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诗《蔷薇》等!
《蔷薇》
它枯了,那么难看,到处是落叶,虫屎,裸露的刺
变黑的根节,主人在下面不停地
打扫,就像打扫灰尘,蜘蛛蜕下的壳,和那些呕吐物
我是主人
我很早就读到写蔷薇的诗
她同歌德,莎士比亚一样
有光芒
有令我痛苦的刺
我一路狂奔,就是为了接近她
痛苦也是幸福的
像所有的人一样,我并没有走得更远
埋头生活
挣钱,做房子
在一个小地方
写材料,当科长,做一个乡镇干部,进城
成了一个小官僚
我有了小院子
首先栽了她
盼望她长出叶子
长出刺
开出大朵大朵的花
装点着院墙
我是主人
我觉得,我养了她,我和她在一起了
一切却暗淡无光
就像很多东西死了一样
我只好再死一遍
歌德也陪我死一次
然后是,那些娇艳的花开始枯,青菜虫吃光了它的绿叶
我在一个秋天的下午,也被一起掏空,墙腿的鱼腥草
阴暗的,疯狂地生长。谁也不指望它能开出什么象样的花
它只是适应了季节,把刺埋在泥土里,叶子里有青菜虫
不敢吃的毒汁
《沙眼》
我无法表达快乐
流着眼泪表达快乐,有这么大的快乐吗?
流着眼泪只能表达悲伤
有这么多悲伤吗?
实际上,我时不时擦眼睛
只是起风了
快要消失的春天,起风了
平淡的生活
只有眼疾
红着眼眶,哽着喉咙说话
那是坐在沙发上的人,看到的电视上的镜头
《偏见》
春天并不代表好运
不是所有的花都能像去年一样开放
有些树我们将它砍了
它长得有些歪
一些花枝触到了泥土,有些不自爱
我不只一次受到奚落
在我白色的写字本上
老师写下了批语:“这真是一篇
糟透了的记叙文,它甚至没有交代主人翁。”
多年后,我居然在写作
这不是人的偏见
是命运的捉弄
《乌托邦》
织巢鸟,贝克特,威廉,王芳,河柳,李白,妓女小红,韩东
韦小宝,曹操,伍尔夫,玛丽莲。梦露,拉登,胡胜国,瓦特
他们不愿意活在一起吗?
在一个小街或村院里,用同一个井,喝水,相爱,乐于桑麻。
死于自然,如一棵地米菜,一只泥里不动的螃蟹。
《人和物》
一个人1。83米,270斤。他大口呼吸室外的空气
他曾被一个娇艳的女人怀在肚里
一个人如此悲哀,对春天只有破坏
他曾被一个女人幸福地怀在肚里
一个人如此老,几乎就是等死
他曾被一个有点淘气爱化妆的小女人怀在肚里
没有人用瓦罐和谷秸柴火,煨猪脚黄豆汤
没有人用大花轿,
没有人陪着说闲话,
没有人用米汤冲一碗鸡蛋,端到你床前
给一只安静的白皙的手戴上银手镯
做完爱后,各人喝各人的咖啡,各人有各人的眼神
她和她的女儿
看起来好像有,不一样的生活
《睡在一起的人》
和那些回到洞穴的小兽一样,女人蜷着身子
女儿蹭开了花棉被,小手快乐地握着小拳
睁着眼的是那个男人
满屋的月光中,只有他的眼睛偶尔在动
《简单的愿望》
从外面回来,我想看到,院里一朵白刺玫
开了
女儿在跳房子,老婆的烧鱼已摆上桌面
月亮在夕光中升起来,事物只看到影子
《胡子》
我现在是每日拿剃须刀,或到一个叫刘芳
的小理发店,躺下来,让她涂肥皂水,让她用柔软的小手
在我脸上抚摩,一个夏天,冬天也一样
我的很多疲倦在消失,很多疲倦又长出来,刘芳总是笑咪咪的
样子,她同我闲嗑时,她说到一个大胡子诗人
让我吃惊不小,从前我
喜欢胡子,梦想做一个大胡子诗人,在美国加州
过上思想的生活,我现在乐于剃须,乐于闲躺下来,让刘芳
的小手按摩,让思想消失,冬天的阳光照进理发店,一个人
走开,一个霸占我的人,他走开
《隔阂》
和一只杜鹃鸟,一头汗熊之间
和一个伊拉克小孩之间
和亚马逊河岸边的棕榈树之间
和夏尔。波德莱尔之间
和2004年的一个下午之间
和一个又笑又闹,黄头发的女孩之间
和自己之间
都隔着一层雾。有人试图理解
而不断传出碰撞的响声,没有人可以推开
这轻漫的雾,就像打开门和卷起窗帘
但不断有人,弄出响声。这可爱的固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