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的呼喊》

一只蝴蝶
死于雨。蝴蝶的死和夏天有关，
但与美丽无关。它在花丛里谋生，
和蜜蜂做邻居。它的心地不好不坏，
装饰过一个少女的窗棂。它在花和叶间流连往返，
并没注意天气。那天中午，它所在的夏天
一场大雨偶尔路过。雨很大，铺天盖地，
它没来得及打伞便置身汪洋。它先是从空中
跌到芭蕉叶上，接着被一群雨们踏翻在地。
它的翅膀不是桨，划不动雨水中的命运。
连随波逐流都不能,连落花都不如。
大雨是个黑社会，它被泥泞被肢解。
一个诗人写到：一只蝴蝶在雨季死去，
这本是小事一桩。他不是蝴蝶，
他不知蝴蝶临死前的呼喊。那呼喊尖细
如钢丝，穿透堕落的雨，穿透整个
煽情而无知的社会。
           9:58 04-3-13

《蜘蛛人》

春天已经来了，我还在生病
我抚摩生病的肋骨就像
抚摩单相思很久的一个女人。
青春多孔，空中的钉子又瘦又黑。
我的口腔干燥，口角发炎。
我对爱情比较失望，我生着病
所以没有情欲。我被封在旧房间，
整天在天花板下琢磨独角戏。
天花板上不长树，我至今不知道春天有多高。
我躺着生病，不吃药不打针
喝着露水降温。我知道遥远的道路总是崇高的，
我生着病永远崇高不起来，从
昨天下午到今天傍晚，下在茶壶里的雨
一直没有淹没窗台。
          16:21 04-3-9

《蓝色桌布》

之前，用几分钟展开、抹平。
灯光站在玻璃杯里，
一件事站在不可模仿里。现在
是开始，楼梯悬空，窗帘闭幕。
橘黄色的外套使琴声变软。下午
是时间消失的部分。他的水磨砂仔裤
爬满演习的手势。她认不清他，汤匙
认不清玻璃的温度。他摸着下巴，
让音乐由浅入深。她的嘴唇危言耸听，
挂满春天的口哨。窗外的车辆
不止一辆。下午的反光镜晃过警察的脸。
他是无所谓了，她是第三个陌生
第一个陌生是这样的城市，第二个陌生
是肘部的蓝色桌布。无花果不吹笛子。
他是这个下午的最后一片叶子，看见
花朵跌倒，等待黄昏枯萎。
在此期间，手机响了三次，第四次
没有响起，也没有关闭。
          14:13 04-3-12

《呼吸缺席》

这时间，这居所，善意而无用。
种子在春天有了下落，水上的风
吹皱了水面，也吹皱门票的价值。
摘掉帽子，总有一个时刻是毛孔的感激所在。

贫穷的诅咒在梦境里出差。水
在桥下抖动，一下接一下。桥上的人
不在桥上静止，就在路上流动。
不能为春天锦上添花的人
呆在家里，翻看报纸里的煽情。

梦中的斧头被清早的乌鸦拿走。
一条鱼在浴缸里翻身坐起，而另一条
比蚂蚁有先见之明，呆在水下，不越雷池，
远离庖厨。每次醒来，她吐出气泡，在暗中
重复卵形的破碎和完整。

呼吸缺席，眼睛半闭。
一列火车为旅游区供养补给。
过道里的苹果味。墙上的世界地图
海洋干燥。对空气不满，日常工作
长满奇形怪状的念头。

有时在树木背后会被声音俘虏。
声音的前面长着一张脸。脸太暗，
那么多雪橇都没获得闲暇，
一闪而过。蜗牛敲着铁皮屋顶，
太阳在地平线上画弧度。

牙医比垂钓者更悠闲，给口腔洗澡，用
镊子夹出龋齿的空洞和晚餐的回声。三十多年哦，
胡子们盘踞在嘴的周围，齐心协力
遮蔽了过多的流涎。

昨晚又有名人离开地球。一大早，
消息带着兴奋来到报纸头条。名人
在带花边的文字里就坐，大标题下，
名人的姓氏仰面而居，比往日肃穆。

向玻璃杯中投放多少有温度的话语，
才能将其中的冰块全部花掉？金樽酒吧
齿白唇红，形体匀称。一个聋人被
音乐截住，一个明眸皓齿者被恍惚株连。
吧台旁的花束在春风里一无所有。

人不在喧哗中忘我，
就在孤独中迷失。在人间，
为了被发现，人在隐藏。由于隐藏得当，
人被时光利用。幸福是望远镜里的幻影，
忍耐结束，穷途末路的香烟自动熄火。

打开车门，一场雨随后就到。把手
从假期上拿开，避免思想的通缉。
谎言不是每个人都确信，而情话
大众都拥护。三十岁一过，一个诗人的
背影就灌满了酒水。在星期六，
蜥蜴的舌头在圆珠笔管里红肿，在星期日，
诗人面对烟灰缸，吐出一地牙痛。
春天空空如也，谎言无数。
            13:40 04-3-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