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抒诗三首

我的诗，或火车

风吹火车
火车向一边倾斜
飞驰的火车
有没有危险
我的诗从另一边
吹向火车
高速中平衡
的火车
在苍茫的大地上
就象一条线
细小的尾巴都没有
甩一甩
它已看不见
因为它已把大地跑完
一瞬间
就钻进大海
在我们看不见的
厚实的水下
深蓝得耀眼的
广阔的水下
速度肯定不减
一会儿时间
它就从大海的另一边
钻出来
仍然象一根线
干干净净
因为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
这根线
绷得紧紧
是灰白的一根弦
是的
它的颜色已经改变
但不是
海水的冲刷
而是快得不能再快的
速度
让它的黑色消退
我的 火车
我的诗歌扶持的火车
它已不再受控制
我的诗
被远远甩在后面
不再象风
吹着你
我的火车
飞驰的火车
象另一块大地上
一条苍茫的线
你的前方
没有界限
2004、9、20晚

水蚊子

不是我把
铁桶
扔向深井
而是井底的水
吸引着铁桶
飞向它的空洞

那一种南方的
湿淋淋的空洞
象绷紧的
晃悠悠的麻绳
坠着我沉甸甸的疼痛
它晃动
从桶沿往下漫溢
不可收拾

水蚊子就象
一大片暮色
牢牢贴着水面
细长腿的密密麻麻的
水蚊子呵
你们踩破水面
惊动了南方那
天大的秘密
——我童年时总是用芦叶
包扎割破的伤口

我的祖先是否就是这腐败的落叶
和水蚊子
嗡嗡地响
并且在水面上
平静地打着旋

我姓汪
一个南方的姓氏
毫无疑问就是一个水蚊子
我一只细腿踩在
一片漂浮的落叶上
被黑暗的茎蔓重重绊住
月亮多次派出光线
和我商量

我是否已经得救？
——我要谁拯救？

我离江不远
无数条河流和黑暗的那边
隐隐约约闪亮的
梦中我把一件蓑衣捎去的江
我也离湖不远
把脸转向另一边
隔着无数个池塘和茫茫的田野
看不见的那块黑暗
我曾把一条白鱼
染成青翠

一个永远的陌生人
呆在南方
江湖之间
2004、9、20夜

父亲的书橱

哪个孩子最幸福？

父亲有书橱
眼睛还没有桌子高的孩子
半夜蹑手蹑脚
找书看
露出幸福的洁白的脚趾

月光在房间里
象一层清洁的灰尘
抹也抹不去

他最终因为疲倦
而睡着了
——他抱着书本在月光中飞翔
2004、8、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