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的眼睛
返回天空
弓上有弦
弦上有箭
箭上的花朵，慢慢张开

浅浅的草，淹没耳边的风声
翅膀，在远处展开
马蹄疾走
惊掠一排火星
弓上的手，猛地紧了一下

《二月，回到村庄》
村庄
竖在柔软的二月的一角
像我不再长的黑发
静，在风中

两个老人
坐在原上
茫茫大雪，比白更白

一支蓝色的火把
秘密潜入
马蹄深处

一场微酒之后
我的红马不再嘶鸣

《三月的雨》
雨滴敲打着雨滴
滚过指尖
像什么也没有
发生

漫无边际
刺透一层层帷幕
三月。雨。它自己的雨
与伞，花朵，回忆
都没有关

《四月的夜晚，开始或结束》
一束黑发
比黎明更黑
遮住夜晚的眼睛
神的女儿
推开窗帘，四月的窗帘
月光正在暗淡

一个人，在回家的路上
突然失明
回忆，披满星光

无人打开的密码
落满灰尘
最后一只苍鹰，刺破绝壁
四月的夜晚
开始或结束

《五月的一条河》
河水静静流过
我目送着它们
俯视水流，清可见底
一条河再不会回来
一只船就此消失
一个词悄然自焚

有一个地方
比远方更远

《六月里的故事》
野草的根部
我与一条蛇的目光
平静地对峙
六月的天空，迅速
凉了下来

更高处的鹰，盘旋着飞向
更高。它不知道
在低处发生的事情

风吹沙走
一片树叶惊慌落地
蛇，抖了一下
我也抖了一下

《七月，秘密之火》
青草的顶端是天空
太阳的雨

黑色火焰，集结在
底部
幽深的锅底
长满谁的眼睛

秘密，从时间的窗外
走来
秘密，一口气吹灭了
火

《八月的云》
我躺在草地上
云在天上游动
我变换姿态
云也改变姿态
我平静下来
刚才的云解散了
闭上眼睛
脑海里全是云的图案
睁开眼睛
天空朗朗

《九月，一枚走失的纽扣》
住在自己的脊背上
大风滚过
手指，深入寂静的土地
那是谁家的屋顶
闪着微光

一枚纽扣，走失
那个人紧握着它
寻找开门的咒语

九月的早晨
敞着衣领
一个人沉沉睡去
一个人刚刚醒来

《十月的榕树下》
一只脚已经迈过
另一只脚刚好停住
太阳之蜜
滴下来。这是惟一的榕树
烟已熄灭
手指，成为最亮的火苗
照不亮远山近水
很远很远的地方
空空如野

很多人匆匆赶路
我在榕树下
静静坐着

《十一月，海》
一颗冻伤的浪花
跳上岸
没有一片光芒，能够
让它醒来

银质的声音
穿透大风，山峦以及
背后的天空
钉在黎明的船舷

永远停泊
却找不到港口

更深的地方
有更深的蓝

《十二月，最后一班地铁》
最后一盏灯
照亮最后一颗转动的
车轮
身后长长的洞，慢慢减速

还有一个人
留在地铁车厢
他与地面保持着巨大的
平行与沉默
风，从耳边刮过
带走一切

钟声响过
午夜如纸，被谁的脚步翻烂
暂短的宁静
一颗心脏跳动得更快
最高处，悬挂着谁的头颅
充满神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