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是我的敌人

                          （组诗）

一、你绝不会想到

在角落太久，溪流淙淙。
天亮之前
成为一片叶子
清碧澄明。

一个人的武器，放在月亮上
石头的日历
翻遍睡眠走过的痕迹。
苍凉旅途，恃才傲物

一根琴弦
勾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并旋转着上升
手里的乐队
向北演奏一场复制的雨水

在你的范围内敲山震虎
你在试图叩开
哪扇虚掩的门
我只是清清河边
或孤独山上
善良人的善良的姐姐
谫谫风，催开一树梨花

二，回忆是我的敌人

带着我的牙齿、口舌，拳头和手势
你转过身去
制造一场硝烟弥漫的战争

而在我之前
有七色鸟在你的窗口
飞过。
陷入沼泽，失去道路
我只能一次次回忆
墙壁上的温柔

其实，爱抚才是我的城市
我的行踪从左到右
在大地书的扉页上
锁上无锁的门
从此拒绝在你华贵纸张上
微笑或现出敌意

三，割裂的疼

面孔与面孔之间
你重拾抛下的剑戟
我曾在浪花上写下的光芒
和希望
被你恶意临摹在房梁上

刀刃显示恸哭的模样
我听见了
暮色里的广告牌
和救护车的呼叫

四，自白

那一天
我只能掬起一把辛酸的湖水
洗心革面
指缝间漏下细沙

趁大雪还没有封山
在快于星光的船上
我必须还原冬天的本色
我首先看到自己的日子
依然是昨日一袭长裙
而你，换上过冬的棉衣
在我回家必经的路上
拿走门牌号

在街道之外
我庆幸
我的爱人，引领我回家。

五．决定

你在花溪湖畔
打开嗓子
遥远的地方
成为所有人善良的希望

这并不是新版传奇
我是后来者
不设防地被引领至他们的故乡
在一束光中辩别方向

向南或向北
我从没想过
挖一口井，再用石头填满
在夜晚吞没了我时
我在黑暗中，平静地躺在荒凉大地上
双手捧出萤火虫的心腹
或挂在悬崖顶上的雪莲花

六，刻骨的一个场景

我牢记一组数字
还有一双冻伤肿大的脚
一份碑文被按进花溪湖里
我在清河岸边
跟随一面鲜明的旗帜

冬天的麦杆也会节外生枝
关起地狱之门
开始鸡鸣狗盗
我孤独山上才华横溢的兄弟
没有合适的鞋
你又何必在山谷里横踢乱咬

没有人知道
你愚蠢地掀落怀里的花篮
农夫的蛇
和南郭先生的狼
患上不治之症
被串起来，钉在耻辱柱上

我只能伸出颤抖的手
去修补南方那座千疮百孔的桥
再在北方生起一盆炭火
为挚爱者托起骄傲又温暖的向往

七，无处可逃

之后的日子
所有的人都无处可逃
大朵的云从西北漫过来
一场罕见的大雪在所难免

数九寒天没人指望
敞开心怀迎春花就能提前开放
我看见我的脚还在原地
目光所及之处
大街小巷一片喜气洋洋
唯有一枚青橄榄的汁液
正沿着我柔弱的掌心缓慢滴下
而一个提前衰老的诗人
手抚心脏
把一付春联
贴在脑门上


八 我现在关注一只猫的命运

过年的食物准备好了
是带他长途旅行
还是送他去寄人篱下
“我叫一声哥哥，你在他乡
还好吗？”
你却叫我把猫塞进行李箱下
如果尖叫就掐死他
当有比猫更可怕的动物
小小老鼠绝望了

亘古以来，水乳交融
你却环顾左右而言它
睡眠时闪过的轻喜剧
腾空而起
花非花。
海子的麦地和粮仓
空无一粒
一些不相干的人进进出出
无辜的我，打开三扇窗
看晴朗的天空
象刚下了一场及时雨


***回应

（一）

我一直固守在自己的北方
任窗外寒流纵横，大雪纷飞
我是我自己的导火索
身后的行襄装满火药

当善良受到随心所欲的侵犯
我站在默默的角落
想着怎么用一颗果子的香味
去调和整棵树的味道

（二）
请原谅我频繁出入热闹的集市
用各种服装伪装自己
再试图用各种不同的姿势
接近恨之入骨的对手

咬牙切齿和心狠手辣，
只是我表达愤怒的一种愿望
我不会真的挥起斧头
象那个独自漂流孤岛的诗人
在挥霍掉应有的良知后
让自己变成真正的一无所有
甚至连自己也消灭掉

（三）

请你作恶的人在某个失眠的夜晚或睡梦中
痛定思痛，寻找一种尺度或分寸
在交通路口
看清红与绿，西与东
我庆幸自己没有对你存在非分之想
无论你怎么表演
我永远都恪守自己的原则
如果你不把火种丢在我眼里
我依然是我自己的导火索
不会殃及池鱼


***凡是你的钢钉还给你

我无意参加一种化妆舞会
手臂上
垂着乌鸦的假牙

他的翅膀栓着一张网
质地雷同于皇帝的新衣
别着一枚诗人的徽章
周围竟也是花香鸟语

醉倒在温柔乡里
却羡慕鲁班的手艺
他到处呕吐
吐出的却是钢钉
钉在地上，门上，石头或
娇嫩的梅花上

我担心的是，他真的捡起斧子
将钉子剁成线，将线毁成三角
再将三角，砍成重伤
舞会变成一座翘翘板型的磁场
磁场下，那片平整的麦田
它刚刚走过雨季

***劫后余生

一只乌鸦走进厨房
腰扎围裙
学会添油加醋。
盘子里的青菜被混进一种黑
我，双手空着，大张着嘴

一场地震会波及千里之外的河流
今天，我在另一座房子里
看鱼缸里的水。
想象着在异地
有人怎样蜕变成猫

新开张的超市
听见勺子的阴影
加湿器在墙角暗自落泪
一个人的头卡在门里
百合和黄玫瑰，掩盖的东西慢慢消失

而新伤疤在去火葬厂的路上痊愈
海拔几千米的高山上
谁能祈望能长出一棵麦子或草
我，收藏起一只羽毛
开始品尝另一牌子的苦咖啡


***我所看到的一种结局

我想知道
沉默是一个时代的消亡
还是平静之中
孕育的希望
或者是火山爆发之前
短暂的姿态

那远离喧嚣而诞生
能够脱胎换骨的符号
是善良人
美丽的桃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