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

卷毛的母狗后面，追着三只棕色的孟加拉公狗
一只拖着拐腿,垂着舌头，掉得老远

板车里滚出来一粒荸荠，一双布鞋
踩出了它的汁液

河滩菜花中泼粪的老人，站起来望路过的船只时
被春风吹出了泪水

平静

江面上轰鸣的机动船，南来北往
涌到岸边的江水哗哗地退下去
他在滩上的一块瓜地里
弯着腰拔草
头抬都不抬一下
一只灰鸟站在地头的粪桶上，吱吱地啄着羽毛
拉长的树影在缩小，江面上此刻没有一点声音

暮

我已有多日没有经过那块地
这个傍晚，我绕过来的时候
那块地已耙耕一新，松土里栽上了萝卜苗
刚浇的水被枯土吸干，凹下去的水迹
一个老人在躬着腿
捆棉花杆，枯卷了的棉壳，棉叶落了一地
在越来越暗的天色中已经看不清一切
只听到新开的水沟，哗哗的水声

仙境

挖土的老人已脱下了一件单褂，菜叶上露水的光
被吹得到处，一闪一闪的
江面上，运沙的船甲板上，一个女人在洗脸

他抬头擦汗时，刚好看到江对面
被雾遮着的山，露出了青青的峰顶
从山顶到他脚下，中间的雾都在流动
一时显出白白的江水，一时显出金粉粉的油菜花
他的茅棚也在雾中，一个破缸，一株恣肆开放的鸡冠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