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南方和南方的诗
阳光下的狐
何武东
本来没想过最近会为谁去写点评论什么的,而且话一说长了就没底气。但有一个人我必须写,很简单:喜欢她的诗,其次是人。她有几个网名南方、原狐等。说实话,我对她的经历及个人的情况了解的不是很多,也不敢多嘴什么。只能谈谈感受,就象到了异乡一个碰见了好朋友的过路人。
用狐称呼原狐无论从哪方面讲都过得去,她是南方人,应该说有着我所不熟悉又熟悉的气味,而一个人对自己的称呼有着近乎着迷般的亲近,足以证明她的内心生活,我不想只就文本来说话,文本本身的内容是有限的,它没有写作者的开启就无法启动起来。
如果和原狐交谈,你根本无法了解她是一个有着什么样经历的人,她性格开朗,很会享受脚前的阳光,还有点小资的味道。诗歌语言的简洁和清澈都可以证明她待人和生活的态度,对待痛苦如同从很远的距离之外去冷静的投射,而这种焦灼、痛苦的感觉是女性诗歌惯有的表征。原狐也有,但她闲庭信步式的姿态使得她看待生存几乎超越了我们置身其中难以停止的搅拌和撕拧:“阳光把成人都晾起来/我们看见树下的阴影/看见蚂蚁把家搬来搬去”,这个“她”是冷静的,并没有陷入自哀自怜的小伤感当中,在这一点上她语言的使用就显出特色来,不慌不忙,叙述夹思考,比较而言我更喜欢她漫不经心又含义深刻的语调:“我们互相点头示意/分别穿上外套/门外,他们已经等候多时” 《早晨》是一般性的生活场景描写,但里面已经铺呈了有某种预知的戏剧性的情节。由此,原狐的诗很多都有这种直呈的品质,而且淡泊的语言往往造成的想象力的回旋余地是极大的:“一个人,骑着木棉,开始想飞”和那些动辄心如刀绞的苦难感比较,难道静静的不动声色的痛苦不是在另一面更强烈的挤压着作者吗?说到这儿我想到了她的经历,这是我要细心揣摩她相悖心理的动力:“像鱼儿在某个夜里/偶尔吐出一点点忧伤” 《重心》“绕过我的时间/你看,就像绕过一面安静的湖水。”《让你安静下来》“途中有很多信/每一封都有人跟在后面” 《我想有封信》。语言饶,平静,暗中藏意,淡淡忧伤,有趣,有一些滑,有些奇特,感觉细腻,有些神秘如同她的笔名。她几乎经常都会有办法让这些不受管教的句子到最后都安静下来,变成读者可以参与的思考,因此一个人的能力也会经常性的体现在这里:
它们很调皮
时常跑来跑去
我吃它们的眉毛眼睛
还想象一起躺在草丛的样子
我弯腰从指缝中挤出来
让它们失眠
——《消息》
“心灵的物语,”我认为就在这里,很平淡,不追求猎奇的果效。只对很常识的现象“消息”发出自己的消息,“消息”本身就像一个卡通里的人性化的动物,在人的手杖下跑动、跳跃、甚至要吃的、撒娇、一下子蹦到你肩上发出它自己的灵性的呼吸。它已经蜕变回来,不再担当已经被经常命名造成的误解所累。它就是它本身,在场的一个消息,和一个人一样在不断发生变化,它也许会轻易就跳进下一首诗里去担当另外的角色,或者一个场合里适当的休息。它也是诗人身份在场的最好例证。诗人的想象力在具体场景的设置中充分调动起来,在有节制的叙述里突然冲出。是人一读就想到好东东的好诗。
原狐诗里滥情的因素也有,这一点在我看来也妨碍了她语言天分的发展,也是许多女性诗人不能超越自身的狭隘而造成的身份写作。但我知道原狐很注重生活质量,我喜欢她首先象一个真实的人一样活着,这种心态势必触及写作,这样的路子是开阔的,不会为许多写作以外复杂的心态所制。在艺术上我认为如果她能再发韧,哪怕一点点,效果都会大不一样。
读她后期的诗(所谓后期也就是今年的作品),可以说,今年是她的一个小变化,技术越来越好,心灵也越来越开阔,保障了诗性的可靠,质量可靠,是任何成熟作者的体现。我还要说此变化正逐渐松动了文本语言之间的接壤,即使女性诗歌,把语言威力发挥到浪漫成分一再递减到较低限度,就会变成语言和心灵和事物纠结时最有力的自足呈现。而这个“团”是大气的,无坚可催的。我期待着原狐今后更多超越目前正在逐渐形成某种习性的更好的诗。
杂七杂八就说这些,真想在这里一下子把我喜欢的好诗都摆放这儿,还是让读者从她的集子里自个揣摩吧,仁者见仁。容我最后引用她的一首2004年开春的诗独自回味一下:
两个人或三个人中间的谈话
他去了牙科
从口腔里掏出疼痛或空洞或饥饿的词
“要拔掉蛀牙”
“他总是这样的,一条路走到黑”
门被推被推开被用力推开
钥匙丢了,锁孔还在
“需要移植一颗新牙”
“伤口愈合之前,不要吃坚硬的食物”
他像门卫一样,守护一扇门
门里空洞的门
“蛀牙拔了”
情人节天气晴朗
他有兴趣驾一条小船,因为她总在河对岸
2004/2/15
北方向:http://n.clubhi.com