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  徊

        (组 诗)

                         甘肃   李满强

《九月》

风把道路吹远

雨水把天空洗亮

一株黄花。在几场秋雨后

探头探脑

然后是两株，三株

三个农人在黎明起身

一头荷犁的牛

它一声不吭——

小麦的种子刚一落下

就撞见了霜雪的影子

    2004-9-23

《什么是真正的成熟》

有一天

我看到诗人人邻，和一株

秋天的高粱站在一起

他的眼神，安详而澄净

他的头颅，和沉甸甸的高粱穗

一起成为高出这个秋天的部分

2004-9-23

《甜水堡》

我们曾到过甜水堡

在风被阳光煮沸的六月

因为汽车抛锚。因为

一次计划之中的意外

在腾格里沙漠的边缘

我们与一个叫做甜水堡的村庄

撞了个满怀

甜水堡——

多么美好的名字，她

唤醒了一汽车沉睡的渴意

我们不约而同地下车

敲开那些简陋的门扉

窄窄的门缝里

挤出一丝黑红的脸膛

嗫嚅着干裂的嘴：

“甜水堡，甜水堡

一碗油换不来一碗水……”

2004-9-23

《暮晚所见》

野鸽子在糜子地上空刚一落下

旋即又飞起

夕阳瞥了一眼山窝窝里的村庄

三只母鸡

争夺散落一地的金币

那个把羊群赶入火海的人

他随手挥动的鞭子

加快了时间的流逝——

这时候

沉默的，是伸出五指的炊烟

聒噪的，是屋檐下

那些觅食归来的家雀

2004-9-23

《秋天的大地颗粒归仓》

我注意到一只蚂蚁
在大路之上。它旁若无人
试图搬动一颗无家可归的谷物

而它竟然搬动了——

红：层林尽染的群山
黄：金盏菊溢出的笑声
蓝：雁群搅动的天空

还有日复一日的劳作
渐次冰凉的汗水
大地之上：
父亲们再次生动的表情

在风雪抵达之前
阳光还在普照
回家的人，已然上路
2004-9-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