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愚蠢的一天（组诗）

马叙
                       


脏的手


说出这句话时是那么的自然。脏的手
脏字打头，手字殿后，用的字连接
多好的声音——“脏、的、手”。扎实的语法。
脏的手：它亲自出现。脏的手：本身
比说出来的更加直接、低下
与路边的那条狗一起，奔跑着，向着前方。

从左边拿开，为自己辩护。
从无限制中抽出，掌握一些难堪的事
脏的手：两只手中的一只，它要对不起另一只。
五个指头，其中一个领导背叛，其余的四个紧紧跟上
一些词语正在生造，另一些词意正在更新。
还不够。还要再次说出，还要再次更新。

这词只能我一个人说。你别说。你们、他们别说。
多好的材料，等着我来弄乱它。一声狗吠
坏事因此被延长。现在我来歌颂它，歌颂这一只
脏的手。我已经落在它的后面。
再过一个小时，我就将完全与它脱离。
但是，我是多么的努力。我追赶在最后的时间里！

还有，再过一刻就将天亮。这一刻，我得抓紧
让黑夜缓慢一点点。我看到，下一刻的我不愿说话。
脏的手：手背向上，压住更多 的事。
唯有我代表它：带着真实的愿望
——坐上汽车，去向另一个城市，另一个夜晚！




我的愚蠢的一天




这一天来了。
这一天，我什么都不干。对着一个面容长久地注目。
这一天的开端是这么的无味。
我只是对一些事物弄不懂。
是的，我不懂。
那些事物只是我所看到的一小部分。
我是他们中的一个。
那么多的人看到的总和，肯定比我所看的多出许多。

我仍然地长久地对着我所看到的事物。
我的执着，使得我倍加地愚蠢。
“嘭——！”的一声，那是路边的声音。
一辆小车撞在了树上。
哦，可怜的驾驶员
他为什么分心？他看到的比我多还是少？
他所看到的人中
----有没有包括我在内？或者他只看到眼前的树！

还有更多的移动。
别的人，别的车辆。很多东西交叉着出现。
我还在与别的人一道等待着春天的来临。
而春天比我更加地愚蠢。
它最先露出一年中的最小部分。最害羞的少女的羞部。
它被观望。
挑起无端的心动。挑起我最无知的内心的一角。

而有些事物终不出现。
我就是看见了，也始终看不清它的面目。
我渴望着帮助。渴望着排斥。渴望着更加地愚蠢。
而你，别与我交往。
我不是你们的朋友。我是你们的敌人。
但我还是要告诉你
你只要伸出一个指头，轻轻地一触
——我便轰然倒地！！！




非典时期：它




非典时期。一个病毒旅行了三个月。
它来到我身上。我看它的小而又小的眼睛
它告诉我:曲折的旅程，走得飞快的步伐。
那场飞快的失恋，它深爱的那个人已经死亡.
现在它来了。来到了我的身上。
它说，你为什么还不发烧


它的眼睛又小又透明。看不出它哭过。
它爱我象爱一个僵尸，爱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它飞。它飞翔。它飞。
它：从垃圾出发，到达纯净的鼻息、语言、惊恐
它：从干咳出发，到达飞快的出租汽车、大度的公务用房
它开始爱那么多的还没爱上的人。
它飞翔。它飞。它翔。


非典时期。除了它，我又能看到什么
我只看到-----
内心的五分之一，五百分之一，五万分之一。
我唯一知道：它来了。
唯一：我、垃圾，称兄道弟。
在大街。在居室。
用一顶红帽子迎接它。用最后的恐惧热爱它
来不及追赶。来不及把握剩余的感情。
这一天，我一个人坐在家里
把一个白痴形象，塑造得更加完整。




    
祖  国


           

今天我累了，我要写一首有关祖国的诗。
我从乡下往城里走。
我想，我应该能想起什么
但是，我是那么的木纳
所想的只是我的收入、我的年迈的双亲。
我走在乡村的道路上。抬头看见天空
我的手有点不自然，我的目光不真实。
我的生活有太多的不如意，包括我的心绪和思想


我知道这是我的祖国。
它带给我忧思和迷茫
而路边的树是那么的高，我踩着落叶向前走！
南方有个会议正在开着。有些人发言，有些人沉默
而我，只怕一脚踩空我再也看不到我的祖国。
或是，我的双亲早早离开，活着的我再也看不到他们！


我的双手用于写作
更多的时候用于劳动做事。
我曾写下谎言
写下内心的痛苦
写下从早到晚的劳累
我爱的女人
她有时为情感而哭，有时几天不语
她爱美容店，也爱自己的祖国。
而我不再指望。
我要继续虚伪地生活
克制地说一些谎言。直至我的头发
一根一根地掉光，让祖国为我心疼。


我的祖国，对着你
我只能说一些自己的琐事。
少年时的河边洗脚，现在只能是回忆。
我的双亲正一日一日老去
父亲日益佝偻，母亲日益矮去。
我知道自己的私利和欲望。
直到我病倒在地上
有一日，我会平静地送走双亲。
祖国，我的祖国
他俩就将这样安息、腐烂，变成泥土！




河流


我走在河边。河流向相反的方向流去
它由此带走了我的部份思绪。
剩余的部份在头脑中徘徊：早晨空腹、午饭吃得太差
我要往何处去，我还有多少体力
能到达一个新的地方？
我看到划过来一只船，它的去向与河流的方向一致
那船上的人看我一眼，就远去了


而我继续我的行程。多少的事一去不复返
干活时被人算计着，买青菜时又被人赚走了钱
那河中的船老大他仰头看我的景况
然后，他又开他的船
水流去！
而我在错觉中走得更快！


背书包的孩子，他为什么跑得那么慢？
他顺着河流的方向。第二天他就会高高地成长！
唯有一个老人，他坐在河边。他沉默。
一个雕塑家等待着他的老去。看着河的老人
他的牙床他的性能力早早地衰退。
他看着河流，继续老去！


“孩子！孩子！”他的喊声，被麻雀声淹没
这一切，都被我看在眼里。
我就要到达一个新地方。
我的心思，自己也不知
河流！河流！
我何时才能回头，与一只小船并行。
并看到河里的一切，一起争先恐后地顺流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