毛在闪光
在高高的太阳底下
当他的爪子,有捕手的
手套那么大的爪子,
在远处劈啪作响。

他厌倦了发布警告
向那些粗心的
半傻的露营者,
愚蠢的徒步旅行者。

他要去给他们展示
一个职业人员是怎么干的。


《七月在萨斯奎哈纳河垂钓》

我从来没有在萨斯奎哈纳垂钓过
或者在任何一条河
百分百的实话。

在七月或任何月份
我都没有这样的快乐--如果在萨斯奎哈纳垂钓--
是一种快乐。

在这样一间安静的房子里
更容易发现我--
墙上有一张女人的画,

桌子上有一碗橘子--
试着制造出
在萨斯奎哈纳垂钓的感觉。

很少怀疑
别人一直在
萨斯奎哈纳垂钓,

逆流划着木船,
桨在水下滑动
然后举起来,在阳光中滴着水。

可是我最近一次
去萨斯奎哈纳垂钓
是一天下午在费城的一座博物馆里,

我在一幅画前
盘桓了一小会儿
画里的河流绕了一个弯

在云彩起伏的蓝天下,
两岸生满茂密的树木,
一个带红色大手帕的家伙

坐在一只绿色的
平底小船上
握着竿子细细的末端。

我不太可能去做
那种事,我记得
对自己和我旁边的人这样说过。

然后我眨眨眼,挪向
其他的美国风景画
干草垛,岩石上发白的水,

甚至一只棕色的野兔
它似乎极其机警
我想象它正要从画框里跳出来。


《亲爱的读者》

波德莱尔认为你是他的兄弟,
菲尔丁每隔几小段就向你打招呼
仿佛要证实你没有把书合上,
现在我再次向你召唤,
专注的幽灵,沉默的黑影
站在这些词语的门道里。

莆伯欢迎你进入他热乎乎的书房,
取下一本皮革封面的《奥维德》给你看。
丁尼生打开有壕沟花园的门闩,
而你和叶芝倚着一棵折断的梨树,
在低低的云彩笼罩的一天。

可现在你和我在这里,
镇静地在这书页的开阔地上,
没有房间,也没有修剪过的花园把我们围绕,
没有时代思潮在背景中行军,
没有沉重的民族精神像斗篷抛在我们身上。

相反,我们的会面如此短暂而意外,
不被戴单眼镜的历史所注意,
你可能是我今天早晨在银行或邮局
为之开门的人
或者给我包斑点鱼的人。
你可能是我在街上遇见的某人
或者驶来的汽车方向盘后的面孔。

阳光反射在你的挡风玻璃上,
当我抬头望着小小后视镜,
我看到你在变小--我的回声,我的孪生子--
在这条路的一个转弯处消失
这条我们不得不一起旅行的路。

《读宋朝诗选,我停下来赞赏标题的长度和清晰》

这些诗人的宽袍大袖中
似乎什么都没藏
他们早早地就翻开这么多张牌,
在第一行以前就告诉我们
天气是潮湿还是干燥,
是夜晚还是白昼,他所处的季节,
甚至他饮了多少酒。

也许是秋天,他正望着一只麻雀。
也许在下雪,在一个有美丽名字的小镇。

“多云的下午,吉祥寺
赏牡丹”是苏东坡一首诗的题目。
“汲江煎茶”
是另外一个,或者仅仅是
“舟中夜起。”

而吃粗年糕的陆游
“夏夜舟中
闻水鸟声甚哀
若曰姑恶--感而作詩。”

这里没有要使劲推开的铁十字转门
没有“弦上的旋涡”,
“神经症的号角”之类的标题。
没有带费解铭文的擦鞋垫让你苦苦思索。

相反,“夏日早晨出门
走向鸟声和瀑布”
是一卷珠帘拂在我的肩上。

而“官舍阻雨十日不能出”
是一个仆人,把我引进房间
一个淡须的诗人
正拿着一罐酒坐在席子上
低语着云彩和冷风,
疾病和失去的朋友。

他让我多么容易进入,
坐在角落里,
像他那样盘起腿,倾听。

*注:诗中所引诗题为
苏轼《吉祥寺赏牡丹》
苏轼《汲江煎茶》
苏轼《舟中夜起》
陆游《夏夜舟中聞水鳥聲甚哀若曰姑惡感而作詩》
刘过《官舍阻雨十日不能出(悶成五絕呈徐判部)》


《疯子们》

他们说你们能让一首诗倒霉
如果你们在它完成前谈起它。
如果你让它过早出现,他们警告说,
你的诗会飞走,
这次他们绝对正确。

就拿我对你提过的那晚来说
我想写写疯子,
像报纸上那么愉快地称呼他们,
他们攻击艺术,不是在评论里,
而是用餐刀和锤子
在布拉格和阿姆斯特丹宁静的博物馆里。

实际上,他们是真正的艺术家,
你说,转动着杯子里的冰块。
螺丝起子是他们的刷子。
真正摧残艺术的是那些修补者,
你继续道,慢慢让我沮丧,
穿医生白大褂的人
合拢风景中的伤口,
由此毁灭了疯子的真艺术。

我看着我的诗飞向
酒吧的前部,在那里盘旋
直到下一个顾客走进来--
然后我看着它飞出敞开的门,进入夜晚
飘走,我几乎可以想象,
它在城市黑暗的房屋上空飘荡。

我希望说的全部
是艺术也是短暂的,
像一把剃刀可以用一两下切割教导你,
仅仅和生活比较才显得漫长,
可是那个夜晚,我独自驱车回家
没有什么在我心脏的笼子里摇晃
只是模糊地希望
我会在扇形的车灯光中
瞥见什么
也许栖落在路牌或街灯上,
可怜的未成文的鸟,翅膀折叠着,
用发亮的小眼睛向下盯着我。

 

《也不是雪》

当城市的空气突然充满了雪,
可以辨识的雪片
斜地里吹拂,
看上去像磷虾
逃离一只前进鲸鱼的胃。

至少对我它们显得是这样
透过出租车窗,
既然我碰巧坐在
那个消逝的星期天下午
正好在宇宙的中心,
谁能有更好的位置
说什么看起来像什么,
哪个东西类似于其他东西?

是的,它是回游的白色浮游生物
压迫着美国的林阴道
在风的急流中,
对着沉重的建筑发磷光。

这使得出租车本身
变成了黄色,缓慢移动,
一种海下生物,
当我擦去玻璃上的雾,我认为,

我是它的一只突出的眼睛,
在一根茎上
这样那样地转动
监视着它世界的一侧,
观察着成吨的水
成吨的人
彩色的标记和灯
以及此刻一阵猛烈吹拂的雪。

《指南》

你知道屋后砖砌的小路,
你从厨房窗户里看见的那条,
在花园遥远的末端转弯的那条
所有的樱草花都在那里吗?
你知道,如果你离开小路
走进树林,你会碰见
一堆石头,也许
是恐怖的冰川纪推下来的,
还有一片高高的铁杉,此刻呈暗绿色
衬着淡褐色的落叶?
更远,你知道
扶手碎裂的人行小桥
你过桥就能到达
放牧绵羊的山脚?
好,如果你开始攀登,你
也许必须抓住小树
当山坡变得陡峭,
你最后将来到一条长石的山脊
边上是松树
你就能爬得这么高
它是一个足够好的驻足之处。

最好的时间是下午晚些时候
太阳轻轻抚摸着树木
当你徒步向上攀登,
当你找到一块可心的石头
坐下,你将能够看见
光线倾注到林中
破坏了万物的形状和音调
你将什么都听不见
除了枝头的鸟鸣声,
密叶中一颗松球或坚果的坠落,
如果运气好,你甚至会看见
一只野兔,或感觉野鹅在头上
拍打翅膀赶往某个目的地。

可这些事情很难谈论
光的声音如何进入身体
开始讲述它们的故事
大地如何把我们痛苦地
抱在它腐殖质和荆棘的胸怀
不久即将离开的我们
如何对待那不断返回的实体
比以往更绿,春水奔流着
穿过草坪,云影
经过山顶和大地
我们心灵颤抖着站立
把广袤的外界吸收进自我。

尽管如此,在你出发前让我知道。
来敲响我的门
我将陪你散步到花园最远处
一只手放在你的肩上。
我甚至会注视你离开,不转身回房
直到你消失在
浓密的枫树和岑树林中,
向山顶攀登,
用你的手杖戳着地面。


《铁桥》

我站在一座废弃的铁桥上
它是1902年建的
根据铆在梁上的铁片来看,
那年我母亲一岁。
想象一下--一个母亲的幼年,
她是一个加拿大婴儿,
安大略省最伟大的婴儿之一。

我靠着生锈的栏杆
望着下面的流水,
今晨水很浅,反射着光,
天蓝色,因高空的云彩呈现斑纹,
我越是注视着水面,
它越是像一个有声电影,
我越是想到1902年
当穿衬衫戴帽子子的工人们
用铆钉钉牢这铁桥
穿过连接两湖的窄窄水道
现在有野花沿岸盛开
成双的天鹅在枝叶茂密的小湾漂浮。

1902年--我母亲这么小
也许装苹果的椭圆形篮子
就能把她装下,
她的母亲也许量出一块柔软的布
放在厨房桌子上
以便她能照看婴儿凯瑟琳
一面刮土豆或是剥豆子,

我也那样密切注视着那只鸬鹚
它刚刚打破了玻璃般的水面
离开我和铁桥,
转动着它好奇的头,
滑到太阳掠过水面
透过岸上拥挤的树木筛下的地方。

而现在它下潜,
消失在水下,
我等待它突然冒出来,
我想象它用奇怪的翅膀在水下飞翔,

正如我想象你,我的小母亲,
我去年消失的母亲,
用你奇怪的翅膀飞到了某处,
你宽宽的眼睛,你沉重的湿衣服,
踢打着沉向湖底
没有尽头也没有名字的湖,
那无边无际的水的省份。

《同类词汇编》
它可能是一个史前动物的名字
在古生代的大地上漫游,用后腿
立起来炫耀它的大词汇量,
或者变成一本书的神话中的情人。

它意味着国库,但是它仅仅是一个地方
词语与它们的亲戚聚集的地方,
一个大公园,总是有成百个家庭
举行团圆会,
房子,家,住所,住处,寄宿处和寓所,
都在分享同样的野餐篮子和热水瓶;
多毛的,有粗毛的,羊毛的,毛皮的,羊毛似的,毛发蓬松的
都在跑套袋跑,或者在掷马蹄铁,
迟钝的,静态的,不动的,固定的和稳定的
都为了集体照成排地站着和跪着。

父亲在这里挨着祖先,兄弟靠近
同胞,仅仅被意义美好的阴影分开。
每个集体都有它的远亲,
旅行得最远来到这里:
实体感觉缺失,烦渴,或者替代词语工具的
某个十一音节、不能发音的词。
甚至它们自己的亲戚都必须斜眼看它们的名签。

我能在一个高高的书架上看见我自己的副本。
我很少打开它,因为我知道没有
同义字这样的事,因为我对
总是与自己同类聚在一起的人感到紧张,
他们组成俱乐部,把标记钉在关闭的前门上
而其他人正独自拥挤在黑暗的街道上。

我宁可看见词语径自出去,离开
它们的家庭和罗热的货仓,
漫游世界,有时爱上
一个完全不同的词。
确实,你见过它们成双结对地站着
在一首诗的同一行里永远相邻,
那是一个小礼拜堂,能够举行
这样完全的陌生人之间的婚礼。


《乡愁》

记得1340年吗?我们跳一种叫“弹弓”的舞。
你总是穿褐色的衣服,那年头风行的颜色,
而我裹着流行的斗篷,
上面有刺绣的麒麟和石榴。
每个人下午都会停下来喝啤酒吃洋葱,
晚上我们会玩一种叫“找母牛”的游戏。
那时一切都是手写的,不像现在。

1572年的夏天到哪里去了?织锦和十四行诗
马拉松赛跑风行。我们习惯伪装成对手的旗号
在寒冷的石头房间里互相征服。
在外面的舞厅里我们都在做“斗争”
而你的妹妹在房间里独自练习扮演达佛涅。
我们借用蹄铁匠的行话做俚语。
这些日子语言显然成了一种严重破碎的代码。

1790年将永不复还。童年伟大。
人们会散步到山顶
不说话地在日记中写下他们的所见。
我们的领子很高,我们的帽子极其柔软。
我们会用嫩枝做成的字母表让对方吃惊。
那是个美妙的时代,活着,甚至死亡。

我非常为1815至1921这段时期骄傲。
欧洲在颤抖,当我们静坐着画肖像。
我会高兴返回1901年,哪怕仅仅是一瞬,
时间足够用来扭紧音乐盒,足够做几个舞步,
或者把我射回1922或1941,或至少让我
重新体验上个月的平静,我们
采着浆果、划着独木舟度过下午。

甚至今天早晨也将是对现在的一种改进。
我那时在花园里,周围围绕着蜜蜂
和花的拉丁名字,观察着清晨的光线
闪射在温室倾斜的窗户上
把成排黑色铁杉的枝条染成银色。

和往常一样,我在思考过去的时刻,
让我的记忆水一样在它们上面奔流
在急流底下的石头上面奔流。
我甚至还想了一点未来,那个地方
人们在跳我们不能想象的舞,
一种我们只能猜测其名字的舞。


《旁注》

有时注解是残忍的,
反对作者的小冲突
沿每一页的边缘泛滥
以小小的黑色手迹。
它们似乎要说
如果我能把你们弄到手,
克尔凯戈尔,或是康纳·克鲁斯·奥布莱恩,
我将把门闩上,把逻辑敲到你们的脑袋里。

其他的评论注释更为随便,轻蔑--
“胡说。”“求你!”“哈!!”--
诸如此类。
我记得曾经从阅读中抬起头,
把拇指当作书签,
试图想象那人的样貌
为什么写下“别当傻瓜”
在《艾米莉·迪金森的一生》的一个段落旁。

学生们比较谦逊一些
只需要留下他们张开的足迹
沿书页的海岸。
有一个在爱略特的一节诗旁潦草地写着“隐喻”。
另一个在《一个谦虚的建议》的各节外面
注上了五十次“反讽”的存在。

或者他们是崇拜者,双手在嘴边拢成杯状,
从空空的露天看台上发出欢呼。
“绝对地,”他们
向邓斯·斯科特斯和詹姆斯·鲍德温叫喊。
“是的。”“公牛的眼睛。”“我的人!”
核对的记号,星号,和感叹号
沿边界线倾泻而下。

而如果你设法从大学里毕业了
没有写“人对自然”
在页边的空白处,也许现在
就是向前进一步的时候了。

我们都把白色的周界据为己有
伸手去取钢笔,仅仅是为了显示
我们不只是在扶手椅里翻书页混日子;
我们把一个思想压进页边,
沿边缘种下一个印象。

甚至爱尔兰僧侣也在他们寒冷的缮写室里
在福音书的页边草草地记下
有关抄写的痛苦,
一只鸟在窗旁歌唱,
或者照亮他们书页的阳光--
匿名的人驶进未来
在比自己更持久的船上。

他们说,在你读到
围绕着布莱克兴奋狂草的那本之前
你不能算读过约书亚·雷诺兹。

可是我想得最多的,
是像纪念品盒一样悬在我脖子上的,
写在《黑麦中的捕手》里的
我从本地图书馆借来的
那个缓慢、炎热的夏天。
我那时刚刚上中学,
在我父母的起居室长沙发上读书,
我不能告诉你
我的孤独是怎样加深的,
我面前的世界是如何放大并让人痛苦的,
当我在一页书上发现

一些油污的痕迹
它们旁边,用软铅笔写着--
是一个美丽少女所写,我可以告诉你,
我永远不会遇见她--
“请原谅鸡蛋色拉的污渍,但是我恋爱了。”

《日本》

今天我在读一首喜欢的俳句
打发时间,
反反复复说着几个词语。

感觉就像一遍遍
吃同一颗
小而完美的葡萄。

我在房中行走,一边背诵
让它的字
在每个房间的空气坠落。

我站在钢琴巨大的沉默旁,念它。
我在一幅海景画前念它。
我在空架子上轻轻拍打出它的节奏。

我倾听自己在念它,
然后我念它,但不去听
然后我不念也听见了它。

当狗抬头望着我,
我跪在地板上
向狗的两只长长的白耳朵低声念出它。

它写的是一只蛾子
睡在一吨重的寺钟上,

每当我念起它,我都感觉到蛾子
在铁钟的表面上
那痛苦的压力。

当我在窗边念它,
钟就是世界
而我是休息在那里的蛾子。

当我对着镜子念它,
我就是沉重的钟
而蛾子是有着纸翅膀的生命。

而后来,当我把它念给黑暗中的你,
你就是钟,
而我是钟舌,把你敲响,

而蛾子已经飞走
离开了这诗行
像门枢在我们床上的空气中移动。


《健忘》

首先消失的是作者的名字
跟着是顺服的标题,情节,
无聊的结局,整个小说
突然变成你从未读过的,
甚至从未听说过的,

仿佛,一个接一个,你习惯停泊的记忆
决定退却到大脑的南半球,
退向一个没有电话的小鱼村。

很久以前你亲吻九缪斯的名字道再见
观察二次方程式打点行装,
甚至现在,当你回忆行星的顺序,

也有其他的什么正在溜走,也许是一朵州花,
一个叔叔的地址,巴拉圭的首都。

无论你在费力地回想什么,
它都没有在你的舌尖上平衡,
甚至也没有潜伏在你脾脏的某个模糊角落。

它沿一条黑暗的虚构之河漂流而下
你只能回忆起它的名字以L开始,
就在你通往遗忘的路上,你将加入
那些甚至忘记了如何游泳和骑自行车的人。

毫不奇怪,你在午夜里起身
在一本关于战争的书中查找一场著名战役的日期。
毫不奇怪,窗中的月亮似乎已飘出
你过去凭心灵理解的一首情诗。

《对诗歌的介绍》

我要他们拿起一首诗
对着光举起
像一张彩色幻灯片

或者把一只耳朵压在它的蜂巢上。

我说,把一只老鼠丢在诗里
看它摸索出路

或者在诗的房间里行走
在墙上摸灯的开关。

我要他们滑水橇
穿过一首诗的表面
向岸上作者的名字挥手。

可他们都想干的
是把诗用绳子捆在椅子上
折磨它,让它招供。

他们开始用长统袜打它
以此来发现它真正的含义。

《我回屋取一本书》

我在砾石路上转向
回屋取一本书,
我要在医生办公室看的书,
当我在屋里,探究的手指
沿一个书架滑动,
另一个不想麻烦
回屋取一本书的我
径直上路,
驶下车道,
向左摇晃着驶向城里,
一个幽灵在他的幽灵车里,
时间之绳上的另一个结,
提前于我的三分钟--
一个现在起
将在我余生中持续的空隙。

有时我认为我看见了他
一些人在我面前排成一排
或者从桌旁起身
就在我之前离开饭店,
一边向门口走去一边滑进他的外套。
可是我始终赶不上他,
也没有办法让他慢下脚步
让我们重新同步,
除非有一天他决定回屋
取什么东西,
但是我不能想象
那样我的生活会是怎样。

他在外面那里,始终在我前面,
为我开路,无形的侦察员,
牵我前行的猎狗,
我注定要跟随的阴影,
我完美的替身,
仅仅向未来凸起一英寸,
而且几乎不像我那样
通晓奥维德的情诗--
在那个命定的冬日早晨
回屋取书的我。




2004-7-12 3:39:48
 
   本主题的最新回复
汤养宗
注册:2003-6-28 10:58
等级:管理员
下半夜贴上来我就下半夜回
佩服你的敬业精神!
  2004-7-12 4:17:10
马永波
注册:2003-6-26 18:12
等级: 系统管理员
QQ
这是商略电脑里存的,我电脑去年坏时,除了网上挂的一点,全丢了

我是宿醉难消。现在一喝酒晚上就睡不着。太阳已经出来了,我一会下去散步去

远人要来哈尔滨了,真高兴!这是我最喜欢的湖南诗人。你啥时来啊,趁我还能喝几瓶的时候。昨天中午和同学喝了差不多6瓶,还能陪你半个来回吧,西西
  2004-7-12 4:29:54
汤养宗
注册:2003-6-28 10:58
等级:管理员
我这几天也在喝酒
但我一般都起得比较早

远人来啦
问好啊!
  2004-7-12 9:10:47
小小
注册:2003-11-15 22:25
等级: 系统管理员
QQ
天~~~

两个“疯子”在说酒花
  2004-7-12 9:56:54
小小
注册:2003-11-15 22:25
等级: 系统管理员
QQ
这诗也太漂亮了,我偷走了
  2004-7-12 9:58:05
蓝雪儿
注册:2003-7-3 21:57
等级:用户
嘿嘿!
"我是宿醉难消。现在一喝酒晚上就睡不着。喝了差不多6瓶"
所以出炉这么好诗,等你喝差不多10瓶,我考虑去哈喝酒。
  2004-7-12 16:05:07
蓝雪儿
注册:2003-7-3 21:57
等级:用户
现在急着上班,晚上回来学.
  2004-7-12 16:05:52
寒馨
注册:2003-7-8 17:43
等级: 系统管理员
QQ
自然、自在又充满灵性和智慧

好多都喜欢

一气呵6瓶啤酒?那我不能和你们平端了,等我钻到桌子底下,你们还面不改色呢~~
  2004-7-12 17:41:17
水灵
注册:2004-6-26 13:09
等级:用户
拜读!喜欢!
  2004-7-15 10:04:18
陶春
注册:2004-7-13 20:51
等级:用户
高级!下载。译得老辣!
  2004-7-15 21:02:22
果河子
注册:2004-6-29 09:35
等级:用户
QQ
马老师的译笔确实洗练,我发现马老师的选诗爱好,影响了一代人,以后有机会多向他学习。
  2004-7-15 23:46:11
注册:2004-2-12 20:48
等级: 系统管理员
QQ
谢谢   
  2004-7-16 12:56:04
陈言
注册:2004-1-5 09:17
等级:用户
QQ
挺好的诗歌和翻译
  2004-7-16 17:43:04
快速回复
你尚未注册,无法发表回复


   流放地在线 版权所有          未经允许  严禁复制本站内容或建立镜象
   卓越电脑&sinon制作维护       EMAIL:sinon@liufangdi.com
   地址:黑龙江省哈尔滨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