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银行》

那天，我到国家银行里存进了一笔钱
在门口，许多没有人认的鞋子
堆成了小山；“我是新立户的
名字就叫乌贼鱼。”柜台里的小姐要过了
我的身份证，她笑了；“我懂得也去过
这个叫作里海的省份。”
整座营业厅飘荡着海藻的气味
海在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了它沙哑的嗓音
看着自己递进去的钞票在点钞机里足足响着
三分钟，盐，防腐剂，香料这些词眼
竟然也在我脑子里一一闪过
她突然说：“还要再点一遍，但这钱
决不是假的。”我悠着回答：“我才是假的
在银行，谁都不会感到自己是真的。”
海浪声已经很接近这条大街了
但这里有防弹玻璃，还有她迷人的微笑
谁是假的呢？是一座大海吗
在这家国家银行
我那天以一个乌贼鱼的户名
存进了一笔钱

2004/4/2

《对一匹母马的描述》

当然首先想到它是一匹母马。
每一处线条几乎是无可辩驳的，还有它的尾巴
已经长过大街上所有少女的美发
并掩盖住自己的耻部
那里正散发着大海的气味，也象我

经年来的一个痛位。我在想
它一定拥有众多的仆人，那些无法被怀疑的手
正暗暗保持着自己的克制，从它身上的这一头
一直梳理到那一头；就是

这一具身体，容纳着风声和海伦的
各种条件，健康得简直可以作为一座房子，可以
在里头布置睡眠并设立自己的欢乐
我的爱戴已经能够立即向它投去利矛，看它的血
喷泉般涌出来，使残忍

最后变成一大片阳光。而在罗马广场
一个叫莫妮卡·贝鲁奇的女人，曾经也那样走过
但她不可能象它这样把自己全部剥夺地
袒露出来。还有这么卓越的响鼻。
仿佛有另一条路，它既是封闭的，但连情欲

也显得无比高贵。就在昨天
它在那面春天的山坡上嘶叫过，这个伟大的女性
在那个时间段里把自己的声音无缘无故爆发了出来
好象是对什么已经有了脾气

2004/3/24

《岁末，可转述的故事》

这是一年中的最后一天，我终于在书房里
栽种下一棵榕树，它约有三十米高
种下后，又在它的根部
浇灌了几瓶从药店里买来的“双黄连口服液”
完全象我身体中长出的一个部件
我摸了摸它的叶片说：
“你是值得信赖的，你至少比我的诗歌稳定
我见过更多的人不是这样。”你就是
不生长也足够了。到明天又是新的一年
至少今晚你不能睡觉，哪怕海水在窗外叫喊
也不要搭理大海。如果你左眼有点酸痛
你就闭上左眼，你急着想唱出一首歌
也要压住自己的成就感
是的，明天又是新的一年了
明天他们要来，其中一个是深谙秘术的
他可能会夸你是个好青年
“你千万不要上他的当。”
他想改变你成长的方向，你是我
用一颗陨石换来的；你也不要说自己从小
就爱往向南的方向伸展；
“那不是你的错。”你就说
“要比生命力我是老一。”他们
最怕提及这种话题，他们已经很少敢跟
自己的老婆做爱了。这一点我以后还可以
跟你细聊。到明天你就是最抢眼的
就可以与什么美好的字眼
混在一起；一个未婚的女青年会按着胸口说：
“呀，好粗壮！”他们也会说：“这么大的一棵树
妖一样的体形，你犯下的错误
从今以后将双倍成为人们的美谈。”

2003/12/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