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花台》

这是降温以后的，第一个大晴天
阳光广泛，空气稀薄，长条凳上坐满人
外语学院的女生们，错错落落地走

操场安静着，以西百步远的位置
两株树苗，群落鲜花，倾听闲聊的笑声
随风摆动，反反复复
整个星期四，就这么数完了

《我的哪个朋友》

我的哪个朋友，不是你
也没有走进我的小村庄

我们总在回避，在搏斗
为琐屑和遥远的事情

航标灯起伏，歌声不响
我的心就更加寂静

《小狐狸》

小王子驯养了小狐狸
回到自己的星球上
为了他的玫瑰花，他的羊
为了砍伐捣蛋的猴面包树

后来微风吹过金黄的麦浪
小狐狸会再想他
象最初等待他的时候
一样惴惴不安

《宝剑水车》

从深处袭来那些清香
引逗你走出凋谢的城堡
从此寻找，马不停蹄

淋淋雨，背包客轻装上路
流云遍地，弯几道
天昏暗，走过山川重重

有时头枕清露，梦到有人宠爱
话语连绵，修补私人心底陶器

醒来落泪响当当，红霞飞
左宝剑，右水车，寒气鱼贯而出

《不经意》

夜里匍匐起来，亲见了苦雨白花
伤心不请自来，不经意
赶紧劝服自己，心远地自偏

这一生多快过去，不是容易的事
青草掸掸额头，菌子开满心窝

我们搀着走，折过这条雾蒙蒙的街
脚印越来越乱，呼吸更加轻微

《红光》

这总是相似的，
欢快的桌椅，向茶杯微笑
芳香牵着你的手，勾引你的幸福

灯光拍着手，烟枕着瓷盘
江上的船坞，目送日落月升，扑通通的

这相片，轻轻传递，迅速微笑
这叹息，这柔软的咏唱，回到水中

《真的假的》

可怜这么久，习惯我来卑躬屈膝
是我一直捧你惯你，让你真的忘却了我

思量来不及，夹心饼干等不到心疼
惊讶悄悄来访，强逼我，推我瑟瑟抖动

你的小脾气，一闪一闪，照亮窗台
哪有假的？哪有假的？
我的水塘没有游鱼，没有花开

《集镇上》

 
冻结的白雪，掺和月光
遮盖光滑的果戈里大街

三套车载着腼腆的姑娘
跨过冰河，呼啸奔跑

赶车的小伙子，拖回空车
穿过高耸的建筑物，一步三回头

长兄做父，长嫂如母，闹腾腾
如今静待他，向家走，向家走
夜色悄悄融，青草迎风倒


《缺口》

在途中，背弃了乌云
你把包袱顶上
你说，避风雨，这很重要
如果再找不到火烧

萤火虫无声飞舞
也像烛油下落，有亮光

捂热你的被褥
亲亲你的胳肢窝

你这个女儿，收敛了喉咙
再不跟谁，做约定

等来瞌睡收场
柔柔绾你的纺车

《从此后》

清早蒙蒙亮，日初升
汉子挑水一担，步如飞
节奏颤动，落叶纷纷
他的女人翻身睡着
低喃深埋枕上，难以分辨
此刻颜面桃红，心平如镜

这样过了很多年，其间顾盼酥软
还要过下去，萝卜青菜，月光光

生如画，添笔墨，画不干
过到死，浮萍荷塘，鼓棰茶炊

《恨蹉跎》

终于情难自控，花停开
这日子，似乎逝去很久远

迎来衰老的访客，欢呼啊
如雪皲裂，如风枯败了

我那溪流，在岸边凝固
有深浅脚印，行色匆匆
还有木材更多，搁置上游冻土中

你在淡淡微笑里，负我上路
有小黄牛，走一边，哈气乳白

所有珍贵记忆，长长铺盖
一踏一踏，破碎如灰
夜夜摆布，又未燃烧

《故园》

鼓楼准点敲钟，银杏树叶落了又长
我的父母沿着江堤，牵手说话，走在硬朗夜色里

这小城讨好养老的人，汽笛长鸣
乖巧的喷泉，轻轻扭腰，温热膨胀

小贩挑上担子跑，追着末班公车
吧嗒吧嗒，吧嗒嗒，进三退一

一群群的信鸽，正在盘旋，飞离新刷的白塔
电线杆下，小店开张，人人品尝鹅黄的蛋花

鼓楼准点敲钟，银杏树叶落了又长
这小城背离长安，天井幽幽，药馆遍地，屠户斤两不缺

《绿窗台》

1

大眼睛的姜姜，头发卷卷，手脚纤长
像只小猴盘坐课桌上
腰间扑了粉笔灰
淡淡的青苔浮上来,松林沙沙
我就走拢去，夕阳照着
拍了一会儿，又多一会儿
姜姜就常常坐我身边了

2

物理老师宠爱的姜姜
不时上讲台画图
老师的尺子点点头
明亮的黑板弹舌头
我是坐在第一排中央的
一抬头，就脸通红了

3

姜姜抢走我的小刀、计算器
秋天来了，怎么还不还
那么姜姜，你就编个故事，骗我吧
姜姜眨扎眼：天黑了，就编故事好吗
对面实验楼上，还有桂花香呢
也不太冷，你看我有大衣服
要是起风，我就紧紧抱着你啊

4

再没有姜姜那样柔软的脸蛋了
还有温暖的颤抖，我们都一样呀
欢喜了，我也站上讲台：
“姜姜，常吃苹果吗”
姜姜咧开嘴巴，牙齿洁白
快些收拾书包，我们打车回家吧

5

腊梅开花了，操场四面棕黄
姜姜的绿毛裤脱了线
姜姜摔了交，迷上牛奶，化学方程式
我不再替人洗头，也不干群众演员了
姜姜还在成都
姜姜背起照相机，姜姜长高了

6

这一天，华灯熄灭
听完讲座的姜姜，慢慢回来
可以接通他的电话啦
“我头发长了，你要看的哈”
姜姜问，怎么油腔滑调了？
姜姜，我可以改过吗
姜姜说，就要北上安徽了，很忙呢。
姜姜，这不是真的吧

IF I NEVER MET YOU
----给JJ
1
这个夜里,再见到你
还是大眼睛,卷头发,厚嘴皮

轻轻拽了拽,你齐肩的发梢
然后顺手搭你膝盖上
除了风调雨顺的事情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2
七年过去了
你还是很高,很消瘦
这样你站在众人中
总有一点鹤立鸡群
3
我的心思有了轻微的颤抖
让我又想，近你一些
这时你坐到我的右边
逗弄话，语调一如从前
4
我侧了侧脸，提不起精神
四面灯红酒绿的，就有一点伤心

我想了想，还是没有更多的问题
索性搬来椅子一把，搁在我们之间
一个朋友坐进来，你们就开始了闲聊

 
《兰花草》
——给L.Z

1
带上一盆花，向远方去
冬天的河床凸出
小碎步，不打滑

送花的人，久不联络
送来的花，转送他人
2
并不宽敞的借巷
有车铃声声
想起了你，在潮湿的雨天
我们都去了哪里

选音响，看相机
啤酒三分火七分
喝高了，你说喜欢谁
不在意，即使抵足而眠
3
卤牛肉吃过好多次
叹息一声声

从远方回来
送花的人，不知去向

千真万确
他有最后一句话
从此以后
我就永远失去了你

《手鼓绵绵》

1
搬家的晚上，找到姗姗的来信
最后一封，说起清贫的快乐时光
好久没听她声音了
也不是十分惦念
连过节的时候，都忘了，寄张卡片
她的红包袱，缝过几次，还可以用
她写的字画，裱了的，挂老家墙上
2
走进小芸的温暖房间
我们挨好了,静静地坐在床沿
她削橙子,掰开来,往我手里塞
七年里,也坐了趟火车,来看你
可现在,两个人隔条马路住着
却还是第一次来呢

3
和梅子撑把雨伞,下到山腰
正巧一家娶媳妇,摆桌席
闹嚷嚷的,张罗彩灯
我想,就送到这儿了
梅子拐到岔口, 有什么要说
雨雪更密了,石板梯子打滑
梅子开始专心地走
走到越来越远的稻田,包围之中

4
也和婉婉走过一次,偶然碰到的
车站走到铁路,又逛了回去
寒暄刚刚结束,尴尬还没有来
惊喜瘦很多了,杏仁脸蛋
与过去吃冰棍的样子,大不一样
这样也好,摩托车冒点青烟
想起你的耳环,玫瑰香水
风吹来,一会儿就闻不到了



《随波荡漾》
——给C。X。Y

好了，现在有个悲伤的人
没来历，被勾引又被抛弃
在最脆弱的时候，怀恋你，祈求你
紧紧抓住你的电话线
等来你的相敬如宾

所有熟悉的争吵悄悄埋没
落入古老的河流，顺水漂走
唯有这个，挺明白，意味深长
回不去了，越来越远，千真万确
有些冷，让人有些畏惧

不记得那个冬日的早餐吗，阳光绚烂
瞎吹呢，吃掉了半天的时光
梧桐树打扮路边，可是没有抽枝
我们在颠簸的车里，紧紧地挨在一起

我们最初没有恋爱，满足在偶尔的想念里
有时在灯火中并排走，说不出话
你只是常在车站送我，送回了记忆

《春风辞》

1
醒时同交欢。醉後各分散。
黄昏迟，此地空余黄鹤楼。

觥筹相劝，退师三折
念念念，独领残兵千骑归。

2

明月不归沉碧海。
白云愁色满苍梧。

马鞍座上雪，无意挥长枪。

3

凤凰台上凤凰游。
凤去台空江自流。

江不静，绿草栖沙涛
接踵鲢鲤挽彩丝

4
黄鹤楼中吹玉笛。
一株青玉立，千葉綠云委。

秋花紫蒙蒙，秋蝶黃茸茸。
君看入時者，紫艷與紅英。

5

孤云独去闲。白水绕东城。
雨露長纖草，山苗高入云。

五步一啄草，十步一飲水。
一食飽至夜，一臥安達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