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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1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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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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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房子>

 

        

 

 

 

 

1

 

小学。下课铃声响过。在走廊

我们一块,用粉笔画下几根直线

小琼、小强、小勇和我

天空永远比我们要高

我记得那种声音,从鞋尖发出

急促而单调,磨擦着水泥地板

6颗算盘珠串起的玩具

它滚动之时,像缓缓的落叶

覆盖住8岁的年龄。我希望小强

永远不要到达。我第一次了解

一个游戏的规则,那时我不知道

它有没有其它的蕴义,或者说

它对我体验到的失败,有没有

一种足够的强烈。我记得

我没有到达,小琼

也没有到达,和小强

一组的小勇,幸灾乐祸地鼓掌

我记得我怎样

开始区分不能更改的界线,仿佛

每一次划下的都是障碍,在结束之前

它和落叶一样,有一种

冰凉的声音,可那是

1978年的秋天,我什么

还不能体会,阳光在远处

为教室的玻璃反射出一座花园

里面空荡荡地无人居住

 

2

 

一件事让我还记得小勇

他那年10岁,为我画下一匹白马

皱巴巴的纸张里,挥舞军刀的人

神气地坐在马上,帽子

高得吓人,他的盔缨向后掠起

关着门的房间,一丝风也没有

他的盔缨为什么掠起?

他要屠杀的敌人,隐藏在纸张背面

晚上,我把这纸上的军官

藏到枕底,激动得无法入眠

第二天放学,我从学校

飞快地跑回家里,缓缓的落叶

铺满那条窄窄的小路。我没见到小勇

在那天下午,一艘船

激起的漩涡,猝然把他冲到下游

没有哪只伸出的手把他够着

我躲进自己的房间,外面的哭声

透过坚硬的玻璃,紧紧

贴住我的耳膜,直到整个大院

淹没在刺耳的声音里。我全身

开始发抖,当妈妈

离开我的房间,顺手把灯拉灭

我在黑暗里睁开眼睛,我不知道

小勇到了什么地方,让我害怕的

看不见的东西,整夜贴在我的脸上

柜子上的闹钟没停过一秒

 

3

 

1992年秋天,我收到

大学小琼寄来的信件

“那个高我一届的男生,我说起过

没有?他昨天,在学校的电影院里

吻了我的额角……”我放下信

小琼有很久没见了,我记不清

她小时候的样子,可我觉得

她一直没有长大,我为什么要觉得

她没有长大?在小学的篮球场里

她像男孩子一样,滚动着铁环

从来没玩过跳皮筋的游戏

我记得,她要我带她游泳的时候

我一点不会划水,我总会想起小勇

我不记得,那张骑马的画像

在什么时候就再也不能找着

小琼到了大学,开始我常常给她写信

后来越写越少,5个月后

我不再给她动笔。当她第一个寒假

从大学回来,我和她在老街一条小路散步

我记得落叶,缓缓地

从半空落到我们肩头,又迟缓地

掉到地上。我们不知为什么

同时陷入沉默,我用力

想寻找一个话题,但什么也没有找到

她忽然停下来,用脚尖

踢动一粒石子,我悚然

一惊,(她记不记得

小时候跳房子游戏?)“北方

非常干燥,可阳光

很好。”我开始抽烟,我那时还没去过北方

小琼回去了,我在落叶上愈变愈小

她为什么要告诉我高一届的男生?

我想像北方,在1992年秋天

落叶,盖满一个大学的草坪

 

4

 

我开始写作,父亲说

“你要写出你的生活。”

我没有回答。1987年,我还没有

真正地跨入生活。“你能不能写下

你现在看见的一切?”小强问我

我回答“能。”可我自己

感到心里一阵发虚,我知道我还不能

写下看见的一切,我不知道

我为什么要撒谎,就像我不知道

撒谎给我带来过什么。我记得

那天是下午,太阳很快要消失

我抱住膝,和小强

坐在沿江的栏杆上,小强悬空的脚

在随意晃动,缓缓的落叶

从他脚下飘过,压住墙角那块

发青的石头,很多年了

没有人把那块石头移动。1996

小强去了外省,他的电话

经常在半夜中断我的诗行

我感到有那么多生活

我从来没有进入,事实上

我对陌生充满着敬畏,用虚拟的方式

保持距离,我甚至不能理解

究竟是什么在发生变化。3年后小强回来

体态已经发福,他什么时候

变得心宽体胖?在下午3点的咖啡馆里

他戏剧性的经历,再一次

滔滔不绝,当然,他也没有忘记

偶尔问及我的诗歌,“还在写吗?”

我笑了笑,我知道诗歌

对所有人都不重要,他也并不

期待我的回答,6点,他要赶赴

另外一个约会,签定一份

价格不菲的合同,“明天见吧。”明天

他要到达的是另外一个城市

 

5

 

我又听到小学的钟声,在我

迁入新居的第一个早上。5

有一个足够俯视的空间,列队的小学生

穿着校服,蓝色的字,绣在白色衣服的上面

其中有没有一个绘画出众的人?

包揽每周一期的班级黑板报

他会不会兴致盎然?画得

忘记放学的钟声,在2小时前就已响过

当他走出学校,缓缓的落叶

会不会吓住他的影子?在那条窄窄的小路上

我摸黑走往家里,昨天击碎路灯的

是小强,还是小勇?或者那把弹弓

就是由我在瞄准,我一点不知道

会有什么样的碎片,横飞过我的眼球

许多东西,都这样来不及

体会它的速度,我也越来越

变得不爱说话,或许那块碎片

一直就镶嵌在我的眼球后面

它使我的观察不断变化。我记得

它碎裂时的声音异常刺耳,发出

干脆的“啪”声,这声音

对我有什么样的意义?我觉得它

什么意义也没有,我仅仅

是记住一次恐惧。我现在望着那队伍

整齐,拥有秩序。在广播的口令之下

灵活地做着运动,如果下课铃

845分响起,有没有几个同伴

从一年级教室出来,手里拿着半截粉笔

在走廊上画出6根直线?天空

永远比他们要高;沿篮球场的边缘

一副铁环,它会永不疲倦地滚动?

199710月,我最后一次

收到小琼的来信,她披着婚纱

在照片里朝我微笑,我从没见过的

高一届的男生,和她站在一起

我铺开信纸,没写出一个字

 

6

 

在小巷与大街

交叉的拐角,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妇人

和我擦肩而过,变得花白的头发使我

没有一眼把她认出,当她

拉远与我的距离,我忽然记起

24年前的哭声,是怎样刺透我窗上

坚硬的玻璃,一个永远

留在10岁的儿子,永远都在散发

冰凉的气味,我感到她手上的水果

也有着令人悲伤的鲜红。和时间相比

没有什么称得上永远,我是怎样

把经历过的某些事情遗忘?当我回头

想再次把她寻找,缓缓的落叶

哆嗦着倒在地上,显得如此

筋疲力竭,像找不到一个

温暖的墓地,在那条小巷深处

还是那个小学,大门已经朽坏

广播,口哨,朗读的声音

都被替代,濒临绝境的纺织工厂

在里面已沉默3年,这小小的变化

我昨天路过时才突然发觉,没有人

再把红色的值勤袖章箍在左臂的上面

在木格门口,检查你的校徽和仪表

我走入人群,每一张脸上

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冷静和低温

构成一片高大的喧嚣,如果消失的

能够卷土重来,我看见的或许

只是它的反复,从一个

遥远的地方归来,有变化的

是一些新字眼,新词汇

缓缓的落叶,仍在飘过我的头顶

 

7

 

现在我逐渐转变,拆掉

阅读的围墙,按部就班地

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我希望写下

一组反复不断的故事,里面的人物

脸庞重叠,我瞧着他们

从车站涌向大街,我不认识他们全体

我和他们的关系,将来自于

某种叙述?恰恰在昨天

十字路口的灯,从绿色

跨到红色,柠檬样的黄

在中间犹豫了片刻,我一下子

被压缩到人群中央,没有一个人

感到我被陌生包围,缓缓的落叶

几乎无动于衷,当他们再一次

从这片柏油路上散开,我在落叶上

愈变愈小,我忽然记不起

什么时候我有过相同的体验

我知道我应往前去看,建构起

新的破碎与完整,我开始接受

一种平缓的风格,像小时候的

某个游戏(跳房子?),我也越来越

喜欢简单,大街两旁的榆树

赤裸着干净的枝丫,我从窗口

望出去,它们生长得

已有5楼那样高,现在我看见

几个约来的朋友走过榆树的下面

他们将带来诗歌与讨论,和几个

愉快的钟点,他们要很晚才会离去

 

 

2002年7月27日凌晨至8月3日夜

2003-8-18 14:4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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蝼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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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3-8-18 16:15: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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