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问道于盲

<<.>> 

仰望天空的美
十月，在我的手指上冰凉
你穿着薄薄的衣衫 熟睡
在我的床上
当时钟敲响第十二下
我将用干渴的嘴唇 唤醒你

做爱已经远远不够
表达，一种渴望
大声的交流，在雪白的胸脯上
呼唤你的乳名
忘掉妓女的身份
在打开房间的门和窗之前
我们赤裸着失声哭泣

我用这个肾虚的誓言
敷衍你：
如果世界只剩我们
我将勇敢的娶你
然而门和窗 开着
耳朵和一些声音
随时会涌入屋内

我必须，把自己
打扮得
象一只偷嘴的猫
在时钟敲响第十二下时
我也必须唤醒你
把你重新送回黑暗的途中

<<我醉了，所以我说真话>>


喝多时
一些人被迫离开
一些河流
在体内开始迅疾
视觉与感觉相互羁绊
我的神情中还有什么
可供隐藏

那么多小鸟飞走了
一棵树比开始还要突兀
他们说，我学会悲伤
可你知道 我的心
呈现一片冷静的白
他们说痛苦
我就说痛苦是一场风暴
他们说旋转
我就在旋转中寻求一种秩序

致命的秩序。
我离开时所有的门都已敞开
所有的哭声
都沿着胸膛回到彼岸
我的世界空荡荡
可以指引生活的人
都醉在另一张席上

是的，我比这个世界还要懵懂
就象1989年春天
几个朋友的三五番豪言壮语
现在想来
比这个国家
还令人费解
————————————草，真醉了

<<哭吧，文字>>

梯子

一把九月的梯子
只能够到屋檐
再高，就需要想象
攀着牵牛花
回到隐秘的书房
我想写点什么
我想再平淡些

可能

是否要动用兵马
来修葺稿纸正中的庄园
这种可能被几个诗人
合伙谋杀
现在，能使用的工具
只有阳台上
还没睡醒的水仙

哭吧，文字

你们哭吧
我会捂住耳朵还会微笑
在清晨6点45分
你们这群新生的文字
就要喊饿
我什么都没有了
一条未下锅的鲤鱼
比你们还会哭呢

正蓝的天

正蓝的天说变就变
五楼也没有阳光了
打开灯，关上窗子
世界开始偏头疼
我想，雨下来就好了
那篇草稿
还有些干燥

<<钥匙>>

我会遗忘掉一些无法理解的事物
就象当我遗忘一扇门时
所有的钥匙将通通失去作用
它们或许还能打开别的门
但里面的事物 不会
再与我的生活息息相关
我所能得到的印记不会更多
森林，草场，黝黑的伐木工
我和父亲颠簸在山峦间的场景
都将次第消失

先哲说：门越来越少
　　　 钥匙越来越多

从一九七八年到今天
再到无法预测的未来
这一切都是从一个女人开始
她是我的母亲
她的一生只拥有过两把钥匙
一把是父亲
另一把是我

那么，你还需要知道什么
所有的故事都因时间而饱满
就算钥匙越来越多 门越来越少
就算时间的篝火开始熄灭
你或我，都不用惊慌失措
在世界开始之前 就已经安排好
一把钥匙开一把锁
进去或离开

<<红颜>>

那些低沉的风铃消失了。午后
每个梦都是通往过去的隧道
就象我翻个身
一个红格子衬衫女孩 将会
提着鞋 背对我的睡眠
她说：奔跑不需要绺重
她说：奔跑，比想象还要迅疾

她是我童年的玩伴
一个在赛场上忽然消失的女孩
多年后 我一直提醒自己
那只是一次普通意义的失踪
只不过 她比时间跑快了一点
跑着跑着就不见了

尽管在天平间里
她被一把冰冷的手术刀
剥开了隐私
但每个人 包括
戴眼睛的女老师 都认为
她一定是卷在某片树叶里
睡着了

她很可能睡在很多人的梦里
可我相信 只有在我的梦里
她才能不断长大
与我一般 直到穿上高跟鞋
直到高跟鞋把我的梦踩出裂痕
我才感觉出
有一根刺 曾刺穿她的心脏

<<夏日风暴>>

1

这个夜晚，象一艘不断下沉的船
黑色风暴
刚从一个闷热的黄昏苏醒
它淹没了 所有经过的眼睛

山，水，风车，
心怀绿色的梦想
都是这座城的假想敌
城市，早把蓄谋已久的睡意
分发给每个人

2
一个婴儿啼哭了
接着是更多婴儿
哭声象一枝弦上的箭
忽然冲破天际
射落 一只巨大的
响雷

雨顺着上帝的十指下来
它比任何一次都善解人意
城外的麦子快乐疯长
它们唱着歌
它们看到
城市裸露出狰狞筋骨

3
比夏日更漫长的
是一个女人的心思
胸罩在阳台孤芳自赏
象一面旗帜
而每个路过的人 都会抬头
望眼这栋楼的一点灯火

女人的心思
是黑夜唯一眷恋的情人
女人说，心是一滩水
每晚，都会有几只蜻蜓
掠过。

<<毒药如我>>

1我只是爱上你的ID

我不知道
这算不算网恋
因为从开始
我就只爱上你的ID
我说，你女人味十足
也只是说你的ID 而已

其实，这并不抽象
你可以坐在阳台上 这样思考
一堆汉字 在向
另一堆汉字
大献殷切

2毒药如我

这么多年
我毒死过，蛇，老鼠
和一只硕大的蝎子
我甚至毒死过一台汽车
它从我的身上碾过
就成了一堆废铁

这么多年
我不能毒死的 只有自己
安眠药 砒霜
论斤买回的毒鼠强
都试过了
它们，只能让我
在大病之后
想起 那个女人
如何诅咒了我的心

<<丁小鲁同她的宴会>>

要不要继续孤独下去
这个矫情的问题 象场风暴
席卷了餐桌 烛台
和每一颗被尘世蹂躏的心

那么要不要孤独下去
单身男人和女人的聚会
不是磁场 丁小鲁说：
“这只是一群优雅的女人
误入了种猪基地”
丁小鲁的盘子里放着一只羊的脊骨
她认为一只羊若是孤独的
那么它的骨头肯定孤独

孤独的骨头
孤独的酒杯
孤独的丁小鲁 用乳房
回答一切

可是 要不要孤独下去
这个发自宴会肺部的问题
还没有答案

最先喝醉的人最先离开问题
最先交配的人最先拥有床
丁小鲁端着酒杯 满世界
找我。
她说 酒精缔造我
我缔造了
她的子宫深出还保留着我的残骸
和一些柔软的印记

她说“你夭折了
你死在这个世界之前

要不要继续孤独下去
四个男人四个女人
在渡口酒吧相互磕碰
他们发现每个人的心都是空的
他们发现 丁小鲁看着自己影子时
象看着初恋情人

<<也来首小诗>>

我在听，我能够听到的声音
我能够听到
秋天拍打着翅膀
缓缓落于我的头顶

我听到 一个迟暮女子的心跳
她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轻盈起舞
她把潜藏下来的一个梦
在镜中悄悄展演

这个秋天啊
为什么只有我一个听众

我亲耳听到树叶与树叶的呼吸
我听到 一只鸟
猝死前的悲鸣
是谁张弓？
划破秋水沉稳地波痕

这时候，我颤抖地
点燃一根烟
时间之尘
就在我的指间 一段段
灰飞烟散

深秋的晚上
露水 一粒粒
飞扬
我听到它们的喧嚣
我听着 黯然神伤地泪水
在腮上滑落

我在听啊 在听
秋天的脚步
走过
寂寥而旷远地
人生

<<乡下二哥>>

二哥从乡下来，要与我拼酒
还要一个劣质女人
他不在乎什么样的女人什么样的酒
他只在乎痛快不痛快
当我弄来这两样时
才发现这是个缺乏怜悯的夜晚

二哥站在墙角干了五十块钱的女人
他拒绝床，和床有关的一切
他的床多年前就破损了
我曾经的二嫂穿着迷你裙
跟一个开小车的老男人进了城
她给二哥留下从床上拆下的木板
这些冰冷的木板
能做另一张床 也能做棺材

二哥干完女人就和我喝酒
他的酒量依旧惊人
纯正地六十度粮食小烧
进入我胃里就象闹一场燃烧的革命
而二哥的胃似乎被岁月掏光了
他一碗接着一碗
直到天空泛白
直到劣质女人打出微微鼾声
二哥才有了醉意

他说，最先喝醉的人最先回到过去
他说，再纯洁的心灵也会为一个女人龌龊
他说，我们仰望多年的树枯死了
他说，四海之内皆兄弟……

喝多的二哥说着说着 就
泪水交错 面露悲戚
而我什么也不能做
只能边喝酒
边陪他小声的哭

<<相思>>

坐下来说说相思
这个比湖水还要迟缓的动词
鱼，水藻，羞涩
内心汹涌 顽强的石头
他们都是某些细节的关键
就象一座城的标志
在2004年夏日
他们让一个少女的内心
闪出不可多见的光亮
而串联这些细节的
是一个湿漉漉的少年
提着鞋 穿过夕阳留下的一条胡同时
所凝固的 斜长背影

<<这是俺进西祠时写的第一首>>

在第九道街的最西端
阳光一片片剥落
那些忧伤的碎片
蒸发着无休的欲望
惟有体内最后一滴液体
固执着沿眼窝流下

风腐蚀了鲜艳地墙皮
宛若似曾相识的爱情
层层脱落
裸露出冰凉彻骨地水泥
这时候，你是如何出现的
是谁在你的腕上系一块手帕
让它灼伤我的眼睛

或许，我已经认出了你
在年幼时，你是我曾经捕捉
又被放逐的那只蝴蝶
如今在第九道街的花坛旁
你张好了网，准备俘获
你是否会一如我的当年
为我网开一面

街头，我带不走你的目光
我的目光被你牵出好远
一群飞起的蝴蝶
在我眼前舞蹈
揉碎的目光忽起忽落
最后抛向湛蓝的天空
就象我再也回不到昨天
疼痛地爱情也不肯屈服于今天

在第九道街的最西端
我的思维溅起阳光下的雷雨
无声无息

《着了痕迹》
1
我手中藏有不同的梦
随便挑一个
都能令人熬干心血
这和沸腾差不多少
我亲历过一粒水的飞扬
它优美地消失 在额头上方

我相信会有更多的梦走失
它们是水气的一部分
但总会留下一个
让我沿着痕迹
退回出发时的地方

2
我被你看穿了心思
就象一个穷人曝光了口袋
也象一个寓言：
再狡猾地狐狸　也逃不过
老猎人的枪口

所以，我不好意思
再收回
那张献媚地面孔
但无人发觉
我心颤了三下
象钟，撞响时间之城

3
在一九七八年某天
我出生的地方
那有羊群，牧场，鲜花，姑娘
那有取之不竭的绿
有怀念锻造的春天

这就是整个梦的出口
往返客人 常常
坐下来 喝上几杯
适口的淡茶
他们都是批判主义大师
他们说，你的梦
着了痕迹

《冷漠时代》
1
我不想矫正坐姿
哪怕有先哲经过

就象腚下的椅子
不会还原成树
它在等我起身 离开
听到关门的声响
才去认真思考
森林中空下来的地方
又长满了什么？

2
这不重要
只有走出房间
世界才回到胸口

在涌入人流前
我认真打量

这是条节奏暧昧地街道
每个人都是自己的国王
他们彼此仇视 却又
嘘寒问暖
就象四十年代的马帮
用腰刀
保持敌意与敬意

3
人流无序扩散
象新破的水面
生机繁衍
我穿过黄昏
擦亮每一盏路灯

我听到很多事物 都
长长舒一口气
然后，隐入各自门中

街上，剩我一人
我想回家

《枷锁》
我要徒步穿徙冬季
要在春暖花开前
赶到西伯利亚的海
这就象个信徒
必须找到精神家园
这也象一副枷
锁在心脏最脆弱的地方
所以，我不能君子搬
闲庭信步 我要疾驰
在每个白天黑夜
马不停蹄

2
就这样，我沦为诗歌的囚徒
刀刃上行走的蚂蚁
立冬前
我要学会躲避冰冻
还要顽强活着
这就和熙攘的生活无关
我只是要在冬眠事物中
寻找 最为清醒地
一个

3
回答一个问题
需要消耗多少热量？
吝啬成为一种本质
因为，冬至
我躲在黑龙江边陲小镇的旅馆中
掏出纸和笔
不停思考：
如果诗歌王国坍塌
我是被释放
还是会被推上
绞架

《人间五味》
酸

这是我厌恶的味道
它让我想起醋
吃醋的女人
让我想起多年前
在棵青梅下
学会的一个成语
和一个 教我成语的
酸溜溜的姑娘

甜
生活中并不多见
二十岁时 在父亲生日上
我朗诵首诗
作为奖励
他拍拍我的头
还顺手递我根烟
那烟中
就是这个滋味

苦
阴郁时 我会吟诵
“目光象匹忧伤地白马”
之类的句子
那样 我必须抬高头颅
离卑微远一点
但无论是垫起脚
或是伸长脖颈
我的喉中
还会有苦水涌出

辣
小时侯哭是因为委屈
现在却是为它
若想让眼泪回到胸腔
就必须
保持某种姿态
起码 别让邻居
在身后
戳了脊梁

咸
每天都会和它打交道
特别晚饭
老婆常常加大分量
她是想
让我在半夜口渴时
翻个身，望一眼
她不雅的睡姿

《黄昏了》
1
窗户开着
我在黄昏的手心里
明暗间 一些事物放下矜持
彼此亲近
就象附了灵魂的道具
这时，我看见影子
在墙壁上微颤
它在为我担心
有一天 我会如它般
削瘦

2
夕阳把初恋嫁人了
我知道他会慢慢苍老
直到变成一粒糖果
被我轻轻攥着
我会为它唱歌
为它在夜里
布置一个
红彤彤地梦

3
那年，同样的黄昏
一个女人被我失手打碎
她的碎片
还在抽屉里沉睡
现在，我要找些阳光
和胶布
我要把她粘合
粘成一朵花的模样
只为我一个人开放

4
没有人看见我哭
没有人发觉
黄昏和爱
都落到低处

没有人看见我哭
没有人知道
我的初恋
也坐着花轿走了

《十二月浮躁》
是什么让一场雪
在我内心飘扬
一昼夜 就白了心里的城

作为一棵树
我渴望老去时
把影子留下
就象这个冬夜里
被雪埋葬的脚印
总会留下 浅浅地
痕迹

十二月，窗外灯火
逐渐萧索
我把自己交给了火焰
寒冷被拒之门外
我听到厅堂上
一个女人在喃喃自语
她说，是什么
让新柴不肯愤怒燃烧

内心浮躁
如一场蓄谋的海啸
这让我与幸福
失之交臂
这让我想起一只松鼠
它在阳光下小跑
它的心里
只有一堆灿烂的坚果

我的春天遥不可及
十二月浮躁不安
一个疼痛的诗人
撞开寒冬的门
我们冷静相遇
这时，需要一壶温过的酒
以此纪念
一场雪，无故而来
又无故而去

《黯淡的锋芒》
1
我的锋芒黯淡了
象一只鸟折了羽翼
我的锋芒
最后，会被一个老人
打磨成镜
它将成为我内心的湖
很多被岁月推上激流的事物
都变成其中的一尾鱼
但也有一些
努力地
做好水藻

2
二十几年的锋芒
在一夜
就黯淡无光
这让我想起多年前
广场上的一个女孩
她跳完一只独舞
就匆匆枯萎
她清澈如水的心灵里
飞出许多荧火
在无序人流中
迅速扩散

3
现在，所有的锋芒
都飞走了
我一下子就苍老成
一株自省的树
蹲在岸边
喂养自己的树阴
而剩下的时间
则是在等
那个为心灵跳舞的女孩
破茧而出

《关于一个孩子的诗》
1
夕阳枯萎了
我不回家
就象一个孩子跑丢了鞋
我站在街上
数着一串串黑蚂蚁
它们衔走我的光阴
它们把月亮
扛回了家

2
一场雪轰轰烈烈
给山庄戴上围巾
我看见一只狼
走过的地方
没有雪花
我跟着它
跟着它
就进了老山

3
没有灯光
我用黑暗喂养自己
树木们站好了队
它们整整齐齐
按年岁排好
它们要在我的内心过冬
它们太冷了

4
我找不到回家的路
每一条路
都伸长手臂
把我指向远方
可我不能走出太远
妈妈的晚饭
还在锅里
静静睡觉

5
妈妈，妈妈
我的眼泪结成了冰
那是我留给你的路标
请你沿着它
找到我
你会看到
我正挂在一颗树上
做一只苹果

《消瘦的城》
看一座城
就要先看它的影子
看那些随时都会覆灭的脚印
————————————————
1
我发现这座城瘦了
它影子里的精灵
乘着漫过围墙的水
通通溜走了

几个孩子
站在城堡上打水漂
他们在等更多的精灵撤退
那时，再从口袋里
掏出崭新地种子
朝脚下 随意撒几把
就说不上
会长出什么

2
我能够安抚内心
在城里，继续
扮一个孤独者
数着那些日渐稀疏地脚印
而眉宇舒展

那些走掉的人
刚好把阳光让出来
让我能够继续安心种植
是的，我想在每个朋友的头顶
都种上一株三叶草

<<写给伪诗人>>

为什么不在冰箱里养一场雪
为什么不去冬天种树
为什么不把华丽的辞藻
安在天花板上

如果这样做过
他们会说：你是诗人

会请你去描写一位上世纪的老祖母
他们还会给你一些素材：
樱桃，圆润的皮肤
和一把唐诗宋词里的折扇

当然，你是诗人
无论从正面，侧面，还是远远的看
你都不是一个疯子
疯子跑到天花板上种树了
而你，只是写了一首
比午夜还要冗长的诗

多么恶毒
就象诗人和诗相互迁就
你让一对夜行的母子
相互安慰
却叫一只远道而来的野鬼
获悉了全部

<<情人与墓碑>>

我嗅到你肉体的异香
这比夜晚更加暧昧
通向二楼的木梯
成为思想的树杈
这让我想起多年前
同样暧昧的夜
我进入另一个女人的身体
那晚，有一只萤火
象极了如今在我指上明灭的烟蒂

伤口无序扩散
是一场关于疼痛的音乐会
面对你
象面对整个海岸线

墓碑与情人
多么相似的比喻

我捣碎你身体最隐忍的部分
偷听虫子对虫子的倾诉

安静啦，却比激情更为诱人
在乡下被我玩弄的事物
被一辆牛车 拉进
我的内心
它们象两担干柴
压在肩上

我说，由你来做火种
让毁灭提前到今夜子时

就象剥光一棵树
我和你坦诚相见
窗外灯火
象一群受伤的鸽子
随时都会掠进夜空
而我，随时都可以
把你变成一具温暖的雕像

<<写给我的妻>>

1
我和你变得相似
是因为时间开始缓慢
傍晚对坐
夕阳延长的夏日
入手冰凉
这让我们能够耐心相望
彼此内心深处
略微忧伤地崭新少年

2
日子从身后赶上来
比一只鸟还要轻盈
它所投下的影子
迅速稀薄
在你把盐放入锅中时
变成了
比盐还要剔透的光

亲爱的，晚饭成为你的心病
它的症结在我胃里

3
在我最爱你时
一只苹果正从内心熟起
青春正在脚下
长成一整片森林

携着你的手
为每一株树做上标记
当我们老了
它们依旧年轻
如灿烂少年

<<牙疼>>

1
我肯定一粒子弹
从我的身体里穿过
因为疼痛
象被俘的逃兵
从第一颗牙齿开始
接着，在每一寸皮肤上
发出撕咬的声音
再接着
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
用乳房象我发出垂问：
疼痛是什么？

2
疼痛是黑夜的一小部分
是蓄谋已久的碎裂
我穿着拖鞋
在楼道里数着楼梯和楼梯
声控灯齐齐明亮
它们惧怕了
我的呻吟穿过世界的样子
一座楼倾斜
然后是更多座倾斜
我知道
疼痛的虫子
在我身体里挖坑
它们找到纳凉的好地方
它们还准备过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