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物的面目》
                 （六首）
                     

《我忽然记起一群雪们》

我忽然记起一群雪们。在塔山北坡，那么白的雪
面朝阳光，一言不发。那么一大群雪里，
竟没有一瓣雪花走动、说话。

雪们不说话，阳光拍在雪上是一种纯粹的抚摩。
周围也不说话，那么多雪花一起仰着脸，
不要脚趾不要嘴巴，更不要什么人气指数。
我忽然领悟：一片天然的雪，
远离言说，所以清白。

《守株待兔之兔》

我一直在奔跑，为一棵树。
我这一生的奔跑
就是为了撞到一棵树。
因为我知道有一个人
在那棵树下等我。

我希望他有足够的耐性等我到来。
我矢志不渝，
他也要矢志不渝。等我找到这棵树，
我就会毫不犹豫地一头撞过去，
同时露出三瓣微笑。
然后柔软地躺在他怀里，
感激地死去。

《效果的产生》

雪地上有两只乌鸦，浑身漆黑的那种。
不是麻鸭不是北京鸭或其他的什么鸭，
只是乌鸦。它们在雪白的雪地上散步。

它们东张西望，给别人一幅
黑白分明的风景。
如果是别的鸭就没有这样的效果，
如果是两个人，就更没效果了。
           16:10 04-2-23
     
《一个情节》

在街角，一只黑狗突然窜出，
吓了我一跳。

但我没让它吓一跳。
它拎着一条长尾巴

在街上猛跑，惯性十足。
在距离我一百米左右的地方，

它又猛然打住，并回头看了看，
然后若无其事地

迈开方步，
拐入胡同。
          16:20 04-2-23

《雨还在漫游》

雨还在漫游，从上至下，从昨天
到今天。电话里的不快慢慢被洇开来。
起重机筋骨硬朗，在雨中被以柔克刚。
起吊台上的一面小旗帜，微弱的火苗
被雨蔑视。我的头发已经很长。有
人告诉我，不要顶着长发走在雨中，如果
没有迫不得已的理由。
尤其在中午，人的形象将被头发破坏，
它们在雨水里柔顺，已无力反思。
             15:52 04-2-23

《候鸟是迎逢春天的一种鸟》

回来的候鸟是些瘦弱的鸟，身上覆盖着蓬松不实的羽毛。
在它周围，许多鲜花裂开幼稚的伤口，里面不长象牙，
只肥胖了蜜蜂的细针头。这遍地的野草也不是诗中的芳草，
不过是荒芜一种，淹没院落。
留守的乌鸦一脸郑重，开口就是江山的指点和隔夜的口臭。
惟有树叶是诚恳的，开不了花，就满地画阴凉，
为秋天做好退路。候鸟是迎逢春天的一种鸟，
在空中，它们开口风，闭口雨，
嶙峋着瘦肋骨，披着亮光光的旧羽毛。
                 16:49 04-2-23

136000吉林师范大学作文评点报社 孙慧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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