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

一封信还在两年前的信箱里
只是信箱已经死去
粗心的邮局忘记将它收回
我还记得当年的信纸是粉红色的
似乎有点粗糙，似乎
那只写字的钢笔
被我丢在缓慢的列车上
信的内容我已不能全部想起
但是我记得它将要往哪里去
被谁的手小心地拆开
她不一定流下眼泪
然后把脸朝向夜晚的星群
我不可能收到回信
即使她看到了，也不可能
向我重复十年前那婉转的拒绝
我写信 ，用一只麻木的手
在两张纸上告别肉体的青春
我的字迹零乱，夹杂着
日落时无奈的叹息
也许仅仅是叹息，老房子里
空荡荡的，连最
轻飘的脚印都没留下
我想尽一切办法重温你的呼吸
然后再设法归还，可是
我错了。真的错了
在一次不太严格的考试后
你不再关心我的存在
你是坐马车走的，然后是汽车
我似乎能听见那轰鸣的马达
一下子把我喷出老远
我不相信距离的魔力
不相信时间的河流可以改变
我们原来的肤色
可是我又错了，再没有
改过的机会。所以
我只能写信，在一个闷热的下午
取出藏在身体里的虫子
让它们在纸上满足爬行的欲望
也仅仅是纸上的满足
然后用一个纸袋再把他们封起来
写上一个从未听说的地址
我知道，在我把这些纸质的房子
投入漆黑的信筒之后
一切就结束了
只是老天似乎总和我们开着玩笑
那信箱已被抛弃多年
人们告诉我它已经死了
停止了呼吸，可是我非常想知道
给你的信，那些可怜的小虫子
是否还在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